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五卷

弗·恩格斯

志愿兵将军



  志愿兵运动缺少一样东西:内行的局外人公平合理的、同时又坦率而真诚的批评。志愿兵成了公众和报界的宠儿,以致做出这样的批评是完全不可能的。谁也不会听取这样的批评,谁都会说它是不公正的,不高尚的,不合时宜的。志愿兵在执行自己的任务中的缺点,差不多总是被默默地放过去了,可是每个部队如果完成任务比较令人满意,那就会被捧到天上。人们用温和的口气提出的任何不偏不倚的意见,都遭到猛烈的谴责。在任何地方,人们只要一谈到有关志愿兵的问题,如果不准备热烈地大吹大捧一通,他们就总是要落一个自视过高的势利小人之名。志愿兵能够同世界上任何军队作战,人们就是常常用这样的大话来挖苦志愿兵的!任何一个基干师的演习,都不会比他们在海德公园、爱丁堡、牛顿或诺乌斯利的演习更好,人们就是常常这样告诉志愿兵的!
  且不谈这些在任何时候都十分可笑的无聊奉承吧,我们完全愿意承认:志愿兵本来应当先给以相当的考验,然后才能对他们的能力得出公正的意见。但是这样做的时期早过去了。如果志愿兵运动在存在快两年以后仍然经不起批评,那它就永远经不起了。我们认为,去年夏季举行的大检阅是这个运动从童年阶段到青年阶段的过渡时期。由于这些检阅,志愿兵实际上已自己招来了批评,不过这种批评没有由那些本来应该这样做的人公开说出来(只有一两个例外)。
  缺乏坦率而真诚的批评和这样大肆吹捧的后果,现在已相当清楚了。未必找得出哪怕是一个存在了18个月的志愿兵部队,它不暗自相信它的训练已达到应有的水平了。志愿兵兵士仅仅经过各种最简单的营的队形变换、平坦地上散兵战教练的规定课目以及少许步枪射击练习,他们就过快地准备声明,他们能够成功地对付这一切,就像基干部队一样了。军官们对自己的看法如何,已被差不多每个部队里都有的追求晋升上尉、少校和中校的情况所表明。谁都认为自己完全配得上他所能获得的任何军官军衔;无疑,既然人员的提拔多半不是按照功绩,那就难怪他们常常根本不称职了。十分赏识志愿兵的报界和公众把他们的教练说成是完美无缺的,军官和兵士们也坚信这一点,以致他们把军事勤务看成是一种非常容易的事情。而他们本身速成的成绩居然还没有使他们认为:在一个依照志愿兵原则可以容易得多地造就精兵的国度里,拥有受过长期训练的军官和兵士的常备军是完全多余的,这总算是一件怪事。
  志愿兵运动的报界朋友们使它受到损害的第一个明证,就是去年夏季在伦敦举行的作战演习。志愿兵的某些雄心勃勃的上校决定,是让自己的兵士们体会体会战斗是什么一回事的时候了。当然,正规军当中的聪明人都摇头,但这是没有意义的。要知道,这些正规军人是仇视志愿兵运动的;他们嫉妒志愿兵;海德公园检阅的成功差点儿使他们发了疯;他们害怕志愿兵的作战演习超过基干部队以往在这方面所取得的成绩,等等。难道志愿兵没有进行过操枪动作、排教练、营教练和散兵战演习吗?他们的军官固然不久以前还是普通的非军人,难道现在他们不是有经验的上尉、少校和上校了吗?为什么他们不能像指挥一个营那样成功地指挥一个旅或一个师呢?他们军衔不高就那样成功,为什么不能当一当将军呢?
  作战演习就这样进行完了,根据所有的报告来看,它只不过是一次演戏。战斗进行时,极端轻视所有地褶,根本不问射击效果,真正滑稽可笑地夸大任何作战演习所固有的一切假设。兵士们什么也没有学到,他们带走的是与实际截然相反的战斗概念、空着的肚皮和疲乏的双腿。后两者或许可以认为是使这些未成熟的战士得到某种好处的唯一成果。
  这种儿戏在这个运动发展的童年阶段是可以原谅的。但是,我们对于现在再搞这类尝试将说些什么呢?我们伦敦的那些不知疲劳的自封的志愿兵将军们又干起来了。去年夏天的荣誉使他们不能安静下来。一般规模的普通作战演习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虚荣心。这一次应该进行一场大决战了。一支拥有两万志愿兵的军队将从伦敦调到南海岸,击退入侵并于当晚返回伦敦,以便次晨照常工作。正像“泰晤士报”完全正当地指出的,所有这一切是在没有任何组织的情况下进行的,既没有司令部,也没有军需部门、陆运工具、团辎重队,甚至没有背包和基干部队兵士带在背包中的一切必需的行军用品!但是,这仅是问题的一方面,这仅仅表明了我们的志愿兵将军荣幸地拥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自负这一个惊人的特点。“泰晤士报”没有提出怎样取得普通的战术知识和掌握军队的指挥艺术这个问题。要知道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志愿兵的训练直到现在还只是在平坦地上进行的;但是战场通常绝不是平坦地和非起伏地,而恰恰是对起伏地和丘陵地的利用组成全部实用战术即部署战斗部队的整个艺术的基础。现在要问,志愿兵的将军、上校和上尉怎样才能掌握这种理论上和实践上都必须学习的艺术呢?在什么地方教过他们这种艺术呢?对这个实用战术基础注意得太少了,以致我们找不到一个部队是受过起伏地的战斗教练的。在这种情况下,进行作战演习的所有这些尝试都只会变成一种戏剧演出,这种演出也许会满足外行的观众,但是对那些被迫参加作战演习的人们是绝对没有益处的,而且只能促使志愿兵运动在目击这个场面的军人的心目中具有一副滑稽相。
  使我们吃惊的是,我们看到,甚至在讲求实际的曼彻斯特也在进行尝试来造就志愿兵将军。我们无疑不像我们的伦敦朋友们走得那样远;我们将不搞作战演习,而只在曼彻斯特全部志愿兵的参加下搞一个野外演习日,有点像牛顿的检阅那样,而且这些演习将在比较平坦的地形上举行。我们在这里想说明一下,我们远不是要指责组织野外演习的这些尝试,相反,我们认为,每年进行6次这样的作业,会对曼彻斯特的志愿兵大有好处。我们只想补充一点:我们认为最好是让这种野外演习在比较有点起伏的地形上进行,以便使机动(针对假想敌人)更加多样一些,并且逐渐使军官和兵士养成在起伏地上机动的习惯。这种演习会给副官们提供大好机会,使他们以后能在军官训练中联系这些机动来讲授利用地形的方法的实习课。因此,我们不但赞同这个计划,而且甚至希望看到这个计划的扩大和条理化。但是,我们从当地报纸星期六发表的一则简讯中获悉,在这次演习中,志愿兵将靠自己的力量来做一切事情。换句话说,他们的总司令将是志愿兵,旅长也将是志愿兵,司令部也由志愿兵组成。由此看来,我们这里在尝试着把伦敦造就志愿兵将军的制度输送到曼彻斯特来,这样做我们是坚决反对的。我们完全尊重指挥驻曼彻斯特各团的军官,但是我们要说,在他们成为完全有素养的营长以前,他们还应当学会许多东西——这里我们认为没有任何例外。如果他们的水平还同他们已经担任的职责不相适应,就力图担任一天更高级的指挥,那末可以断言,他们会因此而给志愿兵运动带来莫大的损失,他们不过是在玩兵形游戏而已,并且会把这个运动下降到最低级。如果领导自己的营,他们就会适得其所,就能照顾好自己的兵士,而且自己也会学到东西。当假牌将军,他们对于自己的兵士和自己本人,都不会有实际好处。荣誉和光荣属于我们曼彻斯特各团的副官们,因为他们的团能够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功劳大半属于他们;但是他们的位置应该是在自己的团里,因为团里目前没有他们是不行的,而如果他们哪怕是有一天拿副官、将军或副旅长当儿戏,那他们是不会给这些团带来任何实际好处的,这样做,他们自己也一定不会感到特别满意。
  我们在曼彻斯特有一个陆军北方师司令部,拥有很多有能力的司令部人员,而且有一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驻防,的确没有任何必要做这种浮夸的事。我们认为,集中这样多的人,并且武装起来以后,只有把领导权和自由任命师、旅的参谋军官、队列军官的权利一并交给区的司令,才会更加符合军事隶属关系和志愿兵本身的利益。无疑的,志愿兵将像以往那样,受到友好的对待。那时,当他们师长和旅长的人,都精通业务,善于指出志愿兵可能犯的错误,而且志愿兵也会完整地保持自己的原来的编制。无疑的,这时会排除上校当将军、少校当上校、上尉当少校的事情;这会带来巨大的好处,因为在曼彻斯特不会进行假牌将军的制造了,而伦敦现在正是因此而获得虚荣的。


弗·恩格斯写于1861年3月上半月
载于1861年3月16日“郎卡郡和柴郡志愿兵杂志”第28期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郎卡郡和柴郡志愿兵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