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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unism and the Family

共产主义与家庭

柯伦泰

(1920年10月)
黄素蓉 译;五叶 校订


  原载Komunistka, 1920年第2期


女性在生产中的角色:对于家庭的影响


  在共产主义社会中,家庭会继续存在吗?它会依旧保持现有的这种形态吗?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许多的工人阶级女性,也使她们的男人们感到担忧。生活每天都在我们的眼前发生着变化;旧的习惯和习俗正在消亡,而无产阶级家庭的整个生活正在以一种新的、陌生的,甚至对某些人来说“不可思议”的方式发展着。难怪劳动女性开始深思这些问题。另一个引起关注的事实是,在苏俄离婚被安排得更容易了。1917年12月18日颁布的人民委员会法令意味着:离婚不再是只有富人才能承受得起的奢侈品;今后,劳动女性将不需要历经数月甚至是数年的申诉来取得与殴打她、以醉酒和粗鲁行为使其生活不幸的丈夫分居的权利。基于双方同意的离婚现在只需不超过一到两周就能完成。婚姻生活不幸的女性们欢迎这种容易的离婚。但是其他人,尤其是那些把他们的丈夫视为“顶梁柱”的女性,却害怕了。她们还没有认识到,一个女人必须使自己习惯于在集体和社会中寻找支撑,而不是从单个的男人那里。
  不去面对这样一个现实是毫无意义的:男人就是一切而女人却什么也不是的旧式家庭,和女性不能有自己的意志、时间及钱财的典型家庭,正在我们的眼前改变着。但无须惊慌。只不过是我们的无知导致我们认为我们所习惯了的事物永远都不会改变。没有哪话比这句谚语来得更正确:“既然有过去,就会有未来。”
  我们只需读一读有关过去人们如何生活的书就能明白:一切都受制于变化,因而没有什么习俗、政治组织或道德原则是一成不变、不可侵犯的。在历史的进程中,家庭结构发生过很多次变化;它曾和今天的家庭大为不同。曾经有一段时间,血缘家庭被认为是惯例:母亲带领着由她的子辈、孙辈和曾孙辈组成的家庭,一起生活和劳作。在另一个时期,父权制的家庭是普遍情况。在这种情况下,父亲的意志就是所有其他家庭成员的法律:即使今天,这样的家庭还能在俄国乡村的农民之中找到。在这里,家庭生活的道德和风俗并不是城市无产阶级的那些。在乡村,他们遵守着已经被工人们长久忘记的规范。不同民族之间的家庭结构和风俗也是不一样的。
  在一些人中,比如土耳其人、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一个男人被允许有几位妻子。而曾经有并且仍然有一些部落,其中妇女可以有几位丈夫。我们一直习惯于一个事实,即年轻女孩在婚前被期望保持处女之身;然而,在有些部落里,有过多少位情人是事关尊严的,这些部落中的女性用与情人数量一致的镯子来装饰手臂和腿。
  很多可能使我们感到震惊甚至可能被我们视为不道德的习俗,在别人看来却是很道德的,反过来,他们还认为我们的法律和习俗是“有罪的”。因此,没有理由对这样一个事实感到害怕:家庭处在变化的过程中,而过时的和无用的东西正在被抛弃,男性和女性之间的新关系正在发展。我们的工作就是决定我们家庭系统中哪些方面是过时的;确定在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的男性和女性之间的哪些关系、哪些权利和义务能够最好地与新的工人的俄国的生活条件最好地协调;与新生活相适应的应该被维续,而来自于地主和资本家的奴役与统治的被诅咒的时代的所有那些旧的、过时的东西,应该与剥削阶级本身以及其他无产阶级和穷人的敌人一起被扫到一边。
  那种已经被城市和乡村无产阶级所习惯的家庭类型,是过去的遗留物之一。曾有一段时间,与世隔绝的、基于一次教堂婚礼而紧密联系起来的家庭,对其所有的家庭成员都是同等必要的。如果不曾有家庭,会由谁来为孩子提供衣食和抚养?会由谁来给他们提供建议?
  在过去,成为一名孤儿曾是所能想象的最糟糕的命运。在过去的家庭中,丈夫挣钱供养妻儿。妻子的生活则要被家务和尽力育儿所占据。但在过去的一百多年中,在所有资本主义占主导地位、工厂和其他使用雇佣劳动的企业数量不断增加的国家中,这种传统的家庭结构已经处于瓦解之中。
  家庭生活的习俗和伦理道德随着一般生活条件的改变而改变。正是女性劳动的普及最大程度上造成了家庭生活上的巨变。过去只有男人被认为是“顶梁柱”。但是在过去的五六十年间(在其他资本主义国家里是多少要更长的时间),俄国妇女被迫去家庭和住宅之外寻找一份有薪资的工作。由于家中“顶梁柱”的工资不足以满足家庭的需要,妇女发现自己不得不去寻找一份工资、叩响工厂的大门。开始在家庭之外工作,从事日工、女售货员、办事员、女洗衣工、仆人的工人阶级女性数量每年都在增加。
  数据显示,在1914年,一战爆发之前,大约有六千万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的女性生活在欧美各国,而且在战争期间这个数字大大地增加了。这些女性之中几乎有一半是已婚的。她们过着什么样的家庭生活可想而知。如果妻子和母亲每天至少有八个小时花在工作上,加上交通一天离家时间达到了十个小时,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家庭生活”?她的家被忽视了:孩子在没有母亲关怀的环境下长大,大部分时间都在街上,曝露于这种环境的一切危险之下。一位承担着妻子、母亲和工人重任的妇女不得不花费每一分的精力去扮演好这些角色。在一些工厂、印刷所和商业机构中,她不得不和她丈夫工作一样的时长数,此外她还要找时间去打理家务和照顾小孩。
  资本主义在了妇女的肩上加上了压倒性的重担:它使她成为一名工资劳动者,却没有减轻她在家务和照料孩子上的负担。妇女在这三重负担下步履蹒跚。她们忍受着痛苦,总是以泪洗面。生活对于女性来说从来都不易,但她的命运从未比当今工厂生产全盛时期在资本主义枷锁之下的百万劳动女性所面对的情况更艰难和令人绝望。
  随着越来越多的妇女出门去工作,家庭解体了。当男人和女人上着不同的班次,而妻子甚至没有时间为她的孩子准备一顿像样的饭时,人们怎么还谈得上家庭生活?当父母整天都在外工作,甚至都找不出几分钟的时间来陪他们的孩子时,我们怎么还谈得上为人父母?过去的情况大不相同。
  (过去)母亲呆在家里,生活被家务所占据;孩子就在她的身边,在她的关切视野之内。如今,在清早工厂哨声响起的时候,劳动女性便要匆匆出家门。当夜晚来临,哨声再次响起时,她又匆忙赶回家仓促干完家务中最紧迫的事项。第二天早上她又要辛苦地开始工作,而她由于缺乏睡眠已经疲劳了。对于已婚的劳动女性来说,生活苦如驮马。因此家庭纽带松弛、家庭开始分崩离析毫不让人意外。把家庭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情况已经不存在了。对于其成员或整个国家来说,家庭不再是必要的了。
  旧式家庭现在只是一个阻碍。是什么曾使旧式家庭如此坚固?首先,由于丈夫和父亲是家中的“顶梁柱”;第二,由于家庭经济对于所有的成员都是必需的;第三,孩子是由父母养育大的。旧式家庭还剩下些什么?丈夫,正如我们刚刚看到的,不再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外出工作的妻子也能赚取薪资。她们学会了挣钱养活自己、供养孩子,甚至支持自己丈夫的情况也不少见。现在,家庭仅仅是充当着初级的社会经济单元和年幼孩子的供养者及教育者的角色。让我们仔细研究一下这个问题,看看家庭是否也将不再需要承担这些职责了。

家务不再必要


  曾经有这么一个时期,城乡贫困阶级的妇女们在家屋四壁中度过一生。妇女除了家长里短之外一无所知,并且在大多数情况下,她们也没有去了解其他事物的意愿。毕竟,在她自己家中,有如此多的事情要做,而且这些事情不仅对家庭——包括对整个国家来说——是必要的和有用的。那时的女性承担了现代工人和农民妇女所要做的一切事情,但是除了烹饪、洗衣、打扫和修补,她们还要纺毛和麻,织布和做服装,织长腿袜,做花边,并且——在她资源允许的情况下——准备各种各样的腌菜、果酱和其他过冬需要的防腐食物,还要自己制作蜡烛。很难为她的职责列一份完整的清单。那就是我们母亲和祖母经历过的生活。甚至是在今天你也许还能在远离铁路和大河流的偏远的乡下村庄中看到,那儿依旧保留着这种生活模式,屋子的女主人被各种各样大城市和人口稠密的工业区的工人女性们早就不用担心的琐碎事务压得喘不过气。
  在我们祖母外祖母那个年代,所有的家务劳动都是必要和有益的;它能确保家庭的幸福。屋子的女主人越是能干,农民和工匠的家庭生活就越美好。甚至连国家的经济都能从家庭主妇的劳动中获益,因为妇女并不仅仅把自己限于做汤烧和土豆(即满足家庭的直接需要),她还生产比如织物、线绳和黄油等东西,这些东西具有商品价值,能拿到市场上去卖。
  每个男人,无论是农民还是工人,都试图去找一个有“金手”的妻子,因为他知道一个家庭没有这样的“家庭劳动”是不能维续下去的。整个国家的利益也与此相关,因为妇女和其他的家庭成员投入到纺布、做皮革、织毛衣(其剩余产品将拿到附近的市场贩卖)中的工作量越多,整个国家的经济就越繁荣。
  但是资本主义改变了这一切。以前在家庭中生产的东西目前正被大规模地在作坊和工厂制造。机器取代了妻子。现在还有主妇愿意费心去做蜡烛、纺羊毛和织布吗?所有产品都能在邻近的商店买到。以前每个女孩都将会学织长腿袜,现在,还有劳动女性想着给自己做东西吗?
  首先她们没有时间。时间就是金钱,没有人想在一个没有效益和用处的方式上浪费时间。当所有东西都能够在商店买到时候,几乎没有劳动女性愿意去腌制黄瓜和做果酱。即使商店里销售的产品质量低劣,其制作也没有家庭制造的那么精细,但劳动女性也没有时间和所需的精力去做这些家务。首先她是一个雇佣工人。因此家庭经济中的家庭劳动被逐渐剥夺,而如果没有这些劳动,我们的祖母简直无法想象家庭会成什么样。之前在家庭中生产的东西现在都由在工厂集体劳作的女人和男人们生产。
  家庭不再生产;它只是消费。仍旧保留下来的家务有清扫(拖地、除尘、烧水和擦灯等)、烹饪(准备正餐和晚餐)、洗涤和保养(织补)家用纺品和衣物。这些都是复杂而累人的工作,并且会消耗妇女所有空余时间和精力,她们在此之外还要把自己的时间花在工厂的工作上。但这种工作和我们祖母所做的相比,在一个重要的层面是不同的:上述四项工作,虽然还有助于家庭的维系,但对于国家和国民经济已经没有价值了,因为它们不创造新的价值或是对国家的繁荣作出贡献。
  家庭主妇也许会花上整天的时间,从早到晚做家庭扫除,她也许每天都会洗熨纺织品,尽一切努力使自己的衣服整齐,以及用其有限的资源准备任何她想要的菜肴,但当一天结束时却不创造什么价值。尽管她勤勤恳恳,仍却没有创造出可以被看作商品的东西。即使她可能可以活上上千年,也不得不每天都从头开始。总会有新一层的灰尘需要从壁炉中铲除,她的丈夫总是饥饿地跑回家,她的孩子总是鞋子沾满泥地回来。
  妇女的劳作对于整个社会来说,变得越来越没有用处。它变得没有效益。个体家庭正在消亡。在我们的社会中的它正让位于集体家政。共产主义社会能安排专业的男性或女性来做清晨房间扫除的工作,来代替劳动女性自己打扫房间。富人的妻子们很久以前就从这些令人烦人的、累人的家务中解放出来了。
  为什么劳动女性就该继续承受着它们?在苏维埃俄国,劳动女性也同样应该被那些以前只有十分富裕的人才享受得起的自在轻松、卫生美丽所环绕。共产主义社会将组织公共食堂和公社厨房,使劳动女性免于为做饭殚精竭虑,让她们不再需要把自己空余的几小时花在准备晚餐上。
  即使是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这样的公司已经开始出现了。事实上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中,欧洲所有大城市的餐馆和咖啡厅的数量每日都在增长;它们的涌现就如秋雨后的蘑菇。但是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只有钱包鼓鼓的人们才去得起餐馆吃饭,而在共产主义社会,每个人都将能够在公共厨房和食堂用餐。劳动女性再也不用受洗衣盆的束缚,或是被织补长腿外和修补纺织品搞坏眼睛了;她每周仅需要把这些东西拿到中心洗衣房,之后再回来收集洗熨好的衣物。那又可以少干一份活了。特别的衣物修补中心将使劳动女性免于在衣物修补上花费数小时,而使她有机会在晚上从事阅读、参加集会和音乐会。因此这四类家务注定要伴随着共产主义的胜利而灭绝。并且劳动女性无疑没有理由为此而后悔。共产主义把女性从家庭奴役中解放出来,使她们的生活更富足和幸福。

国家负有养育儿童的责任


  但是即使家务消失了,你或许会争论说还有孩子需要照顾。但这里也一样,工人国家将会代替家庭,社会本身将会逐渐承担起所有在革命前由单个父母来承担的任务。甚至在革命之前,孩子的教育便已不再是父母的责任。一旦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父母可以更自由地呼吸,因为他们不再需要为孩子的智力发展负责。但仍有很多的义务需要履行。还要喂养孩子、给他们卖衣服鞋子,确保他们发展成熟练而诚实的工人,当他们长大时,能够养活自己和赡养他们年迈的父母。
  然而只有极少数的工人家庭能够履行这些义务。他们的低工资使他们不能够为孩子提供足够的食物,而缺少空闲的时间使他们不能在下一代的教育上投入必要的关注。家庭本应养大孩子,但事实上无产阶级的孩子却是在街头长大的。我们的祖先知道些家庭生活,但无产阶级的孩子却一点也不知道。此外,父母的低收入和家庭财政的不稳定常常迫使孩子在不到十岁的年纪就成为一名独立的工人。当孩子开始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时,他们便把自己视为自己的主人,父母的话和忠告也不再是金科玉律;父母的权威削弱了,服从也结束了。
  就像家务的消亡,父母对孩子的义务也逐渐消亡,直到最后社会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在资产阶级制度下,孩子常常是、太常是无产阶级家庭沉重而又难以承受的负担。共产主义社会将会来帮助父母。在苏维埃俄国,公共教育和社会福利人民委员部已经做了很多的事去援助家庭。我们已经设立了特小婴儿之家、托儿所、幼儿园、儿童聚居区、儿童之家、儿童医院和疗养中心。在学校设立食堂提供免费的午餐,为上学的孩子提供免费的教科书和温暖的衣服及鞋子。这一切都显示着抚养孩子的责任正从家庭过渡到集体。
  家庭中父母对孩子的照料可以被划分成三个部分:(1)幼小婴儿的照料(2)孩子的抚养(3)孩子的教导。甚至是在资本主义社会,孩子的小学教育、初中教育和高中教育也成为了国家的责任。甚至在资本主义社会,工人的需求已经通过操场、幼儿园和托儿所等等的供应而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满足。工人们越是明白自己的权利,越好地被组织起来,社会就不得不更多地去减轻家庭照料孩子的负担。
  但是资产阶级社会害怕在满足工人阶级利益的道路上走得太远,唯恐这贡献会导致家庭的瓦解。因为资本家很清楚的意识到,女人是奴隶而丈夫要对他的妻儿负责的旧式家庭,构成了在抑制工人阶级对自由的渴望和削弱男女工人革命精神的斗争中最厉害的武器。工人被家庭照料所拖累并不得不和资本妥协。当他们的孩子处于饥饿时,父亲和母亲随时准备同意任何条款。资本主义社会未曾能够真正地把教育转化成社会和国家的事务,因为业主、资本家一直反对这个。
  共产主义社会认为年轻一代的社会教育是新生活的一个基本的方面。狭小的旧式家庭,其中父母相互争吵并只对他们的后代感兴趣的,是不具备教育“新人”的能力的。另一方面,操场、花园、儿童之家和其他康乐设施——孩子在其中渡过的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处于有资格的教育工作者的监督之下——提供了一个可以让孩子成长为一名认可团结、同志情谊、互相帮助的需要,忠于集体的有意识的共产主义者的环境。
  当父母们再也不需要负责孩子的养育和教育时,他们还剩下些什么责任?婴幼儿,你也许会回答,在它仍在蹒跚学步、紧紧抓着妈妈裙子,仍然需要妈妈的关心的时候。共产主义国家再次飞快地来帮助工人母亲。将不再会有一位女性是孤独的了。工人国家致力于帮助每一位哺乳期的母亲,不论是已婚的或是未婚的,致力于在每个城市和村庄建造母婴室、日间托儿所和其他类似的设施,以给女性提供把社会上的工作和母性结合起来的机会。
  工人妈妈们没必要惊慌:共产主义者不打算把孩子从父母身边带走或把婴儿从母亲的胸上扯下,也不打算用暴力的手段去破坏家庭。没有这样的事!共产主义社会的目的是全然不同的。共产主义社会看到旧式家庭正在破裂,支撑家庭成为一个社会单元的旧柱子正在被搬除:家庭经济正在消亡,工人阶级的父母不能照顾他们的孩子或为他们提供衣食和教育。父母和孩子同等地受着这种情况带来的苦。共产主义社会要对劳动男女说:“你们年轻。你们彼此相爱。每个人都有权利获得幸福。因此好好生活。不要让幸福溜走。不要害怕婚姻,尽管在资本主义下的婚姻确实有着一系列的不幸。不要害怕有孩子。社会需要更多的劳动者,(应该)为每一个孩子的诞生感到由衷高兴。你不用担心你孩子的未来;你的孩子将不会知道饥饿和寒冷是什么。”共产主义社会会照顾每一个孩子并且保证他和她的母亲都能获得物质和精神上的支持。社会将会喂养、抚养和教育孩子。
  同时,那些渴望加入到自己孩子的教育中来到父母也决不会被禁止。共产主义社会将会承担起所有有关孩子教育的责任,但是为人父母的乐趣不会被从那些懂得欣赏它的人那里夺走。这就是共产主义社会的计划,而它们很难被理解为是在强行破坏家庭和强行拆散母子。
  这是一个不容逃避的事实:旧式家庭模式已经到了它的尽头了。旧式家庭正在消亡,并非因为它被国家强制毁灭,而是因为家庭已经不再是必需的了。国家不需要家庭,因为家庭经济不再有利润:家庭把工人(的精力)从更有用和多产的劳动上分散了。
  家庭成员也不再需要家庭,因为先前归属于他们的抚养孩子的任务正越来越多地交接到集体手中。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旧关系被取代,一种新的关系正在发展:一种(基于)喜爱和友谊的结合,两个平等的共产主义社会成员的结合,双方都是自由的,双方都是独立的,双方都是劳动者。女性不再有家庭束缚。家庭内不再有不平等。女性不用担心被抛弃、得不到物质支持却还有孩子要抚养。共产主义社会的女性不再需要依赖她的丈夫而是靠自己的劳动。
  她将在自己的工作能力而不是丈夫身上找到支持。她不需要为她的孩子焦虑。工人国家将会为他们承担起责任来。婚姻将会失去所有削弱家庭生活的物质考量。婚姻将会是彼此相爱且信任的两人的结合。这种结合将会给理解自身和他们身边世界的劳动男女带来最完满的幸福和最大的满足。取代了过去的婚姻奴役的是,共产主义社会为男性和女性提供了一种自由的结合,它由纯洁的同志情谊而产生,又以同志情谊而更加强大。
  一旦劳动条件被改变而女工的物质保障得到了提高,并且一旦比如在教堂进行的婚姻——这种所谓不可破除婚姻根本上不过是骗局——让位于互为爱人和同志的男女们的自由而诚实的结合,性交易将会消失。这个人性污点和给饥饿的劳动女性带来灾祸的罪恶,植根于商品生产和财产私有制度。一旦这些经济形式被取代,买卖妇女将自动消亡。因此,工人阶级的妇女没必要为家庭注定将会消失的事实感到担忧。相反,她们应该欢迎这个将会把妇女从家庭劳役解放出来、减轻母亲负担并且将可怕的性交易结束新社会的到来。
  投身于为工人阶级的解放而斗争的女性们,必须学会认识到不再留有给如“这些是我的孩子,我欠他们所有的母性关怀和感情,这些都是你的孩子,他们与我无关,我不在乎他们是否冷冻挨饿——我没有时间在意其他孩子”等旧所有制态度的余地。工人—母亲必须学会不分彼此;她必须记得只有我们的孩子,苏俄共产主义工人的孩子。
  工人国家需要确立新的性关系,正如母亲对她自己孩子的狭窄的、独有的宠爱必需扩大直到它扩展到了所有的伟大的无产阶级家庭的孩子身上,建立在奴役女人基础上的不可破除的婚姻会被两个平等的工人国家成员间的自由结合所取代,他们是通过爱和彼此尊重而结合的。
  一个伟大而又普遍的工人家庭将会发展,所有的工人,无论男人和女人,都会是同志,取代个体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家庭。这就将会是共产主义社会中男人和女人关系的样子。这些新的关系将会确保人类所有乐趣,这种是一种在商业社会中所不能知道的、基于自由和伴侣们真正社会平等基础上的爱的乐趣。
  共产主义社会期待聪明、健康的儿童和强壮、快乐的年轻人,自由地表达情感和喜好。新婚姻以平等、自由和同志般的爱的名义,号召工农男女们满怀信心地、勇敢地投身于新社会的重建中,建立一个更完美、更公正、更能确保他或她享有的个人幸福的新社会。那飘扬于苏维埃俄国上空的社会革命的红旗,现在也正飘扬于世界上许多其他国家的上空,宣告着人们期盼了好多个世纪的人间天堂正在到来。

1920年10月




感谢 黄素蓉 译、五叶 校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