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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派和工人民主派

(1912年5月8日和9日〔21日和22日〕)



  第四届杜马的选举运动带来了一些活跃景象,并且提高了人们对政治问题的兴趣。勒拿事件所激起的广泛运动使这种活跃景象更加明显,使这种兴趣更加浓厚。现在我们来讨论劳动派即农民民主派同工人民主派的关系问题,比任何时候都更适宜。
  瓦·沃多沃佐夫先生为了回答我在《明星报》上发表的文章《自由派和民主派》[注:见本卷第243—252页。——编者注],他在《劳动团和工人政党》(《生活需要》杂志第17期)一文中阐述了劳动派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争论涉及到代表俄国十分之九的居民利益的两个政治派别的本质。因此,一切民主派分子都应该密切注意这次争论的问题。


  工人民主派坚持阶级斗争的观点。雇佣工人在现代社会中是一个固定的阶级。这个阶级的状况与小业主阶级即农民阶级的状况根本不同。因此谈不到把二者结成一个政党。
  工人的目的是通过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来废除雇佣奴隶制。农民的目的是要实现民主要求,这些要求能够消灭农奴制及其一切社会基础和表现,但是根本不能触动资产阶级的统治。
  工人和农民的共同任务正在使目前俄国的农民民主派和工人民主派互相接近起来,他们虽然不能不各走各的路,但是他们能够,而且为了取得胜利也应该采取一致行动来反对一切反民主的现象。如果这种一致行动或共同行动不能实现,如果农民民主派不能摆脱自由派(立宪民主党人)的监护,那俄国就谈不上真正的民主改革。
  这就是我在以《自由派和民主派》为题的两篇文章中阐述的工人民主派即马克思主义者的观点。
  劳动派想成为一个“超阶级的”政党,沃多沃佐夫先生阐明了他们的观点。按照他们的信念,一个政党“完全能够为三个社会阶级的利益服务”,这三个阶级就是农民、工人阶级和“劳动知识分子”。
  我说,这种“信念”违反(1)经济科学的全部真理,(2)经历过类似俄国当前这样的时代的国家的一切经验,(3)俄国历史上特别重要特别危急的时期——1905年的经验。我嘲笑了真正立宪民主党人要“囊括”各个阶级的野心,同时提起了立宪民主党人把马克拉柯夫之流的先生们称作“劳动知识分子”的事。
  沃多沃佐夫先生对我的论据断章取义,企图钻空子反驳。例如,他反驳第1条论据说:“农民是自食其力的群众;他们的利益就是劳动的利益,因此,他们组成了劳动大军中的一支队伍,正象工人组成了劳动大军中的另一支队伍一样。”
  这不是马克思主义的经济科学,而是资产阶级的经济科学,因为这里用所谓劳动利益的空话掩盖了小业主同雇佣工人的状况的根本差别。工人没有任何生产资料,他们出卖自己,出卖自己的双手,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农民有生产资料——农具、牲畜、自己的或租佃的土地,并且出卖自己的农产品,他们是小业主、小农场主、小资产者。
  俄国农民现在为了经营自己的农场至少雇用200万农业雇佣工人。如果全部地主土地无偿地转归农民所有,农民就会雇用更多的工人。
  把土地转归农民所有,是全体农民、全体雇佣工人、全体民主派的共同利益,因为地主土地占有制是地主政权的基础,是普利什凯维奇、马尔柯夫第二和其他“第三届杜马代表”、民族党人、十月党人等等使俄国很好领教过的那种类型的地主政权的基础。
  由此可见,农民和工人现在的共同目的,丝毫也不包含任何社会主义的因素,这是与不学无术的黑帮分子、有时也与自由派分子的意见相反的。农民和工人的共同目的只是实现民主要求。达到了这个目的,俄国就获得了自由,但是还消灭不了雇佣奴隶制。
  为了认真做到使不同阶级采取一致行动,为了使这种行动取得真正巩固的成就,必须清楚地认识到这些阶级的利益在哪些地方是一致的,在哪些地方是有分歧的。在这方面的任何错误、“误解”、任何用空话掩盖事实的做法,都不能不带来极大的危害,不能不破坏我们的成就。


  “农业劳动和工厂劳动不同;但是,工厂劳动和小店铺里的店员的劳动也不同,而《明星报》却竭力向店员证明,他们跟工人是一个阶级,因此,他们应该把社会民主党看作自己的代表……”
  沃多沃佐夫先生就是这样来反驳小业主和雇佣工人之间存在着深刻的阶级差别这个论据的!沃多沃佐夫先生的议论在这一点上也充满了通常的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气味。农民小业主同工厂主、小手工业主或小商人同属一个阶级;他们的差别不是阶级与阶级之间的差别,而是行业与行业之间的差别。农业雇佣工人同工厂的或商业的雇佣工人同属一个阶级。
  从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看来,这都是最起码的真理。而沃多沃佐夫先生毫无道理地以为,只要他把“我的”马克思主义说成是“极端简单化的”,他就可以掩盖问题的实质,即劳动派常常迷失方向,从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滑向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学。
  沃多沃佐夫先生试图用有时几个政党代表一个阶级或一个政党代表几个阶级的说法来反驳我所引证的世界各国的经验和俄国的经验(关于小业主和雇佣工人之间存在着深刻的阶级差别),他在这方面也表现了同样的迷误。在欧洲,工人有时跟着自由派和无政府主义者走,跟着教权派走,等等。地主有时也分布在各个不同的政党里。
  但是,这说明了什么呢?这说明,除了阶级的差别以外,还有宗教的、民族的以及其他的差别影响着各个政党的组成。
  这个事实不错。但是,它同我们的争论有什么关系呢?沃多沃佐夫先生是否能指出俄国在这方面除了阶级差别还有哪些宗教的、民族的以及其他的特殊历史条件呢?
  沃多沃佐夫先生根本没有指出而且也指不出这样的条件。争论仅仅在于,我们能不能建立一个“为三个阶级的利益服务的”“超阶级的”政党(而且把“劳动知识分子”看作一个阶级也是可笑的)。
  理论对这个问题作了明确的回答:不可能!1905年的经验也作了同样明确的回答。1905年是俄国历史上一个极重要的转折时期,当时一切阶级的、集团的、民族的以及其他的差别,都通过极公开极广泛的行动特别突出地暴露了出来。1905年的经验证实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证明了在俄国建立农民和工人的统一政党是不可能的。
  所有三届杜马也证明了这一点。
  说欧洲各国有时是一个阶级分成几个政党或者是几个阶级在一个政党领导下联合起来,扯这些同我们这里所谈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毫无关系。沃多沃佐夫先生只是想用这个借口回避(并且企图把读者引开)我们所讨论的问题。
  俄国民主派要想取得胜利,最重要的是了解自己的力量,冷静地观察局势的发展,明确地知道自己能够依靠哪些阶级。迷恋于幻想,用空话掩盖阶级差别,靠善良的愿望逃避阶级差别,这都是极端有害的。
  应该坦白承认,俄国工人和农民之间存在着深刻的阶级差别,这种差别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在市场统治的范围内是无法避免的。应该坦白承认,目前他们的利益在哪些方面是一致的。应该联合每个阶级,团结它的力量,提高它的认识,从而确定这个共同任务。
  组织一个“激进的”(我用的是沃多沃佐夫先生的说法,虽然我并不认为这种说法是恰当的)农民政党是有益的和必要的。
  尝试建立一个“超阶级的”政党,尝试使农民和工人结成一个政党,尝试把并不存在的所谓“劳动知识分子”看作一个单独的阶级,对于争取俄国的自由是极端不利、极端有害的,因为这些尝试除了使人悲观失望、丧失力量、认识模糊以外,不会带来任何结果。
  我们完全同意建立一个彻底的民主主义的农民政党,我们必须同上述种种尝试进行斗争。工人还必须起来反对自由派对民主派农民的影响。


  关于自由派同资产阶级民主派、立宪民主党人同劳动派的关系,劳动派代表会议没有作出任何明确的说明。劳动派显然不懂得,1905—1906年的解放运动遭到失败的主要原因之一,正是由于民主派农民依附了自由派,他们也不懂得,如果农民的广大领导阶层不了解民主主义同自由主义的区别,不摆脱自由派的监护和统治,这次解放运动要获得胜利是不可能的。
  沃多沃佐夫先生谈到了这个带有根本性的重要问题,但是谈得极其肤浅,不能令人满意。他说,“立宪民主党主要是为城市居民服务的。”这种说法不对。对立宪民主党的阶级根源和政治作用作出这样的论断是根本不行的。
  立宪民主党是自由主义君主派资产阶级的政党。这个党的社会基础(同“进步派”一样)是经济上比较进步的(同十月党人比较)一些资产阶级阶层,特别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只是由于传统(即单纯的习惯、盲目的因循守旧)以及直接受了自由派的欺骗,一部分城市和农村的小资产阶级现在还追随着这个政党。
  立宪民主党人自称民主派,这是在欺骗自己和欺骗人民。实际上立宪民主党人是反革命的自由派。
  俄国的全部历史,特别是20世纪的历史和1905—1906年的历史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而《路标》文集尤其明确、清楚、彻底地表明了这一点,揭穿了这一点。立宪民主党的外交家们提出的关于《路标》的任何“保留意见”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俄国解放运动的第一阶段即20世纪的头10年表明,广大居民群众虽然倾向于民主派,但是还没有充分的觉悟,还分不清自由主义同民主主义的区别,还屈从于自由派的领导。只要这种情况还没有改变,由于这种情况还没有改变,就谈不上什么俄国的民主改革,因为这都是空谈。
  沃多沃佐夫先生是怎样来反驳我的文章所依据的这些前提的呢?他写道:“劳动派认为,在目前情况下过多地谈论立宪民主党人的反革命性是非常不策略的〈!!〉……”
  竟然是这样!这同“策略”有什么关系呢?这同“过多”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立宪民主党人确实是反革命的自由派,那就应该说实话。至于谈论反革命的右派和反革命的自由派时,应该多谈还是少谈,这并不是一个重大问题。这是因为一个政论家每当谈到右派和自由派的时候,他必须说实话。关于右派,劳动派说了实话。因此我们称赞他们。关于自由派,劳动派自己已经谈起来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把实话谈出来!
  只是由于这一点,我们才责备劳动派。
  至于谈得“过多”还是过少,这丝毫没有关系。即使劳动派关于右派谈了1000行,而关于自由派只谈了5行,我们也不反对。我们并不是因为这一点而反对劳动派的。我们反对的是,在这“5行”中(责怪你自己,沃多沃佐夫先生!因为你在争论中用了“过”这个不恰当的字眼的)关于自由派什么实话也没有谈。
  沃多沃佐夫先生实际上是避而不答立宪民主党人是不是反革命这个问题。
  劳动派回避这个问题是一个大错误,这说明一部分民主派和一部分从前的马克思主义者实际上还没有摆脱自由主义。
  这个问题是20世纪头10年的全部历史必然要提出来的。
  目前,在俄国各个不同的居民阶层中,新的民主主义因素正在普遍增长。这是事实。应该在这些民主主义因素增长的时候,把它们培养成彻底的民主主义。如果不揭露自由派的真正本质,这种培养就无法进行。因为自由派掌握了几百个机关刊物和100个杜马代表的席位,经常用假民主主义倾向影响一些人,这些人的数目比我们的宣传所能影响的要多得多。
  民主派应当把自己的力量团结起来。我们会始终称赞劳动派在谈到右派时所发表的民主主义言论。但是,如果他们谈到自由派时,不用无愧于民主派的语言,而用自由派的口吻,那么,他们的民主主义就是不彻底的。
  参加竞选斗争的不是两个阵营而是三个阵营。劳动派的先生们,不要把第二个(自由派的)阵营同第三个(民主派的)阵营混淆起来。不要把它们之间的差别掩盖起来——对于这件恶劣的事情,自由派分子是操心得“过多”了。


载于1912年5月8日和9日《真理报》第13号和第14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21卷第267—27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