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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工会中的目标和策略

詹姆斯·坎农

(1924年7月24日)
草木灰 译 龚义哲 校



  1924年7月24日,工人党在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召开了一次煤矿工人会议,本文即为坎农在会上的发言。首次发表于1924年8月2日的《工人日报》副刊上。


  同志们:
  我们党在重要工会中的党员,近来可以经常召开有中央执行委员会的代表参加的会议了。我们当然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这表明我们作为一个理论上与实践上的革命党,正在成熟起来,并能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基础任务。在该行业积极活动的党员同志,与党的领导机关之间的密切合作,产生了有益的结果。
  党内有种作风,在对待日常斗争中的实际问题时,总是用抽象的或纯教条的方法来解决问题,而与这些问题保持密切联系,并与直接面对这些问题的同志保持密切联系,对于纠正这种作风大有好处。另一方面,党代表的参加,能向工会会议呈现出工会斗争的基本政治特征。其重要性再怎么高估也不为过。否则就会产生这么一种持久的危险:我们在工会中的同志可能会受到影响,过于看重眼前利益,或是以所谓的实际情况为挡箭牌。只从工会的角度来看问题的思想占了上风,看不到斗争的一般的阶级性的问题。必须提防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很明白这会导致改良主义和失败。
  我们今天在这里开会,从党的立场,也就是所有共产主义者的立场出发,来考虑你所参加的个别工会的问题。我先讲我们党的革命目标,再讨论我们对自己面临的每个工会问题的看法,无论从我们的最终目标来看,这些问题有多渺小或多么实际,我觉得自己讲的顺序是合理的。

一个革命党


  我们党是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党。无产阶级革命是劳工问题的唯一解决方法,所有工作必须为此服务。这就是我们在工会问题上的出发点,也是我们在阶级斗争的一切活动领域内的出发点。这个观点就是我们与工人运动中的其他党派与团体的根本区别。它是把我们党团结起来的纽带。
  我们根据革命目标制定日常斗争中的政策。党员同志们对革命的向往,产生了热情与自我牺牲,推动着党前进。如果我们鬼迷心窍,为了“实际”而忘了革命目标,就会陷入悲惨的境地。所有工作都必须为无产阶级革命服务,我们只有时刻牢记这一点,按照这个标准来衡量自己的全部日常工作,才能保证路线的正确。党是工人的先锋队,要坚持这个信念,我们就不能逃避革命原则赋予自己的责任与义务。在每次转折关头,我们都要坚定不移地为了整个工人阶级的真正利益而奋斗。

到群众中去领导群众


  我们要到群众中去,要走在他们前面,当必须同群众的偏见斗争时,不能害怕陷入不受欢迎的境地。以三K党为例,尽管有大量矿工上了它的当去支持它,但它本质上就是反工人的组织,为了与三K党斗争,我们要揭露他们的反动本性,让工人疏远他们,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在我国某些地方,甚至是要冒生命危险的任务,但进行这样的斗争是我们对工人阶级的义务。假如我们以任何借口逃避斗争,我们就配不上我们党所拥有的光荣的名字。
  我们在工会中的工作正在不断发展,到处都能看到这样的迹象。像今天这样的会议表明我们正在大步向前。我们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这揭示了我们工作中积极和消极的一面。我们的职责之一,就是不时地审视我们的全部活动,继续发扬我们的长处,找出并纠正自己的错误。
  我们共产党人,对彼此自然是高度尊重的,但我们开这个会不是为了空洞的恭维,而是为了坦诚地交谈,为了发现克服错误而使工作接受彻底的批判和检查。你们有权要求中央执行委员会坦率地发言。我敢说,就算在讨论中谈到你们工作中的错误,或是友好而坦率地谈到某些同志犯过的错误,你们也绝不会觉得生气。讨论只是为了提高效率和为了斗争而加强党。

我们的宝贵经验


  我们党是以革命原则为基础而成立的,它是有纪律的党,它已经有条不紊地参与了工会斗争的方方面面,开始显露出自己的力量。例如,在上次伊利诺伊州矿工大会上,每个人都能看见党在成长,担负起了自己应尽的责任。我们的24名党员为了矿工利益站了出来,领导了斗争。他们站在最前面,承受着占据了矿工工会的正式职务的资产阶级代理人的最沉重的打击。我们的同志在大会上的工作,对矿工工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使它成为了能更好地为阶级斗争服务的工会,这提高了我们党的声望。我们一开始就必须了解这一点。
  在近几月一系列召开的工会会议上,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我们小小的党,昨天才刚从地下转到地上,开始把分散的革命工人聚拢起来,它已经成了在工人运动中同反动势力斗争的风暴中心。我们还没有成为工会会员群众的领袖,但我们已经在争取工会会员的利益的斗争中领导了他们。我们坚信,不久之后,其他的人也会追随我们。
  我们党在各地都在前进,我们党在每次斗争中都站在前列,这不是偶然,而是因为我们党是唯一一个愿意为工人的直接利益而斗争的党,是唯一一个主张通过革命推翻资本主义、以此来解决工人问题的党。工人阶级的一切利益,无论是眼前的还是终极的,都与革命紧密相连。如果我们在这里或那里犯了错误,如果我们不能充分利用斗争中出现的机会,那主要是因为我们在工会中的同志缺乏经验,没有完全掌握对出现的每个问题提出可行的做法、并巧妙地将其与运动的最终目标联系起来的技巧。

纠正我们的错误


  进行实际工作,同时提高工人的阶级觉悟,引导他们走向夺取政权的斗争,这就是我们在工会中的核心任务。从这个观点来看,对上次伊利诺伊州矿工大会上发生的事情的分析,会带来丰富的成果。如果我们能坦率地认识到,我们在上次大会上的活动既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那么在下次大会上,我们的力量将会大大加强。
  弗兰克·法林顿(Frank Farrington)在大会上做了个报告,这是一个无耻的阶级合作的计划,从刘易斯到法林顿,美国矿工联合会的整个官僚阶层的全部堕落与背叛,其政治上和思想上的基础都在这个报告中暴露了出来,而我们的同志的主要错误之一,就是未能充分认识到这一点。这个报告代表着这么一种理论:矿工与那些吸食他们的血汗、靠他们的苦难发财的寄生虫是互惠互利的。我们的同志本应最激烈地批判它,把它打成筛子。他们本应针锋相对地提出阶级斗争的原则——工人通过对剥削者发起毫不妥协的斗争才能得救的理论。
  这场斗争本应直指堕落背叛的工会官僚,因为他们一直在用这套虚伪的思想体系来毒化工人运动。这场斗争本应利用最有力的手段,擦亮矿工的眼睛,让他们看见真正的问题。我们的同志本应把会议上的所有其他斗争,比如争夺任命权的斗争、争取在工会事务上的更好的立法的斗争、关于豪厄特是否复职的斗争,同争取树立阶级斗争的原则的基本斗争联系起来,并将这些斗争从属于这个基本斗争,并向与会代表做出解释。这本来能够成为唤醒真诚的基层代表、让他们同我们紧密结合起来的最好办法。
  会上的另一个错误,发生在关于要求承认苏联的决议上。这里再次涉及阶级斗争原则。在决议中,法林顿控制的机关对与会代表耍了个聪明的把戏,他们写了一段呼吁承认苏联的话,但又加上了限定条件,要求苏维埃俄国承认一定义务——六年来资产阶级政府徒劳地企图强加给她的义务,这么一来整个决议就成了一纸空文。我们的同志错误地以为,要求正式承认苏维埃俄国的问题是一个真正的重要问题,并以为这样一个决议是我们的胜利。
  这完全太“政客”了。我们要求承认苏维埃俄国,因为它是一个工人阶级国家,全世界工人阶级的利益与它紧密相连。对我们来说,承认苏联是阶级斗争的议题之一,我们本来应该只以此为出发点而进行斗争,并竭尽全力让与会代表理解:工人团结的思想,即全世界工人阶级联合起来,为推翻资本主义而斗争,必须成为工人运动的指导原则。如果我们在会上以此为出发点而进行斗争,可能争取不到大多数代表支持,正如我们如果向法林顿的阶级合作计划发起立场鲜明的阶级斗争时,也可能争取不到大多数支持一样,但这是次要的。我们本应旗帜鲜明地举出自己的原则,我们本来可以帮助许多代表澄清思想,并让他们与我们更加紧密合作的。也许在形式上,我们不会取胜,但这样的斗争依然非常重要。

不完善的组织


  从同样的观点来看,还应该指出,大会上的左翼党团并未得到充分的发展。有的同志反对这些党团,他们觉得法林顿会派暗探打入党团,刺探有关我们在大会上的斗争的情报。这是过度的谨慎,与过分关心条例与技术上的胜利所造成的结果。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说它无意中代表了向反动官僚的妥协,这些反动官僚对任何组织基层会员反对他们的斗争都自然会感到恼怒万分。仔细想想这个问题,就会发现它要比表面上看起来更为深刻。既然我们没能在大会上把左翼代表组成一个战斗的整体,那么这理所当然地会导致我们在工会中组织左翼力量的失败。这意味着在官僚压力下放弃组建工会教育联盟的权力。俗话说:“不要把鼹鼠窝当成大山”,但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向愿意接受这个观点的同志说:“不要把大山当成鼹鼠窝。”既然我们正在认真地同工会官僚的统治作斗争,我们就不能忽视组织自己的队伍。
  我们掌握工会的斗争,说到底是按照阶级斗争的原则,把基层工会会员与我们组织到一起。因此,必须让他们了解和掌握我们的目标和计划。
  应把大会当成是推进这个进程的最好场合。大会给了我们机会,让我们同基层代表建立密切的联系,通过讨论与争论打消他们的偏见与误解,把他们与我们团结成一个整体,为了工人运动的重生而斗争。为此,左翼党团是必要的。
  熟络十个工人并组织他们参加斗争,要比在大会上依靠侥幸的多数而通过一打决议重要得多。
  我们要的是工人的自觉支持。我们正在为了争取工人的真心支持而奋斗。别忘了它,同志们。官僚能把我们最好的决议变成废纸,能操纵选举保住官位,但是,那些被我们争取过去、认同我们思想和斗争的工人,他们是夺不走的。通过玩弄各种花招和装腔作势的表演,官僚能保住他们的官位一时。但只要我们把群众争取过来,官僚就不堪一击了。控制了工会,我们就等于掌握了群众。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取得最后的胜利。

共产主义者和工会职务


  我想转到下一个话题。随着我们在工会中力量的壮大,它会越来越重要。我们已多次遇到过这个问题了。这就是关于我们的同志在工会中任职与竞选职位的问题。如果我们不去正视这个问题,并从一开始就采取坚定的立场的话,它就有可能变成我们最大的危险之一,并成为腐蚀我们党员的最大源头之一。
  今天有位同志在讨论中说过,我们在工会中的斗争就是要争夺关键职位。这未免太短视了,我们要是放着不去管它的话,就会铸成大错。我们必须接受这样的观点:我们的斗争,是要提高工人群众的阶级觉悟,让他们接受革命斗争的原则,在我们党的领导下,同资本主义进行斗争。
  我们要是能把争夺关键职位的斗争,与这个远大的目的联系起来,并服从于这个目的的话,就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但如果反过来,把争夺职位当作目的,逃避群众不熟悉的原则问题,为了官位而斤斤计较的话,我们就会陷于丑闻之中而不能自拔。当然,有的同志会辩解说,我当了干部,就能为党做出更大的贡献。但更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我们会发现,利用这种方法当上了干部的同志,终日为了保住职位而忙活。他们会堕落,变得整天只想着保住官位,并进一步往上爬。他们会对基层的激进工人失去耐心和敬意,而我们党则要为他们负责,结果导致声望大跌。
  不过,关键职位还是很重要的,我们不能教条地看待它们。有个同志表达了这样的观点:一旦有人当选了工会干部,小资产阶级的利益就变成了他的利益,他的观点,也都变成了小资产阶级的观点,所以我们不应该去竞选工会的职位,这种观点是不对的。在过去,特别是在美国工会运动中,工会职位确实导致了很多人的堕落和背叛。但共产党人并不一定会被腐蚀。我们必须牢记: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要做到党派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党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而且依然是一个共产党人——依然忠于工人阶级。列宁同志是一个官员,他比法林顿权力更大,但他并没有变成法林顿那样。党员当上工会干部后抵挡堕落的法宝,是与党保持密切的联系,在争夺职位的斗争中,依靠基层会员对阶级斗争原则的支持,而且不要“便宜行事”和“自作聪明”——不要在事关阶级斗争原则的问题上耍滑头,企图以此来混个官位,阶级斗争的原则也许不受欢迎,但每个共产党人都有义务遵守它。

斗争的党


  我们党是底层革命工人的党,反对资本主义及其一切行径,我们希望每个担任工会干部的同志都能坚持原则,并在日常工作中贯彻这些原则。绝不允许他们受到职位的影响,而变得过分谨小慎微。总之,他们不能“打官腔”,因为害怕失去职务而放弃职责。我们派同志去担任工会干部,是让他们为党做出更多的贡献,而不是更少。
  美国工会的官场充斥着腐朽的臭气,到处都是非无产阶级的习俗传统。当上了干部的同志们,你们要当心,千万不要堕入泥潭。千万要记住,你们是共产党人,要坚守共产党人的造反精神。资产阶级的代理人通过工会中的正式职务打入了工人运动,他们弄出了一套套的官场传统,千万不要向他们屈服,要坚守自己的革命传统。

党纪


  对于担任工会干部的同志来说,党纪问题特别重要。当上了工会干部的同志必须同党保持紧密的联系,始终把自己当作党的一份子,并把党当作自己最好的伙伴。担任着工会干部的共产党人必须与党保持紧密联系,才能使自己保持革命的观点,并遵守自己的阶级职责。党希望担任工会干部与工会领导的同志能成为其他党员的表率,表现得更有纪律性。谁要是违背党的决议,执行与党相悖的政策,就算他的官再大,党也不怕他。担任工会干部的同志,无论职位有多重要,都必须服从党的命令,不能像无党派人士一样目无纪律。

对我们工作的考验


  我们用几句话来总结一下全部问题。我们不是进步派,而是革命派。我们在工会里的角色是组织群众并领导他们进行无产阶级革命。这是我们所有工作的核心与最高目标。对我们工作的考验,不是看纸面上的胜利有多少,而是要看基层工人的阶级觉悟有多高,以阶级意识为基础而成立的工人组织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党的影响力是否得到了增长,党在群众中的领导权是否得到了加强和巩固。工人运动中的关键职位,可以使党进一步深化开展把群众革命化的工作,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些关键职位是很重要的。
  我们要想方设法变得精明务实起来。我们要学会用现实而又稳妥的方式来解决工会中出现的每一个问题。我们要精通工会的日常业务,也要掌握控制关键职位的各种权谋,但我们还要时刻提防堕落为只求升官发财的野心家的危险。
  工会中的积极分子,特别是担任干部职务的,经常会受到各种诱惑,引诱他们背离阶级斗争的道路。只有与党保持紧密联系才能使他们克服这些诱惑。在党的帮助下,他们会学会在日常斗争中为工人服务,把他们的所有活动与最终领导群众走向革命的任务联系起来。他们会学会衡量自己每一步进展的尺度,这个尺度不是看纸面上的胜利有多少,而是要看工人的阶级意识有多高,党的影响力有多大,要看他们能在多大程度上,用共产主义精神去鼓舞工人坚决地投入斗争。
  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我们会遇到许多困难,但在党与国际的协助下,我们必将克服全部困难。我们能把工人群众争取到共产主义一边;我们能从资产阶级代理人手中夺过劳工运动的领导权,把劳工运动转变为无产阶级革命的强力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