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布朗基 -> 祖国在危急中(1871)
背叛
1870年11月26日
要知道法兰西究竟落入了谁的手中,就得读《自由选民报》(一八七〇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这份报纸的创办人是现时最有力的掌权人之一,埃纳斯特-皮卡尔先生。让我们引证以下一段话:
“……在其抗战期间,巴赞一直是业已被推翻的帝国和年轻的共和国寄托希望并十分关切的对象。皇后把他看作波拿巴王朝的未来复辟者,向这位圣劳伦佐和格腊韦洛特的英雄致以敬意。儒尔·法夫尔先生毫不怀疑此人对祖国的赤胆忠心。明智的人们预见,如果巴赞被打败,法兰西将会亡国;如果巴赞打胜,他将建立新的独裁,甚至是新的王朝!”
“我们坦率地说:巴赞拯救了法兰西,但法兰西的未来使我们感到担忧……”
于是,市政厅的一位有影响的成员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巴赞不是卖国贼,而是想当皇帝。”他说这些话,很冷静,一点也不激动,完全符合严肃而稳健的国务活动家的身份。“卖国!”算了罢,这是蛊惑者的语言,这样的话是不能用到帝国时代高高在上的名人们身上去的。这些大人物所处的地位超出了语言的通俗含意的范畴。
一位元帅,听到了炮声,赶忙带着他的三万名士兵,去把他的同僚从敌人的手里援救出来,这样的勇士和男子汉算不了什么。巴赞对整整一天的炮轰听而不闻,而借口没有接到命令,听任普鲁士人在两里路之外把弗罗萨尔将军歼灭,以便自己能得到最高指挥官的任命。巴赞根本不是卖国贼,不仅如此……那是位数一数二的聪明人。
主人明白了这一点,可是由于自己惨遭失败,只得让步。巴赞当上了麦茨的司令官,这很好。可是,在夏龙的麦克马洪,表面上是巴赞的下属;实际上听从波拿巴的指挥,为了两军会师,他下令部队向蒙梅迪作冒险转移。巴赞这方面也行动起来。不过,他对麦克马洪并不比他待弗罗萨尔好。他在完全可以穿越的普鲁士防线面前停了下来,听任色当完蛋。“啊!卖国贼!——住嘴,可恶的革命者!他是个雄心勃勃的人,大家不能冒然地小看他,他毫不犹豫地穿过重重灾难为自己开辟道路。他是个在历史上受人钦佩的大智大勇的人物。”
被困在麦茨的巴赞确实成了法兰西的英雄,成了举世瞩目的头面人物。在一片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他巍然不动,屹立于败军之中,从此他的名声大震。他现在只要作最后一次欺骗,就可以达到他的目的了。
他着手进行他的为普鲁士和波拿巴效劳的阴谋:以洛林、阿尔萨斯和几十亿赔款为交换条件,取得俾斯麦的帮助或通行证,从而复辟拿破仑王朝。一旦他和十二万名士兵获得了自由,取得了回旋余地,他就可以根据形势的发展,或者执行普鲁士的协定,或者主持随时准备投入他怀抱的共和国政府。
假如巴赞的军队在外省像滚雪球似地越滚越大,进而迫使德国人放弃对巴黎的包围,谁会想到去耻笑巴赞呢?谁还会由于他在福尔巴赫和色当背信弃义、向欧仁妮皇后派遣使节、和普鲁士串通而同他算账呢?正如《自由选民报》所说的那样,他会建立独裁,甚至建立王朝。
可是巴赞并没有比华伦斯泰[1]更成功。他的对手比他更奸诈。俾斯麦猜到了他的用意,为了消遣一下,把这只想充当猫的小耗子作弄了一番。他允许巴赞向伦敦、凡尔赛、威廉堡派出使节。他为巴赞提供了给布瓦埃、布尔巴基等人的通行证,乐于使这位唯一能够和普军匹敌并曾使德国人遭受重大伤亡的军人丧失荣誉。
巴赞因此而蒙受耻辱以后,接到了敌人的判决:“无条件放下武器……同色当一样,军队按俘虏处理……”
巴赞曾经期望,靠着他毫不留情的叛卖行为,能够平步升天,现在他的梦想破产了。有这种品格的人在人间叫作特洛泊孟[2]。在天上,该叫什么名字呢?
关于这出戏剧以及剧中的人物,我们还没有说完。《自由选民报》很想使我们相信相反的情况。可惜,它举不出一个可以不被否定的名字。
它说:“法兰西的当权人物,那些直到九月四日以前压迫着我们的人,统统被推翻了。参与过帝国时代的金融、政治和军事投机的人物不再存在了。自从巴赞元帅同他的皇帝遭到同样命运以来,共和主义的法兰西正在站立起来……战争从此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是否就是获得解放的阶段呢?我不清楚,但是,肯定是共和主义和民族奋起的阶段……我们希望特洛胥、帕拉丹、凯腊特里和布尔巴基将能同意不以战争而名扬天下。”
特洛胥、帕拉丹、凯腊特里和布尔巴基!他们是拥护共和主义法兰西的人吗?我们且不谈奥雷耳将军,他七十岁了,历来循规蹈矩,现在似乎仍在认真地打仗。可是其他三人!布尔巴基是土依勒里宫的亲信,御林军的司令,巴赞为普鲁士和波拿巴搞阴谋而派出的使者,他携带了俾斯麦批准的通行证从麦茨出走!凯腊特里是在墨西哥搞反游击战的上校,重建帝国特务网的警察局长;最后是特洛胥将军,对于此人,通过他两个月来独裁统治的种种行为,我们也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谁能够猜到特洛胥将军的计划?共和国不以为意地听由波拿巴把特洛胥的枷锁加在自己头上。特洛胥按理应该在九月四日同八里桥内阁一起下台,他不过是这个内阁的附庸。此人作风的傲慢、粗暴和飞扬跋扈,超过了从前的皇帝,他是怎么当上独裁者的呢?这种稀奇古怪的政权无疑是未来的一个谜。
经过二十年的军事专制以后,生来就对这种专制满怀仇恨的共和国却比以往更加处于军阀主义的掌握之中。军阀主义过去是愚蠢的和暴虐的。而现在比过去更加愚蠢,更加暴虐。它不仅使人们横遭暴虐,而且它的无能更加令人可怕;因为,由于它的无能,比自由更加宝贵的国家独立遭到了损害。
自从十二月二日以来,民族已经习惯于军人统治。人们厌恶它,却又容忍它。人们不知不觉地向它屈服了。因循守旧战胜了理智,甚至战胜了意志。
我们处于被围困的非常局势下,专制主义对我们的前途的威胁要比以往的历次专制都更严重,因为今天的专制主义是以刺刀的形式出现的。成见使它具有几乎是无往而不胜的力量。
卖国贼包围着我们,他们在到处活动。我们却闭着眼睛装作看不见。失望使巴黎人变成了沙漠中的驼鸟。
似乎人们已经下决心要接受最残酷的结局,而且人们所要求的无非是希望加快结局的到来。
[1] 华伦斯泰(1583—1634)生于捷克,三十年战争时期德皇军队的统帅。——译者
[2] 当时著名的杀人犯,于1870年1月19日被处决。这里泛指杀人犯。——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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