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卢那察尔斯基 -> 文艺与批评(1911-1928)
苏维埃国家与艺术
艺术的怎样的方面,是能够将利益给与苏维埃国家,而且非给不可的呢?先应该将艺术的怎样的领域,归我们管理,而且用国库来维持的呢?
因为有着虽然和艺术关系较轻,却往往将恶影响及于艺术活动上的人们,所以我想将这种国家的问题,给这样的人们来讲一讲。
一 作为生产的艺术
到艺术接近生产,还颇有些距离。所以大抵由左倾艺术家所提倡着的这标语,是在证明现代艺术的一种贫弱的,这应该直截地而且决定底地说。其实,艺术在现代似的时代,是也如在向来的革命时代一样,首先总得是观念形态的。艺术者,应该是将和那国民及国民的前卫阶级有最密接的关系的艺术家的感激的精神,自行表现的东西。艺术者,又应该是将现今正在作暴风底运动的人民大众的情绪,加以组织的手段。
然而,那感情上对于革命大抵是敬而远之的“右倾”艺术家——但“左倾”艺术家,在这关系上,却较亲近革命——是成了将最颓废底的影响,给与最近十年间的西欧艺术的,纯然的形式主义底倾向的俘虏了。所谓那形式主义底倾向者,外面底地,固然嚣嚣然似乎很元气,但内面底地,却完全是颓废底的。而且直到最近时,他们还有了进于内容的虚无,即所谓无对象的世界去的执拗的倾向。这些无理想者和无对象者们,虽然自己就是革命的实见者,而对于这历史上的大事件,竟毫不能给与什么观念形态底艺术,什么堂堂的雕刻或绘画底图解。
左倾艺术家们,则一面努力于不离无产阶级,并且竭力和他们合着步调,一面以非常的兴味,在研究艺术的生产底问题。在纺绩、木工、冶金及陶器等的生产上,即使那些是无对象的形式底艺术罢,但是能够制造充满着欢喜和美的物品的,也已经正在制造。我们的文化的目的,在创造人们的周围满是美和欢喜的社会,是说也无须说得的。
倘将我们的视线,宽广地转向艺术的生产问题去,那么,大约就会看见无际的地平线,展在我们的眼前的。在这里,有新都市之建设,运河之开掘,大小公园之新设,人民馆之建筑,俱乐部之装饰,室内之布置,装身具和衣服之优美,嗜好之改革和奖励等的问题,这目的的究竟,即在改造那围绕我们的自然底周围。这改造的实行,最首先是靠着经济、农业和工业。在这关系上,这些各部门之所给与者:是恰如半制品一般的东西。到究竟,则一切东西,例如虽是食物,也应该对于直接的目的的人类的欲望(经济问题,)给以满足之外,又将别的目的,即快乐的欢喜给与人们。
自然,现在我们太穷困;所以谈论关于这方面的认真的工作和俄国工农的生活状态的实际底改造的时候,恐怕离我们还是很远很远的。但不能因为这样,我们便不再触到艺术的生产问题,什么都不问。惟现在,却正是应该攻究这问题的时光。第一,例如在织物生产上,我们并无应该将这染得没趣味的理由,为什么呢,就因为艺术底的染色和没趣味底的染色,经费是一样的,但那结果,却于贩卖价格上有非常之大的差异。食器等类,也见得有同样的关系。我们今日,已经很想将和技师有同等的熟练的技术者,送到工场和制造所去。然而我国当帝政末期之际,这种事业却在极端地坏的状态上。我们是曾将德国人制造的东西,作为选择的最后的印记的。而我们的技术家底艺术家的大多数,对于这事也毫不加一点批评。在现在,我们已经在我国的学校里,开始养成独特的技术家底艺术家。并且期待着,想于最近的将来,将生产拉到颇高的水平上。
还有,在内外市场上,对于俄国的独特的出产,和不失十七世纪的香味的东西,特殊而有些粗野的,然而新鲜的俄国乡村(还没有失掉独自的感情的)的趣味等,感到魅力的事,我们是一瞬间也忘记不得的。
在这意义上,俄国的艺术家们能够于家庭工业方面,做出崭新的东西来。左倾艺术家已经在陶器制造所,于陶器上施以有趣味的各种彩色法,而论证这事了。我国,在大体上是原料品的输出国。但这样的输出是极端地不利益的。因为工业在低的水平上,所以完全的制品的输出,实在是很少,可以称为艺术底制品的输出的,则至今为止,只有家庭工业品。从家庭工业的保护和奖励起,以至建设可以从木材、织物、金属,生产出和这相类的物品的特种制造所,建设花边和绒毡制造所以及类似这个的东西等,无论那一样,从经济底见地说,也是有利的。
人民教育委员会向来就常以大大的注意,参与着这问题。我们不但努力于保护我们传自先前的制度的在这关系上的一切东西而已,还创设了新的或种的制造所,在先前的斯忒罗喀诺夫学校里,则设了研究艺术工业的各方面的分科。
因为实施新经济政策所受的打击,这方面自然也有的。职业教育局非常穷困,那结果就影响到技艺学校去了。技艺学校是完全穷透了。技艺教育部为要救济徒弟学校和生产学校,也讲了力之所及的一切的方策,然而那结果却不副所望。不但如此而已,忍耐了许多辛苦,还倾注了一切努力,而革命初期的军事问题的余映,又成了衰亡的威胁。而这事业,是和中央劳动组合,最高经济会议和外国贸易委员会,有着直接的关系的,所以我想,为了来议关于俄国的艺术底产业及其教育的振兴策,招集一个由这些的关系公署,以及这方面的有权威的艺术家、识者所成的特别会议,恐怕是最为紧要的事。
二 作为观念形态的艺术
就如我已经论述过,在革命,是豫期着作为观念形态的艺术的发达的。说起这话的意思,是指什么来,那么,就是直接地,是将作者的观念和感情,间接地,是经由作为居民的表示者的那作者,而将居民的观念和感情,表现出来的艺术底作品。假使我们自问,为什么我们这里,几乎全没有观念形态底无产阶级艺术的呢?(例外是有的,后来论及。)那回答,大概是颇为简单而且明了的。当有产阶级做了有产者革命的那时,在文化底关系上,在实生活底关系上,比起现在的无产阶级来,都远在福气的境遇上,有产阶级能够毫不感到什么困难,而使自己们的艺术家辈出了。不但这个,知识阶级——即事实上掌握着一切艺术,而且向来使那艺术贡献于旧制度的知识阶级,和有产阶级是骨肉的关系。(从Watteau起,Molière和Ruskin是有产者。)在这一端,和无产阶级自然毫没有什么共通点。无产阶级,是作为仅有薄弱的文化的阶级,作为虽是知识阶级,也还至于发生或种憎恶的阶级(唉!我们的革命就十分证明着这事,)而勃兴于不可名状的困难的境遇之中的。在这样的条件之下的知识阶级,从自己们的一伙里,只能出了极少的几个会对于得了胜利的无产阶级,以诚实而完全地歌唱赞歌的艺术家。从无产阶级的一伙里也一样,仅能够辈出了少数的人们。
我已经指出过,在这里,也有例外。我想,这就是文学。作为艺术的文学,是要求真挚的豫备的。但是,虽在不完全的准备的状态上,或者竟未曾做这准备,只要作家有什么话要说,他深刻地感动着,而且他又有文才,那么,从他的笔尖,也能够写出有趣而意义多的什么东西来的罢。然而这样的事,在音乐的领域,在雕刻、绘画、建筑以及别的领域,却全然不能想的。我在这里所要说的,其实大抵就是关于这等事。对于艺术底观念形态底文学(玛亚珂夫斯基及其团体的作品,我的戏曲和无产者诗人们的特长底地丰富的一切的诗……,)也许有提出疑义来的。但无论如何,虽是最严格的批评家,可能将这些一切作品,从那数目中简略地抛掉与否,也还是一个疑问。何况是在这些作品,已在欧洲惹起着认真的注意的今日呢。
于这现象,造形艺术能够使什么来对立呢?还有音乐?
同志泰忒林(Tatlin)制作了一座反常(Paradox)底纪念塔。在全俄劳动组合的屋子的一间客厅里,现在也可以见到。莫泊桑曾经写过,只因为不愿意看铁的妖怪爱茀勒(Eiffel)塔,想要逃出巴黎。许是我的主观底谬误也说不定的,我想,和泰忒林的这纽纽曲曲的纪念塔比较起来的时候,爱茀勒塔乃是真真的美人了。假使墨斯科或彼得堡,用了有名的左倾艺术家之一的他的创作品,装饰起来,那么,这恐怕并非单是我一个人的真实的悲叹罢。
就如我已经讲过,左倾艺术家象哑的一般,不说革命底言语之间,则他们观念形态底地造出革命艺术来的事,在事实上,大约仍旧很少的。他们原则底地,排斥着绘画和雕刻等类的观念底及画象底内容。这样,他们就从以自然为材料而赋以形象的原来的自己的任务,脱轨到歧路里去了。国家不可不着想,致力,将有观念形态底性质的一流的作品,加以帮助,使它行世,是办得到的。无论谁,不能人工底地,生出天才或大的才能来。但能办的惟一的事,是倘有这样的天才或才能出现了,国家对于他,就应该给以一切方面的维持。国家也当然应该取这样的手段。所以倘若有谁出现,画了虽是和伊凡诺夫(Ivanov)的“基督的出现”或式里珂夫(Srikov)的“穆罗梭瓦夫人”的内容比较起来,不过那五分之一的价值的绘画,——但是适应于新时代的新内容的——那么,由我想来,这将怎样地成为一般的欢喜呵,而且我党和苏维埃主权,对于这样的事件,将怎样地高兴着来对付呵。
苏维埃主权出现的当初,符拉迪弥尔·伊力支(列宁)就已经对我提议,要用伟大的思想家的半身像,来装饰墨斯科和彼得堡。在彼得堡,那是已经收了相当的成效的。在那地方,大约还剩有这些半身像的大部分。大半是用石膏所做,但自然,那一部分,是应该雕成石像,或者改铸铜像的东西。在墨斯科的这尝试,却全归失败了。我不知道其中能有一个可以满足的纪念像。马克斯、安格勒或巴枯宁的半身像,都失败的,尤其是,如巴枯宁的半身像,则恰如无政府主义者是革命底的一样地,是形式底地,革命底的。于是以为这样的纪念像是在对于自己们的战将的记忆上,给以历然的嘲弄的东西,要将这打碎了。这一类的东西,正不知有多少。然而同志安特来夫(Andreev)所制作的纪念像(在墨斯科苏维埃的对面,)却质朴而且轻快的。但是,归根结蒂,便是这,也不是报告真的春天的莺儿。
那么,在音乐方面又怎样呢?——纵使怎样地留心探访,还是字面照样的绝无。将参加革命底全事件的全大众,反映出几分来的音乐底作品,一种也没有。然而,在听到,而且看见对于苏维埃的不愉快的时代,藏着不满的艺术家诸君的耶稣新教底私语的时候,却不禁于不知不觉中,从心的深处叫叹道,“真是死鬼们呀!”
但是,在本来的意义上的艺术底作品之外,观念形态底艺术中,在那全意义上还有别方面的自己的艺术。艺术底宣传事业就是,和这有关系的,是传单,革命底的什么小唱,或者朗诵底的文章,以及煽动用戏曲等。在这关系上,我们也做过一些事了。传单印刷了许多,大部分固然是粗拙的,但其中也有好的,也有颇好的。煽动戏剧团遍赴各地,并非全是不好的东西。也有革命底外题,具有相当动目的技俩的也还有。但是,可惜的是,正发生着要中止第二流的移动艺术——虽然第二流,总还是艺术(没有这,在大众中,是什么活动也不能够的。)——这一个颇为重大的问题。我怕这事会实现。政治教育局和那艺术部,所有的维持这些机关的经费太少了。
我党和苏维埃政府,虽一分时,能够疑心那具有正确的基础的艺术底运动,有着怎样伟大的运动力的事么?我党虽一分时,能够疑心因新经济政策,而我们采用了小资产者底精神的今日,运动和宣传,比先前更加必要起来了的事么?
三 Proletcult
从革命的一直先前起,无产者艺术的拥护者和那反对者之间,就开始斗着特种的议论。在反对者那面,有大家分明互异其流派的两个的倾向。其中之一,是直到现在,立脚于所谓“全人类底”艺术的见地的,但和这的不一致,是原理底。言其实,有时也偶见很有教养的反对者们,然而这种反对者们所有的皮相底考察,要除掉它,大约也不见得有多么难。但是,事实上,在地球上有了位置的一切艺术的一定的,而又颇是相对底的单一的事,于埃及艺术或法兰西艺术的存在的事实,是相矛盾的么?或者,于在同一的法兰西,十七世纪和十八世纪之初有宫廷的御用底的封建底中世艺术,而十八世纪后半和以后则有有产者底艺术的事实,是相矛盾的么?全人类底艺术,和全人类底文化同样地在发展,而且也和文化同样,被分类为种种的层次,细别——泰纳(Taine)说,那原因,是气候、人种、时机等的关系——的,倘要不看这事实,只好成为全然的盲目。文化史的社会底研究愈加深化,动力或历史底情况对于文化有着决定的意义的事,也愈加显得明白。而这动力的马克斯底的解剖,则在教给我们以下面的事实之不可疑。就是,动力者,由各时代的经济底发展和阶级的斗争而被决定的。
倘用单单的一瞥,就能够知道意识底有产阶级艺术,从迪兑罗(Diderot)和大辟特(David)起,怎样地虐待了汲那流派的典型底地皇室的御用底艺术,那么,何况和一切等级的有产阶级全然彻底底地不同的无产阶级——正如社会革命的时代,在人类的历史上,到底是现出惟一的局面一样,在全人类底艺术史上,也能够容许不将可以成为新局面的自己独特的艺术,加以分割的思想的。
别的反对论,是出于马克斯主义者们的,那是较为深刻。他们对于得了胜利的无产阶级,将以全然新的相貌,给与文化和艺术的事,并不怀疑。他们之所指摘之处,只在作为隶属阶级乃至被榨取阶级的无产阶级,在那准备底革命或为着进行那组织化的争斗时代,是没有从下面来展开艺术的余力的,这处所。
而这些反对论者之说,是以为无产阶级的势力,都用到政治底活动去,因此之故,那势力又生出力以上的劳力和担当不住的生活条件来。有产阶级是在得到自己的胜利的很以前,将那观念形态,不但在理论底样式上,而且在艺术底样式上,也使它发达了的。而这事实,为有产阶级计,是非常合适的条件,和无产阶级的运命,是完全两样的。
我和这些反对者论争关于无产阶级艺术的精神的时候,曾经这样地指摘了。就是:倘若无产阶级在那斗争的初期,不但将那思想,也能将那感情,以艺术底作品为中心,构成起来,那么,真不知道于无产阶级怎样地有益。而将那论证,我却在先是《国际歌》以及别的无产阶级底唱歌等,那样的较为质朴,而且不很特别的现象之中发见了。依着这样的艺术底战斗武器的特状,我豫想了豫备底的无产阶级艺术,还能够作为例证,无数地引用这样的艺术的萌芽。
自然,当此之际,我并非专举纯无产阶级样式和纯无产阶级出身者的作品。正如在别的时地一样,在这里,也有过渡期在,而惠德惠(Whitman)和曼尔哈伦(Verhaeren)的许多诗,自然是成着无产阶级诗的先驱的。和这一样,绵尼(Meunier)的雕刻,或是较为温和,然而颇是典型底的荷勒司德(Holst)的壁画,也前导了无产阶级底造形艺术。
然而纯无产阶级底作品也出现着了,就是在文学方面。
我想,获了胜利的无产阶级,将创造自己的艺术,是没有论争的余地的。全人类底艺术,将成为怎样的罢这一种论驳,并不是论驳。自然,无产阶级的阶级战,成为社会的阶级底差别撤废战,无产阶级的胜利,成为全阶级的消灭的事,是真实。然而,无产阶级得到完全的胜利之后——他们从新地施行人类的教育,并且撤去曾为过渡期所必要的无产阶级独裁,而将人类的真实的一切前卫力,纠合于自己的周围,于是手中掌握着文化底霸权——到那时候为止,大概要有比较地长的中间期的罢,这事,我们是相信的。
我是将这看作并无论争的余地的,而且对于这,我们的同人之中,大概也不会行认真的论驳。但是,在无产阶级的胜利期和对有产阶级支配的斗争期的中间,却横亘着在俄国已经到来的无产阶级独裁期了。于是也发生一个疑问,就是,无产阶级可能发展自己的艺术呢?
理论底地,是好象无论谁,于此也并无反驳的余地似的。阶级——大众底的,在生活和劳动状态上,是分明地独特的,内部底地,是为世界底观念所照耀,所暖热,一面又在大斗争中,度着那生活,而在空间上,在时间上,都赋着应该凝视最远的地平线的运命的——阶级,负着完成第一等职掌的使命的实务底的阶级,在诗的领域,绘画、音乐等的领域上,却将哑吧似的一声不响,这怎么能够这样想呢?
于最有光辉的生活,已经觉醒了的大众之中,竟没有禀着艺术底嗜好和才能的人们从中出现,这怎么能够容认呢?
这是不能想通的事。再说一遍罢,理论底地,这是完全明明白白的。所以在十月革命前的Proletcult[8]的胎生和其后的发展上,从我们的党这方面,是没有遇到理论底反驳,也没有遇到实际底障害。自然,有产阶级底和半有产阶级底艺术家们,是唠叨些无产阶级艺术这东西,并不存在,存在着者,只有全人类底艺术而已等等,鸣了不平了。但是,那样的无聊事,并不是值得算作问题的事情。
然而,这作为实际底的工作,却决非那么单纯的。在实际上,我们能够看见了Proletcult的活动的实际底的旺盛么?我们可以是认大的数量底成功。Preletcult在一时统一了五十万无产者(现在也大体上是统一着)这巨大的数字。那数目,虽是和我们的党员数,也有相比较的价值。这数字,是给在文化底事业上,要独立底地显现自己的倾向,有怎样地强做证据的。但是,Proletcult可曾出了什么足使怀疑论者完全沉默的大作品没有呢?
没有!Proletcult,那必要,是在并无谈论的余地之处,然而还没有足以压倒一切反对者的作品,却也是事实。怀疑论者们便从这一点推论起来——在Proletcult的期待上,是有根本底的谬误的,无产阶级的文化底活动,是最迟的舞台,当独裁的不安定的初期,成着各方面的论争的中心的阶级,为了艺术那样的比较底地“奢华”的东西,是搜不出足够的力量来的云云,这样结论着。但我却以为这些怀疑论者是错误的。首先第一,必须记得,无产阶级是在全然技术底无知的条件上,进了文化底创造的路。在音乐和造形艺术的领域上,就更加一层。即使他们有怎样的才能,倘不作多年的准备,除了完全是外行人底作品以外,大概还是什么也拿不出来的。到这里,我们就可以直截明了地下断语,就是,我们从在学校和研究所的豫科一年级的教室里的人们之中,要期待天才底的作品,那固然不消说得,便是期待鲜明而社会底地著名的作品,也不可能的。关于这方面的全然别一个疑问,即在无产阶级之间,有着在造形艺术和音乐的领域上的创作的质素和志望的人们,是否很多呢?对于这疑问,我们却大约立刻能有可以满意的回答。绘画、雕刻、朗吟、唱歌、音乐等一切研究所,一瞬间便为无产者的青年所充满,我们在他们之间,每一步总遇见大大的才能。这样的研究所之保其地位,是有这必要的呢,还是没有呢?可以用了创造新艺术,必须自此经过许多的年数这一个理由,而抛掉新的智识阶级的一队的准备的么?然而,那是和将这谈话,又从头重述一回同样的。竭力早开手,最为切实。现在将不惯的画笔去对画布,或者正在听着对位法的青年,而身穿技术的甲胄,以全速度展开自己的才能的时候,也许并不在遥远的将来,只是两三年后的事,也未可料的。
这里忘记不得的事,是这些研究所到实施新经济政策为止,是极为贫弱的东西,教师也困难,因此他们又不得不和大障害战斗。其实,旧的艺术家和学院主义的末派的人们,往往因了民主主义的先入之主,对无产阶级是怀着敌意的。政治底地和我们最近的左倾艺术家们,则引无产阶级到变形和无对象的邪路里去了,这些东西,在纯然的装饰底艺术的领域里,是全然合法底的,然而使对于观念形态底艺术的无产阶级的健全的趋向,在萌芽中已经枯槁的事,也不能否定。倘若新经济政策将反响及于Proletcult了,那也不过是使这些研究所只得关闭,另外毫没有什么可以因此谴责无产阶级的才能不够呀,关于Proletcult的豫测,理论底地不正确呀之类的东西。我想,倒是有说当以俄国的共有土地组合之例,作为基调,来排斥土地用役上的集团主义的时候,车勒内绥夫斯基(Chernishevski)所说的“不得以被浪打在岸上的鱼,不能游泳的事,来论证鱼是不能游泳的”的话的必要罢。
艺术的一部,就是,我已经说过,惟独文学,是显示着或种的例外的。但其实,虽是文学,自然也要求绵密而且充足的准备。从这见地上,我对于文学院的下了第一的基础的事,衷心为之喜欢,不但如此,这领域里的先天底才能,可以读破了过去的优秀的规范,而将教养的水平自行增高,并且产生鲜明的作品或大杰作,是全然明白的。
当各人对于同侪,给以艺术的感化之际,有着比别的任何方法都好的最完全的“言语”。所以无产阶级便辟头第一,在文学之中,将自己现示了。
我并不想在本文上,来批评底地解剖无产阶级文学的作品。什么时候,我一定要实行的,但做这事,必须依照最确实的根据。我们在现在,已经有了诗人,大体是抒情诗人的完全的团体,这事实,我是可以做见证的。他们在文学史上,有着那地位无疑;那诗坛,也全由青年所构成,正在显着顺当的发达。对于他们,在美文学和戏曲作法的领域上,是还有加添或种有兴味的尝试的必要的(Gastev,Liashko,Bessariko,Pletnev及其他)。倘若无产阶级文学将注意向着正在抗战的,一切的消极底流派,则我们于此,不得不认年青的无产阶级文学,可以代了那些而发达于我们的时代。自然,作为组织的Proletcult,看去好象是没有遂行着那课题。他从自己一伙里,排斥着颇多的诗人。为着教化底手段的无产阶级底探求,他是应该成为活的主体的,但因此之故,也就见得好象没有做到。但是,这是因人间底“太人间底”的各种的接触和误解而发生,决不是起于主义的。
在演剧的领域上,Proletcult正在认真地探求,所以炯眼的人,立即能够看见这方面的大大的成效的罢。自然,Proletcult还没有适当的一定的戏剧作法,他也全然没有出一个独特的自己的演员。这是不足怪的。演剧,原是以优秀的技巧为必要的。而要修得技巧,只好从别人,即做教授的演员和舞台监督,然而我们现在有着怎样的做教授的演员和舞台监督呢?他们就是学院派或写实主义底传统的人们。他们对于Proletcult的趋向,取着否定底态度。所以虽是做着大可尊敬的教授的艺术家们——也没有从要向新的,传单底的,鲜明的,记念碑底而且又是通俗底的东西,勇往直前的无产阶级青年,受着特别的亲近。这些一切的特质,已被写实主义底和学院底演剧,拭掉了或一程度了,或者也可以说,决没有启发。于是乎往那趋向最骚然,并且表现底而又大有生气的左翼的剧坛去了。从迈伊尔呵力特(Mayerhold)起,左翼的人们,在很先前就提倡着愉快的演剧,爽朗的热闹的演剧。这样的演剧,比起气氛和心理底解剖剧来,那是远是民众底的。然而,和这同时,左翼艺术家们又在有产阶级底市场上,作不合于无产阶级的病的竞争,所以他们那里,就有着作为那结果而生的奇狂和颦蹙和浓腻的倾向。因此之故,而虽是用了未来派底挽花纹样沿边的最时行的戏剧,年老的优秀的共产党劳动者们也还是显着非常懊丧的脸,跑到我们这里来,这事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左翼艺术的许多东西,于演剧的方面,是可以适用,也能够中用的,但有许多,却有从看客遮掩了戏剧的真意的通弊。这样的倾向,在未来派的别的艺术的领域内,也在各种的变形之中察看得出来。
共产主义底戏曲作法研究所所主催的,将讽刺底拟狂诗《同志孚莱斯泰珂夫》的精神,做成样式的舞台布置的大失败,我想,是使将来停止这样的倾向的罢。
Proletcult于这倾向的演剧底探求,并非无关心。倘若有效验的毒物,于有趣而质朴的戏剧《墨西哥人》没有害,那么,那毒物至少是将普列德芮夫(Pletnev)的《莱娜》的第一的舞台布置完全毁坏了。但为了这些一切的困难和迷误,Proletcult中央委员会的纯无产阶级剧场,是充满了实现新剧的创造和技术底意义之达成的大奋励以及英雄气的希望。但是,虽然如此,假如现在来毁坏目下已经无力地低头垂手,因为停止了由新政策来定了命运的扶助而失望着的这集团,是直接的犯罪,那么,这事是令人懊恼的。
四 苏维埃主权的艺术问题
大众教化问题,是劳农主权的中心问题之一无疑。教化的概念中,也包含着艺术底教化。为劳动者和农民,又,和在历史上一切时代,有着生活底地充实的势力的新兴阶级的观念形态者一样,为劳动人民的观念形态者,艺术也并非本身就是一个目的。人生当强健的时候,人生决不从艺术来造偶像的,却来造为自己的武器,以及为人生,为那成长,为那发达的一切。
从这一点看来,艺术的内容,便添起特别的意义来了。但不可因此便立刻推断,以为形式是应该当作第二流底的东西。因为在那里面,也含着艺术的魅力。艺术的形式者,原是一面将艺术底形式,附与于各种的生活的内容,一面将对于人心的透彻力,提到异常之高的东西。
生活的各方面的中心底内容,是什么呢——在这里,虽是只关于无产阶级和与之合体的革命底农民而言——那是为了社会主义和最是社会主义底的理想而做的斗争。这内容,是无际限地多角形底的。
这内容,自行拥抱着全世界;这内容,令人用了别的眼睛,注视宇宙,大地,人类的历史。又令人注视自己本身,生活的各瞬间,我们的周围的各对象。
这内容,可以铸造于人类底创作方法的多样的体型之中,也可以铸造为艺术底作品的一切的形式。
大众的社会主义底教化,是教化的中心,大部分也几乎尽于此了,但对于艺术那样的伟大的武器,必然底地也不得不加以注意的。
将这放在念头上,来从别方面考察这问题罢。艺术底教化,是相互地有着连系,而和这同时,又有着相异的两面的。其一面,是使大众知道艺术,别的一面,是将可以成为大众的精神的表示者的那单位和集团,从他们之中,激发起来的倾向。
纵使等待劳动阶级方面的自发的艺术底出现,到了怎地疲倦,我们也能够大胆地相信他们。从劳动者和农民的心中所迸出的东西,总是和在发达的路上的太阳——社会主义有关系的。不过当我们在这里讲起关于艺术作品之影响于大众之际,我们就遇到这样的事实。就是,在我们的治下的艺术,是颇为多种多样,既有价值不同的东西,也有从那内容看来,或从那没有内容之点看来,和我们的理想,都在种种相远的距离的东西的。
因此容易误解,也容易着想,以为将非社会主义底艺术,扩布于大众之中,是不但无益,且将有害的。从由无产阶级所蓄积了的经验上,在这里是毫没有挟什么疑义的余地的,然而总有谁容易陷在这大错误里。现在也有——虽然颇少——无产阶级和农民,陷在这错误里的。然而往往陷在这里的,是和他们合体的智识阶级的改宗者。
但是,已经出现了的社会主义底艺术的实数,目下很有限,倘若以为我们将全艺术引到这样的最小量里来了,那么,这就因为将大众的艺术底教化,放在颇不确实的根据上面了的缘故。
大众的艺术底教化,是应该彻头彻尾,放在广大的根据之上的。
我们已经讲过艺术的形式方面,自能致大大的利益了,惟有习得形式的完全——即可以触到人类的感情,给他喜悦,呼起他的美感和美感的形式,这才能将所与的现象,引进艺术的领域去。
所以倘若我们离开艺术的内容,仅就形式,以及和内容相关联的这形式而言,那大约就即刻懂得,只要是艺术的真正的作品,即实际底地有强力的效果的作品,也无一能被我们所蔑视了。
关于各时代各民族的个人底和集团底天才,各以依社会制度而定了的手段,艺术底地来表现自己的心理这一个问题,到这里已经触到了。而从野蛮人的木头的原始底雕刻和古代的人类底旋律起,经过了在遏罗陀的高潮时代,以至文艺复兴期之间的艺术上的形式和流派的多数,是将艺术课目,直搬到大大的豪华了的。
谁肯来负布告的责任,说是无须教育无产者与农民,到详细地知道人类的过去的一切时机呢?自然谁也不肯的,况且熟知艺术底形式,为增进大众中的人类的艺术底活动起见,是极为重要的事。
内容上虽然不相近,而形式底地完成着的作品,从受动底见地看来,对于劳动者和农民,是只能给与半肉感底性质的漠然的满足的,但在对于艺术底化身的深奥,有着兴味的劳动者和农民,则虽是观念底地,是应该敌视的作品,他们只要解剖底地加以分解,透彻了那构成的本质,便可以成为非常地大的教训。
其次,讲到艺术底内容。
艺术——这是歌咏自己以及自己的周围的,人类的巨大的歌。艺术者,是人类的绵绵不尽的抒情底而且幻想底的一篇自叙传。倘有以为殿堂,神性,诗,交响乐的兴味,在于以文字表现着的巨人底的书籍,而不在和那艺术有直接关系的内容,于是不顾内容者,则那是多么可笑的侏儒呵。
重复地说罢,在强健而生活底的阶级,对于艺术全然是结着老衰底的形式底关系——这现象,是常见于早老底少年的——或则迷进现代艺术的无对象底倾向去,实在是毫无意味的。
艺术者,是借那内容之力,将人类的社会生活,经一个人而使之反映出来的。这社会生活,无论在怎样的时代,也无论在怎样的国民,一定带有支配底势力阶级的印记,或阶级之间的主权争夺战的反映。
在这些阶级之中,有和那为了自由和幸福而使扰乱蜂起的劳动人民,非常接近的阶级,也有仅由那目的和正在遂行这一端,和现在的实状略有关系的阶级,也有对于劳动底理想,在那本质上非深怀敌意不可的阶级。
于是就发生了有使无产阶级和农民,懂得过去的艺术的必要了,但所到达的结论,岂必是这仅以含有他们的精神底内容的艺术的范围为限么?不是的,我想对于国民大众的这样的教育学底态度,是全然应该反对的。我完全确信,我的经验也这样教给我,出于大众本身之中的斗将,对于大众,是并不显示这样自大的,保护人的态度的。这工作,全是文化普及的再发,的复兴。最近为止还是支配阶级的团体出身的文化普及者,正在努力于将觉得为了农民阶级和无产阶级,是教育底的东西,来和他们结合,而智识阶级底团体出身的文化普及者却相反,在现在,在别方面加了太多的盐,为他们大众设了新束缚。
过去的艺术,应该一切全属于劳动者和农民。但在这方面,倘表示什么愚钝的无差别,那自然是可笑的。自然,我们自己,以及伟大的国民底讲堂,对于可以奉献我们的亲爱的人们,都正在大加注意。但是,真正的艺术的作品,即在必要的形式中,实际地反映着什么人类的体验的作品,而能够从人类的记忆上抹杀,或是作为旧文化继承者的劳动者的禁品者,是一种也没有的。
将注意向着描写那对于幸福乃至社会主义底正义的人类的追求,或对于世界的乐观,对于黑暗界的斗争的艺术作品的时候,我们将在艺术关系上,看见高照着劳动大众之路的真实的篝火或明星的罢。他们劳动大众,自然是点着灯塔,烧着自己们的太阳。而这些过去的遗产之作为伟大的宝物,固然是暂时的事——但倘有看不透终局的浅人,或缺少意识的怪物出现,将劳动者和农民的视线,从这伟大的遗产隔开,或向他们讲说些将眼睛只向着点在最近艺术的领域中的炬火的必要,那么,在将遗产当作宝物的劳动者和农民,恐怕是要觉得大为不满的罢。
教育人民委员会作为应该遂行的题目而办理了的问题,就如上文所说。
从这些根据出发,教育人民委员会对于旧的事物和传统——这些之中,过去生存着,并且由这些,而过去的伟大的艺术时代的艺术,能于我们所将前进的伟大的艺术期,给以感化——的保存,用了许多注意和劳力。
在往时的博物馆、宫殿、公园和纪念物等的保护的领域上,在演剧目录和剧场的好传统保护的领域上,在图书馆、乐器、以及音乐底集团保护的领域上,我们都任了国民底财产的周到的“活的”保护。活的——这要注解。这是因为不独保护,也含有将使人民大众,易于接近的形式,附与于这些的事务的。
因国内底和世界底反动而起的反革命战争之给我们所负的悲惨的生活状态,连呼吸一整口气的余裕,也不给大众,但可以说,我们却昂昂然,艺术能在实际广泛的分量上,和这些大众相接近了。
从别方面看来,则用了Proletcult创立和拥护的手段,在艺术领域中的造形底,音律底,文学底学校创设的手段,虽在非常困难的境遇之中,我们是总之,做了豫期以外的大事业了。
我们顺着这路程前进罢。竭力来作许多的规范,使接近一切劳动人民那样地,来作人类的艺术底自叙传,以及竭力助势,使这劳动人民在上述的自叙传上,自去写添贵重的红的一页——这是教育人民委员会在艺术教化的领域上的目的。
(一九一九年末作。)
五 艺术政策的诸问题
——本文是在全俄艺术劳动者组合的大会上的演说
国家的艺术政策问题,是颇为重要的问题。关于这事的我所做的尝试,因为和转换为新经济政策一起,苏维埃国家也样样地改变了政策,所以好几回,被弄得百末粉碎了。终于还发生了这样的问题:从马克斯主义的见地,艺术可以称为观念论呢,还是可以称为马克斯主义底审美学呢?然而这问题,还完全是新的,不过刚在开始研究。初期的我们的诸先辈,几乎没有触到过这问题。我们也是,要到确定那对于艺术的纯正马克斯主义底见解,还有相当的距离,但是,我们姑且脚踏实地,来观察那关于艺术理论的提高了的趣味罢。
近来,关于艺术的蒲力汗诺夫(Plekhanov)的著作出版了,茀理契(Friche)的论文集和亚筏妥夫(Arvatov)的书也已经印出,霍善斯坦因(Hausenstein)的,是正在印刷,我的《艺术研究》也出版了。出版者争先恐后地在要求马克斯主义者的关于艺术的论文,这事,是非常地征候底的。这就是思想觉醒起来,已在向这方向活动的意思。而且从西伯利亚和别的地方,来了质疑,问对于无党派底生活描写的文学,我们应该取怎样的态度,我也看作是征候底的事。艺术的问题,在先前置之不顾的社会里,议论起来了。凡有这些,是证明着在最近的将来,对于艺术问题的实相,以及对于由此而生的实际,都将确定了明确的见解的。[9]
所可惜的,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埋头于广泛的题目,所以国家不得不将立刻能够实施的紧急问题放在前头,而将我们的纲领暂且搁一下。据我所观察:这样的紧急问题有四种,即:艺术底教化问题,艺术和产业问题,艺术和煽动问题以及艺术保护问题是。我想照这样的次序,来讲一讲这些问题,并且说述些在这方向上的状况是如何,我们所应该处理的问题是什么。
一,艺术的教化=先从艺术底教化开头。这问题,在全世界,是成着尖锐的问题的。最著名的艺术教育家之一的珂内留斯(Cornelius),关于德国,决定底地说过:在那地方,真正的艺术底教化的什么方法,什么艺术教育学,都绝对底地没有。在几年以前出版了的著作里,珂内留斯就已经搔着痒处地,指出我们之所感了。他说,“和传统断绝了的左倾艺术,并不带着有什么实际底性质的一定的旅行券。然而不顾过去的经验,则要在不远的将来,在艺术教育学方面放下什么合理底的基础去,是不可能的。代了传统,而保存着虽于古之巨匠,也不肯模写的恶习惯之间,旧的主义,是将被风刮着的罢。”
要证明这话的妥当,是能够引用许多的特长底的例子的。但我在这里,就提出两个的例证。其一,是在欧洲的颓废的利害,竟至于已经没有一个真的巨匠了。例如,那被破坏了的莱谟斯寺院的一部,非改修不可的时候,能办这事的建筑家,竟一个也没有,只好不再想恢复。
别一例证,是前世纪的六十年代的事,当时茀罗曼坦(Fromentin)在那著作中,曾经叹息在法兰西,没有一个能够好好地临摹戈霍(Gogh)的画家。艺术家安台开尔曾在巴黎,劝诱巴黎学院的教授们,和他们在公众之前,来试行怎样地能够用了自己的手,模写有名的人们的绘画。然而这些教授们中,应这劝诱的却并无一个,口实是这些绘画的价值,都比自己低。安台开尔说,大约因为他们之中,谁也不能做的缘故罢,这话是正确的。现在在西欧的艺术杂志上,会看见“对于古昔巨匠的憧憬”的表现,正不是无因的事。除了在伟大的巨匠那里,受着教养的方法以外,更不能有什么别的教养方法,是不消说得的。在建筑术,在雕刻,也都一样,和伟大的巨匠应该是成为那一派的门下生的一小家族那样的关系。例如,在那时,则在莱阿那陀(Leonardo da Vinci)那里的马各·陀吉阿纳(Marco d’Oggiono)就是。
凡这些,作为欧洲的艺术教育已经碰壁的例证,就都是极其特征底的事。我们目下正遭遇着一样的事情,共产主义者和接近共产主义的艺术专门家们,已经碰着了一件事实,就是一遇到在艺术底学校的教育法改革问题的时候,他们竟毫无什么科学底方法,也毫无什么科学底的教授的基础。在这些学校里,只养成一些和实生活切断了的艺术家,对于我后来在艺术和产业问题一项下,将要讲到的,养成那为了完成大事业,作为在工业和家内手工业的艺术底指导者的艺术家,却太不注意了。
在音乐学校里的状况,较好一些。音乐的教授,被构成于正确的基础之上,即艺术的真实的法则的研究之上,是明明白白的。实说起来,则虽是最猛烈的音乐的革命家,也不能从摄取的音乐底调和,全然离去。但是,总之,在音乐教育的领域上,我以为也应该想一想或种的改革。这改革,已由同志耶服尔斯基(Yavorski)妥善地办过了。由这改革,而教授被严密地分类为学校别,即初等、中等及高等,且使教授法和活的问题,换一句话,就是和不用物的除去接近起来了。这改革,遇着了音乐教授团方面的反对。本问题是现在有再在使全俄艺术劳动组合参加了的委员会,再加审议,来彻底底地研究的必要的。据那最初的草案,则高等音乐学校,应该为了卒业的技术者,成为学术研究学校似的,但这原案,我想,还须有大大的修正。儿童音乐学校这方面,是几乎遭了破弃,好容易支持住了。在一九一九年,这关系方面大有发展,音乐学校至于数不完,一下子开了十个上下的学校,所以这些就几乎全无资力的保障。因此,在音乐的领域上那样的被缩小,被废止的,另外不见其比。然而在这样的现象之中,却决没有什么破灭底的东西,我们从今以后,要逐渐地使他向于隆盛的,我们还决不可忘却了颇可喜的一种状况,那便是在我们俄罗斯,合唱底歌谣,正以强大的速度在进步。在大的欢喜中,将近一千五百人的劳动联合合唱团组织起来了。在这里面,也有着无产阶级的新的达成的端绪。
在最是多难底领域里的,是造形艺术。我们在这方面,将纲领修改了好几回,将委员会招集了好几回,那结果,是近来做成了一篇令人发生颇为因循姑息的结构这一种印象的临时底纲领。但我想,还很要熟虑一番。倘将纲领分类为两个根本问题,就是,将教授来科学底地方法化的问题,和使教授去接近艺术的生产底的活的目的的问题,则在前者的关系上,不能不说是大失败了,还很忧愁,不知道可有从盆子中,和水一同将婴儿倒掉了那样的倾向没有。然而这样的事,是不会有的。况且说只有绘画、雕刻、建筑,不能在教室里领会艺术的初等智识,是谁也不能相信的事。在这方面,倘不能也如音乐一样,有可以集合在一定的教坛前的简明的研究法,则在造形艺术的领域里,真正的方法学之不能出现是当然的。我并不以为在这方向上,年老的学究就办不了相当的工作。年青的人们,所必要的,是首先不必以一切倾向为问题,而只摄取那成着艺术和艺术职业的科学底基础的东西,然后乃不但选择倾向而已,也将今后可以师事的技艺者,完全自由地加以选择。
在生产底技术的领域内,得着颇多的达成。至少,在这墨斯科,技术制作所是得着大成功的。从纺绩部、陶磁部起,几个别的部,都进着顺当的路,而且于这事业,引聚了颇多的年青的艺术家。在这里,也可以看出全俄劳动组合和国家的诸生产机关的密切的协调主义来。无论怎样的外国人,倘去参观技艺制作所,则评为公平,是无疑的。只是我们须进行,不要被向着生产方面来了的现在的倾向,中绝了实际科学底的教育方法的热烈的我们的探究。然而对于这倾向,也不可热中到一直线地突进的。生产底倾向,是最重要的问题。艺术家底生产家,为国民所必要的事,此后国民也将愈加深信不疑的罢。因此,所谓纯艺术家的数目,也将很少地被限定的罢。就是,惟独具有特别的本能的人们罢了。
关于演剧教育事业,我们也开了几回使优秀的演剧的识者参加在内的会议。确定了的根本原则,理论底地呢,是很出色的。在戏剧艺术,则要类别斯道的初步和可以成为演剧的基础的东西,于演剧史等,也要加以类别,还有,是创设研究所,使和这些相对立,叫大学生去做研究员,无论什么剧场里,使他们都直接去参加,能够自由地研究。借此以图一方面,是个性化,别一方面,是智识的标准化和可能之大的体型化——这就是根本题目。一切人们,都应该是演剧底识者。但也和在造形艺术的领域里一样,要做这事,是极其困难的。因为还没有依据了什么,确定着略略可以满足的原则。那证据,是虽在比较底地亲近于这问题的艺术剧场和小剧场,也还不能在自己的学校里,设起一般底的豫科来。我知道有以俄国演剧自负的这体系的两个好的代表者,有这样的交谈。一个说,“你那里,是不会说俄国话的呀。”于是别一个答道,“与其采用你的学校里的学生,倒不如从市场上领来的好哩。”就这样,一面所自负者,在别一面却全不中意。所定了的这领域内的纲领,于我,是给了好象什么东西挂在空中一般的有所不足的印象。那原因——一部分是旧习惯,一部分是追求和未受检查的更改,所以,假若这更改是并不偏颇的,那么,归根结蒂,这更改就是实验,是生体解剖,这生体解剖,只好希望他多多结实罢了。
所以我想,作为应该协助艺术教育部的理论底机关的国立学术委员会,在这关系上,当然非更加坚固不可。否则,便和“织而又拆,拆而又织”的沛内罗巴(Penelopa)的织物,毫没有什么不同。
要之,在艺术教育领域内的国家的问题,是和革命后的初期一样,停滞着。第一,对于有天才的人们,有加以援助,使达于那创作底工作的顶点的必要。其次,有养成可以应付实生活的艺术底需要的许多艺术劳动者的必要。还有,有养成大多数的在艺术的全领域内的教育家的必要。而最后,则有将教授的体系和纲领,加以整理的必要。再说一回,音乐教育的现况,是还有点良好的,但演剧和造形艺术的教育状况,却相当地坏。
二,艺术底产业和艺术底生产问题=当移到其次的艺术底产业和艺术底生产问题去之际,先有将这些用语的意义,加以说明的必要。
有人这样地解释——我们应该只生产有用于日常生活的东西。他们说,生产水注、桌子、铁路、机械,是好的,但绘画却不行,因为绘画毫不副什么功利底目的。虽有一定的重量和形体,然而这不是物品。但是,便是绘画的东西,可以盛你的东西的施了彩色的小箱子,和除看之外没有用处的绘画之间,那自然也有一些什么区别存在。因为这样的艺术,即纯艺术,只为了满足审美底要求,是有用的艺术,所以在我们是不必要的。而且他们又说着,这是资产阶级底,封建底,司呵拉思谛克(Scholastic)的艺术,但我们却将只生产功利底物品云云。然而,幸而是说着这话的人们,还并非全都是至于固执此说那样的愚钝。
“喂,同志,所谓进行曲,是怎样的东西呀?进行曲是有益的东西么?”去问赤军兵卒试试罢。他将要回答,“有益的东西呵。”然而他并不是什么挂在称钩上,比较过了的。
于是就发生了必要,是规定所谓生产,是怎样的事来,那么,绘画不是生产么?我们是在对于有益的物品的产业,对于生产,以及对于生产品的艺术化而言,还是我们仅将人所制作的一切东西,统谓之生产呢?——有将这加以区别的必要。
可是又有拿出“艺术是有益的物品的生产”这无理之至的公式来的人,恰如产业是指无益的物品的生产似的!
不消说,壶,是有益的物品,那么,在这上面有加以花纹的必要么?倘不然,从这里盛出来的羹汤,是不可口的罢。人类将无益的物品,造得很多,或者在物品上添些花纹,使它体面,加上无益的性质去,这样一做,较之没有花纹的壶,有花纹的壶在市场上价值就更贵,在这里,即起了艺术问题。
所谓艺术底产业者,是在功利底意义上的有益的事物的,全不是单单的艺术底生产。反复地说罢,可以煮粥的壶,也是有益的。但绘画,却并非有益于日常生活的物品,然而,总之,却也不能说这于我们是无益的。凡有启发人类的本性,以及构成人类的生活,使他更自由,更快乐的这类一切,当然都属于有益。所以有特地将有益的事物的艺术底生产,从本来的意义的艺术,区别开来的必要,同时又有不将这通称为艺术底生产,而称为艺术底产业的必要。
那么,这艺术底产业的目的,应该是怎样的呢?这目的之庞大,是毫无可疑的余地的。将艺术底产业的价值看低,是大罪,——这也是无疑的。再郑重地说罢——艺术底产业,是艺术的最重大的课题。
马克斯主义教给我们的根本目的,是怎样的事呢?那并非广告世界,而是改造世界!惟有艺术底产业,乃正是世界的改造。从变更地球之形的开凿地峡,建设都市起,以至杯子的新样式止,就都成为艺术底生产的。产业的目的,——是人类能够在世界上最容易满足自己的欲望地,以变更世界。然而人类还有一个欲望——是要愉快地生活,有趣地生活,紧张而生活这一个欲望。这欲望有怎样地重大,由下面的事就明白了。就是,假使我们为了人类,创造起尼采所说那样的乐园来,实现了衣食的餍足,那么,最初,是生活于餍足之中的,但到后来,怕就要现出和那寻求可以自缢之处的幸福者毫不两样的局面的罢。对于生活的嫌恶,会竟将人类变成愚昧的罢。而且会生出单为了吃而活着的人类来的罢。
“有益的”云者,是什么意思呢?有益的东西云者,是启发人类的本性的东西,为人类解放较多的自由的时间的东西。“为什么?”“为生活。”有益的一切东西,是构成享乐底生活的下层建筑。倘若人类不行享乐,这是无味枯燥的生活。然而,人类的全目的,是在为自己建设没有乐趣的好生活么?那就恰如只有小菜,而没有兔肉一样,所以人类不但要有益的东西而已,先有变更事物,以得幸福的必要,是全然明白的事。由这目的,石器时代的人类,便将自己的壶加以雕刻了,为什么呢,因为这样的壶,给他较多的幸福的缘故。
人类,是于一切的东西上,加以独特的性质,独特的律动和匀衡的。人类,是为要生活得更加紧张,将从生活所受的印象之量,系统底地增高的。
艺术底产业,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被完成了的制造品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有益的物品,为要使这些成为观赏底,再加上百分之一的东西。
艺术底产业,可以分这为三个根本底种类——
第一种类——是艺术底构成主义,是艺术将产业完全融合了的时候,乃被实现的东西。有着几何学化了的特种的趣味的艺术家底技师,能够以种种线的调和底结合为基础,而造作美的机械。例如机关车之改得更美,更善,也就大概出于这主义的应用的精神的。
在构成主义,是常常有目的的,也非有不可。所以倘若我们的或一艺术家,当经营那构成主义底绘画时,不过损伤了取材,则不能称之为真正的构成主义,是当然的事。于是就成了这样的事:艺术家不去教技师也好,却反对地,艺术家应该向技师去受教。倘诸君到构成主义者们的展览会里去看一看,那么,在那地方,除了大大的惊异之外,恐怕什么也感不到的罢。然而诸君如果去看阿美利加的优秀的工场,则在那里,就要实际底地看见崇高的美。
艺术底产业的第二种类——这是施了装饰的艺术底产业,就是装饰化,但是,在一面,又存在着否定装饰艺术的倾向,又有一种见解,以为什么彩色鲜秾的羽纱或包袱,是小资产阶级趣味,但这却并非小资产阶级趣味,而是国民趣味。从古以来,国民底的衣服,是用浓重的色彩的,但小资产阶级是清教徒,是奎凯(Quaker)教徒,他们将现在诸君所穿那样的黑色或灰色的阴郁的无色彩的衣服,使我们穿了起来。热心的小资产阶级曾经说过,“神呀!从美,来保护人们罢,美,是香得象神,象祭司一样的。”这是小资产阶级精神的表征。这精神,从说了“虽一分时,我们也将不为美所捕捉,连我的最后的一文钱,也都贮蓄着”的弗兰克林起,桑巴德(Werner Sombart)之辈也都写着的,这是小资产阶级精神的表征。
我们因为穷,也许,非穿破烂衣服不可也难说。然而,这是因为穷的缘故,倘使不穷,倘使我们努力起来,要使劳动者,女性劳动者的生活,以及农夫农妇的生活成为较为快乐底,则那时候,将欢迎这该得诅咒的灰色,还是欢迎鲜明的愉快的色采呢?当然,是后一种,我们的优秀的艺术底创造力,将要造出卓越的愉快的体型来,是无疑的。小资产阶级底贮蓄,和无产阶级毫没有什么共通之点。新支配阶级,不是贮蓄底,而是创造底。
我们应该在我们的学校里,教育那将来成为陶磁工场,羽纱工场,金属加工工场的艺术家,而在粘土,金属和木制品上,加上满是喜色的外观去的人们。凡在制造日用物品的一切无产阶级,都应该有相当的艺术底教育。
还有,对于艺术底家内手工业,也应该加以注意。并且有顾到这在不远的将来,要占外国输出品的重要的位置,而加以帮助,廓清,更新的必要。应该使围绕着艺术底产业的这些全景的劳动大众和艺术家觉醒起来。
三,煽动底艺术问题=艺术的重大的问题,是煽动问题。有人断定说,于煽动底艺术,应该适用生产的原则(例如传单生产),凡艺术家,应该只应着嘱托而作工。但是,这就成了这样的事:今天台仪庚来嘱托我,则我为台仪庚画,明天苏维埃主权来嘱托,那就给苏维埃主权画了。这样的艺术,分明只能偶然地有煽动底意义,恰如诸君偶然不得奶油,却得了甘油一般。即使能够画无可非议的传单,然而看了这个,人们的心并不跃动,这是无用的冷淡的艺术的标本。真可以信赖的艺术家云者,是有着有所欲言的气概,能够以心血创作艺术的艺术家之谓。只有浸透在我们的世界观里的艺术,这才能够造真正的煽动艺术。在现在,我们也已经看见了伪造的煽动艺术正在逐渐消灭的现象。
那么,煽动艺术这句话,应该怎样地解释的呢?艺术的几乎全领域,至少,是真正的艺术的全领域,而离产业底艺术及其目的愈远,则是煽动艺术。然而在这里,所谓艺术者,并非共产主义底煽动艺术的意思。艺术者,许是恶魔底的艺术也说不定。几乎一切的艺术,对于我们,是有着或则有害,或则有益的煽动的萌芽的,而且艺术者,又常是煽动底的。以为只有传单是煽动艺术,而正式的绘画并非煽动底者,那是完全的错误。
共产主义者煽动艺术,是共产主义者的艺术,他们也可以不隶属于党派,但对于事物,则非有共产主义底见地不可。那么,惟有这样的煽动艺术,于我们是重要的么?不然。和我们的世界观并不一致,然而在或一面有着接触点的艺术,于我们也是重要的。例如戈果理(Gogol),不是共产主义者,但因此便以为他的《巡按使》和我们没有关系,是不得当的。引用别的例子。试看文艺复兴期的伟大的巨匠的一种名画,则其中就有一定的“煽动,”但和这一同,也有一定的宗教底要素(例如画着活的神女的)。这自然不是无产阶级底绘画,或者也可以说是可憎恶的东西,有害的东西。然而对于这绘画的积极底方面,却有奉献女性美的赞颂的必要。在这样的关系上,这玛顿那(Madonna),是有大大的意义的,我们可以立即断定,这样的艺术,于我们最为有益,恰如虽然是“宗教底,”但作为人类的组织体的或种理想,我们给以价值的亚波罗(Apollon)之有益一样。
对于我们有反感的阶级的煽动,我们必须加以禁止,是当然的。在我们的革命期中,我们不能实施煽动的绝对自由。而且在这里,还必须大大的机微和大大的留心。有知道艺术史与其趋势的必要,应该知道着自己们的敌人。而且必须使他成为无害,在或一阶段上中断。为要实现这目的,就创设了文艺出版委员会。即使说个不完,说检阅是可耻的,对于这,我却要说,枪剑随身,在社会主义底制度的条件之下,是可怕的事。不是没有法子么?我们暂时非背着枪剑走,是不行的。在不远的将来,不用这个的时期,是会到来的罢,但在现在的俄国,却是蒲力汗诺夫说过那样,“非各人都会放枪不可”的,在这意义上,检阅便是这样的武器,应该能够完全地利用这武器,然而单因为不是共产党员这一个理由,向通行者乱开手枪那样的事,那自然不对的。
革命当时,赤卫军、劳动者和农民等,很为煽动底演剧所吸引了。但战事一完,新经济政策一出现,这煽动底生活便几乎并不留下一点什么痕迹。连传单也少了起来。约略一看,恰如在这领域里,出现了退步似的。但是,自然并不如此。为什么呢,因为目下正在成长的艺术,是有价值的大的新艺术的缘故。
音乐的领域内的状况,稍为不佳。在我国,有许多的节日。这些节日,我们的运动者,都完结在自己委实不能不感到恍忽的灵感底氛围气之中。大众底行列,有时候则大众底演剧,是举行的,然而一个作曲家,数千人所成的这些的合唱队,却没有出现。几篇音乐底作品,好象是已经写作了的,但这也到底还不是报春的莺儿。
在传单界,有着出名了的若干的人们,台尼(Deni),摩尔(Moll)等,几乎为所有苏维埃市民所知道。可以成为重要的中心的未来,为他们所有的新协会(革命俄国艺术家等的),已经创立了。以应对生活的具体底要求,作为内容的新倾向,可以看见。而且,凡这些之所显示,是在这领域,即最需要纪念品和壁画的造形艺术界,我们有着大大的课题和大大的可能性。现在早有向这加以注意,创造那所期望的中心的必要了。
在文学上,这气运尤其显著。自然,在我们的文坛上,目下所创作出来的东西,也并非是好的,共产主义底的,然而我们所目睹的或一文坛的或种旺盛,以及间或发表大作品的天成的诗人和戏剧作家之出现的事,是不能否定的。
所可惜者,在一并抱拥着文笔家的文坛的这一大领域上,我们还没有中心点。我们关于这问题,有加以讲究的必要。
前些时,台明·培特尼(Demian Bednii)得了赤旗章了。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由了这事,证明了通俗底的明了的艺术之最为重要。这是应该刻在各人的念头上的事。只有明了而谁都能懂的艺术,我们才可以奖励的。台明·培特尼是天才底地做到了,他总有些象涅克拉梭夫(Nekrassov),但他以自己的创作,吸引着劳动读者的广泛的层。我并不说,回到六十年代的艺术去,但我想,却有好好地研究那时的东西的必要,因为在那里,我们所非学不可的东西是很多的。
关于传单,有使这可以长留纪念的必要,同时又应该将煽动艺术的中轴,放在近于写实派的地方。关于这问题,是还有大大的异论的。我曾经常常说,这是,“总之,给一切兽类以生活,给一切草木以生长罢——并且看那成果罢。”有着非拔不可的杂草的事,到现在,也分明起来了。是拔掉它的时机了,是在政治教育局内,在艺术苏维埃的形式上,创设艺术底的惟一的中心的时机了。作为那部员的,则应该是国家底,政党底,劳动组合底诸机关的代表者,并且添上那给与了大的资格,和我们亲近的权威者的一小部分的人们。而且有作为这苏维埃的任务,来审议那些有着原则底性质的诸问题以及计画底纲领的必要。
最近的苏维埃大会,没有施行关于电影问题的特别的审议,但那价值,是识得了的,是认定着的,但是,对于这,我却想,虽然电影的复兴的步调,大体总算有些前进,其一部分,也成着国办事业,然而那实状,却决不是可以乐观的。还是两年以前了,符拉迪弥尔·伊力支(列宁)曾叫了我去,说道,“一切我国的艺术之中,为了俄罗斯,最为重要的,是电影。”
使国办的电影制作事业不至于荒废那样地,并且不成为殖民化了的西欧资本那样地,以讲究势力底方策,那自然是必要的。
关于亚克特美(学院)艺术,来说几句话。倘使诸君同意于我在本讲演所说的电影艺术的定义,那么,当然要说的罢:所谓纯艺术,是怎样的东西呢?这,是指那因为煽动力薄弱,或者全不以煽动为目的,纯艺术——作为以装饰为目的的结果,而煽动成为无益或无害的艺术而言的。例如,第一研究所的《悍妇的驯服》,是伟大的东西。在莎士比亚,这作品是有煽动底意义的,他用这来教训喜欢争闹的女人们,使她归于真的女性。但在我们,则这倾向岂但不能容纳而已呢,还是可以嫌恶的。然而我们仍然看着这剧本,而且愉快地笑着。这事的意思,就是这是引起好奇心的展览品,宛如我们洗浴,颇为愉快一样。是最愉快的展览品。但自然,这并非煽动艺术。和这些一道,空虚的艺术也还很旺盛。
许多的爱和才能,被塞在非常地空虚的东西之中,是常有的事。他们之中,没有煽动底色彩,他们并不说可以敌视的观念形态,但愉快,有趣,给人安慰。将这从形式底艺术的见地来看的时候,是也可以有一种意义的罢。对于这样的艺术,国家应该取怎样的态度呢?对于这,只有漠不关心而已。然而,无产阶级国家,对于这却不能始终守着全然漠不关心的态度,为什么呢,因为在这样的东西之中,为了纯正艺术,我们所必要的形式是被保存着,被完成着的。我们正在伟大的写实主义底演剧的复兴的黎明期,但我们不可象初生的婴儿一样,摸索着彷徨!有讲究采用旧的写实主义底演剧的方法的必要罢。也有知道在舞台上,完全地演出人生来,应该怎地办理的必要。一面应该断然阻止那躲在艺术之形里,而作对于我们有敌意的煽动和宣传的东西,而洗炼了的艺术,则同时也应该加以保护。在现在的我们的根本题目,是中央国立革命剧场——那舞台装置,是容易运到乡下的舞台去的廉价而且艺术底的舞台装置,并非轻薄的煽动,而是能演艺术底大戏曲的——剧场的创设。
我在这讲演里,没有能够很触到实际底诸问题。从中,对于最重要的问题之一的俱乐部,则全然未能提及。我们近来,在努力于那“教化之家”的俱乐部和政治教化诸机关的组织了。艺术家的重大的任务之一,是这些俱乐部里的节日和夜会的节目单子,要慎重地编制。
我在这讲演里,关于各地方,所讲的非常之少。诸君的这大会,是为了各地方的艺术生活的开发,将有大大的效果的罢。我们曾经向地方提议过,地方可以各就所知,着手于这事业。但在今日,已到了可以构成那观念底指导机关的时机。自然,关于物质底援助呢,此刻也还没有值得提起的事。所以,是有将我们的自给自足力,放在更广的轨道上的必要的。
应该将大剧场的大部分,合一于企业联合。和这相关联,也应该施行人物的移动。倘若有些演员,有些劳动者,当改建企业于自给自足之上,而不能胜任,不相适合者,就有任命别人以代之的必要。那时候,真的兴旺才开头,例如,国立出版所就是,对于国办电影公司,也希望有一样的结果。
诸君也都知道的,在我们,未曾着手的工作还很多。我想,中央艺术局的设置,所以就最为合理底了。但是,一考察构成上,财政上的事,又恐怕这样的公署的增设,暂时并无把握。只是艺术教育部,全俄艺术劳动者组合和国立学术委员会,却如沛内罗巴的织物那样地,一直织到现在了,为织成这织物起见,应该结合起来,并且有将这结合了的,创设在政治教育局里,使于艺术事业关系最多的人们,接近国家底,党派底,以及劳动组合底机关的必要。惟在那时候,我们才能突进于惟一的艺术机关罢。而且惟在这时候,我们才能够实现底地,及影响于艺术的开发。为了盲目者,这也终于分明地成为惠泽之力的罢。
[8] 无产者艺术委员会,是革命艺术的指导机关,附属于国立学术委员会。——译者
[9] 从说了这些话以来,这问题愈加进展,而且巩固起来了,这有赖于同志托罗兹基的显著的论文之处,尤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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