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普列汉诺夫 -> 《在祖国的一年》（1917.4-1918.5）
代表大会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一九一七年六月二十七日《统一报》第七十五号）
工兵代表苏维埃对于我国各中心城市和工业中心的工人居民有着巨大的影响，这是众所周知的。因此，每一个关心俄国今后命运的人，都一定会密切注视工兵代表苏维埃全俄代表大会工作的进程。现在工作已经结束，因此自然产生一个问题：这些工作究竟得到了什么结果呢？代表大会对工人和士兵群众作出了什么原则性的指示？如果要我用不多的文字说明这些指示，我就请读者注意这样一个情况：它们很不合列宁派布尔什维克分子的意。不合意到甚至列宁分子轻蔑地骂它们是小资产阶级的。这个情况本身就很能够说明问题。但是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列宁分子用鄙薄的批评对代表大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社会思想倾向表示不满，他们决定向人民申诉。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制定了在彼得格勒的和平居民中引起不少恐慌的武装示威游行的计划[1]。这个臭名远扬的计划同“真理报分子”在代表大会及其各个委员会的各次会议上的口头发动一样遭到了决定性的失败。但是失败没有使（而且当然也不可能使）列宁分子同代表大会上的多数派的“小资产阶级”意图妥协。恰恰相反，失败使他们对这些意图更加敌视。
反过来，代表大会的“小资产阶级”多数派也没有对列宁分子表现出很多的客气。列宁分子曾经不止一次地从他们口里听完相当痛苦的真理。外省的某些代表反对列宁分子的发言特别值得注意。他们的演说与其说是忿怒，毋宁说是失望：他们曾经希望看到彼得格勒的同志都是工人阶级最可靠最有觉悟的领导者；然而使他们大为痛心的是，他们确信，彼得格勒有许多最下流的蛊惑家。我不认为，外省代表从他们见到彼得格勒的列宁分子以后所得到的印象，会帮助列宁派的布尔什维主义加强在外省的影响。
问题在哪里呢？代表大会的多数派同列宁和他的信徒们的分歧的根本原因何在呢？
根本原因在于怎样看待当前这个历史时刻给俄国劳动人民提供的那些条件。
列宁分子确信，我国工人阶级现在已经可以同资本家的一切要求决裂（象他们的一位鼓舞者某次所说的那样）。换句更确切的话，这就是说，俄国已经作好了进入社会主义革命时期的准备。列宁的全部政策就决定于这种信念。当然，列宁和他的一切拥护者所固有的那种野蛮粗暴的因素在这个政策中历历可见。然而即使这种因素根本不再存在，即使（我是在作假设，我本人很清楚这种假设不可能有）列宁分子突然变成了文明的人，就是那时，他们也不可能同不赞成他们那种认为俄国作好了社会主义革命准备的信念的代表大会多数派达成协议。
这个多数派远不是清一色的成份。其中有几乎一切宗派的孟什维克分子、思想方式各色各样的社会革命党人和崩得分子。社会革命党人中间有许多人非常同情策略上的“最高纲领主义”。无论这些人或者一般说来所有的社会革命党人，前不久还认为俄国不能避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这种思想是异端邪说。但是列宁分子关于我国已经到了社会主义革命的时刻的信念也把他们吓坏了。他们成了列宁分子的反对派，于是他们接近了没有在齐美尔瓦尔得的影响下完全丧失理智的那些孟什维克分子（这种人在孟什维克阵营里占多数），也靠拢了使列宁分子提出的决议草案“落选”的崩得分子。他们这样做就给俄国革命帮了一次大忙。
代表大会通过的决议使布尔什维克分子产生“小资产阶级的决议”的印象，这种情况清楚地说明：这些决议是有益的。但是完全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说应该承认它们是无可指摘的。我已经在《统一报》上分析过了关于战争的决议。我曾经指出，这个决议考虑得不够周密，甚至（说来可耻，不说又有罪！）还有文理不完全通顺的现象。关于土地问题的决议也没有应有的明确性。其他的决议也有缺点。我不想在这里分析它们，这首先是因为这样做会使我离题太远，其次是因为，代表大会通过的决议的缺点只是半个不幸。真正的不幸在于代表大会虽然拒绝了列宁的假革命的策略，本身却未能向工人阶级提出一个符合时间和地点的客观条件的真正革命的策略。尤其是代表大会的多数派虽然拒绝了列宁的假革命的策略，却往往过多地向这个“共产党人”作了种种根本不必要的、甚至简直是有害的策略上的让步。代表大会多数派的许多代表虽然谴责列宁分子的有害发动，却认为自己有责任同时抨击资产阶级的反革命阴谋。于是出现了许多故意制造和牵强附会的东西。结果看起来连发言者本人也并不那么了解到底是些什么阴谋，而他们之所以拚命攻击这些阴谋仅仅是为了平衡：以便不使听众以为，似乎他们这些发言者只是对列宁分子作战。其实多数派中间最有声望的演说家策烈铁里同志就很好地指出过，现在反革命主要是通过列宁主义的大门钻到我们中间来的。代表大会对这个十分正确的见解报以雷鸣般的声音。既然如此，看来就可以亳不犹疑地把主要的革命力量都调到这扇大门旁边来。可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远不是所有那些发言反对列宁分子的人演说时都表明他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此刻关闭列宁主义大门就等于堵塞反革命的道路。
那些拒绝列宁策略的发言者都持这样的观点：即俄国社会主义革命的时钟还没有响。持这种观点就意味着认为我国资本主义发展时期尚未结束。谁认为我国还没有结束这个时期，谁就没有逻辑上的权利鄙视资产阶级，把它当作完全过时的、只会危害进步事业的社会阶级。然而那些拒绝列宁策略的发言者往往总是把话说成这样，似乎他们希望今后俄国可以根本不要资产阶级而通过资本主义发展时期。换句话说：听他们的口气可能会以为，他们希望一个没有资本家的资本主义。这种惊人的逻辑上不合理的现象，就表现在他们的策略体系的一系列的矛盾中。如果代表大会在一项决议中公开声明，是结束这种不合理的奇怪现象的时候了，那就做得好极了。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代表大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即使代表大会想到了这一点，也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它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很可能它的领导人会顾虑到自己的声望。
我们希望（希望是每一个人和每一个公民无可怀疑的权利），工兵代表苏维埃下届代表大会善于也敢于作出现在已经结束工作的本届代表大会所未能或未敢作出的决议。在瞻望下届代表大会的时候，我们要指出，本届代表大会在制定我国革命民主派所固有的概念的过程中乃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步骤。一个月以前也许还可以怀疑这个民主派的领导人敢不敢赞成我国军队发起进攻。在他们的头脑里齐美尔瓦尔得派的偏见还十二分的牢固。然而生活比偏见更加强大，因为不是意识决定存在，而是存在决定意识。生活坚决要求我国军队进攻；进攻取得了极大的胜利，同时代表大会不顾布尔什维克分子和以卢那察尔斯基为首的“国际主义者”的叫喊，而主要是撇开自己固有的从齐美尔瓦尔得搬来的成见，赞成了进攻。生活比成见更加强大，因为不是意识决定存在，而是存在决定意识。
拒绝布尔什维克分子的策略和削弱齐美尔瓦尔得教条的影响，这就是刚刚闭幕的代表大会的工作的主要成果。值得感谢！
[1] 这里指的是布尔什维克分子策划在六月十日举行的示威游行。——原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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