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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贺威廉·李卜克内西七十寿辰
奥·倍倍尔
1896年3月29日
李长山 译、梁建华 校
原文原载于《新时代》第14年集第1卷(1895-1986)第804-809页。
中译文来自《马列著作编译资料》第9辑。
今年3月29日,德国社会民主党庆贺的节日是一个不寻常的节日,这个节日在所有其他国家的社会主义者中也将引起强烈的反应。
3月29日是威廉·李卜克内西的七十寿辰。在弗里德里希·恩格斯逝世以后,威廉· 李卜克内西成了党的老前辈,在党的领导人当中,他是活着的唯一一个参与过党的创建的领导人,他是党数十年进行的斗争和所遭受的迫害的化身,当然,也是党所取得的胜利和党成长壮大的化身。
尽管党反对形形色色的个人崇拜,但是,不得不向这位三十多年来一直是党的先驱和领袖的人深表敬意,并且对他为党所作的贡献、蒙受的牺牲和赢得的胜利表示感谢。我再重复一遍,李卜克内西是党的化身;他自己的一生就是党的一生;在我们当中,他的一生比任何人的一生都更密切地同党的一生和发展联系在一起。
他作为一个勇敢的战士,始终站在党的斗争的最前列。过去,当他从革命的战场上被作为失败者驱逐到外国,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开辟了一个新的活动阵地之后,就作为一个青年加入了党,今天,这位七十岁的老人由于捍卫党、反对敌人的恶毒和无理的攻击而随时有被判四个月监禁的危险。[1]
威廉·李卜克内西漫长的一生充满忧虑和辛劳。为此,他从敌人那里得到的报酬是多年的被驱逐、长年的被监禁和多年的被剥夺公民权。所以,党有一切理由对他为党所蒙受的牺牲深表感谢和崇敬。3月29日将为他的遭遇作证。
当我指出威廉·李卜克内西的七十寿辰对于全党具有意义的时候,我的任务在于根据李卜克内西度过的岁月,回顾一下他的亲身经历。他的经历同党的经历是一样的,从他一开始进行政治活动时起,他的生命就同党最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
威廉·李卜克内西于1826年3月29日生于吉森。他的家庭是这个城市的老户。远在十八世纪初,他的先辈中就有一个人任吉森大学的教授,并且曾一度担任过该大学的校长。遵照家庭的传统,威廉·李卜克内西也走上了学者的道路。他十六岁高中毕业时的考试成绩名列第一,之后便进了大学。最初,他学过神学和语言学,后来专攻哲学,先后上过吉森大学、柏林大学和马尔堡大学。他当时阅读过的圣西门的著作,给他打开了新的思想境界。这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很快就明白了,对他来说在落后的德国置身于学者的道路是很难学到什么东西的。他决定移居到美国去。当时,尤其是在黑森和拿骚有很多人称颂美国。但是,在去美国的旅途中,他听从别人的善意劝告而去了瑞士。这时欧洲空气中充塞的政治电流已经超过负荷,他期待着不久就会引起爆炸。他到达苏黎世不久,瑞士就爆发了反宗得崩德战争[2],这次战争历时不长,各州的民主自由派取得了胜利,李卜克内西怀着强烈的兴趣密切注视了这次战事的发展。几个月以后,在巴黎爆发了二月革命[3]。这时李卜克内西不想再继续呆在瑞士了,他急于要赶到巴黎。但是,当他到达巴黎时,二月革命已经胜利结束。与此相反,这时奥地利和德国正笼罩着革命的气氛。维也纳和柏林已经发生了暴乱[4],紧接着是巴登,当时,政治运动在巴登开展得最为广泛。那时居住在巴黎的格奥尔格·海尔维格正满怀信心地在法国组织志军团,准备从当时还属于法国的斯特拉斯堡出发,攻入巴登,支援那里的革命起义。李卜克内西想参加海尔维格的这次进军,但因病没能及时赶到斯特拉斯堡。当他赶到时,海尔维格军团的命运已经注定了:这支队伍在巴登附近的多森巴赫(1848年4月27日)被击溃,海尔维格本人由于逃走才免遭监禁之苦。李卜克内西又回到了瑞士。
同年9月,古斯达夫·司徒卢威率领小股志愿军团从瑞士又攻入巴登,打算在那里建立共和国。李卜克内西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志参加了司徒卢威的这次进军。但是,正如司徒卢威在这次进军中遭到失败和被捕一样,李卜克内西和他的同志们的遭遇也不例外。他们被捕后,被押送到布赖斯高的夫赖堡拘留待审,李卜克内西在那里不得不呆到第二年的5月(即整整九个月)。不久,巴登重新爆发的革命运动拯救了司徒卢威和李卜克内西。1849年5月,李卜克内西最后一个被法庭审判,检察官亲自宣判无罪释放。李卜克内西立即又投入了运动,可是,这次运动不久就被普鲁士亲王统帅的普鲁士和帝国联合军队的优势兵力镇压下去了。被击溃的志愿军团的大多数人都逃到了瑞士。在他们当中也有李卜克内西,可是,他这次没去苏黎世,而去了日内瓦。因为,苏黎世对他来说是不安全的。在日内瓦他结识了弗里德里希·恩格斯。恩格斯曾担任维利希志愿部队的副官。该部队在巴登失败后,恩格斯也来到了日内瓦。
这时,威廉·李卜克内西使瑞士的各德意志工人协会的活动开展得非常活跃,这些协会由于流亡者大量的移入变得非常强大,因此,这就不仅引起瑞士联邦议会,而且特别引起各个外国政府的忧虑和猜疑。1850年2月,计划在穆尔顿举行一次各协会的代表大会,李卜克内西也作为代表出席。这正是打击这些协会的一个求之不得的机会。代表大会被警察驱散,大多数代表,其中也有李卜克内西遭到了逮捕。但是,由于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实所担心的密谋是为了入侵德国,被捕者便都被驱逐出境。李卜克内西被押送到法国边境,法国警察在那里接收了他,并送他到一只驶往英国的轮船上。在伦敦,李卜克内西又遇到了恩格斯,恩格斯使他结识了马克思。从那时起,李卜克内西同他们两人的个人来往极为密切,一直到他们逝世为止。
这时,李卜克内西也加入了共产主义者同盟。他后来在英国居住的十三年期间,生活相当艰苦。饥饿和苦恼经常折磨着他和他的家庭。1862年春(威廉一世登极实行大赦后)红色共和主义者奥古斯特·布拉斯创办了大德意志民主派机关报《北德总汇报》(该报至今还在柏林出版),并且很快就邀请李卜克内西参加该报编辑部的工作,这时,李卜克内西便接受了这一聘请。但是,李卜克内西很快就发现布拉斯同当时已经进入普鲁士内阁的冯·俾斯麦先生在进行交易。布拉斯虽然拒绝了这一指责,但仍企图通过给李卜克内西负责编辑的专栏作相当大程度的让步,来争取李卜克内西。可是,李卜克内西得到的关于布拉斯叛卖的确凿证据,促使他和该报通迅员卡尔·马克思退出该报。这样一来,李卜克内西刚刚获得的生计又失去了,因为他不能接受资产阶级报刊提供的职位。斐迪南·拉萨尔在1863年春成立了全德工人联合会,李卜克内西经过一段犹豫之后加入了该组织。但是,拉萨尔之死改变了形势。在拉萨尔死后不久,冯·施韦泽先生创办了《社会民主党人报》,除李卜克内西之外,马克思和恩格斯也是该报的撰稿人但是时间不长,这份报纸的政治立场变得非常令人怀疑,以致李卜克内西、还有马克思和恩格斯都退出了该报编辑部,他们激烈地反对冯·施韦泽先生。李卜克内西在1865年夏天遭到报复,被驱逐出柏林和普鲁士。
李卜克内西先到了当时还没有并入普鲁士的汉诺威,但不久就来到了莱比锡。从这时起,我就和他结识了。当时,在莱比锡和在整个萨克森已经存在着一个强大的工人运动,它由许多的工人协会所组成,这些协会在博伊斯特先生[5]的结社法及其政府的控制下仍能享有活动自由,对此,我们的萨克森同志们至今都认为是非常理想的。这些工人协会同全德工人联合会的很活跃的、但人数并不太多的会员(他们后来被称为拉萨尔分子)进行了不断的斗争。这些工人协会在反对拉萨尔主义的这次斗争中,它们的观点已经明显地向左转,正如1865年9月初在斯图加特德国工人协会代表大会上的讨论情况所证实的那样,人们在这次会议上公开要求普遍的、平等的和直接的选举权,这也是全德工人协会的一个主要要求。
李卜克内西迁居到莱比锡,正好有利于他进行活动。他找到了一个集中精力立即着手进行社会主义思想鼓动的好地方。当1866年夏普奥战争爆发时,萨克森的所有工人协会几乎没有例外地都反对俾斯麦和普鲁士的行动。这时,李卜克内西把在莱比锡出版的、至今属于进步力量的《中德意志报》掌握到了我们手中。但是,该报没有出版多少期就被普鲁士驻德累斯顿的行政总督借口战争状态查禁了。
北德意志联邦的即将成立,促使工人协会的代表和拉萨尔派的代表于 1866年8月在开姆尼茨召开的一次邦代表大会上进行合并的尝试,在这次会上,李卜克内西提出了一个已经带有强烈社会主义色彩的纲领,而且这个纲领得到了通过。“萨克森人民党”成立了,这个名称在两年以后社会民主工党在爱森纳赫成立的时候才被放弃。萨克森的工人在这个称作开姆尼茨纲领的指引下,参加了1867年2月为成立北德意志联邦国会而举行的选举鼓动。
李卜克内西没有能够参加这次鼓动,因为他这时在柏林被拘留了好几个星期,然后按“违反禁令”被判处三个月监禁。当选举临近结束时,他才获释。李卜克内西原以为战后[6]公布的大赦已经撤销了把他驱逐出普鲁士的命令,因此,他去了柏林。他在柏林被捕,并且像前面所说的那样被判了刑。由于他没有进行选举鼓动,使他在萨克森的第十九选区(施托尔堡、鲁高、什内堡)的竞选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他落选了。但是,同年9月在选举第一届北德意志联邦国会时,他战胜了他的进步党的敌人。
在这期间党已经变得强大起来了,所以它于1868年1月1日创建了自己的机关报《民主周报》,李卜克内西是该报的主编。这里需要提一下的是,李卜克内西和他的全家直到目前为止,在莱比锡生活的这许多年一直都是在极端贫困中度过的。无疑,新的编辑部给予他的接济是很少的,每月只有三十塔勒。然而,他所负责的报纸已成为帮助我们前进的有力武器。特别要强调指出的是,反对冯·施韦泽先生(全德工人联合会的主席和柏林出版的《社会民主党人报》的编辑)的斗争,这时不仅能在各种集会上,而且也可以在报纸上进行了,我们把他视为民主—社会主义运动的主要敌人。这些斗争的成果是:施韦泽在他自己的联合会成员的压力下,不得不邀请李卜克内西和我参加1869年三月底在爱北斐特举行的全德工人联合会的代表大会。我们出席由施韦泽主持的会议虽然没有取得任何直接的成果,但是却强烈地动摇了施韦泽的地位。他的追随者当中有一部分人认为,他们应该同我们当中的社会主义者进行合作,而不像施韦泽一贯主张的那样,同小资产阶级的民主派进行合作。坚冰已被打破。当后来施韦泽本人在1869年春季里破坏了双方为和解而达成的条件时,他的队伍中便出现了分裂。这场斗争的结果是:在爱森纳赫建立了社会民主工党,党的领导人在全德工人联合会方面有白拉克、盖布和约克,在我们这方面有李卜克内西和我。
1869年9月,李卜克内西作为党的代表出席了国际巴塞尔代表大会。在这次会上,他对批准关于必须废除土地私有制的决议发挥了作用。直到今天仍有许多人阅读的、他的《关于土地问题》的著作,就是那次会议讨论的结果,接着,他就这一问题在报纸上进行了论战。
建立社会民主工党的另外一个成果是将《民主周报》改名为《人民国家报》,该报由每周出版一次,增加到每周三次。当然,李卜克内西是该报的总编辑。如果要详细地介绍长期以来李卜克内西发挥过杰出作用的选举斗争和议会斗争的话,那可能使我扯得太远。可以这样说,党内的任何一件事情李卜克内西都是积极参加的。普法战争期间,我们在联邦国会中、尤其是在《人民国家报》上所采取的立场彻底击败了我们的敌人。根据来自凡尔赛司令部的直接命令,李卜克内西和赫普纳(《人民国家报》编辑)以及我突然于1870年12月17日由于被控告图谋和准备叛国而被逮捕,并且一直被严厉地监禁到1871年3月28日。1872年3月,莱比锡陪审法庭结束了诉讼,以准备叛国为理由判处我们两年要塞监禁,其中的两个月由于拘押待审被视作已经服过的刑期。李卜克内西是次诉讼案的主要被告,这次案件本身对党来说是求之不得的进行一次最大规模鼓动的手段,这次案件产生了影响,我们即使受到惩罚也是值得的。在以后的岁月里,李卜克内西由于他的鼓动活动遭到过多次监禁,在这里只能概括地说一下。但是,众所周知,监禁并不能削弱他的斗争精神。
此外,还应感谢李卜克内西,由于他的努力“拉萨尔派”和“爱森纳赫派”之间的阅墙之争终于在1875年结束了,并且通过两派在哥达合并代表大会上的合并确保了和解。从这时起,党的名称叫做“社会主义工人党”,《人民国家报》改名为《前进报》,该报的编辑除李卜克内西外,还有哈森克莱维尔。
反动派,尤其是它的头子俾斯麦公爵把有阶级觉悟的工人合并成一个唯一强大的战斗党这件事,看作是对新建的容克-资产阶级的德意志帝国的一个巨大的威胁。在1876年强化刑法法典的尝试基本失败以后,1878年初发生的许多次行刺事件提供了早就企图通过颁布反社会党人法来扼杀德国社会民主党生存的口实。大家知道,这种企图最终全面失败了。这个企图之所以遭到失败,李卜克内西为此作出了切实的贡献。虽然,在反社会党人法期间,他也像其他许多人一样被用残暴手段剥夺了记者和著作家的生计,在莱比锡及其周围(1881年6月底)宣布实行所谓小戒严之后,他仍不得不离开妻子和孩子们,一直到反社会党人法废除才能同她们团圆;但是,他不仅把反对我们敌人的斗争继续了下去,而且,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不移,除国内外的报刊和帝国国会的讲坛外,还有萨克森邦议会的讲坛(从1879年至1891年他是邦议会的议员)都被他用来为进行这场斗争服务了。
当1890年9月30日反社会党人法在公众的反对下终于遭到破产,党的斗争重新获得合法地位的时候,李卜克内西又立即满怀青春的活力担负起新的任务,他被任命为党的中央机关报《前进报》的总编辑。他从不间断地从事新闻记者和著述活动,至今,他仍积极地进行演说鼓动。同他的演说鼓动相比,我们这些后辈人为之相形见绌。
今天,我们面前的这位已经七十岁的老人,是一位精力充沛的人,用席勒的话来说,他称得上是当代一位最杰出的人。在3月29日这一天,将有千百万人向李卜克内西表示衷心敬意,感谢他在他的漫长的一生中为使无产阶级从社会和政治的奴役下解放出来所作的一切努力。同时,我们大家还有着一个共同心愿,祝愿他能多保持几年旺盛的精力,并且祝愿他能亲眼看到他为之传播和为之奋斗的那种思想取得胜利。
李卜克内西的七十寿辰不仅是他自己的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而且也是党的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在党向他表示祝贺的同时,党自己也感到无尚的光荣。
注释:
[1] 指1895年11月对威廉·李卜克内西在布勒斯劳党代会的开幕词中犯有“渎君罪”的控告,1896年11月李卜克内西因此被判四个月的监禁。——译者注
[2] 指1847年10月21日瑞士联邦军队镇压宗得崩德叛军的战争。宗得崩德是当时瑞士七个州的教权派反动分子缔结的秘密联盟,该联盟反对民主改革,企图用武装叛变推翻瑞士联邦的自由资产阶级政府。——译者注
[3] 指1848年2月爆发的法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这次革命推翻了法国七月王朝。——译者注
[4] 指1848年 3月在维也纳和柏林爆发的德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译者注
[5] 萨克森和奥地利的反动国务活动家,反对在普鲁士霸权下统一德国并支持德国各小邦的独立。历任萨克森政府各部大臣、奥匈帝国外交大臣和首相、奥匈帝国驻伦敦和巴黎大使。——译者注
[6] 指1866年普奥战争之后。——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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