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世界产业工会——美国工团主义研究(1920)
第十三章 双重工会主义与权力分散
著名的英国劳工领袖及革命工会主义的鼓吹者汤姆·曼,于1913年访问美国,重新引起这样的讨论:“双重工会主义”及法国工团主义者所谓的“内部渗透与外部加压”,或美国“瓦布利”所谓的“从内部动摇与从外部敲打”,各自有何优点。在他访问以前,已有少部分人(这部分人逐渐增多)对公认的世界产业工会的政策——不顾当地现存(行业)工会另立新的组织,而且不允许尚无组织的工人,尤其是激进分子加入(美国劳工联合会所属的)旧工会,不让革命工会主义之光进入反动的外壳,“从内部动摇”——表示过微弱的抗议。重新引起这种兴趣,主要是由于在国际会议上与欧洲激进分子交换意见的结果。在欧洲和英国,正是采用这种“从内部动摇”的政策,而且欧洲的工会,尤其是法国总工会,就是因为这种政策,而使会员大为增加,影响日益扩大。1911年世界产业工会的成员福斯特访问欧洲,曾对欧洲的劳工组织进行过仔细的调查。他回国以后,完全相信世界产业工会应改变其“双重工会”的政策,并开始“从内部动摇”美国劳工联合会。他以他的名义向《产业工人》编辑部提出一项建议,并向该刊写了一封信讨论这一问题。他阐述了反对双重工会主义的理由,很有说服力,现将原信摘引如下:
我们队伍内部和外部,各方面的人,都在问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的组织没有壮大?”这个问题提得对,因为只有盲目的热情分子才会对我们组织的当前进展或缺乏进展,感到满意。虽然我们组织的负责人与一般会员作了真诚的英勇的努力……世界产业工会会员人数仍然很少,影响也很小。检查情况,发现错误,现在正是时候。
世界产业工会的创始人从该组织成立之日起,即为它提出了一种工作理论:为了发展革命的劳工运动,必须撇开现有的那些我们认为不可能发展的行业工会,而另行建立新的组织。这个组织一直奉行这一理论及相应的战术,我们这些后来者也就继承下来,并在未经认真调查的情况下,把这些理论与战术视为万无一失的教条加以接受。我们象鹦鹉学舌一样,不加思考地、随随便便地、附和着这样的论调:“行会工会不能成为革命的工会”,而且,常常认为这个问题是无可争论的。我没有听到过支持这种理论的任何有说服力的论据,我过去是和世界产业工会大多数会员一样,毫无疑问地接受这种说法的。然而在实践中,这一理论取得了相反的结果,世界产业工会今天的会员只有几千人便是证明。如果说这一理论不会有错,是因为它是世界产业工会的创始人提出来的,对我来说,这种说法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就是这些创始人曾经为我们提出过一个不符合我们需要的会章,为了修改和不遵守这个会章,花费了我们大量时间。除此以外,这些创始人还曾企图把他们中间各种互相冲突的力量揉和到一个“快乐家庭似的”革命组织里,因而铸成大错。世界产业工会花了三年时间进行内部斗争,才得以纠正这个错误,大多数创始人也因此离开了这个组织。这样的错误说明,这些创始人根本不是一贯正确。而且,如果我们除考虑自己的经验外,还看看我们的周围,看看其它国家的劳工运动,我们会更倾向于怀疑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认为是革命劳工运动当然应该奉行的这一理论。这一理论曾在其它国家实行,取得的结果和我们这里的情况相似。
德国的工团主义运动的人数基本上保持在一万五千人左右,与拥有会员二百三十万人而且迅速增长的社会主义工会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英国的世界产业工会弱小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德国的工团主组织、英国的及美国的世界产业工会在这三个最大的资本主义国家内实行着同样的双重组织战术,都同样地停滞不前,在劳工运动中也同样地缺乏影响。另一方面,在工团主义者使用被鄙弃的“从内部动摇”战术的国家里,他们的革命运动却蓬蓬勃勃,强大有力。法国提供了最明显的例证。几年以前,那里的无政府主义者对自己独力进行运动所取得的成就感到不满,干脆侵入劳工运动,占领了阵地并使之革命化,这样就发展了工团主义的新的工作理论。法国总工会的斗士受到这种战术的鼓舞:在他们的主要原则中定下一条,即不要通过建立双重组织把竞争引入劳工运动。他们在旧工会中宣传他们的理论,迫使这些工会革命化,这样就使得他们的劳工运动成为世界上最有威力的劳工运动。西班牙和意大利的造反派越来越多地仿效法国战术,在那里,工团主义运动的力量与影响都在迅速增长。但是在英国,我们更可看到这两种战术效率不同的最明显的范例。好几年以来,英国世界产业工会奉行双重组织政策,基本上没有取得任何鼓动效果。大约一年以前,汤姆·曼、盖伊·鲍曼及其它几位革命者,实行法国的“从内部动摇”的战术,不顾世界产业工会的强烈反对,对德布斯所谓的不可能改造的旧工会进行工作。他们劳动的某些成果在英国最近一系列的重要罢工中已有所表现。由于工团主义者的重大影响,这些罢工都具有革命性,使得国际资本主义为之胆战心惊,这是无数的资产阶级以及革命的报刊所一致承认的。
“在外部建立”的战术连续遭受挫折以后,“从内部动摇”的战术取得了显著的成功。这仅仅是这种战术在许多地方取得成功的典型范例。难道这不值得世界产业工会给予最严肃、认真的考虑?难道现在我们还不应摆脱奉行已久的双重组织教条的桎梏并进行彻底的检查?如果我被选为编辑,我一定尽力之所及对这一问题进行一次彻底的调查,这将是我的承诺,也是我要提出的条件……。几个月以前,法国总工会的书记儒奥克斯在柏林的一次公开集会上劝告他们放弃建立新运动的企图,加入那些他们能施加影响的保守工会。在布达佩斯,他曾通过我向那里的世界产业工会转达同样的忠告。坦率地说,我深信对这两个组织来说,采用这种战术是极为恰当的。我对自己的观察感到满意。世界产业工会如果要使工人奉行革命工会主义的原则,惟一的办法……是放弃建立新劳工运动的企图,将自己转为宣传团体,加入已经组织起来的劳工运动,在旧工会内部建立新的战斗体制,取代反动分子据有的阵地,正如法国工团主义者同志们已经成功地做到的那样。
汤姆·曼抵美以后,福斯特再一次尽力反对双重工会主义。他说:
在许多工团主义者当中,这种强烈并且日益增长的情绪是:世界产业工会所采取的战术是错误的,应该在美国劳工联合会内部进行努力;
工团主义者正是在现存的工会内部必须战斗不息……。
汤姆·曼同意他的意见。在刊载于《国际社会主义者评论》上的一篇演说中,他说他相信“如果把世界产业工会所表现的干劲用于美国劳工联合会或现在已有的工会运动,取得的成果会比现在大五十倍……。”他接着提出:“可取的办法,不是放弃世界产业工会,而是必须放弃双重工会组织,在这巨大运动中起鼓动和净化的作用。”海伍德回答说:“也可以说如果把世界产业工会表现出来的干劲用于天主教会内,取得的成果就会是建立对产业的控制。”他接着指出非技术工人,即使自己想加入美国劳工联合会,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劳联,如海伍德所描述的,是“一个有学徒制和高额会费的不正派的组织。……”海伍德的战友艾托尔也和他站在一起,攻击汤姆·曼的立场:
要用世界产业工会现在这班有干劲、有活力的人来拯救美国劳工联合会,这种理论同“社会主义者”提出的如何救国的忠告如出一辙。我们不想挽救劳工联合会正如我们不想挽救这个国家一样。我们的目的是把它消灭。社会党人劝告我们卷起袖子,大干一场,在资本主义内部,在政治上活跃起来——“我们必须为了工人而控制政府”,等等。我们已经尝试过,但我们愈是耍弄这头野兽,它就愈能控制我们。我们的优秀人物到资本主义议会去“从内部动摇”,结果不过是被憎恶、被撵走,就是成为这场游戏及周围环境的牺牲品……。我们付了高昂的代价才学到这一点:那些正在肆无忌惮地出卖工人的劳工骗子,都曾一度是我们的同志,“产业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他们对我们从外部取得的缓慢进展表示厌倦,改变了立场,不仅迷失方向,……而且变成旧事物的最大支持者,新事物的最危险的敌人。
在周游美国的旅行中,汤姆·曼的态度没有明显改变。就“双重工会”原则而言,他曾把他的看法写成一篇文章,发表在法国一份刊物上。他说:
与各方面工人多次谈话与讨论以后,就我所了解的情况,我可以肯定地说世界产业工会应该与美国劳工联合会和谐一致地工作。没有任何必要建立两个组织。活动范围非常宽广,能容纳大家在经济斗争方面进行合作……。
美国劳工联合会目前所面临的最大危险,是政客们对它的牢固的控制。他们对分会及劳联总部的影响日益增长,这是因为组成世界产业工会的那些有干劲、有斗志、有热情的人拒绝在这些工会内部工作,所以政客们可以为所欲为,对他们来说,任务就比较容易完成……。当政客们控制了工会并领导它们时,会出现什么情况,这是我们都清楚的。①
①《工人生活》载《对美国的印象》一文(巴黎)称:“世界产业工会是当前工业战线上一个值得仰慕的富于战斗性的组织,它不能在美国劳工联合会内部进行工作,我认为这是极大的遗憾,这可能为产业带来灾难。”
《人民周刊》报导“游民”世界产业工会第八届大会时说,圣约翰派控制了大会,做了一只木鞋,用来宣布开会和维持会场秩序,这次会议从1913年9月15日延续到29日。出席者有代表三十九人及执行局成员七人;有三个全国产业工会派代表参加:纺织工人代表二人,投票权为三十一票;森林及伐木工人(原为伐木工人兄弟会)代表一人,投票权为十三票;海运工人代表一人,投票权为四十二票。另有三十五名代表,代表八十五个分会,共有一百九十二票的投票权。②
②代表之间投票权的分配,如第二章所述,是按所代表的分会会员人数确定的。
1912年大会时,曾对权力集中问题进行过不太热烈的讨论。一年中,这一问题竟在该组织内部引起如此强烈的宗派仇恨,以致1913年时已形成两个敌视的阵营,使该组织又面临分裂的危险。这一争执可与我国历史上“州权的争端”相比。世界产业工会管理当局及其支持者当然是“集权主义者”。他们主张为世界产业工会建立一个强有力的联邦政府,并攻击分权主义者阉割总部,由独立自主的分会组成一个松散的邦联的纲领,即产业中的州权纲领。这种州权理论没有为世界产业工会所接收,正如它没有为美国政治所接受一样。但世界产业工会的这次分权危机却值得略加回顾。首先,1913年并未能将这种理论完全消灭,只是将它掩盖起来。世界产业工会还可能再一次面临分裂的危机。其次,这一问题可能是首次曾为世界产业工会会员广泛讨论的最带根本性的问题。它直接牵涉整个组织的结构、组织中各部门职能与权力的分配,间接牵涉宣传及组织工作如何进行才有效率,以及集权的(国家)社会主义与所谓“自发的”社会主义二者之间的优劣。当这两派于1913年在芝加哥对阵时,我们可以说总部的支持者与分会的维护者之间的争执,基本上是个人主义的有无政府主义色彩的西部会员,与习惯于服从的受国家社会主义影响的东部会员之间的斗争。
分权主义者的攻击采取了提案的形式。提案中要求废止总部的各种特征,限制执行局与负责人的权力。1906年废除主席职位便是反抗权力集中的部分表现。但现在,主席席位已经废除,机构小得可怜,西部矿工联合会认为总部拥有的权力与权威的确是适当的,而且会员人数经常变化,总数不到一万五千人。就在这种情况下,西部分会中一小部分人却认为“总部”的权力与权威已经出现危险的集中。会上提出了大约五百条提案,这些提案中,大部分是分权主义者的各式各样的提案,要求分会享有更大权力。换句话说,要求作出预期的调整,增加分会的自主权。要争取这种分会自主权是为了“普通会员”,即个人会员的利益,尤其是西部地区数量很大的混合分会普通会员的利益。混合分会的观点是:“世界产业工会内部的病源是……它的组织结构庞大,而这一结构是在成立时由那些主持工作的集权社会主义者强加于它的……。”他们说:“分散权力的主要目的是分会要有权控制它们自己,并通过它们共同的意志来管理总部。”紧接着这一阵攻击之后,普通会员的骑士们还特别提出议案,要求废除总执行局,废除总组织员的职位,甚至废除全国代表会议!①使人纳闷的是会章竟不在废除之列!一年以后,这一运动的加利福尼亚州的领导人,确曾写过一篇文章,指出世界产业工会的前言是工团主义的,而会章则是国家社会主义的,因此,后者应该废除。代表们在这一类提案及分散权力的一般问题上争吵了两个星期。废除总执行局的提案就占去两天半的时间。希望废除的是加利福尼亚南部及美国西部某些地区的分会,还有东部的几个分会。关于他们的要求,一位支持总部的代表说:
①这些提案均由来自亚利桑那州菲尼克斯的一位代表提出。随着这些提案还要“成立修改委员会,其主要责任是删去会章中一切有关总执行局、总组织员及总书记的权力的词句。”
他们(分权主义者)声称,他们决不会服从四、五个人的少数统治……他们不愿服从由四、五个人组成的总执行局的指挥,但他们可以服从总书记和总组织员的指挥,他们要总书记和总组织员行使总执行局的职能。五个或七个人的权威和少数统治是可怕的,而两个人的权威和统治却不是如此可怕的。
卡尔加里(加拿大)、波特兰(俄勒冈)、西雅图与斯波坎(华盛顿)和菲尼克斯(亚利桑那)等地的分会提出一项议案要求“把总部的职能减少到仅仅起通讯联系的作用。”对这一议案,大会未采取任何行动。一位主张分权的代表说:“我们……正在为推翻(工资)制度而努力,我们宣称……无产阶级大众要自己去达到这一目的。”这位代表说,总执行局的成员“却和资产阶级一样,把他们自己置于工人之上,置于对工人具有无上权力的地位。”另一位代表说:“这个组织中,现在是少数人……在统治;具体地说,就是总执行局在统治。我完全赞成废除总执行局。我看不出他们能为普通会员做什么事情。”根据会章委员会多数通过的报告(已遗失),在不设总执行局时,所有权力均属于总书记兼总司库及总组织员,他们对普通会员负责。还有一项议案与上述精神一致,即规定混合分会会员每人每月的会费由十五美分减为五美分。提案人认为混合分会会员的财政负担已超过他们应出的份额,全国总部的经费实际上靠他们提供。这一提案争论颇久,最后仍被否决。总执行局当然是反对者。①
①1907年第三届大会时,曾企图废除入会费,但未成功。
要进一步削弱力量已很薄弱的中央机构,采取了以下方式:首先,要求废除总执行局;其次,要求削减总部经费;第三,废除全国代表会议,代之以全体会员的创制与复决;第四,把宣传员置于普通会员的直接控制之下;第五,把总部负责人贬为一般办事人员。在他们这些企图中,分权主义者于1913年所取得的惟一成功,是在该组织会章中增添了一条关于创制权与复决权的规定。把复决写进会章,再一次说明该组织中存在着一种无意识地追随我国政治发展中某种路线的倾向。我们也要看到主张复决的代表就是来自最近因把复决引入其政治结构而引人注目的那几个州。与1905年或者甚至1913年相比,世界产业工会现在的权力已更加分散,而且,看来还将朝着这一方向进一步转化。截至当时为止,该组织所能自夸的那点集中的权力已在下述两方面削弱:(1)废除了主席;(2)总执行局受到全体会员复决的控制,十个或十个以上分属于三个或三个以上不同产业的分会,可在任何时间及任何问题上提请复决。
讨论废除大会的建议时,代表尼尔森断言,只有第二届和第四届大会有所成就,而这些成就都是在违背会章的情况下取得的。他得出结论说:“这次(第八届)大会已经花费了三千美元,但连三美分钱也不值。”代表弗林主张废除大会。她说,既然不是所有分会都担负得起派出代表的费用,大会就没有真正的代表性。这一提案最后也被否决。一般来说,分权主义者——无政府主义的“战斗的少数理论”的鼓吹者——肯定处于少数,因此,尚不能取得胜利。一位与会的很有名的无政府主义者说:“整整一百项提案是进步的、主张分权的,也是由五、六位斗士草拟、提出、并为之辩护的。”他说“但每一项激进的提案不是被否决,就是被搁置,或者修改得毫无用处。分权的动议和废除总执行局的动议一样,都是以三对一的比数被击败。”另一位反对权力集中的反对者解释“他们(分权主义者)如何在长而乏味的两个星期中提出自己的意见……而集权主义者如何用粗暴的表决机器将它们扼杀……。”他说:“分权主义者认为革命运动不取决于票数,而取决于承认这一事实,即少数人……应该和多数人一样,有相等的发言权……〔因为〕少数人总是比多数人更富于斗志。”刊载这一段话的《人民之声》在同一期的社论中说:
〔世界产业工会中分权的斗争〕是主张“我救自己”和主张“让我救你”这两部分人之间的一场斗争……工会中的集权主义就是要搞代议制的政府,就是政治行动。世界产业工会中主张集权的人,即使不是职业的,实际上也是社会主义者……。只有当他们抛弃工会领导机构至上主义时,他们才能成为真正的直接行动派。
“鼓动分权”最初是在1911年世界产业工会的太平洋沿岸分会于俄勒冈的波特兰开会时出现的。在这次会议上,讨论了八小时工作制、为组织员订立巡回鼓动计划,更重要的是,讨论了权力集中的弊病。在这次会上成立了太平洋沿岸地区组织,世界产业工会会员称之为“P.C.D.O.”。这一组织系介于绝对自主的工会与绝对服从全国性官僚机构控制的工会之间的一种有趣的折衷。它也行使“总部”某些权力机构的职能。总执行局一位成员说:
P.C.D.O.有自己的会费证、总部、总书记、总执行局以及自己的报纸——即《产业工人》。但是该组织没有取得成功……因为建立时的基础就不够牢固,不足以引起西部会员的兴趣。
某些方面,尤其是总部,认为太平洋沿岸地区组织的目的是分裂世界产业工会,或者是作退出总部的准备。几个月以后,《团结》在一篇社论中谈到上述大会。社论称会议的目的
是破坏世界产业工会,并在西部成立独立组织。该会议自己建议总执行局把每个会员应向P.C.D.O.,缴纳的会费降为五美分,并允许该区分会直接向地区总部缴纳会费……。第六届大会最后的结论是:象P.C.D.O.这样的组织,如其目的在于更紧密的团结并开展当地活动与宣传,这是完全有道理的,应该得到支持;假如其目的在于分裂与破坏整个组织,就应当同它斗争到底。
在总部眼中,P.C.D.O.是一个颠覆性的权力机构中的权力机构。第八届大会时,关于P.C.D.O.的倡导者,总执行局发表了以下声明:
他们要求的是分散权力。为了在运动中贯彻他们的主张,他们首先说负责人权力太大,要把管理机构分散,要废除总执行局,废除总部。第一步……是在完善世界产业工会内部组织的幌子下,实现了成立太平洋沿岸地区组织的阴谋。在俄勒冈州波特兰举行的P.C.D.O.的大会上,他们要建立西部的总部……控制西部的机关报《产业工人》,选举自己的总执行局,印发自己的会费本与会费证等。这种观点在本组织各个部门内……现在颇为流行。P.C.D.O.的阴谋……终于失败,因为得不到支持「它的生命随着它的第一次大会而告终,因为它散发着破坏与分裂的气味……。①
①有的与会代表,似乎认为P.C.D.O.是资本家间接鼓动的阴谋。代表福斯说:“老板们在我们组织内进行破坏要比公开与我们为敌便宜得多。”
在世界产业工会内,象其它一切全国性的群众组织一样,观点的分布是有地域性的。在世界产业工会东部辖区与西部辖区之间,有几点明显的不同。此处,我要谈的只是,东部和西部对分权的主张在态度上有何不同。西部的情况驱使小资产阶级在立法机关中要求政治方面的地方自治或地方自主。结果在太平洋沿岸三州普遍有了创制权、复决权,罢免权,这是引人注目的。产业自主的大本营也是在这三州。西部无产阶级的生活使他们浸透了更多的个人主义色彩的反抗精神,这表现为他们在不同程度上都一贯要求由各地工人自治团体组成产业国家。在工会管理机构中取得部分成功的复决主张来自西部;长期以来分权的嘀咕也不断从西部传来;第八届大会上分权主义者公开的但未成功的攻击以及P.C.D.O.,都是来源于这种个人主义色彩的反抗精神。分权的压力终究要起作用。如前所述,这个组织的权力已不如十年以前那样集中。作者认识到西部政治上的创新与西部工会或产业主义者的创新,二者之间的相似之处是决不可随意引伸的。例如:世界产业工会分权主义的最终目的是无政府主义的共产主义,这和中产阶级选民通过的地方自治与复决条款所形成的那种政治社会是大不相同的。
世界产业工会的领导人不是不知道地理环境的作用。《团结》编辑威廉斯是这样说的:
我们看到西部是实际上的个人主义与集体行动不能由总负责人与执行局个别人或一伙人来决定的理论相结合,并且认为一切都可能通过“普通会员”的“直接行动”来完成。因此提出……缩小总部的职权。
他解释说东部的代表来自不同的环境。东部的产业高度发展而且集中。他们不是从地理意义上来看宾夕法尼亚的。《国际社会主义评论》谈到世界产业工会大会时说:
东部工人自己虽无个人主义的倾向,但承认在推动大规模行动中及贯彻组织……命令中,个人积极性的价值。第六届大会面临的问题就是在这两种主张之间保持平衡。在这一方面,第六届大会取得了出色的成功。
另外一位产业主义者认为“美国西部因工业很不发达,在工人思想上有发展个人主义的趋势。……另一方面,大工业城市的工人在大规模行动中发展了强烈的集体主义,因为大规模行动要求高度集中的组织。”
西部分会通常是“混合”分会,因此,不直接属于任何“工厂”或产业。它更近似于一个宣传团体。一般有一间开会用的大厅,而且大厅是整日开放的。有的附设有“简便”餐厅,过往的工友可以就餐。这就意味着在西部分会中,与东部工厂中的分会相比,天南海北的谈话,自然要多一些,具体的“有关本行的谈话”要少一些。许多成员感到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谈论政治和宗教上。在第八届大会上,有人批评西部“瓦布利”讲话太多,对其外表也有所批评。代表奥尔森说:
今天一定有人会走上来向大家讲话,他看起来象个人。从西部这些穿得破破烂烂的鼓动家那里能得到什么?你什么也得不到,只有失望,于是你向总书记抱怨……。如果好好教育会员群众使用这一组织,而不是挑起仇恨,他们就会抛弃这种痰盂哲学。
弗兰克-博恩描述混合分会中这伙所谓“痰盂哲学家”破坏世界产业工会所使用的方法时,问道:“这些游手好闲之辈是不是今天世界产业工会的主要力量?是不是多数?如果是,世界产业工会不是快要死亡,而是已经死亡。”
不论无政府主义哲学本身有何优缺点,这些无政府主义者一至少可说是天真的无政府主义者——却只能使人讨厌。可能总执行局也有这种想法,所以它说:“理想的图景不论描述得多么美丽,即使在一段很短的时间内,也无法代替对面包的要求……。”并提醒代表说:“各种责任,财务的、道义的、物质的,都必须担当起来,不要推诿。”执行局接着在其报告中具体地说:
世界产业工会中有一支力量,其惟一目的似乎是要破坏这个组织。我们指的是工团主义者或分权主义者,在试图破坏世界产业工会这一点上,他们是一致的……。我们不相信高度集中的组织,世界产业工会也不是这样一个组织。事实上,在今天的世界上,它是权力最分散的组织。它不干涉任何分会的行动,只要它们遵守这一组织的基本原则……。我们发现西部出现一种情况,如果继续下去,就意味着对世界上惟一的产业组织进行彻底的破坏。罢工的时候,他们坐在室内谈论如何办,或者想方设法取消总部……。他们会大谈怠工和直接行动,却让老板们利用这一切来对付实际参加罢工的少数人。如果这种局面继续下去,世界产业工会就会死亡或者腐烂。
代表福斯在失望中曾说:“世界产业工会运动内部有股潮流要阻挠任何形式的组织;他在另一时候说:“这一组织的西部辖区不需要分散权力。这一地区的权力已经分散,这就是我们组织在西部地区无权控制工人工作的原因……。”
总执行局曾在1912年向会员申述:他们“并非不在意权力集中所产生的危险”,但他们断言,“不能因此说把我们组织的管理职能集中起来就必然意味着权力的集中”;他们还说:“要避免权力集中,惟一的办法是通过正确的教育,并有赖于会员的智慧。”
一位同情分权主义者的作者说,他们的失败主要是由于“他们不成熟,没有经验。”他说:“他们抓住了热门的问题,但没有很好利用,因为他们不熟悉权力分散论的原理。”美国最有名的无政府主义者之一亚历山大-伯克曼,对他本可称之为芝加哥“顽固寡头”的胜利表示遗憾。他说:
地方自主是任何真正的革命运动不可或缺的。这是个不言自明的问题,但在大会的辩论中却被弄得模糊不清,以致看不到这样的事实:没有充分的地方自主,就没有独立的自己信赖自己的工人的组织。分权主义者的努力失败了,这也不说明大会代表的智慧和情绪。大会通过提案把世界产业工会的出版物都置于总执行局的监督之下,这是对……社会革命精神的最严重的打击。这就是高度的权力集中……。我们认为大会……是一次令人痛惜的失败……我们诚恳地希望世界产业工会中真正的斗士与真正的革命者会汲取教训并竭尽全力地击退世界产业工会组织中保守怯懦的潮流。
另一位无政府主义者本-里特曼在一篇有趣的文章中写下了他对世界产业工会第八届大会的个人印象。他首先说那是一群极为有趣的代表,可能百分之九十八都坐过牢,但都不是罪人。他接着说:
当我日复一日地坐在烟气弥漫、又闷又热的会场中,听着他们讨论,看到他们毫不尊重语法与真理,了解到大多数代表对真正劳工运动的所知和他们对心理学的无知一样,而且还看到他们毫不注意关于自由的广泛原则,……对世界产业工会短期的生涯中所取得巨大成就,我真感到惊奇;……我不禁自问:“天哪!难道就是这样一伙假公济私的哲学家、鼓动家,既没有真正出色的组织能力,也没有富于创造的思维能力,居然能超过美国其它任何劳工组织,使资本家闻风丧胆?难道这一伙政客能在各次争取言论自由的斗争中把五千人送入监狱?……难道就是他们能让游民嘴里唱上一支歌,心里就有了团结的观念?难道就是这些人的活动迫使美国劳工联合会与社会学家承认产业工会主义的力量与必要性?”当我看着这些代表并回忆他们的活动时,我感到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的,就是我:这时,我纳闷的是他们怎样做到的。
此时的世界产业工会已经有了一点反省的度量。至少少数领导人已经认识到这个组织的某些弱点。机关报编辑坦白地承认“我们目前在劳工运动中的地位就和马戏团里表演空中飞人的演员一样,取得了轰动一时、动人心弦的效果。我们吸引了观众……,但就如何使产业工会主义适合工人每日生活而言,我们已经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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