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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七月革命和改革法案



  16世纪的世界经济转折,17世纪的三十年战争,18世纪的无数次战争把德国抛进了衰败的深渊。直到19世纪初叶,德意志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还像一个衣衫褴褛的稻草人站在欧洲文明国家之中。统治阶级腐朽透顶,被统治阶级没有力量粉碎压得它们直不起腰的枷锁。德国市民阶级无力完成英国资产阶级在其17世纪的革命中,法国资产阶级在其18世纪的革命中所完成的事业。直到一个外国侵略者的铁扫帚开始把封建阶级从德国的土地上扫走的时候,德国市民阶级的优秀人物才在文学和哲学方面创造了一幅资产阶级世界的理想图景。
  法国革命磨炼出拿破仑军事独裁这个武器,用以保卫自己的社会成果。无论是在为了霸占世界市场而同英国进行的斗争中,还是在为了粉碎封建主义而同俄国、奥地利、普鲁士进行的斗争中都是如此。法国革命的巨大成就似乎使它远远超过了本来的目的,但是经济均势又以不可抗拒的威力再度形成。法国统治世界的梦想如同在东欧还很原始的封建主义面前遭到破灭一样,在英国工业的优势力量面前同样破灭了。在阶级本能的促使下,法国资产阶级及时地从使它迷惑了一个时期的陶醉状态中清醒过来。它急忙自行毁弃了引起妄想的武器,做出独立自主的样子。与其说拿破仑失败于英国的黄金和俄国的自雪,不如说他失败于法国资产阶级的背叛。
  但是起初法国资产阶级并没有得到叛变的果实。在英国保守派和俄国沙皇的指挥下,欧洲联军在莱比锡和滑铁卢取得了胜利。于是1814年亚历山大皇帝,1816年威灵顿公爵又恢复了旧波旁王朝。封建主义又一次想在欧洲安家立业。在英国,自从1815年颁布谷物法以后,贵族土地所有制同产业资本展开了公开的斗争。在法国,在封建社会的地主同资产阶级社会的小农之间的斗争中隐藏着同样的矛盾。这在政治上就表现为政府及其党羽——容克和僧侣同资产阶级所领导的人民群众之间的斗争。但是在支持资产阶级的十分具体的、不断增长的力量面前,纠集了专制主义和封建主义的神圣同盟的旗帜像无形的烟雾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英国,从18世纪最后三十几年增长起来的大工业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随着1815年,特别是1825年的商业危机,大工业进入了它的现代生活的周期性循环中。在法国,复辟的旧波旁王朝企图毁坏从大革命中产生的、由帝国所巩固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结果碰得头破血流。作为隐蔽的外国统治的波旁王朝,不断刺激着法国人民的民族自尊心,使他们感到愤慨。法国资产阶级在1830年的七月革命中取得了政权,不久以后,英国中等阶级也在1832年的改革法案中获得同样的胜利。在这两个国家里,资产阶级开始从到那时为止同它结成同盟的无产阶级手中攫取无产阶级在共同胜利中应得的一份果实。
  于是在现代工人阶级面前展现出一条走向世界历史性斗争的道路。在反抗共同的压迫者,反抗从过时的生产方式中提出政权要求的落后阶级的斗争中,共同的利益使资产阶级同无产阶级结合起来。在这个斗争中资产阶级发展了,无产阶级也同样发展了。资产阶级不得不造就无产阶级,因为它只有在这种矛盾中才能产生和存在。无产阶级不成长,资产阶级也不能成长,而且它安安稳稳地监护自己的产儿的时间总是不长的。在历史上资产阶级响亮地欢呼胜利,而听不到劳动阶级的低沉回声的情况还从来没有过。从托马斯·闵采尔到格拉古·巴贝夫,成长中的无产阶级在资产阶级革命的母体中有规律地躁动着。然而,只要它还不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它就只能像在梦中一样行动,只能用幻想的武器进行斗争,结果陷入可怕的失望之中。共同敌人的决定性失败断开了资产阶级同无产阶级之间的最后纽带。1830年前后,西欧的资产阶级一掌握政权,西欧的无产阶级就作为政治反对派锐不可当地发展起来。
  这一阶级斗争产生于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生活条件。被压迫阶级反抗压迫阶级,无产阶级像过去资产阶级反对封建主义那样反对资产阶级。但是资产阶级革命同无产阶级革命之间有着本质区别。当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胜过封建主义的生产方式的时侯,前者早就用锋利的武器对付后者了。中世纪的公社就已经造就了多少卓越的人物啊!如罗马的科拉·迪·伦济,巴黎的爱蒂耶纳·马塞耳,根特的雅科布·冯·阿尔特威尔德。16世纪的伟大发现和伟大发明给资产阶级的野心开辟了多么迷人的道路!薄伽丘和拉伯雷乃至莱辛和伏尔泰以多么不朽的笑声吓退了封建主义的阴影!当大工业中的资产阶级发展到顶峰时,虽然它造就了更多的无产者,但是也把他们抛进更深的贫困深渊中,这在世界史上是前所未有的。资产阶级同无产阶级之间的阶级对立越尖锐,这个压迫者同被压迫者之间的斗争就好像越没有前途。
  不久资产阶级的思想家就认识到,用人民群众的不断加剧的贫困来换取社会财富增殖的经济发展必然导致一切人类文化的没落。但是他们越是看清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影响,他们就越不会想到,这个历史过程总有一天会从自己内部发生急变。他们认为,挽救和改变是必要的,但是数目增多、力量减弱的受苦群众决做不到这一点。有产阶级本身应该看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应该使有产阶级相信,社会的祸害是难以忍受的。必须诉诸它们的感情和理智;必须把资产阶级社会放到一个新的基础上,或者至少只保存它光明的一面,取消它阴暗的一面;必须通过小型试验证明建立新社会的可能性,特别必须消除一切祸害的根源,即尖锐的、而且每天在继续尖锐化的阶级对立。从这种超阶级的观点看来,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似乎是无关紧要的,甚至是有害的事情。所以说它无关紧要,因为它不能取得什么结果,一旦它触怒了有产阶级,使正要消除的阶级对立更加尖锐化,那么它就成为有害的了。
  这样,在阶级斗争与社会主义之间就产生了一个在英国和法国都没能解决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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