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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马克思致恩格斯



曼彻斯特
1859年2月25日[于伦敦]

亲爱的恩格斯:
  由于时间紧迫,今晚又写一封信给你。我心里确信,在我给拉萨尔去信[注:见本卷第561—563页。——编者注]以后,敦克尔会接受小册子[注:弗·恩格斯《波河与莱茵河》。——编者注]。的确,在我的手稿[注:卡·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编者注]寄到以后,小犹太布劳恩[注:拉萨尔。——编者注]没有给我写过一封信,而且已经过了四个多星期。一方面,他一直忙于出版自己的不朽的“激动人心的”著作之一[313](不过,小犹太写的东西,甚至他的《赫拉克利特》,虽然写得很拙劣,也比民主派能够吹嘘的一切作品都要高明),然后,他也许要对拙作进行最后的校对。其次,我的货币分析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打得他显然是晕头转向了。于是,他给《赫拉克利特》写了下面这样一个附注——虽然这个附注极长,我还是逐字逐句转抄给你(但是你也应当把它看完):
  “如果我们在上面说,赫拉克利特在那个残篇中指出了货币的真正的国民经济学的实质和职能〈也就是赫拉克利特所说的:“火变万物,万物变火,正如金换物,物换金一样”〉,那末,当然用不着说,我们并不因此把他算为国民经济学家,因而也远不认为,他似乎从这个残篇中得出了什么进一步的结论。但是,虽然这门科学当时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因而也不是赫拉克利特的思维对象,下面的看法无论如何还是对的:正因为赫拉克利特从来不遵循反思的规定,而只是遵循思辨概念,所以他在这个残篇中从货币的实在的深度认识了货币的本质,并且比现代许多经济学家认识得正确。考察一下,在这一领域中的新发现是怎样从上述思想的单纯的结论中自然而然产生的,这也许不是毫无意义的,而且这并不象乍一看来那样与论题无关。〈注意。拉萨尔对这些发现一无所知〉。
  如果赫拉克利特把货币看做同一切参加交换的实在的产品相对立的交换手段,并且认为这种职能才是它的真正的存在〈我把拉萨尔本人原来加的着重号加上〉,那就是说,货币本身甚至不是具有独立物质价值的产品,也不象其他商品一样是商品(萨伊学派直到现在还固执地把金属货币看做是商品)〈所谓存在着萨伊学派,这真是美妙的大陆幻想〉,而只是实在的流通着的产品的观念上的代表,是它们的价值符号,这种符号只是把它们表示出来。这部分地是从残篇中得出的结果,部分地是赫拉克利特自己的隐含的思想。
  如果全部货币只是全部实在的流通着的产品的观念的统一物,或价值的表现,它只有在同时构成它的对立物的这些产品中才获得它的真正的存在,那末从这种思想的单纯的结论中可以得出结论〈多么美妙的文笔:“从单纯的结论中可以得出结论”!〉:一国的价值总和,或财富,只能靠增加实在的产品而增加,决不能靠增加货币而增加,因为货币本身不是财富和价值的任何因素〈现在我们看到的是财富价值,而在这以前看到的是价值总和,财富〉,它作为抽象的统一物,始终只是表现包含在产品〈“又是个美妙的地方”[注:德国谚语,在提克的童话喜剧《靴子里的猫》和海涅的一些作品(《坦霍塞》、《过去的巡夜人》和《耶稣升天节》)中都用过。——编者注]〉中并且只包含在它们之中实在的价值。因此产生贸易差额制度的错误〈这可以和卢格媲美〉。其次,可以得出结论:全部货币在价值上总是同全部流通着的产品相等的,因为只有货币才把它们联合成为观念的价值统一物,从而表现它们的价值;因此现有的货币额的增减决不影响货币总额的价值,而这个价值始终同流通着的产品的总和相等;严格地说,全部货币的价值决不能同全部流通着的产品的价值相比较,因为在进行这种比较时,货币的价值和产品的价值就会被人看成是两种各自独立的价值,而实际上只存在一种价值,它具体地实现在物质的产品中并表现在作为抽象的价值统一物的货币中,或者更正确些说,价值本身无非是从现实的东西里抽象出来的统一物——价值作为价值来说,并不存在于现实的东西里;而货币是价值的特别表现。因此,全部货币的价值不是简单地全部产品的价值相等,正确些说,全部货币只〈这个着重号是作者加的〉全部流通着的产品的价值。所以由此得出结论:在铸币数量增加时,由于总额的价值不变,单个铸币的价值总是下降的,而在铸币数量减少时,单个铸币的价值又必定上升。其次,可以得出结论:因为货币同实在的产品和物质相对立,只是价值的不实在的、思维的抽象,所以货币本身不需要含有任何实在性,就是说,不需要由任何有实在价值的物质构成,而作为纸币它可以有同样的功效,而且恰好在这种情况下才最符合货币的概念。所有这些和其他许多只是从李嘉图的研究以来才通过完全不同的途径得出而且还远没有得到公认的结论,可以从赫拉克利特所认识的思辨概念中作为单纯的结论而得出”。[314]
  我对这种学究式的智慧自然根本没有注意,但是对李嘉图却由于他的货币理论而给予了严厉的斥责——顺便说一下,这个货币理论的创始人并不是他,而是休谟和孟德斯鸠。于是,拉萨尔感觉到这个地方触动了他本人。其实这里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我自己在驳斥蒲鲁东的著作[注:卡·马克思《哲学的贫困,答蒲鲁东先生的〈贫困的哲学〉》。——编者注]中就采用过李嘉图的理论。但是小犹太布劳恩还在很早以前就给我来过一封极可笑的信,说他“对我的著作很快就要出版感到兴趣,虽然他自己现在正在从事大部头的国民经济学著作”,这部著作他“打算花上两年功夫”。但是如果我“先于他搞出很多新东西,那末他可能要抛弃整个这一工作”。后来我回信说,用不着害怕竞争,因为在这门“新的”科学中足以容纳他和我,再加上一打其他人。[注:见本卷第546页。——编者注]他现在从我对货币问题的论述中应当懂得,要么是我对此完全无知,而这样的话,所有以前的货币理论和我都犯了罪,要么他自己是头蠢驴,他竟敢用几句如象“抽象的统一物”等的抽象的话来评论那些还需要经过更长时期的研究才有权评论的经验的事物。因此目前他内心可能对我不很乐意。但是,——这一点我想特别加以强调——首先,拉萨尔的确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其次,他是地道的“智者埃夫拉伊姆”,他会不惜任何代价同我们站在一起,由于他同杜塞尔多夫人的争吵,他特别有必要这样做。[注:见本卷第27—29和32—33页。——编者注]同时他在柏林的逗留已使他确信,象他这样能干的人物对资产阶级政党也无能为力。[315]
  因此,无论他要出什么“激动人心的”花样,无论他怎样用最长的注解来惩罚表达思想最简洁的哲学家赫拉克利特,只要巧妙地对付他,这个人是完全可以属于我们的。根据同样的理由,我确信,他在必要的时候会迫使敦克尔接受你的小册子。另外,我把给他的信写得使他可以拿给敦克尔看。这封信实际上是给敦克尔写的,而不是给拉萨尔写的,虽然这一点埃夫拉伊姆(尽管他智慧过人)未必能觉察出来。
  因此,我认为敦克尔接受小册子是肯定无疑的,所以当前最重要的是,你要立刻着手写这本小册子,因为这和报纸文章是一样的。不能耽误时间。根据同样的理由,为了能够立即取得效果,我认为你不要超过四五个印张(如果这样的篇幅是必要的话)。所以,在这东西完成以前,我认为你应当完全摆脱给《论坛报》写稿的工作(除非在你的小册子写完以前发生什么战事,而这是不太可能的)。最好你佯称突然患病,不去办事处,以便把这东西一口气写完。
  吾爱老恩格斯,吾爱欧门(哥特弗利德!),吾尤爱知识[注:这里是套用据说是亚里士多德说过的关于苏格拉底的一句名言:“吾爱柏拉图,吾尤爱真理”。——编者注]
  “啊,当知识没有用处的时候,知识是多么可怕!”[注:索福克勒斯《奥狄浦斯王》。——编者注]
  你的老头[注:恩格斯的父亲老弗里德里希·恩格斯。——编者注]也许会象铁列西阿斯对奥狄浦斯王那样对你说上面这句话,但是你应当回答他说,
  “料事如瞎子,见钱就眼开”。[注:索福克勒斯《奥狄浦斯王》。——编者注]
  祝好。

你的 卡·马·




  注释:
  [313]当时敦克尔出版社在排印拉萨尔的剧本《弗兰茨·冯·济金根》。关于这一剧本,拉萨尔在1857年4月26日给马克思的信中写道:“这部作品在某种程度上将是激动人心的”。关于拉萨尔的这封信,见本卷第127和129页。——第385页。
  [314]马克思在这里引用的是拉萨尔的著作《爱非斯的晦涩哲人赫拉克利特的哲学》1858年柏林版(《Die Philosophie Herakleitos des Dunklen von Ephesos》.Berlin,1858)第1卷第224页上的附注。——第387页。
  [315]马克思指拉萨尔同聚集在柏林《人民报》周围的一批具有反对派倾向的普鲁士自由资产阶级活动家的密切关系。拉萨尔在1859年1月31日给马克思的信里对这些活动家表示失望,向马克思抱怨说,他们胆小,不坚定。——第38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