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二版) -> 第二十六卷

自然辩证法

[历史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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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 [243]


  现代自然科学——它同希腊人的天才的直觉和阿拉伯人的零散的无联系的研究比较起来,是唯一可以称得上科学的自然科学——发端于市民等级摧毁封建主义的那个伟大时代。那个时代,在市民和封建贵族间的斗争背景下出现了造反的农民,而在农民后面则出现了现代无产阶级的革命先驱,他们已经手持红旗,高喊共产主义了173;那个时代,在欧洲建立起了大君主国,摧毁了教皇的精神独裁,重新展现了希腊的古代,同时展现了新时代的最高度的艺术发展,打破了旧世界的界限,并且第一次真正地发现了地球。
  这是地球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一场最伟大的革命。自然科学在这场革命中也生机勃勃,它是彻底革命的,它和意大利伟大人物174的觉醒的现代哲学携手并进,并使自己的寻道者被送到火刑场和牢狱。值得注意的是,新教徒同天主教徒一道竞相迫害他们,前者烧死了塞尔维特,后者烧死了乔尔丹诺·布鲁诺,这是一个需要巨人并且产生了巨人的时代,那是一些在学识、精神和性格方面的巨人。这个时代,法国人正确地称之为文艺复兴,而新教的欧洲则片面狭隘的称之为宗教改革。
  自然科学在当时也有自己的独立宣言175,诚然,宣言并不是一开头就发布的,正如路德并不是第一个新教徒一样。哥白尼在自然科学领域内推出伟大的著作,犹如路德在宗教领域内焚毁教谕;哥白尼在他的著作中虽然还有些胆怯,但经过36年的踌躇之后,可以说是在临终之际向教会的迷信提出了挑战。176从此以后,自然研究基本上从宗教下面解放出来了,尽管彻底弄清各种细节的工作一直延续到今天,而且在许多人的头脑中还远没有解决。但是,科学的发展从此便大踏步地前进,这种发展可以说同从其出发点起的时间距离的平方成正比,仿佛要向世界表明,对于有机物最高精华的运动即对于人的精神起作用的,是一种和无机物的运动规律正好相反的规律。
  近代自然科学的第一个时期——在无极界的领域内——是以牛顿告结束的。这是一个掌握已有材料的时期,他在数学、力学和天文学、静力学和动力学的领域中获得了伟大的成就,这一点尤其要归功于开普勒和伽利略,牛顿就是从他们那里得出自己的结论的。但是在有机界的领域内,却没有超出最初的阶段。对历史地相继出现和依次取代的生命形态以及与之相适应的各种变化着的生活条件的研究——古生物学和地质学——当时还不存在。那时,自然界根本不被看做某种历史地发展着的、在时间上具有自己的历史的东西;人们注意的仅仅是自然界在空间的广延性;各种不同的形态不是前后相继地而只是彼此并列地被组合在一起;博物学被认为适用于一切时代,就像行星的椭圆形轨道被认为适用于一切时代一样,对于有机物的所有进一步的研究,还缺乏两个首要的基础:化学以及关于有机物的主要结构即细胞的知识。开初那样革命的自然科学,面对着一个彻头彻尾保守的自然界,在这个自然界中,今天的一切都和世界一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并且直到世界末日,一切都仍将和一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保守的自然观无论在无机界中还是在有机界中[……][244]

天文学物理学地质学植物生理学治疗学
力学化学古生物学动物生物学诊断学
数学 矿物学解剖学 

  第一个突破口:康德和拉普拉斯。第二个突破口:地质学和古生物学,赖尔,缓慢的进化。第三个突破口:有机化学,它制造出有机体,表明化学定律适用于有生命体。第四个突破口:1842年,力学的热理论,格罗夫。第五个突破口:拉马克,细胞等等,达尔文(斗争,居维叶和阿加西斯)。第六个突破口:解剖学、气候学(等温线)、动物地理学和植物地理学、特别是自然地理学(洪堡)[245]中的比较的要素(18世纪中叶以来的科学考察旅行),材料的收集整理。形态学(胚胎学,贝尔)[246]
  旧的目的论被抛弃了,但这时有一种信念牢固地确立了:物质在其永恒的循环中是按照规律运动的,这些规律在一定的阶段上——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必然在有机体中产生出思维着的精神。
  动物的正常生存条件,是在它们当时所生活和所适应的环境中现成具有的;而人一旦从狭义的动物中分化出来,其正常生存条件却从来就不是现成具有的,这种条件只是由以后的历史的发展造成的。人是唯一能够挣脱纯粹动物状态的动物——他的正常状态是一种同他的意识相适应的状态,是需要他自己来创造的状态。

[98]
[导言]


  现代的自然研究不同于古代人的天才的自然哲学的直觉,也不同于阿拉伯人的非常重要的、但是零散的并且大部分都无果而终的发现,它是唯一得到科学的、系统的、全面的发展的自然研究——现代的自然研究同整个近代史一样,发端于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这个时代,我们德国人根据我们当时所遭遇的民族不幸称之为宗教改革,法国人称之为文艺复兴,而意大利人则称之为16世纪,但这些名称没有一个能把这个时代充分地表达出来。这个时代是从15世纪下半叶开始的。王权依靠市民摧毁了封建贵族的权力,建立了巨大的、实质上以民族为基础的君主国,而现代的欧洲国家和现代的资产阶级社会就在这种君主国里发展起来;当市民和贵族还在互相争斗时,德国农民战争就预告了未来的阶级斗争,因为德国农民战争不仅把起义的农民引上了舞台——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而且在农民之后,把现代无产阶级的先驱也引上了舞台,他们手持红旗,高喊财产公有的要求。拜占庭灭亡时抢救出来的手稿,罗马废墟中发掘出来的古代雕像,在惊讶的西方面前展示了一个新世界——希腊古代;在它的光辉的形象面前,中世纪的幽灵消逝了;意大利出现了出人意料的艺术繁荣,这种艺术繁荣好像是古典古代的反照,以后就再也不曾达到过。在意大利、法国、德国都产生了新的文学,即最初的现代文学;英国和西班牙跟着很快进入了自己的古典文学时代。旧世界的界限被打破了;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发现了地球,奠定了以后的世界贸易以及从手工业过渡到工场手工业的基础,而工场手工业则构成现代大工业的起点。教会的精神独裁被摧毁了,日耳曼语族各民族大部分都直截了当地抛弃了它,接受了新教,同时,在罗曼语族各民族那里,一种从阿拉伯人那里吸收过来并从新发现的希腊哲学那里得到营养的开朗的自由思想,越来越深地扎下了根,为18世纪的唯物主义作了准备。
  这是人类以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一次最伟大的、进步的变革,是一个需要巨人并且产生了巨人的时代,那是一些在思维能力、激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给资产阶级的现代统治打下基础的人物,决没有市民局限性。相反,这些人物都不同程度地体现了那种勇于冒险的时代特征。那时,几乎没有一个著名人物不曾作过长途的旅行,不会说四五种语言,不在好几个专业上放射出光芒。莱奥纳多•达•芬奇不仅是大画家,而且也是大数学家、力学家和工程师,他在物理学的各种不同分支中都有重要的发现。阿尔布雷希特•丢勒是画家、铜板雕刻家、雕塑家、建筑师,此外还发明了一种筑城学体系,这种筑城学体系已经包含了一些在很久以后又被蒙塔朗贝尔和近代德国筑城学加以采用的观念。马基雅弗利是政治家、历史编纂学家、诗人,同时又是第一个值得一提的近代军事著作家。路德不但清扫了教会这个奥吉亚斯的牛圈,而且也清扫了德国语言这个奥吉亚斯的牛圈,创造了现代德国散文,并且创作了成为16世纪《马赛曲》的充满胜利信心的赞美诗的词和曲。178那个时代的英雄们还没有成为分工的奴隶,而分工所产生的限制人的、使人片面化的影响,在他们的后继者那里我们是常常看到的。而尤其突出的是,他们几乎全都置身于时代运动中,在实际斗争中意气奋发,站在这一方面或那一方面进行斗争,有人用舌和笔,有人用剑,有些人则两者并用。因此他们具有成为全面的人的那种性格上的丰富和力量。书斋里的学者是例外:他们不是二流或三流的人物,就是唯恐烧着自己手指的小心翼翼的庸人。
  自然研究当时也在普遍的革命中发展着,而且它本身就是彻底革命的,因为它必须为争取自己的生存权利而斗争。自然研究同开创了近代哲学的意大利伟大人物携手并进,并使自己的殉道者被送到火刑场和宗教裁判所的牢狱。值得注意的是,新教徒在迫害自由的自然研究方面超过了天主教徒。塞尔维特正要发现血液循环过程的时候,加尔文便烧死了他,而且还活活地把他烤了两个钟头;而宗教裁判所则只是满足于直截了当地烧死乔尔丹诺•布鲁诺。
  自然研究通过一个革命行动宣布了自己的独立,仿佛重演了路德焚烧教谕的行为,这个革命行动就是哥白尼那本不朽著作的出版[247],他用这本著作向自然事物方面的教会权威提出了挑战,虽然他当时还有些胆怯,而且可以说直到临终之际才采取了这一行动。从此自然研究便开始从神学中解放出来,尽管彼此间一些不同主张的争论一直延续到现在,而且在许多人的头脑中还远没有得到解决。但是科学的发展从此便大踏步地前进,而且很有力量,可以说同从其出发点起的(时间)距离的平方成正比。这种发展仿佛要向世界证明:从此以后,对有机物的最高产物即人的精神起作用的,是一种和无机物的运动规律正好相反的运动规律。
  在自然科学的这一刚刚开始的最初时期,主要工作是掌握现有的材料。在大多数领域中必须完全从头做起。古代留传下欧几里得几何学和托勒密太阳系,阿拉伯人留传下十进位制、代数学的发端、现代的数字和炼金术;基督教的中世纪什么也没有留下。在这种情况下,占首要地位的必然是最基本的自然科学,即关于地球上的物体和天体的力学,和它靠近并且为它服务的,是一些数学方法的发现和完善化。在这方面已取得了一些伟大的成就。在以牛顿和林耐为标志的这一时期末,我们见到这些科学部门在某种程度上已臻完成。最重要的数学方法基本上被确立了;主要由笛卡儿确立了解析几何,耐普尔确立了对数,莱布尼茨,也许还有牛顿确立了微积分。固体力学也是一样,它的主要规律彻底弄清楚了。最后,在太阳系的天文学中,开普勒发现了行星运动的规律,而牛顿则从物质的普遍运动规律的角度对这些规律进行了概括。自然科学的其他部门甚至离这种初步的完成还很远。液体和气体的力学只是在这个时期末才有了更多的研究[248]。如果把光学当做例外,那么本来意义上的物理学在当时还没有超出最初的阶段,而光学取得例外的进步是由于天文学的实践需要。化学刚刚借助燃素说179从炼金术中解放出来。地质学还没有超出矿物学的胚胎阶段;因此古生物学还完全不可能存在。最后,在生物学领域内,人们主要还是从事搜集和初步整理大量的材料,不仅是植物学和动物学的材料,而且还有解剖学和本来意义上的生理学的材料。至于对各种生命形态的相互比较,对它们的地理分布以及对它们在气候学等方面的生活条件的研究,则还几乎谈不上。在这里,只有植物学和动物学由于林耐而接近完成。
  然而,这个时期的突出特征是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总观点,其核心就是自然界绝对不变的看法。不管自然界本身是怎样产生的,只要它一旦存在,那么它在存在的时候就总是这个样子。行星及其卫星,一旦由于神秘的“第一推动”而运动起来,它们便依照预定的椭圆轨道旋转下去,永不停息,或者一直旋转到万物的末日。恒星永远固定不动地停留在自己的位置上,凭着“万有引力”而互相保持这种位置。地球亘古以来或者从它被创造的那天起(不管是哪一种说法)就一成不变地总是保持原来的样子。现在的“五大洲”早就存在着,它们始终有同样的山岭、山谷和河流,同样的气候,同样的植物区系和动物区系,而这些植物区系和动物区系只有经过人手才发生变化或移植。植物和动物的种,一旦形成便永远固定下来,原来是什么样,所产生的东西仍是什么样,而当林耐承认通过杂交有时可能育出新种的时候,这已经是作出很大的让步了。与在时间上发展着的人类历史不同,自然界的历史被认为只是在空间中扩张着。自然界中的任何变化、任何发展都被否定了。开初那样革命的自然科学,突然面对着一个彻头彻尾保守的自然界,在这个自然界中,今天的一切都和一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且直到世界末日或万古永世,一切都仍将和一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
  18世纪上半叶的自然科学在知识上,甚至在材料的整理上大大超过了希腊古代,但是在以观念形式把握这些材料上,在一般的自然观上却大大低于希腊古代。在希腊哲学家看来,世界在本质上是某种从混沌中产生出来的东西,是某种发展起来的东西、某种生成的东西。在我们所探讨的这个时期的自然科学家看来,世界却是某种僵化的东西、某种不变的东西,而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看来,是某种一下子就造成的东西。科学还深深地禁锢在神学之中。它到处寻找,并且找到了一种不能从自然界本身来解释的外来的推动作为最后的原因。如果牛顿所夸张地命名为万有引力的吸引被当做物质的本质特性,那么开初造成行星轨道的未经说明的切线力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植物和动物的无数的种是如何产生的呢?而早已确证并非亘古就存在的人类最初是如何产生的呢?对于这些问题,自然科学往往只能以万物的创造者对此负责来回答。哥白尼在这一时期之初向神学下了挑战书;牛顿却以神的第一推动这一假设结束了这个时期。这时的自然科学所达到的最高的普遍的思想,是关于自然界的安排的合目的性的思想,是浅薄的沃尔弗式的目的论,根据这种理论,猫被创造出来是为了吃老鼠,老鼠被创造出来是为了给猫吃,而整个自然界被创造出来是为了证明造物主的智慧。当时的哲学博得的最高荣誉就是:它没有被同时代的自然知识的狭隘状况引入迷途,它——从斯宾诺莎一直到伟大的法国唯物主义者——坚持从世界本身来说明世界,并把细节的证明留给未来的自然科学。
  我把18世纪的唯物主义者也算入这个时期,因为除了上面所叙述的,再也没有其他的自然科学材料可供他们利用。康德的划时代的著作对于他们依然是一个秘密,而拉普拉斯在他们以后很久才出现。26我们不要忘记:这种陈旧的自然观,虽然由于科学的进步而显得漏洞百出,但是它仍然统治了19世纪的整个上半叶[249],并且一直到现在,所有学校里主要还在讲授它。[250]
  在这种僵化的自然观上打开第一个突破口的,不是一位自然研究家,而是一位哲学家。1755年,康德的《自然通史和天体论》出版。关于第一推动的问题被排除了;地球和整个太阳系表现为某种时间的进程中生成的东西。如果大多数自然科学家对于思维并不像牛顿在“物理学,当心形而上学啊!”180这个警告中那样表现出厌恶,那么他们一定会从康德的这个天才发现中得出结论,从而避免无穷无尽的弯路,省去在错误方向上浪费的无法估算的时间和劳动,因为在康德的发现中包含着一切继续进步的起点。如果地球是某种生成的东西,那么它现在的地质的、地理的和气候的状况,它的植物和动物,也一定是某种生成的东西,它不仅在空间中必然有并列的历史,而且在时间上也必然有前后相继的历史。如果当时立即沿着这个方向坚决地继续研究下去,那么自然科学现在就会大大超过它目前的水平。但是哲学能够产生什么成果呢?康德的著作没有产生直接的成果,直到很多年以后拉普拉斯和赫歇尔才充实了这部著作的内容,并且作了更详细的论证,因此才使“星云假说”逐渐受人重视。进一步的一些发现使它终于获得了胜利;其中最重要的发现是:恒星的自行;宇宙空间中具有阻抗的介质得到证实;宇宙物质的化学同一性以及康德所假定的炽热星云团的存在通过光谱分析得到证明[251]
  但是,如果这个逐渐被认识到的观点,即关于自然界不是存在着,而是生成着消逝着的观点,没有从其他方面得到支持,那么大多数自然科学家是否会这样快地意识到变化着的地球竟承载着不变的有机体这样一个矛盾,那倒是值得怀疑的。地质学产生了,它不仅揭示了相继形成的和逐次累积起来的地层,而且指出了这些地层中保存着已经灭绝的动物的甲壳和骨骼,以及已经不再出现的植物的茎、叶和果实。人们不得不下决心承认:不仅整个地球,而且地球现今的表面以及在这一表面上生存的植物和动物,也都有时间上的历史。这种承认最初是相当勉强的。居维叶关于地球经历多次变革的理论181在词句上是革命的,而在实质上是反动的。这种理论以一系列重复的创造行动取代了上帝的一次创造行动,使神迹成为自然界的根本杠杆。最初把知性带进地质学的是赖尔,因为他以地球的缓慢的变化所产生的渐进作用,取代了由于造物主的一时兴起而引起的突然变革。[252]
  赖尔的理论,与以前的一切理论相比,同有机物种不变这个假设更加不能相容。地球表面和各种生存条件的逐渐改变,直接导致有机体的逐渐改变和它们对变化着的环境的适应,导致物种的变异性。但传统不仅在天主教教会中是一种势力,而且在自然科学中也是一种势力。赖尔本人许多年来一直没有看到这个矛盾,他的学生们就更没有看到。这只有用当时在自然科学中流行的分工来说明,这种分工使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局限在自己的专业中,只有少数人没有被它夺走纵览全局的眼力。
  这期间物理学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其成果由三个不同的人在自然研究的这一部门的划时代的一年即1842年中几乎同时作出概括。迈尔在海尔布隆182,焦耳在曼彻斯特183,都证明了从热到机械力和从机械力到热的转化。热的机械当量的确定,使这个结果成为无可置疑的。同时,格罗夫184——不是职业的自然科学家,而是英国的一名律师——通过单纯地整理物理学上已经取得的各种成果就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一切所谓物理力,即机械力、热、光、电、磁,甚至所谓化学力,在一定的条件下都可以互相转化,而不会损失任何力。这样,他就用物理学的方法补充证明了笛卡儿的原理:世界上存在着的运动的量是不变的。因此,各种特殊的物理力,也可以说是物理学上的各个不变的“种”,就变成形形色色的并且按照一定的规律互相转化的物质运动形式。种种物理力的存在的偶然性,从科学中被排除出去了,因为它们之间的联系和转化已经得到证明。物理学和以前的天文学一样,获得了一种结果,这种结果必然表明:运动着的物质的永恒循环是最终的结论。
  从拉瓦锡以后,特别是从道尔顿以后,化学的惊人迅速的发展从另一方面向旧的自然观进行了攻击。由于用无机的方法制造出过去只能在活的机体中产生的化合物,就证明了适用于无机物的化学定律对有机物是同样适用的,而且把康德还认为是无机界和有机界之间的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大部分填平了。
  最后,在生物学研究的领域中,特别是由于自上世纪中叶以来系统地进行的科学考察旅行,由于生活在当地的专家对世界各大洲的欧洲殖民地的更精确的考察,此外还由于古生物学、解剖学和生理学的进步,尤其是从系统地应用显微镜和发现细胞以来的进步,已积累了大量的材料,使得运用比较的方法成为可能,同时也成为必要[253]。一方面,由于有了比较自然地理学,查明了各种不同的植物区系和动物区系的生存条件;另一方面,对各种不同的有机体按照它们的同类器官相互进行了比较,不仅就它们的成熟状态,而且就它们的一切发展阶段进行了比较。这种研究越是深刻和精确,那种固定不变的有机界的僵硬系统就越是一触即溃。不仅动物和植物的单个的种之间的界线无可挽回地变得越来越模糊,而且冒出了像文昌鱼和南美肺鱼185这样一些使以往的一切分类方法遭到嘲弄的动物[254];最后,甚至发现了说不清是属于植物界还是动物界的有机体。古生物学档案中的空白越来越多地被填补起来了,甚至最顽固的分子也被迫承认整个有机界的发展史和单个机体的发展史之间存在着令人信服的一致,承认有一条阿莉阿德尼线,它可以把人们从植物学和动物学似乎越来越深地陷进去的迷宫中引导出来。值得注意的是:几乎在康德攻击太阳系的永恒性的同时,即在1759年,卡·弗·沃尔费对物种不变进行了第一次攻击,并且宣布了种源说。187但是这在他那里不过是天才的预见,到了奥肯、拉马克、贝尔那里才具有了确定的形式,而在整整100年以后,即1859年,才由达尔文胜利地完成了[255],几乎同时还发现,以前被说成是一切有机体的最后构成成分的原生质和细胞,原来是独立生存着的最低级的有机形式。因此,不仅无机界和有机界之间的鸿沟缩减到最小限度,而且机体种源说过去遇到的一个最根本的困难也被排除了。新的自然观就其基本点来说已经完备:一切僵硬的东西溶解了,一切固定的东西消散了,一切被当做永恒存在的特殊的东西变成了转瞬即逝的东西,整个自然界被证明是在永恒的流动和循环中运动着。



  于是我们又回到了希腊哲学的伟大创立者的观点:整个自然界,从最小的东西到最大的东西,从沙粒到太阳,从原生生物46到人,都处于永恒的产生和消逝中,处于不断的流动中,处于不息的运动和变化中。只有这样一个本质的差别:在希腊人那里是天才的直觉,在我们这里则是以实验为依据的严格科学的研究的结果,因而其形式更加明确得多。当然,对这种循环的经验证明并不是完全没有缺陷的,但是这些缺陷与已经确立的东西相比是无足轻重的,而且会一年一年地得到弥补。如果我们想到科学的最主要的部门——超出行星范围的天文学、化学、地质学——作为科学而存在还不足100年,生理学的比较方法作为科学而存在还不足50年,而几乎一切生命发展的基本形式即细胞被发现还不到40年,那么这种证明在细节上怎么会没有缺陷呢![256]



  从旋转的、炽热的气团中(它们的运动规律也许要经过几个世纪的观察弄清了恒星的自行以后才能揭示出来),经过收缩和冷却,发展出了以银河最外端的星环为界限的我们的宇宙岛的无数个太阳和太阳系。这一发展显然不是到处都具有同样的速度。在我们的星系中,黑暗的、不仅仅是行星的天体的存在,即熄灭了的太阳的存在,越来越迫使天文学予以承认(梅特勒);另一方面,属于我们这一星系的(依据赛奇的观点)还有一部分气状星云,它们是还没有形成的太阳;这并不排斥这样的情况:另一些星云如梅特勒所认为的,是一些遥远的独立宇宙岛,这些宇宙岛的相对发展阶段要用分光镜才能确定。188
  拉普拉斯以一种至今尚未被超越的方法详细地证明了一个太阳系是如何从一个单独的气团中发展起来的;以后的科学越来越证实了他的说法。
  在这样形成的各个天体——太阳以及行星和卫星上,最初是我们称为热的那种物质运动形式占优势。甚至在今天太阳还具有的那种温度下,也是谈不上元素的化合物的;对太阳的进一步的观察将会表明,在这种场合下热会在多大程度上转变为电和磁;在太阳上发生的机械运动不过是由于热和重力发生冲突而造成的,这在现在几乎已成定论。
  单个的天体越小,冷却得越快。首先冷却的是卫星、小行星和流星,正如我们的月球早已死寂一样。行星冷却较慢,而最慢的是中心天体。
  随着进一步的冷却,相互转化的物理运动形式的交替就越来越占有重要地位,直到最后达到这样一点,从这一点起,化学新和性开始起作用,以前化学上的没有区分的元素现在彼此在化学上区分开来,获得了化学性质,相互发生化合作用。这些化合作用随着温度的下降(这不仅对每一种元素,而且对元素的每一种化合作用都产生不同的影响),随着一部分气态物质由于温度下降先变成液态,然后又变成固态,随着这样造成的新条件,而不断地变换。
  当行星有了一层硬壳而且在其表面上有了积水的时候,行星固有的热同中心天体传递给它的热相比就开始越来越处于次要地位。它的大气层变成我们现在所理解的气象现象的活动场所,它的表面成为地质变化的场所,在这些地质变化中,大气层的沉降物所起的沉积作用,同来自炽热而流动的地球内核的慢慢减弱的外张作用相比越来越占有优势。
  最后,一旦温度降低到至少在相当大的一部分地面上不再超过能使蛋白质生存的限度,那么在具备其他适当的化学的先决条件的情况下,就形成了活的原生质。这些先决条件是什么,今天我们还不知道,这是不足为怪的,因为直到现在连蛋白质的化学式都还没有确定下来,我们甚至还不知道化学上不同的蛋白体究竟有多少,而且只是在大约十年前才认识到,完全无结构的蛋白质执行着生命的一切主要机能:消化、排泄、运动、收缩、对刺激的反应、繁殖。
  也许经过了多少万年,才形成了进一步发展的条件,这种没有形态的蛋白质由于形成核和膜而得以产生第一个细胞。而随着这第一个细胞的产生,也就有了整个有机界的形态发展的基础;我们根据古生物学档案的完整类比材料可以假定,最初发展出来的是无数种无细胞的和有细胞的原生生物,其中只有加拿大假原生物189留传了下来;在这些原生生物中,有一些逐渐分化为最初的植物,另一些则分化为最初的动物。从最初的动物中,主要由于进一步的分化而发展出了动物的无数的纲、目、科、属、种,最后发展出神经系统获得最充分发展的那种形态,即脊椎动物的形态,而在这些脊椎动物中,最后又发展出这样一种脊椎动物,在它身上自然界获得了自我意识,这就是人。
  人也是由分化而产生的。不仅从个体方面来说是如此——从一个单独的卵细胞分化为自然界所产生的最复杂的有机体,而且从历史方面来说也是如此。经过多少万年的努力,手脚的分化,直立行走,最后终于确定下来,于是人和猿区别开来,于是奠定了分音节的语言的发展和人脑的巨大发展的基础,这种发展使人和猿之间的鸿沟从此不可逾越了。手的专业化意味着工具的出现,而工具意味着人所特有的活动,意味着人对自然界进行改造的反作用,意味着生产。狭义的动物也有工具,然而这只是它们的身躯的肢体,蚂蚁、蜜蜂、海狸就是这样;动物也进行生产,但是它们的生产对周围自然界的作用在自然界面前只等于零。只有人能够做到给自然界打上自己的印记,因为他们不仅迁移动植物,而且也改变了他们的居住地的面貌、气候,甚至还改变了动植物本身,以致他们活动的结果只能和地球的普遍灭亡一起消失。而人所以能做到这一点,首先和主要是借助于手。甚至蒸汽机这一直到现在仍是人改造自然界的最强有力的工具,正因为是工具,归根到底还是要依靠手。但是随着手的发展,头脑也一步一步地发展起来,首先产生了对取得某些实际效益的条件的意识,而后来在处境较好的民族中间,则由此产生了对制约着这些条件的自然规律的理解。随着自然规律知识的迅速增加,人对自然界起反作用的手段也增加了;如果人脑不随着手、不和手一起、不是部分地借助于手而相应地发展起来,那么单靠手是永远造不出蒸汽机来的。
  随同人,我们进入了历史。动物也有一部历史,即动物的起源和逐渐发展到今天这样的状态的历史。但是这部历史对它们来说是被创造出来的,如果说它们自己也参与了创造,那也是不自觉和不自愿的。相反,人离开狭义的动物越远,就越是有意识地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未能预见的作用、未能控制的力量对这一历史的影响就越小,历史的结果和预定的目的就越加符合。但是,如果用这个尺度来衡量人类的历史,甚至衡量现代最发达的民族的历史,我们就会发现:在这里,预定的目的和达到的结果之间还总是存在着极大的出入。未能预见的作用占据优势,未能控制的力量比有计划运用的力量强大得多。只要人的最重要的历史活动,这种使人从动物界上升到人类并构成人的其他一切活动的物质基础的历史活动,即人的生活必需品的生产,也就是今天的社会生产,还被未能控制的力量的意外的作用所左右,而人所期望的目的只是作为例外才能实现,而且往往适得其反,那么情况就不能不是这样。我们在最先进的工业国家中已经降服了自然力,迫使它为人们服务;这样我们就无限地增加了生产,现在一个小孩所生产的东西,比以前的100个成年人所生产的还要多。而结果又怎样呢?过度劳动日益增加,群众日益贫困,每十年发生一次大崩溃。达尔文并不知道,当他证明经济学家们当做最高的历史成就加以颂扬的自由竞争、生存斗争是动物界的正常状态的时候,他对人们,特别是对他的同胞作了多么辛辣的讽刺。只有一种有计划地生产和分配的自觉的社会生产组织,才能在社会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正像一般生产曾经在物种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一样。历史的发展使这种社会生产组织日益成为必要,也日益成为可能。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将从这种社会生产组织开始,在这个时期中,人自身以及人的活动的一切方面,尤其是自然科学,都将突飞猛进,使以往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但是,一切产生出来的东西,都注定要灭亡[257]。也许经过多少亿年,多少万代生了又死;但是这样一个时期会无情地到来,那时日益衰竭的太阳热将不再能融解从两极逼近的冰,那时人们越来越聚集在赤道周围,最终连在那里也不再能够找到足以维持生存的热,那时有机生命的最后痕迹也将渐渐地消失,而地球,一个像月球一样死寂的冰冻的球体,将在深深的黑暗里沿着越来越狭小的轨道围绕着同样死寂的太阳旋转,最后就落到太阳上面。有的行星遭到这种命运比地球早些,有的比地球晚些;代替配置得和谐的、光明的、温暖的太阳系的,只是一个寒冷的、死去的球体,它在宇宙空间里循着自己的孤寂的轨道运行着。像我们的太阳系一样,我们的宇宙岛的其他一切星系或早或迟地都要遭到这样的命运,无数其他的宇宙岛的星系都是如此,还有这样一些星系,它们发出的光在地球上还有活人的眼能接受时将不会达到地球,甚至连这样一些星系也要遭到同样的命运。
  但是,当这样一个太阳系走完自己的生命旅程并且遭受一切有限物的命运,即死亡的时候,以后又会怎样呢?太阳的遗骸是否将永远作为遗骸在无限的空间里继续运转,而一切以前曾无限多样地分化了的自然力,是否将永远变成引力这样一种运动形式?
  “或者”,如赛奇问道(第810页),“在自然界中是否存在着这样一些力,它们能使死了的星系恢复到最初的炽热的星云状态,重新唤起它的新的生命?我们不知道。”[258]
  当然,在这方面我们所知道的,并不像知道2×2=4或物质引力的增减取决于距离的平方一样。但是在理论自然科学中,我们往往不得不运用还不完全清楚的数量去进行计算,而且在任何时候都必须用思想的首尾一贯性去补救有缺陷的知识;理论自然科学把它的自然观尽可能地加工为一个和谐地整体,如今甚至连最没有思想的经验主义者离开理论自然科学也寸步难行。现在,现代自然科学必须从哲学那里采纳运动不灭的原理;离开这个原理它就无法继续存在下去。但是物质的运动不仅仅是粗糙的机械运动、单纯的位置移动,它也是热和光、电压和磁压、化学的化合和分解、生命乃至意识。有人说,物质在其整个无限悠久的存在中仅仅只有一次,而且是在与其永恒相比只是极短的时间内,才有可能使自身的运动发生分化,从而展示这种运动的全部多样性,而在此以前和以后则永远局限于单纯的位置移动,这样说就等于宣称物质是会死亡的,而运动是短暂的。运动的不灭性不能仅仅从量上,而且还必须从质上去理解;一种物质的纯粹机械的位置移动即使有可能在适当条件下转化为热、电、化学作用、生命,但是这种物质如果不能从自身中产生这些条件,那么这样的物质就丧失了运动;一种运动如果失去了转化为它所能有的各种不同形式的能力,那么即使它还具有潜在力,但是不再具有活动力了,因而它部分地被消灭了。但是这两种情况都是不可想象的。
  有一点是肯定的:曾经有一个时期,我们的宇宙岛的物质把如此大量的运动——究竟是何种运动,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转化成了热,以致(依据梅特勒的说法)从中可能产生了至少包括了2 000万颗星的诸太阳系,而这些太阳系的逐渐死寂同样是不容置疑的。这个转化是怎样进行的呢?关于我们的太阳系的将来的遗骸[259]是否总是重新变为新的太阳系的原料,我们和赛奇神父一样,一无所知。在这里,我们要么必须求助于造物主,要么不得不作出如下的结论:形成我们的宇宙岛的太阳系的炽热原料,是按自然的途径,即通过运动的转化产生出来的,而这种转化是运动着的物质天然具有的,因而转化的条件也必然要由物质再生产出来,尽管这种再生产要到亿万年之后才或多或少偶然地发生,然而也正是在这种偶然中包含着必然性。
  这种转化的可能性越来越得到承认。现在人们得出了这样的见解:诸天体的最终命运是互相碰在一起。人们甚至已经计算这种碰撞必然产生的热量。天文学所报道的新星的突然闪现和已知旧星的同样突然的亮度增加,用这种碰撞最容易说明。同时,不仅我们的行星群绕着太阳运动,我们的太阳在我们的宇宙岛内运动,而且我们的整个宇宙岛也在宇宙空间中不断运动,和其余的宇宙岛处于暂时的相对的平衡中;因为连自由浮动的物体的相对平衡也只有在相互制约的运动中才能存在;此外,还有一些人认为宇宙空间中的温度不是到处都一样的。最后,我们知道,我们的宇宙岛的无数个太阳的热,除了极小的一部分以外,都消失在空间里,甚至不能把宇宙的温度提高百万分之一摄氏度。这全部巨大的热量变成了什么呢?它是不是永远用于为宇宙空间供暖的尝试,是不是实际上已不复存在而只在理论上仍然存在于宇宙空间的温度已上升百亿分之一度或更低度数这一事实中?这个假定否认了运动的不灭性;它认可这样一种可能:由于诸天体不断地相互碰在一起,一切现存的机械运动都变为热,而且这种热将发散到宇宙空间中去,因此尽管存在“力的不灭性”,一切运动还是会停下来(在这里顺便可以看出,用力的不灭性这个说法替代运动的不灭性这个说法,这是多么错误)。于是我们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发散到宇宙空间中去的热一定有可能通过某种途径(指明这一途径,将是以后某个时候自然研究的课题)转变为另一种运动形式,在这种运动形式中,它能够重新集结和活动起来。因此,阻碍已死的太阳重新转化为炽热气团的主要困难便消除了。
  此外,诸天体在无限时间内永恒重复的先后相继,不过是无数天体在无限空间内同时并存的逻辑补充——这一原理的必然性,甚至德雷帕的反理论的美国人头脑也不得不承认了。[260]
  这是物质运动的一个永恒的循环,这个循环完成其轨道所经历的时间用我们的地球年是无法量度的,在这个循环中,最高发展的时间,即有机生命的时间,尤其是具有自我意识和自然界意识的人的生命的时间,如同生命和自我意识的活动空间一样,是极为有限的;在这个循环中,物质的每一有限的存在方式,不论是太阳或星云,个别动物或动物种属,化学的化合或分解,都同样是暂时的,而且除了永恒变化着的、永恒运动着的物质及其运动和变化的规律以外,再没有什么永恒的东西了。但是,不论这个循环在时间和空间中如何经常地和如何无情地完成着,不论有多少亿个太阳和地球产生和灭亡,不论要经历多长时间才能在一个太阳系内而且只在一个行星上形成有机生命的条件,不论有多么多的数也数不尽的有机物必定先产生和灭亡,然后具有能思维的脑子的动物才从它们中间发展出来,并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找到适于生存的条件,而后又被残酷地毁灭。我们还是确信:物质在其一切变化中仍永远是物质,它的任何一个属性任何时候都不会丧失,因此,物质虽然必将以铁的必然性在地球上再次毁灭物质的最高的精华——思维着的精神,但在另外的地方和另一个时候又一定会以同样的铁的必然性把它重新产生出来。

[札记和片断]
[87]


  必须研究自然科学各个部分的循序发展。首先是天文学——游牧民族和农业民族为了定季节,就已经绝对需要它。天文学只有借助于数学才能发展。因此数学也开始发展。——后来,在农业的某一阶段上和在某些地区(埃及的提水灌溉),特别是随着城市和大型建筑物的出现以及手工业的发展,有了力学。不久,力学又成为航海战争的需要。——力学也需要数学的帮助,因而它又推动了数学的发展。可见,科学的产生和发展一开始就是由生产决定的。
  在整个古代,本来意义的科学研究只限于这三个部门,而在后古典时期190才有了精确的和系统的研究(亚历山大里亚学派191、阿基米德等)。在头脑中几乎还没有区分开来的物理学和化学(元素论,还没有化学元素的概念)中,在植物学、动物学、人体和动物解剖学中,直到那时人们还只会搜集事实和尽可能系统地整理这些事实。生理学一离开最明显的事情(例如,消化和排泄)便成了纯粹的猜测;在连血液循环都不知道的时候,也不能不如此。——在这一时期末,化学以炼金术的原始形式出现了。
  如果说,在中世纪的黑夜之后,科学以意想不到的力量一下子重新兴起,并且以神奇的速度发展起来,那么,我们要再次把这个奇迹归功于生产。第一,从十字军征讨192以来,工业有了巨大的发展,并随之出现许多新的事实,有力学上的(纺织、钟表制造、磨坊),有化学上的(染色、冶金、酿酒)以及物理学上的(眼镜),这些事实不但提供了大量可供观察的材料,而且自身也提供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实验手段,并使新的工具的设计成为可能。[261]可以说,真正系统的实验科学这时才成为可能。第二,这时整个西欧和中欧,包括波兰在内,已在相互联系中发展起来,虽然意大利由于自己的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文明,还继续居于首位。第三,地理上的发现——纯粹是为了营利,因而归根到底是为了生产而完成的——又在气象学、动物学、植物学、生理学(人体的)方面,展示了在此以前还见不到的材料。第四,印刷机出现了。
  这时——撇开早就有的数学、天文学和力学不谈——物理学和化学最终分开了(托里拆利、伽利略——前者依靠工业上的水利工程第一个研究了液体的运动,见克拉克·麦克斯韦)。波义耳使化学确立为科学。哈维由于发现了血液循环而使生理学(人体生理学和动物生理学)确立为科学。动物学和植物学起初一直是从事搜集事实的科学,直到古生物学的出现(居维叶),以及不久以后细胞的发现和有机化学的发展。由此,比较形态学和比较生理学才成为可能,而且从此以后两者才成为真正的科学。在上一世纪末创立了地质学,最近则出现了名称很别扭的所谓人类学,它是从人和人种的形态学和生理学向历史过渡的中介。这还要进一步详加研究和阐明。

[95]
黑格尔《哲学史》。——希腊哲学(古代人的自然观)。第一卷[262]


  亚里士多德在谈到早期的哲学家时说道(《形而上学》第1卷第3章):他们断言,
  “有一个东西,万物由它构成,万物最初从它产生,最后又复归于它,它作为实体(ούσία)永远同一,僅在自己的规定(πάմεδι)中变化,这就是元素(στοιχεῑον),这就是万物的本原(àρχή)。因此他们认为,没有一个物能生成(οüτε γίγνεδմɑι ούδέν)或消失,因为物永远保持同一本性”(第198页)。
  可见,在这里已经完全是一种原始的、自发的唯物主义了,它在自己的起始时期就十分自然地把自然现象的无限多样性的统一看做不言而愈的,并且在某种具有固定形体的东西中,在某种特殊的东西中去寻找这个统一,比如泰勒斯就在水里去寻找。
  西塞罗说:
  “米利都的泰勒斯……说水是万物的本源,而神则是用水创造出万物的精神。”(《论神之本性》第1章第10节)
  黑格尔非常正确地宣称这是西塞罗附加上去的说法,并且补充道:
   “但是,泰勒斯此外是否还相信神这个问题,在这里与我们并不相干,这里所谈的不是假设、信仰、民间宗教…… 即使他说神是用水制造万物的造物主,我们也并不因此就对这个本质有更多的认识……这是毫无意义的空话”,(第209页)([公元前]600年前后)
  最早的希腊哲学家同时也是自然科学家,泰勒斯是几何学家,他确定了一年是365天,据说他曾预言过一次日蚀,——阿那克西曼德制造过日晷、一种海陆地图(περίετρον)和各种天文仪器。——毕达哥拉斯是数学家。
  根据普卢塔克(《席间谈话》第8章第8节)的说法,米利都的阿那克西曼德认为,“人是由鱼变成,是从水中到陆地上来的”(第213页)。在他看来,本原和原始元素是无限的东西,他没有把它规定为(διορίζων)空气或水或其他什么(第欧根尼·拉尔修[263],第2卷第1节)[第210页]。黑格尔(第215页)正确地把这个无限的东西表达为“未规定的物质”([公元前]580年前后)。
  米利都的阿那克西米尼空气当做本原和基本元素,认为它是无限的(西塞罗《论神之本性》第1章第10节),而且
  “万物产生于空气,又消解于空气”(普卢塔克《伦哲学家的见解》193第1章第3节)。
  在这里,空气,呼吸=精神:
  “正如我们的灵魂,即空气,把我们结合在一起,精神(πνεῡμα)和空气也把整个世界结合在一起;精神和空气是同等重要的。”(普卢塔克)[第215—216页]
  灵魂和空气被视为普遍的媒介质([公元前]555年前后)。
  亚里士多德已经说过:这些较早的哲学家都设想原初本质是某种物质:空气和水(也许阿那克西曼德设想的是空气和水的某种中间物,后来赫拉克利特设想是火,但是没有一个人设想是土,因为土的成分太复杂(διὰ τὴν μεγαέρειαν)。《形而上学》第1卷第8章(第217页)。
  关于所有这些人,亚里士多德说得很正确:他们没有说明运动的起源(第218页及以下几页)。
  萨摩斯的毕达哥拉斯([公元前]540年前后)认为是基本的本原:
  “是万物的本质,就宇宙的规定性来说,它的组织通常是数及其关系的和谐的体系。”(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第1卷,散见第5章)
  黑格尔正确地指出:
   “这种说法是大胆的:它一下子推翻了表象认为是存在的或本质的(真实的)一切东西,根绝了感性的本质”,并且把本质设想为一个思想规定,虽然这个思维规定是很狭隘的和片面的[第237—238页]。
  数服从于一定的规律,宇宙也同样服从于一定的规律。这样就第一次表述了宇宙的规律性。人们认为,是毕达哥拉斯把音乐的和谐归结为数学的比例。
  同样:
   “毕达哥拉斯派把火放在中央,而把地球看做沿轨道环绕这个中心天体运行的一颗星。”(亚里士多德《天论》第2章第13节)[第265页]
  但是这火不是太阳;这毕竟是关于地球运行的第一个推测。
  黑格尔关于行星系说道:
   “……对于用来确定[行星间的]距离的和谐率,一切数学至今还不能提供任何根据。经验的数,大家确切地知道了;但是一切看起来都是偶然的而不是必然的。大家知道了这些距离的大致的规则性,因而侥幸地预想到了火星和木星间还有某些行星,后来果然在那里发现了谷神星、灶神星、智神星等等;但是天文学在这些距离中还没有找到包含着理性、知性的前后一贯的序列。相反,它以轻蔑的态度看待关于这种序列的有规则的叙述;而这本身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不应该放弃的。”(第267页)
  虽然古希腊人的整个宇宙观具有素朴唯物主义的性质,但是在他们那里已经包藏着后来分裂的种子:早在泰勒斯那里,灵魂就被看做某种特殊的东西,某种和肉体不同的东西(比如他认为磁石也有灵魂);在阿那克西米尼那里,灵魂是空气(正像在《创世纪》中一样)[264];在毕达哥拉斯那里,灵魂已经是不死的和可移动的,肉体对他说来是纯粹偶然的。在毕达哥拉斯派那里,灵魂又是“以太194的碎片(άπόσπασμα αίմέρος)”(第欧根尼·拉尔修,第8卷第26—28节),冷的以太是空气,密集的以太则形成海和湿气[第279—280页]。
  亚里士多德又正确地责备毕达哥拉斯派:
   用他们的数,“他们并没有说明运动是怎样发生的,没有说明没有运动和变化怎么会有生存和灭亡或天体的状态和活动”(《形而上学》第1卷第8章)[第277页]。
  据说毕达哥拉斯派发现启明星和长庚星是同一颗星,发现月球是从太阳取得自己的光。最后,他发现了毕达哥拉斯定律。
   “据说毕达哥拉斯发现这个定理的时候,举行了一个百牛大祭…… 而引人注目的是,他竟这样地快活,以致举行盛宴,把富人和全体人民都邀请了;这番辛苦是值得的。这是精神(认识)的快乐和喜悦——然而牛遭了殃。”(第279页)



埃利亚派。
[96]
留基伯和德谟克利特195


  “留基伯和他的学生德谟克利特说,充实和虚空都是元素,并称其中一个为存在,另一个为非存在,也就是说,称充实坚实〈即原子〉为存在,称虚空和稀薄为非存在。因此,他们还说,存在决不比非存在更多地存在着…… 这二者作为物质,就是一切存在物的根据。有些人认为,有一个唯一的基本实体,其他事物是从这种实体的变化中产生的,……同这些人也一样,他们[即留基伯和德谟克利特]也同样教导说,差别〈即原子的差别〉是其它事物的原因。他们说,这些差别有三种形状、次序和位置。……例如,A在形状上与N有区别,AN在次序上与NA有差别,Z在位置上与N有差别。(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第一卷第4章)
  留基伯
   “他〈留基博〉第一个提出原子是始基……并且把原子称为元素。他说:无数的天体由元素构成,复又分解成元素。天体是这样产生的:无数多种多样的物体从无限中脱落出来,进入巨大的虚空之中,他们聚拢在一起并形成一个唯一的漩涡,在漩涡的作用下,它们互相碰撞,以多种方式旋转,同者相聚,最后分离开来。他们由于数量巨大而再也不能均衡旋转,于是细小的部分像筛掉似的被抛到外部虚空之中;其余的都聚合在一起,互相黏附,沿同一轨道运行,从而形成最初的球体的整体。”(第欧根尼·拉尔修,第9卷第6章[第30、31节])
  以下是关于伊壁鸠鲁
  “原子在不断地运动。往下他说道:它们[原子]也以同等速度运动,因为虚空使其中最轻的能够永远和最重的同样地运转…… 原子除了形状体积重力外,没有其他性质…… 原子并不具有任意大小的体积无论如何从来还没有一个原子被视觉观察到。”(第欧根尼·拉尔修,第10卷第1章第43—44节)“其次,当原子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在虚空中运动时,他们的速度必定是一样快的,因为如果没有任何东西阻挡,重的原子运动的速度不会比小而轻的原子快;同样,小的原子运动的速度也不会比大的原子快,因为他们都有一条自由通行的道路,如果没有任何阻碍的话。”(同上,第61节)### $$$“所以,显然在所有的种里面都是某种本性,而在任何情况下其本性都不可能只是一。(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第9卷第2章)[265]

[157]


  萨摩斯的阿里斯塔克早在公元前270年就已经提出哥白尼关于地球和太阳的理论了(梅特勒[266],第44页;沃尔夫[267],第35—37页)。
  德谟克利特已经推测到,银河投给我们的是无数小星的汇合起来的光(沃尔夫,第313页)。

[89]


  古代世界末期(300年前后)和中世纪末期(1453年)的情况的差别196:
  (1)地中海沿岸的一条狭长的文明地带——它的分支曾分散地伸向内地并且一直达到西班牙、法国和英国的大西洋海岸,因而很容易被来自北方的德意志人和斯拉夫人以及来自东南方的阿拉伯人冲破和击溃,——现在已被连成一片的文明地区取代,这就是整个西欧以及作为前哨阵地的斯堪的纳维亚、波兰和匈牙利。
  (2)希腊人或罗马人同野蛮人的对立,现在已被六个具有文明语言的文明民族197,(斯堪的纳维亚等民族还不计在内)所取代,所有这些语言都已经很发达,都能参与14世纪盛极一时的文学繁荣,而且同古代末期已经走向衰退和死亡的希腊语和拉丁语比较起来,他们保证了文化取得更加多方面的发展。
  (3)由中世纪的市民等级所创立的工业生产和商业获得极大发展;一方面,生产更加完备,更加多样化,规模也更大,另一方面,商业交往更加兴盛,航海从萨克森人、弗里西亚人和诺曼人时代起更加赋予无限的冒险精神,再一方面,各种发明的大量涌现和东方发明的引进,不仅使希腊文献的引进和传播、海上探险以及资产阶级宗教革命成为可能,并且使他们的影响范围异常广泛而迅速地扩展,此外还提供了大量古代从未见过的、虽然还未系统化的科学事实:磁针、活字印刷、亚麻纸(12世纪以来阿拉伯人和西班牙人犹太人所使用的;棉纸自10世纪以来就逐渐出现,而在13和14世纪已经传布得更广,莎草纸从阿拉伯人占领埃及以后就根本不再使用了)、火药、眼镜、机械时计,后者在计时上的和力学上都是一大进步。
  (关于发明见№11)[268]
  此外还有旅行所提供的材料(马可波罗198,1272年前后,等等)。
  因为有了大学199,普通教育即使还很差,却普及得多了。
  随着君士坦丁堡的兴起和罗马的衰落,古代便完结了。中世纪的终结是和君士坦丁堡的衰落不可分离地联系着的。新时代是以返回到希腊人而开始的。——否定的否定!

[90]
历史——发明


  公元前:
  灭火唧筒,滴漏计时器,公元前200年前后。石砌路面(罗马)。
  羊皮纸,160年前后。
  公元后:
  莫泽尔河上的水磨,340年前后,在查理大帝时代的德国。
  最早的玻璃窗遗迹。安塔基亚的路灯,370年前后。
  蚕在550年前后从中国输入希腊。
  羽毛笔尖,6世纪。
  棉纸在7世纪从中国传到阿拉伯人那里,在9世纪输入意大利。
  法国的水风琴,8世纪。
  哈茨山的银矿从10世纪开始开采。
  风磨,1000年前后。
  阿雷佐的圭多的音符和音阶,1000年前后。
  养蚕业传入意大利,1100年前后。
  有齿轮的钟——同上。
  磁针从阿拉伯人传到欧洲人手中,1180年前后。
  巴黎的石砌路面,1184年。
  佛罗伦萨的眼镜。玻璃镜子。





13世纪后半期。
  腌制鲱鱼。水闸。
  自鸣钟。法国棉纸。
  破布造纸,14世纪初叶。
  票据——同一世纪的中叶。
  德国第一座造纸工场(纽伦堡),1390年。
  伦敦的路灯,15世纪初叶。
  威尼斯的邮局——同上。
  木刻和木版印刷——同上。
  铜版雕刻术——同一世纪中叶。
  法国的驿游,1464年。
  萨克森厄尔士山区的银矿,1471年。
  脚踏风琴,1472年发明。
  怀表。气枪。火枪枪机——15世纪末叶。
  纺车,1530年。
  潜水钟罩,1538年。




[243] 这篇札记是《导言》(见本卷第465—484页)的初稿。——编者注

[244] 手稿此处缺损。——编者注

[245] 指亚·洪堡《宇宙》1845-1862年柏林版第1—5卷。——编者注

[246] 这篇札记到此为止的全部正文在手稿中用一条垂直线画掉了,因为恩格斯已在《导言》的第一部分(见本卷第465—476页)中利用过。接下去的两段也部分地用于《导言》的第二部分(见本卷第476—484页),但在手稿中并未划掉。——编者注

[247] 尼·哥白尼《天体运行论》1543年纽伦堡版。——编者注

[248] 恩格斯在此处页边上写着:“托里拆利在治理阿尔卑斯山区河流方面的研究。”——编者注

[249] 恩格斯在此处页边上写着:“旧自然观的知识,为把全部自然科学概括为一个整体提供了基础:法国的百科全书派还是纯粹机械地进行罗列,后来圣西门和由黑格尔完成的德国自然哲学同时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编者注

[250] 有一个人以自己的科学成就提供了排除上述观点的极其重要的材料,可是直到1861年,这个人居然还毫不动摇地相信这种观点,下面这段典型的表述就是证明:
  “我们的太阳系的所有安排,就我们所能观察到的而言,就是为了保持现存的东西,保持其长久不变。正如从远古以来,地球上的任何一种动物,任何一种植物,都没有变得更完美些,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变过样;正如我们在一切有机体中只见到各个阶段彼此并列,而不是前后相继;正如我们本身的种属从躯体方面来看始终是一样的,——同样,甚至同时存在的诸天体的极大的多样性,也并没有使我们有理由认为,这各种形式无非是各种不同的发展阶段,正好相反,一切被创造出来的东西本身具有同样的完美性。”(梅特勒《通俗天文学》1861年柏林第5版第316页)。

[251] 恩格斯在此处页边上写着:“同样是由康德发现的潮汐对地球自转的阻碍作用现在才被认识。”——-编者注

[252] 赖尔的观点的缺陷——至少就这一观点的最初的形式来说——在于,他认为在地球上发生作用的各种力是不变的,在质上和量上都是不变的。地球的冷却对他说来是不存在的;地球不是朝着一定的方向发展着,而只是以杂乱无章的、偶然的方式变化着。

[253] 恩格斯在此处页边上写着:“胚胎学”。——-编者注

[254] 恩格斯在此处页边上写着:“一角鱼。同样,始祖鸟等等186。——-编者注

[255] 达尔文的主要著作《根据自然选择即在生存斗争中适者保存的物种起源》于1859年11月24日在伦敦出版。——-编者注

[256] 手稿中本段上下端均用横线同上下文隔开,中间划有几道斜线,恩格斯通常以这一方式表示手稿相应段落已在其他著作中利用。——-编者注

[257] 参看歌德《浮士德》第1部第3场《书斋》。——-编者注

[258] 见安·赛奇《太阳》1872年不伦瑞克版。——编者注

[259] 原文是“caput mortuum”,直译是骷髅,转意是遗骸,燃烧、化学反应等等之后的残渣;这里指熄灭的太阳和落在太阳上失去生命的行星。——-编者注

[260] “无限空间中的无数天体导致无限时间中天体先后相继的概念。”(德雷帕《欧洲智力发展史》第2卷第[325]页)

[261] 恩格斯在此处页边上写着:“以前人们只夸耀生产应归功于科学,但是科学应归功于生产的事实却多得数不胜数。”——编者注

[262] 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1卷1833年柏林版。——编者注

[263] 第欧根尼·拉尔修《著名哲学家的生平》(十卷集)1833年莱比锡版。——编者注

[264] 参看《旧约全书·创世纪》第2章第7节。——编者注

[265] 在《形而上学》各种最新版本中第9卷改称第10卷。——编者注

[266] 约·亨·梅特勒《宇宙的奇妙结构,或通俗天文学》1861年柏林增订第5版。——编者注

[267] 鲁·沃尔夫《天文学史》1877年慕尼黑版。——编者注

[268] 恩格斯指他的札记的第11张。在这一张上写下的发明年表就是下面看出的第[90]节。——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