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五卷
卡·马克思
英国国内同情心的增长
1861年12月7日于伦敦
大西洋这一边的美国的友人们,都怀着不安的心情,希望联邦政府采取和解的步骤。他们之所以抱着这种希望,决不是由于他们同意英国报刊在一个战时事件上的疯狂叫嚣;这个事件,即使根据英国王室法官们的意见,也已经成为单纯的手续上的错误,并且可以用这样两句话概括起来:违反国际法是因为威尔克斯舰长没有把“特伦特号”及其货载、乘客与特使一齐捉走,而仅仅捉走了特使。对这个伟大的共和国抱有善良愿望的人们之所以不安,也不是由于他们担心:尽管内战使美国的力量增强,但归根到底它仍然敌不过英国;尤其不是由于他们想使美国在这严酷的考验时刻放弃,即使是极短暂地放弃,它在国际会议上所据有的足以自豪的地位。他们的动机是完全另一种性质的。
首先,美国最迫切的任务是镇压叛乱和恢复联邦。奴隶主和他们在北部的走狗的最大愿望,一直就是把美国拖入与英国的战争。战争一旦爆发,英国第一步就要承认南部同盟,第二步就是结束封锁。其次,无论哪一个将军,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是决不会在敌人所选择的时间和条件下应战的。
深得帕麦斯顿信任的“经济学家”杂志说:“对美国作战将永远成为英国历史上最痛心的事件之一;但是,如果这场战争不可避免,那末,现在的时期是战争使我们受到最小损害的时期,而且是在我们的共同历史上仅有的一个可以使我们得到意外的、部分的补偿的时刻。”
正是这种可以说明英国为什么急欲在这个“仅有的时刻”抓住一个勉强的战争借口的原因,应该使美国抑制自己,不在这个“仅有的时刻”来提供这样的借口。你总不能为了使你的敌人受到“最小的损害”而去打仗,更不能为了通过战争给敌人“意外的、部分的补偿”而去打仗。时机完全对一方有利,对你的敌人有利。
难道要进行费力的推理,才能证明一个国家在国内战争正激烈的时候最不宜于对外作战吗?在别的任何时候,英国的商人阶级是会怀着最大的恐惧来看待对美战争的。而现在则相反。几个月以来,商界的很大一部分而且是有实力的一部分人一直力促政府用强力打破封锁,从而使英国工业的一个主要部门得到原料的供给。害怕英国对美出口贸易减少的恐惧心理,由于减少已成事实,也失去了它的作用。“经济学家”杂志写道:“它们<北部各州>是坏主顾,并不是好主顾。”一向由英国商界主要通过承兑来自中国和印度的期票而给予美国的巨额借贷,已经减少到大约只有1857年的五分之一。最后一个重要的情况是:在国内陷于破产、瘫痪,在国外困难重重的十二月政变的法国,会把英美战争看做一个真正的天赐良机来抓住;它为了换取英国在欧洲对它的支持,将竭尽全力在大西洋彼岸支持“不讲信义的阿尔比昂”。只要看一看法国的报纸就知道了。它们正体贴入微地关怀“英国的荣誉”,怒气冲冲地激烈论证英国必须报国旗受辱之仇,并且卑劣地诽谤美国的一切,——这一切如果不是既可笑又可恶的话,是确实很可惊的。最后,如果美国在这件事情上让步,也丝毫无损于自己的尊严。英国现在所指责的,不过是单纯的手续上的错误,只是技术上的过失,这种过失是英国在历次海战中不断犯过而美国一直抗议的,麦迪逊总统在他1812年宣布对英作战的咨文中也曾经详述这种情况,称之为最令人震惊的违反国际法的行为之一[251]。如果替美国作辩护,可以说它是用英国的办法对付英国,那末,它现在气度恢宏地拒绝对一个美国舰长自作主张的行动负责,拒绝对这种一向被美国斥责为英国海军的一贯的僣越行为负责,又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事实上,这样做的好处完全在美国一方:一方面,英国不得不承认美国有权捕获一切为同盟服务的英国船只并交付美国战利品裁判所处理;另一方面,英国也不能不在全世界面前实际上永远放弃它在1814年缔结根特和约时和1842年阿希伯顿勋爵与韦伯斯特国务卿进行谈判时[252]都不愿放弃的那种要求。由此可见,问题就成为这样:您是想使这个“不幸事件”变得有利于您自己呢,还是因一时激动而眼光迷乱,使它有利于您的国内外敌人?
从一周以前我向贵报寄出那篇通讯[注:见本卷第416—421页。——编者注]以来,英国的统一公债券又进一步跌落,较上星期五降低2%,现时的兑现价格是89 3/4%—89 7/8%,兑成1月9日的期票则为90%—90 1/8%。这个牌价相当于英俄战争[注:克里木战争。——编者注]头两年间英国统一公债券的牌价。这次跌落的原因,总起来说,是由于最近邮班递来的美国报纸被人作了要战争的解释,由于伦敦报刊使用了激怒的语调(持续了两天的克制态度不过是奉帕麦斯顿之命有意做出来的伪装而已);另外,也是由于往加拿大派军队,出告示禁止输出武器与火药原料;最后,是由于每天都有耀武扬威的谈话,说是各船坞和海军兵工厂正从事大规模的战争准备。
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帕麦斯顿要找一个合法的借口对美国作战,但是在内阁会议上,他遇到了格莱斯顿和米尔纳·基卜生先生以及在较小的程度上康瓦尔·路易斯爵士的极其坚决的反对。支持这位“高贵的子爵”的是他手中的下贱的工具罗素和整个辉格党集团。如果华盛顿政府提供他们所期望的借口,现内阁就会垮台,被一个托利党政府代替。关于这样一个变化的准备步骤,帕麦斯顿和迪斯累里已经谈妥了。这就是“先驱晨报”和“旗帜报”狂叫战争的由来,这些饿狼正在嚎叫着期待从施赈官手里得到垂涎已久的残羹。
回忆几件事情,便可以看清帕麦斯顿的阴谋。他从利物浦的来电中得知亚当斯先生将于5月13日晚间到达伦敦的消息之后,在5月14日早晨就坚决主张发布承认脱离派为交战一方的文告。他同自己的同僚进行了激烈斗争之后,派军队3000人去加拿大,这支军队如果要想用来防守1500英里的边界是少得可笑的,但是如果用来鼓舞叛乱和激怒联邦,这却是一个狡猾的手段。他在几个星期以前曾怂恿波拿巴提议对这个“自相残杀的战争”联合进行武装干涉,并且在内阁会议上支持这个计划,只是因为他的同僚反对才未能实行。于是他和波拿巴就去干涉墨西哥,作为一种pis aller〔下策〕。这一军事行动所追求的目的有二:激起美国人的正当的愤怒,同时造成一个派遣舰队的借口,这支舰队,用“晨邮报”的话说,随时准备“去执行华盛顿政府的敌对行为迫使我们在北大西洋海上执行的任何任务”。
在这次远征发动的时候,“晨邮报”同“泰晤士报”一起,加上其他较小的一群帕麦斯顿的报界奴仆都曾表示,这是一个出色的行动,而且也是一种人道的事业,因为这将使蓄奴州同盟受到两面夹攻:一面是反对奴隶制度的北部,另一面是反对奴隶制度的英、法的军队。但是,这同一家“晨邮报”,这个可笑地混合了詹金斯和罗多芒特于一身,既能奉承又善吹嘘的报纸,在杰弗逊·戴维斯的演说词[注:指杰·戴维斯就南部同盟特使被捕一事发表演说,挑拨英国反对美国北部。——译者注]发表以后,在今天这一号上又说了些什么呢?请听听帕麦斯顿的这个宣谕官的话吧:
“我们必须注意这次干涉,它可能是一个在相当时期内无所作为的行动;北部的政府隔得太远了,不可能实际参预这件事情,而南部同盟则相反,它同墨西哥有很长一段地方接壤,因而它对反叛运动的发起者持友好态度就有相当大的影响。北部的政府一贯嘲骂我们的中立,而南部则以政治家风度与温和态度承认中立是我们对双方所能做的一切。所以无论是从我们在墨西哥的任务来看,或者是从我们与华盛顿政府的关系来看,南部同盟的友好的自重态度都是对我们非常有利的。”
我可以指出,“北方报”——一家俄国报纸,因而也了解帕麦斯顿计划的内情——在12月3日暗示:远征墨西哥的计划自始就不是为了官方宣布的目的,而是为了一个反对美国的战争。
司各脱将军的信[253]对舆论甚至对伦敦交易所都发生了这样一种有益的作用,以致使唐宁街和土伊勒里宫的阴谋家们认为有必要把“祖国报”放出笼来,让它装出一副获有来自官方的消息的神气,说什么从“特伦特号”上逮捕南部特使是直接得到华盛顿政府批准的。
卡·马克思写于1861年12月7日
载于1861年12月25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6467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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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251]指美国总统麦迪逊于1812年6月1日致国会的咨文,咨文谴责英国对美国的敌视行动,特别是捕捉美国船上的海员和封锁美国大西洋沿岸。咨文建议回击这种行动。不久,在1812年6月18日,美国国会便向英国宣战(见注221)。——第439页。
[252]根特和约,见注221。
1842年英国代表阿希伯顿勋爵和美国代表韦伯斯特进行了谈判,结果于1842年8月9日签订了关于美国和英属美洲领地之间的疆界、关于禁止奴隶买卖和关于引渡逃犯的条约。但是,这一条约没有限制英国搜查有贩卖奴隶嫌疑的美国船只的权利。——第439页。
[253]指美国将军温菲尔德·司各脱发表在1861年12月6日的“泰晤士报”上的信。司各脱叙述了自己对“特伦特号”事件的态度,声明美国任何人都不愿意与英国作战,并主张和平解决两国之间的冲突。——第44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