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坎坷》李永爵〔李平〕回忆录 缅怀李永爵同志 革命者在进行地下活动的时候,互相之间虽然在一起,彼此之间常不交往。我与李永爵的关系就是这样。从1947年开始,我与他曾一起听彭述之讲课,每周一次是雷打不动的,期间有一次参加叶家花园的战后托派大聚会,我的记忆那次聚会,是借用给刘光和魏秋开结婚派对的名义。后来我把此事写进回忆文章《听彭述之讲课》,永爵看了以后哈哈大笑,说:“你参加人家的婚礼,竟把新郎新娘都搞错了。那次是用我与罗丽萍结婚的名义。”可是“特殊的婚礼”主角却是老头彭述之,和一位越南的同志,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讲话,根本不注意新郎新娘。 当我与永爵再次会面时,已是1987年我从内蒙劳改单位回到上海以后。永爵比我早几年回到上海,当他与妻子罗丽萍团聚时,已经步入花甲之年,他们没有子女。当我重晤李永爵时,罗丽萍已病逝了。他的住处离我家不远,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破屋,一架破床,他独自蛰居在那里。 李永爵理论水平比我高,文章也写得不错,他还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他能排练指挥歌咏,还是居委会的文体委员,专教老头老太唱歌。画艺虽不很精,但喜欢露一手,李培和秀云结婚时,永爵画了一幅“晚晴”祝贺。 李培去世后,我和李永爵轮流去帮助郑超麟。后来永爵住所拆迁,得到的拆迁补助款全部给了罗丽萍的侄子,自己搬到李培的住址,与邹秀云分住两室。秀云一再对我说,他们只是朋友关系,我从不问这些事。直到他们住到一室,我也不问一辞。我每到郑超麟家,一定要到秀云与永爵家,有时在他们家吃饭喝酒,秀云总是热情相待。 帮助郑老的工作,永爵与秀云在生活方面的照顾比我做得好,我在整理文章,与外界联系方面比他做得多。郑老是少数派的领袖,李培去世后尚有少数派叶春华住在邻近,可是帮助郑老的却是两个多数派成员。 在与郑老相处的七八年中,我与永爵帮助郑老是尽心尽责的。(但期间永爵受到叶春华的暗算,我当年曾将经过写下来,但从未示人。现在我也年老多病,也许有朝一日就会死了,现将当年写的附在后面,供少数朋友看看。)2004年我家被强迁,我家搬到浦东,离得远,郑老也去世了,我与永爵的见面就少了,只是通电话或发e-mail。秀云患心脏病,永爵患前列腺病,他们多次住院。后来永爵病情日益严重,到2006年经多方检查,最后确诊为前列腺癌,且己到了晚期。他的最后二年,病魔缠身,在痛苦中熬过的。 永爵自从接受托洛茨基思想,为革命坐过日本宪警的牢,蹲过国民党的监狱,最后被共产党关押了三十多年,可说一生坎坷,历经苦难,但始终坚贞如一,无怨无悔。晚年他曾笑着说,他一生有二次关键的选择,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一次年青时父亲要他留在海外,他选择了回国。另一次是1949年,他与妻子罗丽萍身在香港,他们却选择了返回大陆。 1948年下半年至1949年,有一批已经到了香港的托派,全国解放后却相继离开香港回到大陆,主要是当时在香港受到英国帝国主义的打压和就业生活困难,又见到共产党取得全国胜利,认为返回大陆可能对革命有所作为。据我所知,有喻守一、谢山、林松祺、李永爵、罗丽萍、黄禹石、陆绩、曹惠白等人。到了1952年12月共产党在全国大肃托时全部被捕,后来判刑时,非但没有因回国参加革命工作而减轻,反而以“潜回大陆进行反革命活动”而加重,喻守一判无期徒刑,黄禹石、李永爵十五年,没有一个逃脱厄运。南方被捕的都集中到武汉劳动改造。期满后还不许回家,直到1983年李永爵和姜君羊才许回家,但没有退休劳保,每月只给45元生活费,他们幽默地说,只够喝开水的钱。生活全靠亲友援助。即使如此,他们仍乐观地生活,常说要多活几年睁眼看看世界的变化。永爵平时写些回忆文章,十多年下来积了不少篇,亲自编成一册,书名《坎坷》,已在香港出版。 2007年他的病情加重,国外朋友知道后,纷纷寄钱给他治病。一次老李打电话给我,对我说,他已将过去写的除收入《坎坷》之外的文章编成一册《夕阳红》,已交香港出版,书出版时他可能已经死了,嘱我以后代他分发。又一次打电话对我说,康溪要从国外回来,到时约我聚会。2007年底,永爵病危住院,要我立即通知康溪,嘱他到上海后先找我。我立即发e-mail给戈兄,请他转告康溪,戈兄回信,康兄已经动身赴大陆了。我猜想永爵住院后,住处没有人,康兄无法见到永爵了。 我家发生变故,家务缠身,我未及到医院看望永爵。我家2008年1月2日搬家,原有的电话停机了,宽带转移还未接上。永爵恰在此时去世,秀云及朋友一直联系不到我。待我知道时,追悼会都开过了。这是我终身的遗憾。后来我去看望秀云,她告诉我永爵最后病况,还对我说,康溪找到医院见到永爵了,二位战友,终于见到最后一面。 近年来,周仁生、胡振东、刘平梅、周冀瓯、姜君羊、章宏业、李永爵等相继逝世,他们都是无愧的战士。老一代的相继逝去,是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可喜的是第四国际依然存在,而且不断壮大。去年我整理周仁生翻译的《托洛茨基文集补遗》的原稿,最后一篇是托洛茨基被刺后的最后一句话:“我深信……第四国际定将胜利……前进。”录此句以告慰逝去的先辈。 写毕于2008年9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