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普列汉诺夫 -> 《在祖国的一年》(1917.4-1918.5)
祖国在危急中
(一九一七年五月二日《统一报》第二十八号)
我知道,我这篇文章的题目本身就已经给嘲笑提供了口实:“他谈祖国;他爱祖国;他是社会民主党人!”但是我过去从来不怕,将来也决不害怕这类嘲笑。它们只会使我经常想起涅克拉索夫的诗句:
笨蛋想要嘲笑什么,
就是想要使什么感情庸俗化!
我这个老国际主义者清楚地知道,如果现代社会主义力求建立某种符合它的基本前提的文明世界一切国家之间的关系的体系,那完全不是说,它要求一般地蔑视个别国家的利益,特别是蔑视自己祖国的利益。它只是说,应该把每一个个别国家的正当利益同不正当的利益区别开来。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在马克思这位现代科学社会主义之父的积极参与下产生的国际工人协会,也许就要叫做反民族,而不是国际了。国际力求在各民族之间建立种种密切的关系,这根本不是以消灭民族为前提,而是以民族存在为前提。如果我不应该容忍破坏任何个别民族的正当利益(更不应该容忍消灭任何个别民族),那么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说,我也没有任何权利轻视自己国家的正当利益。如果不这样看,我就会从国际主义者变成反民族主义者,就是说我会象格里姆或普拉廷之流的齐美尔瓦尔得分子一样,硬说社会主义者一旦起来保卫祖国就会背叛自己。但愿奥林普山不死的诸神不使我这样头脑不清!
总之,我不怕我园那些由于误会而混进国际的反民族主义者软弱无力的嘲笑,我认为自己有责任捍卫自己祖国的正当利益,并且请《统一报》读者注意这个可怕的情况:现在俄国正遭遇着致命的危险。
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除我之外,极不相同的各个社会思想派别的人都这样说。
我国军事实力正在迅速地趋于崩溃;我国军队正在瓦解,而且军队瓦解的过程已经达到使俄国濒临灭亡的地步。
我国陆海军部长亚·伊·古契可夫在所有四届国家杜马庄严的会议上都曾经这样说过。
这些演说象宣布灾难和呼吁援助的警钟。只可惜亚·伊·古契可夫完全不恰当地使自己的演说具有某种论战攻击的性质,这就削弱了演说的忧郁气氛,并且使人以为他夸大了威胁着我们国家的危险。可是过了几天,我国司法部长在前线代表的代表大会上也说过在精神上和古契可夫完全相同的话,虽然多少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谈这个题目的。
亚·费·克伦斯基也承认:“我感到遗憾的是两个月以前没有死掉。那时我会怀着这样一种伟大的梦想死去:俄国已经毫无问题地开始了沸腾的新生活,我们会在没有皮鞭与木棍的情况下彼此互相尊重,会用不同于以往暴君的那种方式管理自己的国家。”
现在,革命顺利发展时在他心里产生的那种乐观的信念已经离开了他,现在,他满怀忧虑,所以他现在公开地大声宣称:
“如果现在大家还没有认识到局势的悲惨和没有出路,如果大家还不了解他们现在担负着什么责任,如果我们的国家机构不象装配得很好的机械那样正常地活动,那时我们梦想过的、我们追求过的全部事业就会倒退若干年,也许还会被鲜血所淹没。”
这是可怕的真理,可惜这个真理是绝对不容争辩的。只是应该用稍微不同的方式来表达亚·费·克伦斯基这个最正确不过的思想。也许这样说会更确切一些:
如果司法部长所指出的那些条件并不存在,那么我们梦想过的、我们追求过的全部事业就会被鲜血所淹没,并且不只是倒退若干年,而是倒退很长的——怎么知道呢?——也许是极长的时间。
现在,反动派获胜的机会在很大程度上由于我们自己的错误正在迅速地增大,这种反动活动一旦开始就会在对俄国最不利的、甚至简直可耻的外部条件下进行——我们目前处境的悲剧性也就在这里。
亚·伊·古契可夫似乎想证实亚·费·克伦斯基指出的耽心确有根据,所以在同一次代表大会上报告说,他已经辞职了。
彼得格勒军区首长科尔尼洛夫几乎和他同时辞职了。
这样一来,由于俄国士兵和德国士兵在前线举行臭名远扬的联欢而开始的军队瓦解,又加上了指挥人员的辞职。无须证明,在这种情况下俄国的军事实力将在最短期间遭到最终的消灭。凡是不在彻头彻尾的失败主义者之列的人,都必须考虑这样一个问题:
为了制止俄国军事抵抗力量走向彻底的毁灭(这对俄国是极其危险的),应该作些什么呢?
为此首先必须消灭只对德国人有利而且实际上只有俄国士兵才实行的联欢。工兵代表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刚刚在特别呼吁书中表示过这种意见。晚做总比不做好!其次,为此必须把我国军队的最高指挥员放在一种使他们能够执行自己的职责的地位上。
暂时他们还没有处在这种地位。
如果彼得格勒军区部队首长不得到工兵代表苏维埃执行委员会的许可连一营人,甚至连一排人也不能调出兵营,那他除了自动卸职以外也就别无他法了。
当然,科尔尼洛夫的职务可能由某个拉夫连齐也夫或彼得罗夫来担任。可是新的军区首长越是严肃地对待自己的职责,他就会更快地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只有模仿自己前任的榜样。一句话,将开始讲老一套的故事。
为了结束这个荒谬的故事(俄国要是听下去就可能遭到灭亡),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一定会把军权彻底抓到自己手中。
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一旦把军权抓到自己手中就会为列宁分子所谈论的无产阶级专政奠定基础,然而迄今为止其他各派的代表们都认为这种专政是不合时宜的,因而是有害的。
而且这种专政将是最不完备的,因为它只是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执行委员会的单独专政。
那时我们面前将不是工人阶级专政,而是几十个人的专政。
如果在当前的社会政治条件下,工人阶级专政对俄国(尤其是对俄国劳动居民的利益)不适宜,因而是有害的,那么几十个人的专政就更不适宜和更加有害了。
也许有人读了这一段话以后要生气,然而他只要想一想,就会承认,我说的是真理。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要是没有丧失政治理解力,就不能力求把军权夺到自己手里来。而要是它不能力求夺取军权,那它就应该立即采取一切措施,让最高军事指挥员能够执行自己的职责。
为了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是组成一个有劳动群众的代表参加的联合内阁。可是在这方面我们又同彼得格勒苏维埃执行委员会的决议相冲突,因为决议认为不应该组成这样的内阁。
只要这个决议继续有效,老一套的故事将继续下去,而使威廉二世的臣民和我们本国的失败主义者感到最高兴的是我国军事实力将等于零。试问,这个决议会长久有效吗?
这个决议是在八票弃权的情况下以二十三票对二十二票通过的。对于那些不敢投票的人,我们可以毫不夸大地用但丁的话说:“看一看就走”[1]。至于投票的人,可以说联合内阁的组成是由一票否决的。这就是说,对俄国既无聊而又极其有害的老一套故事,在决定联合内阁命运的那一票没有改变自己的意见以前将继续拖延下去。等着瞧吧! 不过,既然认识到我们祖国处在危急中,等待是痛苦的。因此我们不应该毫无作为。
所有极左翼政党的成员只要认为俄国已经到了应该走出目前这个死胡同的最后时刻,都应该尽可能地互相接近,并且开始进行孜孜不倦的有组织有计划的宣传鼓动,以便在劳动群众中传播自己的观点。
对于使徒保罗来说,并没有犹太人和希腊人的分别,也没有已行割礼者和未行割礼者的分别,而只存在拥护他的基督教观点的人。同样,对于我们来说,在这个问题上不应该有孟什维克、布尔什维克和《统一报》组织的成员的分别,社会民主党人和社会革命党人的分别,而只应该存在认识到他们的祖国处于危急中和认识到为了拯救祖国必需有一股能够把我们提高到超出宗派分子的教条主义和党派间的偏见之上的强大革命毅力的人。
而且不只在这个问题上。不应该忘记,亚·费·克伦斯基虽然发表了一篇热情的演说,谈到俄国现在正经历着极大的困难。但是他的处境很矛盾,因为他一方面是现内阁的成员,另一方面又属于那个认为这违反自己原则的政党。
这一切都需要解释清楚,这一切都需要消除矛盾,这一切都需要得到协调,这样才能使所有那些不希望在决定性的时刻玷辱公民称号的极左翼政党成员的努力,成为有计划的、始终如一的和步调一致的!
[1] 参看《神曲》《地狱篇》新文艺出版社一九五四年版第21页。——译者注
上一篇 回目录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