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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二卷
弗·恩格斯
*勒克瑙的围攻和强攻
加尔各答寄出的最近一班邮件带来了一些详细报道,它们通过伦敦的报纸传到了我们这里。根据这些报道,人们可以对科林·坎伯尔爵士在勒克瑙的活动做出判断。既然英国报纸断言,这个战功在战史上享有无上的光荣,我们不妨稍微仔细地考察一下这个问题。
勒克瑙城位于古姆提河右岸,该河在这个地区是顺东南方向流的。在离河2—3英里的地方,有一条几乎与它平行的运河,运河穿过城市,在城市下方逐渐靠近古姆提河,在离城约1英里的地方流入该河。在古姆提河两岸没有人群熙攘的街道,只有一些宫苑和个别的公共建筑。在运河和古姆提河汇合的地方,在它们的右岸即南岸,拉马蒂尼埃尔学院和迪尔库什宫苑并肩而立。在运河的另一岸,但仍在古姆提河的南边,紧靠着河岸,首先是锡康德尔巴格宫苑,再向西是兵营和军人餐厅[274],然后是马提-马哈尔(珍珠宫),它距离驻劄官官邸只有几百码远。驻劄官官邸矗立在这一带唯一的高地上,它瞰制全城,有高墙围护,内有几座宫殿和附属的房屋。这些建筑物以南就是人烟最稠密的市区,再向南2英里是阿朗巴格宫苑。
驻劄官官邸所处的天然优势立即说明,为什么英国人能够坚守官邸,抵抗数量远远超过自己的敌人;但是这件事实本身同时也说明:奥德人是哪一种战士。的确,这些人多少受过欧洲军官的训练而且拥有很多火炮,可是直到现在还攻不破欧洲人防守的唯一的一道不堪一击的围墙,这种人,从军事观点来看,无非是些野人;所以不管他们在数量上占多么大的优势,战胜他们并不能给军队增添多少荣誉。还有另一件事实可以说明奥德人是最不堪一击的敌人,那就是哈弗洛克不顾街垒和设有射孔的房屋等等,冲过了最稠密的市区。他的损失的确很大,但这战斗行动连1848年最糟糕的巷战也比不上!如果进行了真正的战斗,他这支人数不多的队伍中没有一个人能安然通过。显然,房屋根本没有加以防守,不然,要想占领足以保证一条畅行通道那样多的房屋,就需要用几个星期。至于哈弗洛克这样猛冲猛打表现了多少谋略,我们还无法判断;据说,他是由于驻劄官官邸处于极严重的情况才被迫这样做的,还有人举出其他的理由;但确实的情况却一点也不知道。
当科林·坎伯尔爵士抵达的时候,他带来约2000名欧洲步兵、1000名锡克步兵、350名欧洲骑兵、600名锡克骑兵、18门骑炮兵的火炮、4门攻城炮、300名水兵和一些重海军炮,总共5000人,其中欧洲兵有3000人。就数量来说,这支部队同曾经立过大功的大多数英印军队不相上下;事实上,查理·纳皮尔爵士在征服信德时所率领的野战部队恐怕不到这个数目的一半,往往还要更少一些。另一方面,这支部队中有大量欧洲人,而且所有的土著士兵都属于印度最饶勇善战的民族,即锡克人,这就使得这支部队的内在力量和团结程度比一般的英印军队强得多。我们上面已经说过,这支部队的敌人是不堪一击的,他们大部分都是一些拼凑而成的民兵,而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诚然,奥德人被认为是下印度斯坦最尚武的部落,但这只是与那由于世界上最使人懒散的气候和世世代代的压迫而精神面貌已被彻底摧残的怯懦的孟加拉人相对而言。奥德人那样听任自己的国家被“海盗式”地并入东印度公司的领地以及他们在起义期间的一切表现,无疑地使人认为,他们在勇敢和智慧方面都赶不上西帕依。不错,有人告诉我们,数量弥补了质量的不足。有些通讯的作者说,城里足有10万奥德人。无疑,他们在数量上比英国人多三倍或五倍,甚至可能还要多些;但是,和这样的敌人作战,这一点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任何阵地只能由一定数量的士兵防守;如果这些士兵决心要逃跑,即使在半英里内有比这多三四倍的这样的英雄,也没有多大意义。毫无疑问,就是在这些奥德人中间也曾出现不少个人英勇的例子。其中有些人也可能勇猛如狮;但是,当守军中的那些乌合之众已逃走,这些人对于他们已经无力防守的地方又有什么用处呢?他们似乎没有企图把所有的人统一在共同的指挥之下;他们的地方首领只在自己的人中间才享有威信,而首领们自己也不愿意服从任何人。
科林·坎伯尔爵士首先向阿朗巴格前进;然后,他没有像哈弗洛克那样硬冲过市区,而是利用这位将军的经验,转向迪尔库什和拉马蒂尼埃尔。11月13日,这些建筑物的围墙前面的奥德散兵被肃清了。15日开始攻击。敌人却非常疏忽大意,直到这时还没有完成以堑壕加固迪尔库什的准备工作;迪尔库什立刻就被攻下,没有遇到多少抵抗,拉马蒂尼埃尔也是如此。这两个阵地使英国人掌握了运河线。敌人越过这个障碍,进行反攻,企图夺回早晨丧失的这两个地点,但很快就被击退,并遭到严重的损失。16日,英军渡过运河,向锡康德尔巴格宫攻击。这里的堑壕比较好些,因此坎伯尔将军慎重地利用炮兵攻打这个地点。等到防御工事被破坏以后,步兵向前冲锋,占领了该地。接着,另一个据点萨穆克遭到3小时的炮击,按照坎伯尔爵士的说法,它是“经过他亲眼见过的最激烈的一次战斗之后”才被攻下的,一位聪明的战地记者补充说:“很少有人像这位将军这样,见过这么多激烈的战斗。”我们倒想知道,坎伯尔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战斗。肯定不是在克里木,因为他在阿尔马河会战[275]后就在巴拉克拉瓦过着安静的生活;他手下只有一个团参加了巴拉克拉瓦会战,而参加因克尔芒会战的,一个团也没有。
17日,炮兵对准通往驻劄官官邸道路上的下一个阵地——兵营和军人餐厅轰击。炮击继续到3点钟,然后步兵攻占了这个地区。逃跑的敌人受到猛烈的追击。在进攻的军队和驻劄官官邸之间还剩下一个阵地———马提-马哈尔。黄昏前,这个阵地也被攻下,与警备部队的联系完全恢复了。
当然,坎伯尔选择了比较容易打通的路线,在他的队伍开始进攻之前利用重炮摧毁据点,他在这方面所表现的谋略是值得赞许的。但是英军在这次战斗中具有以训练有素的、服从于一位指挥官的士兵来对付根本无人指挥的半野人的有利条件,而我们也看到,他们充分利用了这些有利条件。他们非不得已不让自己的士兵冒险。只要还有目标需要破坏,他们就不断地使用炮兵。毫无疑问,他们是勇敢作战的;但是值得赞扬的是他们的小心谨慎。对于这一点,最好的证明就是伤亡的人数。虽然士兵伤亡人数尚未公布;但是在军官中仅死5人,伤32人。在5000人的军队中,军官至少应当有250到300名。英国军官当然是从不吝惜自己的生命的。给自己的部下树立英勇的榜样,常常是他们所知道的唯一职责。但是,如果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大家都知道需要牺牲极多的人才能攻占的这种阵地上连续进行了三天的战斗,损失却只有八分之一或九分之一,这就谈不上是激烈的战斗了。从英国的历史上举一个例子来看,与滑铁卢会战时的乌古蒙和拉埃桑特的防御战[276]对照一下,在印度的这些战斗全部加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把每一次小接触都说成是酣战的通讯作者们,对于使一方丧失一半兵力而另一方丧失三分之一兵力的博罗迪诺会战[277],又将怎样说呢?
弗·恩格斯写于1858年1月4日
作为社论载于1858年1月30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5235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注释:
[274]军人餐厅(Mess House)是勒克瑙城驻防部队用作军官俱乐部和食堂的处所。——第381页。
[275]阿尔马河会战——俄军同法军、英军遇于阿尔马河,时间是在1854年9月20日(俄历8日)。这次会战获胜的是联军,因为他们人数多并且在军事上占着相当的优势,此外还因为俄军指挥不当。——第386页。
[276]乌古蒙寨和拉埃桑特庄是滑铁卢村的外围据点,在1815年6月18日滑铁卢会战中是联军的良好的天然壁垒。这两个阵地的守军尽管人数很少(乌古蒙只有七个连和一个营,拉埃桑特只有一个营),却表现了堪称典范的顽强死守的精神。结果法军没有能够拿下乌古蒙寨,只是经过长时间的苦战,他们才攻下了拉埃桑特。——第387页。
[277]1812年9月7日(俄历8月26日)博罗迪诺会战时,拿破仑的军队损失一半左右,库图佐夫的军队损失三分之一以上。——第38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