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 第二十七卷
恩格斯致马克思
亲爱的巴托罗缪:
我今天才能够写信给你,因为我今天才有机会看到小个子路易·勃朗(经过同看门的女人的剧烈斗争之后)。我同他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结果是小个子对一切都表示同意。他十分客气,十分亲切,而且看起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同我们建立最密切的关系。以保护人自居的法国人派头他也是完全没有的。我曾经写信告诉他,我是正式受伦敦、布鲁塞尔和莱茵地区民主派的全权委托,同时也是以宪章派代表的身分要去拜访他。他详细地打听了各种情况;我对他描述了我们党的极其良好的情况,谈到瑞士、雅科比和我们同盟者巴登人等等。
我说你是领袖:“您可以把马克思先生看做我们党(就是说,德国民主派中最先进的一派,我在他面前就是这一派的代表)的领袖,并且把他最近出版的反对蒲鲁东先生的著作[注:卡·马克思《哲学的贫困》。——编者注]看作我们的纲领”。他对此十分注意。最后他答应在《改革报》上就你的这本著作发表意见。他告诉我很多目前工人中的地下运动的事情;说工人们已经把他的《劳动组织》这本书廉价印了三千册,而且两星期以后不得不再版了三千册;他说,工人们现在比任何时候更革命,不过,他们已经学会了等待适当的时机,不搞暴动,只进行有把握获得成功的决定性打击等等。此外,他对于工人显然也不再抱保护人的态度。
“当我看到拉马丁先生的新纲领这种东西时,我不禁感到好笑!为了正确地判断法国社会的现状,必须处于能够了解一切事物的地位,能够早晨拜访一个部长,午后拜访一个商人,晚上拜访一个工人。行将到来的革命完全不同于一切过去的革命,它要彻底得多,所以老是只反对君主简直是愚蠢”,等等。
归根到底他是十分殷勤而热心的。你看,跟这个人一切都搞得很好,他抱有最良好的愿望。他带着很大的同情心谈到你;他为你们彼此有些冷淡地分手而感到十分遗憾,如此等等。他仍然十分乐意在巴黎出版德文和法文的评论杂志。这一点以后也许可以利用。——他问到卢格的情况,我对他说了些不愉快的事:“他已经成为普鲁士议会的颂扬者,而且还是在议会无结果地解散以后”。[94]——“这就是说,他倒退了一步?”——“当然。”
我同弗洛孔老爹的关系也十分好。我先是以英国人代表的身分同他谈话,并且以哈尼的名义问他,为什么他对《星报》那样冷淡。他说,是的,他很遗憾,他原是很想写一写该报的事情的,只是编辑部里没有人懂得英文!我提议每星期替他写一篇文章,他十分乐意地接受了。当我告诉他,我是《星报》的通讯员时,他大为感动。如果情况继续这样发展下去,那末一个月之后我们就能够赢得整个这一派了。弗洛孔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篇关于宪章运动的简述自己使用,他对于宪章运动丝毫不了解。我现在马上就要到他那里去,设法把他进一步网罗过来。我要告诉他,《工场》要求我合作(这是真的,我今晚还要去),如果他,弗洛孔,能够妥当行事,我将加以拒绝。这会打动他那正直的心。——如果我在这里再呆一些时候,并且能更好地用法文写作,那末我就要对《独立评论》下手。
我完全忘记问路·勃朗,为什么他没有采用你的关于大会的文章[95]。如果下次他到我这里来的话,我一定责备他。此外,我怀疑他究竟是否收到了你的书[注:卡·马克思《哲学的贫困》。——编者注]。他今天完全不能想起这件事。在我快离开他那里时,关于这件事他也说得很含糊。过几天我要弄清这件事。他如果没有书的话,我把我的一本给他。
瞧吧,小贝尔奈斯在这里四处奔跑,把自己扮演成一个被所有的人遗弃的“受难者”,而他则“用金钱或者善意的劝告帮助了所有的人”(原话如此),但这个畜生却有a horse and gig——一匹马和一辆轻便马车!当然,这是属于伯恩施太因的,但这无关紧要。正是这个今天自称为不幸的、无钱的受难者,明天却吹嘘自己是唯一会赚钱的人。他对于普拉兰案件[96]已经写了二十一个印张(!);这本书将要在瑞士出版。这本书的主旨是,受难者不是公爵夫人,而是公爵!!对于他的吹嘘受难这一套,我的回答是:要求他把过去欠我的六十法郎还我。他已经变成一个真正的实业家了,并且以此自夸。此外,他还是一个疯子。——甚至艾韦贝克对他也很恼火。
我还没有见到卡贝。他似乎为自己能离开这儿而高兴。他觉察到,这里的局面已开始变得动摇不定。弗洛孔愿意开始行动,而路·勃朗不愿意,这是完全对的,虽然路·勃朗也参加了各式各样的事件,并且事先就高兴地想到,资产阶级会在突然爆发的革命面前突然失去自己的安全。
我到弗洛孔老爹那里去了一次。这个好人对我极为诚恳,我用真诚的直率态度向他叙述了我同《工场》的来往经过,几乎使他感动得流泪。我从《工场》谈到《国民报》:“当我们在布鲁塞尔讨论我们应该去找法国民主派中哪一派的时候,我们一致的意见是,必须首先同《改革报》建立联系,因为在外国对《国民报》存在着强烈的和完全有根据的成见。首先,这个报纸的各种民族偏见妨害着它同别人接近”。——“是的,是的,一点不错”,弗洛孔说,“这甚至就是《改革报》创办的原因;我们从第一天起就宣布:我们不希望侵略别人。”——“而且”,我继续说道,“如果说我可以相信我的先行者(因为我从未到《国民报》去过)的话,那些先生们老是装出一种愿意保护外国人的样子,而这也是完全同他们的民族偏见一致的;但是我们不需要他们的保护,我们不要任何一个保护者,我们要的是同盟者”。——“对呀,但是我们完全不同,我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上面去”。——“这是确实的,因此我对《改革报》的先生们的这种态度只能表示赞扬。”
幸亏我向小个子勃朗提了一下我们的事情。看来他已把你的大会演讲稿不知扔到那里了;今天他立即把它找了出来,寄给了弗洛孔,并附去一封要求立即付印的紧急信。我向弗洛孔解释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人对于何故、如何、何时一概不了解,因为勃朗没有作任何说明就把演讲稿寄给了他。弗洛孔十分惋惜这篇演说已经过时;他完全赞同这篇演说,不过现在是太晚了。然而他要看一看,可否安插在文章中。他说,他要尽最大可能去做。
《改革报》上那篇评论拉马丁善良愿望的文章是路·勃朗写的,这你一定会看出来。文章写得不坏,在各方面都要比老一套的弗洛孔好上一千倍。如果不是恰在此时他是拉马丁的竞争者,那他攻击拉马丁一定更厉害一些。
你看,这些人对我们是再好不过了。我同他们的关系现在就已比艾韦贝克同他们历来的关系要好上十倍。现在我要完全禁止艾韦贝克为《改革报》写稿。他可以滚到《国民报》去,在那里同费奈迭之流竞争去;他在那里是没有害处的,同时什么东西也不会给他发表。
接着我还到《工场》去了一趟。我把纠正上一期刊登的关于英国工人情况的一篇文章的稿子带去了,这篇纠正稿也将被发表[注:弗·恩格斯《英国的雇主和工人》。——编者注]。这些先生们十分殷勤;我向他们讲了一大堆有关英国工人等等的趣闻。他们迫切要求我同他们合作,不过我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这样做。你想想看,总编辑认为,最好是由英国工人致函法国工人,建议他们反对自由贸易运动和要求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劳动。多么英勇的自我牺牲啊!但他这么一来甚至在自己人当中也把自己弄垮台了。
此外,对这些人,我已经用不着作任何让步。我对路·勃朗说,我们同他们在一切实际问题和时局问题上是一致的;在纯理论问题上我们也正朝一个目标走;他的著作[注:路·勃朗《法国革命史》[82]。——编者注]第一卷中所阐述的那些原则,在许多方面同我们的原则是一致的;至于其他的问题,他可以在你的著作中找到比较详细的叙述。关于宗教问题,我们认为是完全次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成为同一党派内的人们互相争执的理由。尽管如此,对于理论问题进行友好的讨论是完全可能的,甚至是合乎愿望的,对此他表示完全同意。
鲁普斯[注:威廉·沃尔弗。——编者注]曾估计我很快就会遇到常务局[97]的成员,完全叫他说对了。我到这里还没有三天,就在意大利林荫道上跟载勒尔碰了个满怀。你们想必早就知道,他已经完全失败了,而且不想回去。他奔跑于各个法国的通讯常务局之间,企图找个饭碗。自此以后我就没有再遇见过他,不知道他情况怎么样了。关于《改革报》的事情他如果插手,那就必须拒绝承认他。
请你问一下该死的伯恩施太德,他不把他的报纸[注:《德意志—布鲁塞尔报》。——编者注]寄给我是什么意思。我不能够老是到施特劳宾人[50]那里去找报纸。如果他推说不知道我的地址,就把地址告诉他:新圣马丁街5号。一旦有可能,我就寄给他几篇文章。
在施特劳宾人中间情况是极度的混乱。在我到达的前几天,最后的一些格律恩分子(整个一个支部)被赶了出去,不过其中半数是会回来的。现在我们总共只有三十个人。我立即建立了一个宣传支部,整天奔跑,指点这指点那。我立即被选进了区部,任务是搞通讯。有二十到三十个人正待接收入盟。我们很快又会更加壮大起来了。对莫泽斯[注:赫斯。——编者注],我开了一个很厉害的玩笑(此事请保密)。他的确写成了一篇绝妙的教义问答修正稿。[98]而我就在上星期五的区部会议上对这篇稿子按问题逐个进行了分析,我还没有来得及谈到一半,大家就表示满意了。在没有任何反对的情况下,委托我草拟一篇新的教义问答[注:弗·恩格斯《共产主义原理》。——编者注]在本星期五的区部会议上进行讨论,并且要背着各支部直接寄往伦敦。当然,这件事要严守秘密,否则我们全都要被免职,并且会造成一场大闹。
波尔恩将要到布鲁塞尔你们那里去,他是去伦敦的。[99]也许在这封信到达以前他就到了。他是这样冒失,竟要经过普鲁士,沿莱茵河顺流而下,冒着被捕的危险。在他到达时,请给他指点指点,这个小伙子最能掌握我们的观点,所以如果给他点训练,他在伦敦也非常有用。
唉,我的天,我差点儿忘记了伟大的海因岑从阿尔卑斯山顶上向我浇下的脏水[100]。真幸运,这些东西密密麻麻地刊登在一期上,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底,连我自己也有好几次不得不停下来换一口气。这样的蠢材!如果说,我先前曾经说他不会写,那末,现在必须再添一个他也不会读,而且看来他连加减乘除也学得不很好。这个蠢驴应该读一读菲·奥康瑙尔在最近一期《星报》上发表的给几家激进派报纸的信[101],这封信用“你们这些坏蛋”开头和结尾;这样他就会看到,自己在骂人方面是太无能了。你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愚蠢粗笨的家伙吧。你最好是作一个十分简短的回答。我不能亲自答复这种攻击,这绝对不可能——除非打他几个耳光。
星期二
我的文章[注:弗·恩格斯《英国的商业危机。宪章运动。爱尔兰》。——编者注]已登在《改革报》上。奇怪的是弗洛孔没有改动一个字,这件事使我十分惊奇。
我还没有到海涅老爹那里去过。你可以想象,我是如何要命地忙于所有这些事情,必须拚命奔跑和写文章。
关于自由贸易和保护关税问题,我已经往爱北斐特写过信,并且每天都期待接到回信。请你马上回信。问候你的夫人和孩子们。
你的 恩格斯
请你一定阅读一下最近一期《星报》上登载的奥康瑙尔的反对六个激进派报纸的文章,这是一篇有天才的骂人杰作,好多地方超过科贝特,同莎士比亚相似。
可怜的莫泽斯是怎么搞的,不断地在报上发表关于无产阶级革命的后果的幻想?[102]
注释:
[50]施特劳宾人(Straubinger)是德国的流动的手工业帮工。马克思和恩格斯用这种名称来称呼那些在很大程度上还受着落后的行会意识和成见支配的德国手工业者,这些人抱着反动的小资产阶级幻想,认为可以从资本主义的大工业退回到小手工业去。——第48、55、68、69、75、79、90、113、127、136、169、265、300、307、370、377、393、400、619页。
[82]指1846年出版的路·勃朗的著作《法国革命史》(《Histoire de la Ré-volution francaise》)第1卷。——第94、113、127页。
[94]是指1847年4月11日在柏林开幕的普鲁士联合议会。议会因拒绝普鲁士政府借款,于同年6月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解散。——第109页。
[95]恩格斯指的是把马克思打算在1847年9月16—18日讨论自由贸易问题的布鲁塞尔国际经济学家会议上要作的讲演整理成的一篇文章。马克思和恩格斯出席了会议的各次会议。马克思准备发言,但是会议的举办人,害怕马克思讲话的革命内容,赶快结束了讨论。根据马克思打算要作的讲演整理成的一篇文章,9月29日刊载在布鲁塞尔《民主工场报》上。马克思的讲演全文,由约·魏德迈于1848年部分地译成德文发表,题名为《保护关税派、自由贸易派和工人阶级》(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4卷第282—284页)。——第110页。
[96]恩格斯指的是轰动一时的法国元帅普拉兰公爵于1847年8月杀死他妻子的事件。大官僚的这种罪行引起了法国社会各界广泛的愤慨。——第110页。
[97]指通讯常务局(见注90)。——第113页。
[98]在共产主义者同盟第一次代表大会(见注85)上曾经讨论了通过同盟纲领的问题。在这次代表大会以后,共产主义者同盟伦敦中央委员会(沙佩尔、鲍威尔、莫尔)把《共产主义问答》(以问答方式)草案分发给同盟的各个区部和支部。这个带有空想社会主义影响痕迹的文件,也象“真正的社会主义者”莫·赫斯在巴黎拟定的“修正”草案一样,不能使马克思和恩格斯满意。恩格斯起草了与这个草案相对立的自己的纲领草稿——《共产主义原理》(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4卷第357—374页和本卷第123—124页)。——第114页。
[99]恩格斯是指波尔恩前往参加共产主义者同盟第二次代表大会一事(并见本卷第124页)。——第114页。
[100]指卡·海因岑的《共产主义的“一个代表”》(《Ein《Repr?sentant》des Kommunismus》)一文,此文刊载在1847年10月21日《德意志—布鲁塞尔报》第84号。这篇文章是对恩格斯的论战性著作《共产主义者和卡尔·海因岑》一文(也刊登在该报上)的答复。1847年10月底马克思在《道德化的批判和批判化的道德》一文中答复了海因岑。——第114页。
[101]恩格斯是指宪章派领袖奥康瑙尔对英国六家激进派报纸的答复,因为它们对他进行了诬蔑宣传。这个答复刊载于1847年10月23日《北极星报》。关于此事的详情,见恩格斯《宪章派土地纲领》一文(《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4卷第375—377页)。——第114页。
[102]在1847年10月—11月的《德意志—布鲁塞尔报》上连续刊载了莫·赫斯的《无产阶级革命的后果》一组文章。——第1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