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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产阶级的爱国主义和中国人[1]

[法] 保尔·拉法格

(1880年6月9日)
童荣卿 译
张晓默 录入



  上—世纪,革命的资产阶级宣布实行各民族兄弟般的团结。由于资产阶级的行动完全出于自私的动机,特别是当它提出永恒的原则时更是如此,所以实行各民族兄弟般的团结,意味着各民族起来反对为恢复法国旧制度和对工人阶级不分民族、种族和肤色进行兄弟般的剥削而武装起来的贵族阶级政府。但是当封建主义的欧洲被打败,而资产阶级牢牢掌握了政权时,它就开始煽动沙文主义,并把它变成了统治的工具。梯也尔就是一个典型的资产阶级沙文主义者,而有哪一个苏沃洛夫、布吕歇尔、俾斯麦会敢于在巴黎进行一场象这个凶神恶煞,这个当代的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仇恨的化身所进行的大屠杀。
  资产阶级在向工人阶级鼓吹沙文主义的同时,继续把资产阶级的剥削看作国际性的事业。资本没有祖国,什么地方有利可图,它就到什么地方去。无论在友好的国家还是在敌对的国家,法国的资本都要从事竞争性的生产,平衡预算,为它们提供战争经费。我们的北方和南方、东方和西方的工业家们毫无二致地迫使自己法国的、比利时的、德国的、瑞士的、意人利的、西班牙的工人从事同样使人愚笨的劳动。在鲁贝、兰斯、里昂或者巴黎,无论是德国老板还是法国老板,当需要镇压罢工工人时,总能找到军队和法庭来为自己服务。俾斯麦也同样愿意利用普鲁士军队和普鲁士法庭来迫使愤怒反对自己的法国老板或者波美拉尼亚老板的德国工人遵守秩序。各国资产阶级兄弟般地联合起来反对工人阶级。但是这种资本主义剥削的国际性质,必然导致工人阶级的国际主义的产生,尽管资产阶级竭尽全力煽起和怂恿民族敌对。德国的国际主义者因要求停止反对共和制法国的战争而遭到俾斯麦的逮捕,而巴黎工人抗议驱逐他们的敢于同法国社会主义者一致行动的德国弟兄。但是,当资产阶级报刊竭力挑起民族敌对,法国政府设想只要驱逐住在法国的外国人就可以消灭社会主义运动的时候,让我们听一听经济学家们,这些资本主义剥削的理论代表说些什么。5月5日,在“政治经济学协会”进行了一场题为“中国人问题和劳动自由”的辩论[2]。引号里的话完全是从《经济学家杂志》和《法国经济学家》上引来的。
  众所周知,在美洲和澳洲,不论是属于白种人的还是属于黑种人的工人阶级,都把输入中国苦力(人们对待他们比对待安的列斯群岛的奴隶还要残酷)看作是对自己的生活资料的威胁,势求他们的政府停止买卖黄种人。而在加利福尼亚这个问题甚至具有革命的性质。在事先作了这些说明之后,我们就可以让经济学家们来发表意见了。
  博克尔(美国总领事)。“中国人是美国胃里的一个异物,就象难以消化的食物,无法消化和排泄它……非洲人即使处于奴隶地位,还总是对所在国依恋不舍,接受它的思想、它的习惯、它的政治。他天生就非常令人喜欢、非常善于摹仿,所以从获得解放以来,他发展得非常迅速。但是中国人始终还是中国人,……他们在旧金山的中心建立了一个中国城,过着没有妻室和子女的生活……非洲的奴隶制度在美国已经消灭,达到了一个伟大的目的,而且做得非常适当,使得以后任何其他的奴隶人口……都不会落到黑种人在奴隶制度下所处的那种境地。”
  热·加尔涅:“博克尔所涉及的政治问题是对人类错误认识的结果。”这是“拼命想捞选票的政客”的语言,“真心实意追求真理的朋友是不应该这么说的。而真理在于,劳动自由就是原则,这个原则使生产更富成效,使分配更加公平。无论如何必须使人数最多、生活最贫穷的阶级仍然积极地劳动和表现出种种审慎,首先包括马尔萨斯所提出的那种审慎……”(啊!饶舌的老家伙,你过于积极地用舌头为自己低下的智能效劳!)
  西莫宁:“这个问题仅仅是劳动自由问题的一个方面……劳动自由有没有界限?在某些情况下不应该绝对尊重供求的自然规律吗?”(美国领事说,中国人问题不过是黄种人的奴隶地位的问题。经济学家们说,中国人问题是劳动自由问题。)
  热·加尔涅:“实质上这里可以看到一种同工业中采用机器相类似的现象:比较廉价的生产……是一种福利,进步……”(饶舌者,住嘴!)
  阿·库尔图瓦:“中国人问题类似妇女劳动问题。工人们把中国人排挤出工厂,特别是排挤出印刷所,他们究竟指责中国人什么呢?他们指责说,中国人靠廉价劳动和靠节制个人费用来搞竞争,使工资降低。工人们对那些用祟高的品质同他们进行竞争的人不能容忍,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你说工人的崇高品质就是善于节制个人费用,如果我们抓住你的话,你会看到,我们会如何赋予你祟高的品质,尽管你是个资产者!)
  拉弗勒:“必须保持原则。”
  伟大的原则,你们在那里?你们在那里?
  是谁打碎了杯子[3]、罐子、汤盆!……等等。
  :“中国人的移居所能提出的一切问题应该归结为正义和自由这一个问题”(瞧,这些原则,它们引起了多少的议论!)……“在正义和有益之间不可能有矛盾”。(对谁有益?温,特鲁瓦的银行家,你说,因为贷出的资本(银行家没有生产出过资本)生百分之十和百分之二十的利息对银行家有利,所以他们的高利贷利息是正义的。如果无产者认为没收法国的和纳瓦拉的银行家的资本和利益是有利的,那你怎么回答他们呢?)
  布什罗:“应该扩大问题的范围和遵循正义与经济科学的起码原则。凡是导致廉价的东西,我都欢迎。凡是为我们廉价提供自己的产品或自己的劳动的人,总是会被愉快地接受的。如果中国人劳动好又能满足于微薄的工资,那为什么要推开他们呢?是为了鼓励民族的贪欲吗?……但这是发疯。”(亲爱的主张廉价的朋友,集休主义者也有自己降低物价的手段,——这就是消灭资本家的利润。)
  拉弗勒:“中国人非常勤劳,并且他们的需要极其有限,因此他们能满足于非常微薄的工资……中国人的到来是有益的,因为凡是有中国人到来的地方,生产的增长和交换的发展都加快了。”(集休主义者要强迫全体资产者劳动,他们有着比你的中国人更好的加强生产和交换的计划,这难道你没有想到吗?)
  西莫宁:“在加利福尼亚,白种人一天要价两到三美元,而黄种人有半个美元就满足了。博克尔先生,你们说中国人威胁着文明,但是你们能有文明应当大人归功于中国人。第一,南方的先生们,你们很幸运找到了黄种人来代替不愿意更多地劳动的获得解放的黑人……这就是中国工人,而且他们同意冒生命危险在巴拿马那些流行恶性疟疾和鼠疫的地方修筑铁路路堤,……中国人呵!真是恩人,新人陆的上帝……模范的劳动者,……中国人根据经验证明了,一个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人,靠微薄的工资可以生活并做到有积蓄。这就是人们不能原谅他们的地方!”(西莫宁,我们也不能原谅你如此热情地表现出的这些高尚的感情。你居然说,中国人以繁重的劳动为代价,在获得解放的黑人理智地拒绝劳动的那些盛行鼠疫的地方创造着文明的财富,而得到的只是微薄的工资!)
  勃罗克博士:“澳洲和美洲的欧洲人不应该驱逐他们,而应该使用他们……对于那些喜欢生活好而懒惰的工人来说,他们是危险的竞争者。”(你说喜欢生活好而什么事也不千是罪恶。但是,博士,资产阶级的全部道德就是这种罪恶。)
  保·勒卢阿-博利约:“欧洲工人的过高要求最终将迫使把中国人、印度人、日本人带进欧洲,大家知道,他们是很节制的:即使他们不来欧洲,如果他们掌握机器和我们的完善的生产方式,对于西方人来说,也将是严重的竞争者……由于世界性的竞争和自由贸易,造成这样的局面:在随便哪一个国家,工资的数额单靠本国所固有的条件将无法调节,对它起影响的将是全世界的劳动市场的状况。”(噢,原来如此!博利约,你可以因自己的自由思想超过自己的同行而自豪,你对本质的和经济的演变有一些初步的认识,你真以为付给你报酬的金融家是动物系列的最后一环,资本主义社会是社会系列的最后一环,无产阶级不可能有朝一日实现自己的九三年和建立起新的社会环境,使生产者有可能自由地发展被挤在资本主义社会框框里的自己的体力和智力,——你真以为这样吗?)
  柳涅博士(内务部行政总监):“非常可能,中国移民很快将由陆路而来,欧洲东部将出现移民……他们将给我们古老的欧洲带来他们的节制、职业上的忍耐和廉价的劳动。”(行政长官,伪善的共和派,你说“如果我国的工人消费的只是必要的东西,那末其中的大多数能够靠自己的劳动生活,并且能很好地养育自己的子女”,难道你在内务部为中国人的涌来作准备,是为了降低法国人的劳动价格吗?这将会是资产阶级共和国应得的胜利成果。)
  帕·加尔涅:“问题很简单:要让他们来去自由。这就是规律和必然趋势!……这些黄种人移居法国的前景丝毫不使我害怕,我愿意接受他们。有人说,他们的繁殖力很强,——就算这样吧;一旦他们熟悉了我国的文明,他们自己也将成为马尔萨斯主义者。”〔 可是有人对你说,中国人在别的国家的时候,他们是热尔明尼分子[4]!——饶舌的老家伙,真的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你才能停止向我们唠叨你的马尔萨斯主义吗?)
  布什罗:“如果他们,这些中国人,来我们这里,大概不会象在他们自己国内、或在巽他群岛、或在澳洲、或甚至在加利福尼亚那样生活;他们不会去教法国人多劳动少消费,而会很快地从法国人那里学会生活要好劳动要尽量少的技巧。”(可怜的布什罗,你说对了,自由自在快乐的生活很快就会教坏这些可爱的中国人。)
  罗比诺:“如果中国人是象西莫宁和拉弗勒所说的那样,如果他们节制、勤劳、节俭、守纪律,那末不仅不应该把他们推开,而且应该召唤他们来。让他们,这些善良的中国人来吧!如果阻挠他们来,则对法国工人更坏!让他们拿中国人做榜样吧;让他们成为明白事理、有节制的人吧,让他们不辜负劳动者这个名字吧,他们喜欢给自己取这个名字,但是他们并不总是能配得上这个名字。如果中国人教会他们少跑来跑去、少离开作坊和家园而去酒馆,少喝酒而多岁约,那末这对他们将是巨大的帮助。中国人万岁”(这是内心的呼声!)
  利穆津:“我不同意……”
  但是正当这位冒名者发言时,大家都起身悄悄地走了,因而这场出色的辩论就此结束。
  总之,资产阶级的永恒原则,就是降低劳动价格……资产阶级的自由,就是要在欧洲,在法国建立无非是更加残酷的奴隶制度的苦力制度;资产阶级的爱国主义,就是让那些……劳动多消费少的亚洲人充斥法国,用饥饿来折磨法国工人。
  据说,类似的辩论正在巴黎进行,资产阶级的报纸纷纷转载并大加赞扬,这些演说家都是认真的、头脑健全的人,是道德政治科学院院士,总之,他们反映的不过是波拿巴主义的或共和主义的、耶稣会的或自由思想的充满了法国资产阶级灵魂的高尚感情!
  同这些大腹便便的高尚的资产者的计划相比,路易十六和巴赞的罪恶计划显得多么可怜和无害!


译自《拉法格选集》第卷[5]1925年莫斯科-列宁格勒俄文版第319-325页。


 


[1] 本文首次发表于1880年6月9日《平等报》第21 号。——编者注

[2] 这次辩论是由于1880年2月在加利福尼亚发生的迫害华工的事件引起的。《法国经济学家》(1880年5月15日》和《经济学家杂志》(1880年第5 期)报道了这场辩论的情况。——编者注

[3] 此处原文另起一段,疑为印刷错误。——录入者注

[4] 欧仁`热尔明尼是1877年轰动一时的丑闻事件的主人公,因被判刑而逃亡巴西。——编者注

[5] 原扫描件不清。——录入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