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楼国华 -> 楼国华:鲁迅:其人,其事,及其时代
封底后记
我不是一个“作家”,但在一九五八年读了周扬一系对鲁迅的诬蔑,忍不住写了“文学史家的伪造”为鲁迅辩诬。事隔八年,周扬被批判,落井下石的文章,无一不引用鲁迅的两句诗:“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这诗经一九四二年毛泽东解释后,便成为众口一辞了。我认为这解释是不确的,我又写了篇“鲁迅诗的曲解”,在报上发表。故友曹聚仁兄对我说:这文章写得很好,他完全同意,他就是这个意见。以后我陆续写了关于鲁迅的长篇和短篇,记得长篇在某杂志发表时,编者称我为“鲁迅专家”,但这顶高帽戴得并不太久,曾写过“鲁迅内传”的李欧梵博士,说我的作品并无新意;另有一个读者说已有了曹聚仁的“鲁迅年谱”和“鲁迅评传”,我的作品是多余。编者这时不再捧我做“鲁迅专家”了,我察觉这个转变,自动要求“腰斩”,并多谢编者好意,因为他给我的稿费尽够买糖食。不久,我的短篇和长篇的段落(因无法再以长篇形式发表了),又在别的杂志出现,我对编者提出的条件,就是不要增减一字,编者都能遵守这个允约。但有两篇的遭遇不妙,因为编者干脆给没收了,最后在“左翼评论”上发表,这就是“鲁迅与左联关系的始终”和“鲁迅与周扬的两个口号之争”。前一篇也曾投寄过“抖擞双月刊”,来信极表欢迎,但过了半年不见刊登,我去信查询,终于退了回来。碰壁的原因我知道,他们打探到了我是个异端分子,所以前恭而后倨。
这许多异端的文章中,我最惬意的是一篇“冯道、鲁迅、章士钊”,并不是文章是自己的好,对于自命左派的犬儒主义者,我给与了一个重重的打击,现在特意把这位先生的两篇高论附在后面,供读者参考。我又写了“鲁迅与毛泽东”、“鲁迅与托洛次基”,让那些借鲁迅之名进行反托大业的先生们看看,我写的这些文章很具挑战性,可惜石中英先生噤不做声,现在他大概已成了四人帮余孽,没入黑暗中去了。但我仍期待有人写文章反驳我,论争没有对手,确实使人寂寞。
另一个异端分子李克曼先生,他是比利时人,说得一口好国语,他曾是中文大学的客座教授。有一天,他来沙田探访我的儿子,我问他在研究什么,他说在研究鲁迅,他拿出一本杂志“东南风”,说有人告诉他,研究鲁迅一定要看一丁的文章,这可巧合,我告诉他,我就是一丁,于是大家说得很投契,我希望这本书能够和他的研究相印证。他所写有关中国的文章也很具挑战性,但我们只是要说出真相,不是要反对社会主义。在我,不管人家如何诬蔑,我的一生可以证明这一点,我是天生的不是一个附和主义者。写鲁迅传记和阐释鲁迅文章的人多的是,这些人的命运多么奇特,冯雪峰、周扬、姚文元、石一歌,都是如此,他们本是“毛泽东思想”的不贰之臣。我愿以一个异端者的资格,用鲁迅自己的话来解释鲁迅,再重复一句话,我的文章具有挑战性,我很希望有人提出不同的论据来反驳我。
以一个不懂文学的人来写这样的一本书,虽然僭妄,但我是充满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