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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银行（节选）

蒲鲁东

1849年1月31日
Diner-d-état 译自英文版《蒲鲁东选集》


　　译者：克拉伦斯·L·斯瓦茨（ “宣言” 与 “组建人民银行” ），伊恩·哈维（“卢森堡委员与工人协作委员会的报告”）


宣言


　　在上帝与全人类面前，我手按福音书与宪法郑重起誓，本人持有或宣称信仰的改革原则从未超出本文所主张的范围，本人只谋求以自由与和平的方式实践这些原则，以及它们带来的合理、合法及正当的成果。
　　我宣布本人内心最深处的思想——改革原则以及由此推导出的结果——完全是社会主义的，超出这一原则的不过是乌托邦的幻想与缝合产生的怪物（原文为chimeras，即“奇美拉”——译者注）。
　　在此我郑重宣誓，这些改革原则以及作为理论基础的信条绝非谋求破坏家庭、自由和公共秩序。
　　人民银行，用经济学的术语来说便是一种财务公式，它是现代民主制、人民主权以及共和国格言“自由、平等、博爱”的原则。
　　我反对批判私有权，或批判以私有权为中心的大众风俗。我从未有意攻击由现行法律支撑的私人权利和占有财产的正当性，也从未要求对商品进行武断的分割，以及有意阻挠财产通过买卖进行的自由和日常流通，或是在国家主权层面禁止、打压地租和股本利息。
　　我认为全部人类活动在全体人类身上保持了自由与自愿的特性：我呼吁不要去修正、约束或打压这些人类活动，它们自然也必然推导出我所提出的普世性的互惠原则。
　　当我论及私有权，我也在谈论每一个政治和宗教机构。我唯一的目标就是经受来自社会各个阶层的严厉批评，在经过漫长而艰辛的研究后，最终得以发现那更高的原则，在这篇文章里我将宣读由此发现的数学公式。
　　这是我生前的教导，也是我身后的遗嘱：或许只有能上帝质疑病榻之上将死之人的诚心。
　　如果我的想法是错的，公众的良知会把我的理论迅速抛入垃圾堆：我没能留下什么，只是在革命的舞台消失无踪，但我还是要向社会和我的兄弟请求谅解，原谅我可能给他们的心灵带来的烦恼，毕竟我自己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假若在饱受公众良知和经验诋毁后，我理应继续寻求用其它方式或新的建议，在未来的日子激起心灵的波动与虚假的希望，那我会请求自己从那时起，将诚实者的轻蔑与同类的诅咒抛诸脑后。

P·J·蒲鲁东



组建人民银行


　　[...]
　　第二条.人民银行的目标是以民主的形式组织信用合作社：
　　1．以最低价格和最佳品质向所有成员提供土地、建筑、机器，及各种劳动、融资、生产和服务必要器材的使用权；
　　2．以最优越的条件便利所有成员的产品销售以及劳动力雇佣。
　　[...]
　　第九条. 人民银行坚持以下原则：所有原材料应无偿提供给成员。
　　依照经济学规律，所有商品均由劳动创造，资本与之相反，不能创造任何商品。
　　每一笔信贷交易都可被视为一种交易，注资和记账不会带来任何利息。
　　因此人民银行能够也必须脱离资本运营：其基础是办理信贷与交易必要的酬金，其目的是实现价值而非生产的流转，其实现途径是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的互惠协议。
　　当生产者和消费者整体成为人民银行章程的支持者时，这一目的最终将得以实现。
　　[…]
　　第二十八条. 　　[…]
　　人民银行在帮助工人合作社的同时，保持现有的商业自由与竞争，将其视为实现进步与物美价廉的商品的必要保障。

感谢 闲汉 收集


　　第五十一条. 因此人民银行提供的垫款并非由股份制有限公司提供，也不能与股息赎回相关联。这些垫款类似于商业中的寄售或是房地产中的开户费，只是简单的贴现交易，这也是人民银行自身的职能之一。
　　第五十二条. 出于此目的，在人民银行的办事部门内，应以“生产与消费总行会”（原文为General Syndicate of Production and Consumption——译者注）的名义设立特殊部门。
　　这一部门将由公民安德烈-路易-儒勒·勒舍瓦利耶（原文为André-Louis-Jules Lechevalier——译者注），前西印度公司的秘书长领导。总理事会的权力如下所示：
　　1．接受意欲和人民银行的赞助者取得联系、享受公司服务的制造商与经销商的请求，他们应当提供如下信息，包括姓名、职务、居住地址、特殊产品或服务、经销的质量和价格，以及汇款和交货量；
　　2．接受消费者的请求，依照详尽的用户需求调查来保障新企业创业成功；
　　3．发布商业、农业与工业公报，其中包含人民银行的财政报告与市场报价，以及有关劳动力供需、商品供需、贴现、新入公司的制造商与经销商的信息公告和通知。这一公报将在《人民报》（原文为Le Peuple，法语“人民”之意——译者注）上发表，《人民报》是人民银行的官方机构，与公司股东、赞助者及公众休戚相关；
　　4．争得提供公司需要的产品和服务的生产者的支持，假若他们拒绝，则在类似的生产者中开始鼓励竞争；
　　5．以整体的、比对的方法详细地记录商业、工业与农业活动，简单来说就是尽一切办法实现公司的扩张和发展。
　　[...]

人民银行的组织和管理


　　[…]
　　第六十三条. 一旦条件允许，现存公司将转型为股份制有限公司，这使得公司能依照其创立者意愿实现以下三条原则：选举，功能的分割与独立，雇员的个别责任。
　　[…]
　　第六十六条. 银行总经理可被解雇[…]
　　解雇意味着在法律层面撤销总经理享有的权力并将之移交给总经理助理。
　　[…]

监督理事会


　　第七十条. 由三十名代表组建的理事会将监督银行的管理机构，并代表与之相关的隐名合伙人。
　　三十名代表将由全体大会从若干生产和公共服务行业的股东或赞助者中选出。
　　第七十一条. 监督理事会（原文为Council of Oversight——译者注）每年轮换三分之一成员。
　　离职成员在头两年将由抽签选出。离职成员有可能再次被选中。
　　假若某一年出现职位空缺，理事会进行临时补缺。
　　第七十二条. 监督理事会每月应至少开会一次，时间与地点因情况而定。理事会会议的职能如下：
　　1．观察章程是否得到遵守；
　　2．至少每三个月一次的基础上，在与会者认为适当情况下向全体大会提交一份报告；
　　3．核查提交给会议的账户明细，就此向全体大会提交报告；
　　4．无论作为被告或原告，代表股东出席，但是不代表总经理；
　　5．当与会者认为适宜时召集全体大会进行特别会议；
　　6．宣布总经理做出的销售、转让或抵押决定是否违反经营计划，在司法层面决定是否以死刑、辞职或解雇的形式替换总经理，直到全体大会指名新的总经理。
　　监督理事会的每一名成员都有权利在任何时候检查公司的账簿和文件。
　　监督理事会每年委任三名成员，他们专门负责频繁检查管理机构的账簿、现金以及交易行为。
　　工作导致的时间损失将以补偿金形式支付给专员，具体数额由全体大会决定。
　　[…]

全体大会


　　第七十四条. 全体大会（原文为General Assembly——译者注）应由最多1000名代表组成，由全体公司成员和赞助者指名；
　　第七十五条. 大会代表应由工业无产阶级选举产生，比例依照公司成员和赞助者所属阶级分配。
　　在选举之前，人民银行应发布公报告知每一职业和地区的代表人数。
　　第七十六条. 全体大会应在每年第一个月份召开会议。
　　[…]
　　全体大会由如上所示成员组成，他们代表全体股东和赞助者。
　　[…]
　　第七十八条. 任何决议应由到场的大会代表多数通过，不考虑与会代表人数。
　　第七十九条. 除去年度全体大会，亦可由管理层或监督理事会召集全体大会进行特别会议。
　　[…]
　　第八十一条. 全体大会的目标应为：
　　1．从管理层接收账目和报告，如有可能，在听取监督理事会建议后决定是否通过审核。
　　2．如有必要，在经理及其代表动议后修订公司章程，经理出于此目的被授予全部的宪法权力；
　　3．商议所有提交给大会的问题，涉及管理问题除外；
　　4．决定增加投资及规定与其相关的额外股份；
　　5．应监督理事会动议要求召回总经理；
　　6．如果必要，任命另外一名总经理；
　　7．任命监督理事会成员并负责每年的轮换事宜；
　　8．决定下一年的贴现率；
　　9．指出公司的普遍需求及满足需求的办法。
　　[...]

卢森堡委员与工人协作委员会的报告


　　为依照次序进行展示，我们首先讨论不同机构的运行机制，并且假定它们有完整而明细的组织结构。其次，我们将提出各种修正，旨在从一开始使这些机构与目前的特殊组织协调一致，以便它们能切实可行地运作。
　　这一展示的两个部分将分成三个独立的章节进行：
  • 　人民银行
  • 　生产理事会
  • 　消费理事会
    • 　　让我们先从整体把握这些机构。
    　　每个人都知道，银行不过是流通的机器。因此这三个机构都可以用三个词来总结：
  • 　流通
  • 　生产
  • 　消费
    •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它们在三个经济方面所预期的社会功能。
    　　事实上生产与消费可被看作社会组织中需要流通实现平衡的两个端点，从这个视角看，流通变成了最重要那颗齿轮。
    　　我们先来展示人民银行，它是流通组织。

    第一部分
    第一章 人民银行


    　　公民们，就像大家知道的那样，交换银行（后来改名为人民银行）名义下的第一人，蒲鲁东先生尝试建立一个流通机构，如法兰西银行服务于银行家，人民银行为人民服务。
    　　我们的朋友提出的目标是将劳苦大众从资本的剥削中解脱出来。因此他不得不尝试降低股本利率，使得它只代表人民银行管理的必要支出，换言之对员工劳动力的补偿加上任何类型的操作所固有的风险成本，如银行成员数量的增加带来的优惠利率降低。一旦条件成熟，银行将提供无息贷款。
    　　[…]

    银行的内部组织结构


    　　人民银行的主体机构将设置在巴黎。在每一区设立一个银行柜台，在每一市镇设立一代理银行。在巴黎及法国大区，得依照以下三个原则组建银行内部机构：
    　　1．选举产生；
    　　2．雇员职能分割与独立自主；
    　　3．雇员个别责任。

    第二章 有计划的生产或消费行会总览


    　　在负责人民银行项目的委员会成员中，有一位公民名叫儒勒·勒舍瓦利耶，相信你们都认识他。作为一名社会主义者他做了大量的工作，为自己赢得了一个理所应当的职位。我们都很感激他建立两个联合会得想法，我们将在后续工作中向你们介绍本组织的发展状况，这也是在他的特别指导下进行的。
    　　就像蒲鲁东先生在他的银行项目中组建流通机构那样，儒勒·勒舍瓦利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若要完成这一伟业，那他就有必要建立两个主要的控制机构，一方面负责组织生产和消费，另一方面就像人民银行在流通领域的工作一样，产品的生产与分配尽可能地以经济方式运作，通过逐步消灭生产与消费中的寄生因素实现社会转型。
    　　在各类名目的联合会中，他首先设计了两个大型合作社，它们负责将生产与消费活动集中起来，在人民银行作为主要流通机构前提下，各种类型的零散活动首先要经过这两个合作社其中之一，这两个组织独立于人民银行，但是也提供商业活动自身需要的担保，银行来自由这两家大型合作社作为一个实体所代表的同一企业的社区，这些企业保证它们向银行提供的所有业务。此外，两个合作社必须通过人民银行联系起来，就它们所集中经营的一切业务而言，人民银行是主要的且唯一的流通环节。
    　　首先我们要先向你们展示，我们将要进行的大部分工作所仰赖的基本概念。
    　　现如今许多经济学家只把两样事物看作是“资本”：
    　　1．备以使用的原材料；
    　　2．积聚的劳动力，藉由同样的原料实现。
    　　然而，人类却是全部财富伟大的创造者：那些剥削劳动力的人视之为收入，却从未想到过每个人的才干积聚起来才是作为资本的收入源泉。然而在奴隶那里，人类的确恰好被设计成了一种正当财产，在一切流通过程，譬如说在银行业务中，人都被视为资本，在那里人们处置各种动产或不动产，这就构成了我们在欧洲所说的“资本”。
    　　因此，我们稍加考察就会发现，人类在自由的状态下会丧失他们本有的东西，也就是成为资本的优势，换句话说，人们在此种情况下能够为了自身的利益进行资本处置。而被奴役的情况下，奴隶主这样做的实际上就是在摧残奴隶。
    　　我们对此唯一可以做出的异议便是处于奴役之中人类是劳动的恒定来源，因为所谓的劳动是强制的，但是在自由状态下的人类，能够出于自己的意愿停下劳作，他们的偿付能力与前一种状态下的人类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意见看起来是夸夸其谈，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在美国这片所有文明中最不受阻碍的土地上，由于自由劳动力的竞争，奴隶制正在迅速消亡。
    　　如果我们现在把这个新视角下的人，与迄今为止被认为是唯一资本的死物进行比较，我们会发现人具有双重属性，即能够通过互惠保险的方式使自己更有价值，更有力量。
    　　因此只要每个法国人负担大约500法郎，也就是全体法国人民加起来共180亿法郎，依靠全体劳动者的合作关系，以通过活跃的资本中得到全部保障。实现这一目标仅仅以原子化的现政权中财富的有效创造为基础，若假定法国的年收入在8.5亿到12亿法郎之间，那么这笔资本将会达到169亿到259亿法郎之多。
    　　现在让我们去看看这些部门各自具体是什么情况。

    生产总行会


    　　这一行会的活跃会员包括来自许多生产领域的代表。他们的职责如下所示：
    　　1．为全体劳动者创造自由而民主的合作社，合作社的体制应是绝对的、尽善尽美的，不考虑劳动者的社会背景：既已建立的合作社组织仍由其雇员或其中各自劳动者所有；总行会应鼓励合作社组织的产生。
    　　2．赋予劳动者资产变现能力，换言之就是让劳动者劳有所得。
    　　劳动者应进一步依赖这些基础：
    　　1．每个生产者的预先供货；
    　　2．为劳动者提供的生产资料互惠融资；
    　　3．为工坊和劳动者提供食物的互惠资助；
    　　4．在所有产品领域实现制造商关系的集中化；
    　　5．控制生产；
    　　6．协同处理劳动力与失业问题，以实现生产与消费的平衡；
    　　7．协同变卖废置产业以资助新兴产业；
    　　8．提供工业发展的一般费用，以及补偿由于使用新工艺而造成的工业迁移；
    　　9．补偿和奖励发明家；
    　　10．征求发明与技术改进；
    　　11．建立对各行业给予互惠补偿的共同基金;
    　　12．建立对各合作社的互惠保险以抵抗各种灾难；
    　　13．就每一合作社与人民银行的信贷问题进行磋商和做担保，只有当劳动者的平均生活资料与流通中的劳动力担保凭证的相一致时才能达成协议；
    　　14. 学徒制组织如下所示：
    　　　　1．儿童能经常找到进行劳动的场所；
    　　　　2．合作社中的工人不应超出必需数目；
    　　　　3．与学徒的父母签订补偿协议，当劳动所得无法承担饮食消费时，学徒可以获得必需的食物贷款；
    　　　　4．所有需求学徒的合作社都可任意征收学徒。
    　　14．确定每个合作社与总行会的关系，包括与公司分摊相关学徒的费用以及决定报销这些费用的方式；
    　　15．确定在生病、事故或残疾情况下的福利保障和互助服务，工会通过储备资金和全体工人缴纳的总基金来提供资金。涉及行会成员问题时，与所有合作社进行谈判以决定干预事宜；
    　　16．由合作社缴纳资金以建立一个中央养老基金，合作社可以参与此基金项目或进行协调，以便为工人的养老金缴纳款项；
    　　17．寻找一种紧密连结工作的方法，以避免某些行业的固有失业，以及缓和扩大产业分工给劳动者带来的致命影响。

    第三章 消费总行会及其职责


    　　消费行会负责存储原材料和制成品，同时保证二者流转。
    　　这一部门将原材料借给劳动者，并且预付制成品发货的所有款项。
    　　因此这一部门将向所有行业提供原料，从种子到稀有金属无所不包，供货应确保稳定。同时消费总行会也要为生活需要提供一切必要的准备、生产和服务。

    产品分发服务


    　　消费行会将从事整体的供销活动。
    　　就此方面而言，消费行会是一栋复合式建筑，其设计同时考虑了安全和经济问题，以及所有生活必需品和服务的分发问题。
    　　消费行会里会有面包店、肉铺、水果商店等各种店铺——简言之。包含各种涉及民众直接消费的产业。
    　　行会将会存储所有的原材料及通过订单接收原料。
    　　用以有限使用的原材料会进行统一仓储，但是有重要用途的原料则有专门的仓储服务。
    　　消费行会将提供信贷，与生产总行会及各类合作社达成协议，以满足各类生产工坊的供货需求。
    　　它将向存储或寄售的制成品的生产行会垫付预付款。
    　　在所有的城市中心，消费行会将直接组织建设原料仓库和商品市场，或与当地现有的具备此类性质的机构建立关系。
    　　与生产行会加同时对产品质量和价格进行控制。
    　　它将向最好的市场提供产品和原材料，以换取债券和现金的流通。
    　　为了让这些行会与人民银行以更加整齐划一的形式联系起来，在人民银行内部得设置一部门，挂牌“供需中央办公厅”以接受所有的供应和需求，然后将供需要求转向特定的行会，以避免公共领域的程序性问题。这一部门无需熟悉组织内部的具体细节，比如某个行会正在另一个行会的管辖领域工作等。正如我们前面看到的，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因为涉及私人用品生产的行业即便只是进行生产，也要受到消费辛行会的保护。
    　　[…]
    　　在1789年，专制主义控制着它的堡垒，其名为巴士底狱。在它盛怒的日子里，人民铲平了这座堡垒，那天晚上，在它的废墟之上，人们可以看到简朴而美丽的题词：我们正在这里跳舞。
    　　在1849年，金融封建主义控制着它的堡垒，其名为法兰西银行。一位聪明的工程师告知我们，这栋堡垒并非坚不可摧。让我们鼓起勇气，不再看到我们的血汗落入银行的保险柜，再被这殿堂中的祭司肆意挥霍，这高利贷的神殿终将与旧世界一道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