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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国社会党图卢兹代表大会上的发言(摘录)
拉法格
(1908年10月)
我们要弄清楚两个问题:一个是反议会制问题,另一个是改良问题。在我们的争论中只是刚刚触及反议会制问题。我赞成如下的观点:议会制只是资产阶级的适宜的统治形式,这种形式使资本主义资产阶级能够掌握国家的预算手段以及军事、司法和政治方面的权力。社会主义者不是议会派,而是反议会派,他们要推翻议会制政府——这个骗人的、乱七八糟的制度。(一些人鼓掌)那个自称是选民的代表的议员是在骗人,因为他的选民团是由资本家和工人组成的,他不能既代表这一部分人又代表另一部分人。当他自称是他们的代表时,他是在说谎,况且他也没有这种能力……(一些人再次鼓掌)……啊!你们向我鼓掌,你们这些人!因为我向你们反议会的磨盘里注了水。(大多数人的欢呼声和笑声)而我们的思想,我们党的思想不是今天刚有的,你们的思想是最近才有的,但你们对你们的思想不能给以解释,甚至不了解它……(抗议声)
有人喊道:你们的思想是最近才有的。
拉法格:也是以前就有的。我们进行了四十年的社会主义宣传,并且可以说:我没有改变我的思想,这是了不起的。(热烈鼓掌)而当你们可以这么说的时候,且不说四十年,而是四年,那就了不起,它会使你们所讲的话有某种价值。
当我在常务委员会里说议会制是骗人的制度时,我的一位朋友反驳说,议会制难道不就是我们在工人团体中实行的那种代表制吗?我答道,你不要把这二者混为一谈,当在工人团体和社会主义组织中选举一个代表时,这个代表同选举他的人思想是一致的,他代表着他们的利益。如果你是泥瓦匠,那么这是一个你们所接受的泥瓦匠。如果你是社会主义者,那么这是一个你们所接受的社会主义者。而在立法选举中就不是这样,选民团是无定形的组织,它选举随便哪一个人,而不关心他是否有保护它的利益所必要的能力。议会制的无能在选择资产阶级机器的操纵者即部长时表现得尤其明显。有比我们现在的部长更加不够格的吗?(笑声)从来都是这样:人们为海军部选定的部长们从未出过海,对于造船如同神父或随便哪一个汤姆生一样一窍不通。(笑声)过去曾有过这样的农业部长,竟连土豆和洋姜都分不清。(笑声)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资本主义资产阶级认为部长和议员不应有坚定不移的观点,不应想实现这样或那样的改革和实践他们的思想。资产阶级所要的是驯服的、随时准备听从它的调遣的代理人。
我们对于议员在议会中的行动或更确切地说党在议会中的活动的想法,不同于提出若贝尔提案的那些反议会同志。我不想详细谈论我们的观点,而要求保留今后就这一问题发表意见的权利。我要说明一点,我们在常务委员会中,经常是刚一开始,只要偶然接触到这个问题,就会产生分歧。有一些人认为,派代表进入议会就是夺取政权和削弱资本主义政府的抵抗力量。我们不同意这种观点,指出派代表进入议会并不是想削弱资本主义国家的镇压力量,而是为了同它进行斗争,给我党增加一个新的斗争场所,最宏伟的斗争场所。有些同志以为派十个、十五个或五十个代表进入议会就能削弱资产阶级政权的力量,那么试问,今天克列孟梭先生和资本主义反动派难道不是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强大,比在议会中只有三、四名社会主义代表时更加有力了吗?(鼓掌)
在三次晚间召开的会议上,我们所关心并进行争论的另一个问题是改良问题。我们一致谴责无政府主义理论,这种理论把改良看作是为了延长现社会的存在而作的修补。我和我的朋友们声明,改良不是可医治社会所有疾病的灵丹妙药,并认为即使对工人阶级最有用、最有利的改良也不能使它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生活变得可以忍受。
公民饶勒斯在《人道报》上回答我们在常务委员会里的争论和我在《人道报》上发表的文章时表示愤慨,因为我在文章中写道,对工人阶级来说每周一次的休息是重要的,八小时工作日更重要,但这些只是改良,不可能改变工人阶级恶劣的生活条件。
饶勒斯,请你看一看美国和英国的情况,在那些地方几个世纪以东就已规定每周休息一次;在法国,建立了资本主义统治的著名的资产阶级革命之前,就实行了每周休息一次,工人们在这场自由、平等、博爱的革命之前已有他们的星期日,除了星期日,还有四十二天假日,他们在这些日子里不工作,纪念圣徒,举行宴会,消遣娱乐,因而也不为他们的主人——资本家创造利润。所以法国和英国的资产阶级打倒天上的圣徒,以废止尘世纪念这些圣徒的节日。
革命的资产阶级废止得如此彻底,以致连无政府工团主义者都不敢要求五十六个星期日之外,再增添四十二个纪念圣徒的节日。
你们回答我说:英国实行的星期六(半日或全日)和星期日休息制难道不是减轻痛苦吗?谁又说不是呢!
唐热刚才似乎指责我们想拒绝改良。恰恰相反,我们希望实现一切改良,甚至纯属资产阶级的改良,例如征收所得税、购买西方公司所经营的铁路。在我们看来,谁提出改良是无关紧要的,顺便说一句,有关工人阶级的最重要的改良不是社会主义者议员而是资产阶级议员提出的,免费的和义务的教育也不是社会主义者提出的……
有人喊道:不是这么回事。
拉法格:我来证实一下这一事实。禁止工厂雇佣一定年龄之下的儿童,也就是说禁止摧残尚不能全力为资本家阶级服务的处于童年的工人,提出这一要求的,不是社会主义者也不是工人,而是资产者。路易—菲利浦时代阿尔萨斯和米卢兹最大的资产阶级开发者曾在1842年要求政府禁止雇佣八岁以下的儿童……资本主义这个怪物那时曾吞食八岁以下的儿童!……
正因力我们接受各种改良,不管它们来自何方,所以我们回过头来对激进党说;你们总是许诺改良,但从未实行过;现在你们掌了权,为我们实行改良吧,否则,你们就将破产。这样我们就打了激进党一个耳光。我们在这里,在我们的代表大会上再打它一个耳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把全部希望和信念寄托在我们所说的改良上,如同饶勒斯在塔尔纳决议中所说的那样,经过不断的改良就会使集体所有制渗透到个体所有制中去;或者象塞纳决议中所说的那样,只要取得改良就可限制厂主的权力、确立工人的权利……
我们认为,只要不从根本上铲除资本主义,就不能限制资本的统治权,关于这一点,我向你们提及盖尔尼埃同志最近在《人道报》上援引的一个事实:如果说有一个对工人阶级有利的并且重要的法令,那就是关于劳动事故的法令,即在工厂内保护工人的法令。无需工会的干预,在法国的某些地区似乎已有一些非常有勇气、责任心很强的督察员在合法地、忠实地履行他们的使命:他们把一个无视他们的监督和法律的规定的厂主送上了法庭。这个厂主多次被判处五十法郎罚款……这个厂主认为这样做太过分了,他说:“这些人找我的麻烦,甚至到我家里来,要我保护工人避免事故,好吧,我把我的工厂关门。”他确实这样做了,这个地区的厂主们拍手叫好,高喊道:“如果我们是人,就要效法这个榜样”。而工人们为了得到工作和面包进行了请愿,要求不要给他们的厂主找麻烦,并要求取消保护他们但使他们为难的法令。只要资本支配着劳动,那么即使对工人最有利、较可行的法令,如果侵犯了厂主的利益,就要被搁置一边。
我认为有理由对饶勒斯说,英国的工作制如在法国实行可能会大大减轻法国工人的痛苦,但它并未改变英国工人的工作条件。他们同法国工人一样受资本的控制,他们的生活同拉芒什海峡彼岸的工人生活一样难以忍受。目前,纺织工业出现危机,厂主们想借机削减工资、改变工作条件。由于工人们不甘屈服,兰开夏的厂主们便按照他们的方式举行总罢工,即关闭所有的工厂。这使二十万工人流落街头,加上他们的老婆和孩子,也就是说至少有八十万人失去了谋生手段,不得不依赖公众的救济,而国家的财富正是这些人创造的。
公民饶勒斯,你是否认为这是可以容忍的,是否相信我们会说,改良能长久改善工人阶级的处境,并能削弱厂主们专断的权力?这就如同你对我说的,由于制定了禁止车夫过分虐待牲畜的格拉蒙法令,就会减少马的主人在对待牲畜上的权利。(某些代表表示赞同,不少人插话)马的主人让这些牲畜干到只剩最后一口气,再把它们送进屠宰场,以便供给工人不听话的马肉而不是不听话的牛肉……(笑声)
在值得注意的塞纳决议中有个明显的谬误,使我感到惊讶的是反议会派没有揭露和强调这个谬误。这个谬误就是,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我们正在确立工人的权利,这个权利一经编成法典,就可以用它来同资产阶级权利相对抗……工人权利一词是一个错误,社会主义者的嘴里永远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说曾有过农奴和奴隶的权利吗?然而在农奴制和奴隶制社会中不是曾有过对奴隶和农奴有利的改良吗?但是这些改良从未损害过封建主和奴隶主的权利。这些改革只是封建主和奴隶主在认为必要时所作的一些让步,一旦认为不必要了就会把它们取消。今天为工人所作的改良也是这样。(有一些代表鼓掌)
译自瓦尔莱编《保尔·拉法格——马克思主义理论家》1933年巴黎法文版第171—177页。(陈双苑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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