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鲁迅全集 -> 苏俄的文艺政策(1930)

关于对文艺的党的政策

——关于文艺政策评议会的议事速记录

(一九二四年五月九日)



  瓦浪斯基(A. Voronsky)的报告演说:
  我先得声明两件事。第一,本讨论会,据我所理解,是要明白以施行若干的实践底解决为主的,所以关于我们的理论底异点,我几乎不提起,而但以涉及必要之处为限。第二,我想将我的报告,仅限于论争的范围内——自然,我也以为这范围,是极其条件底,人为底的。然而,文学生活是现在已经弄到不得不限定于这范围以内了。那么,就开始报告罢。
  我以为必须本评议会来讨论的,重要的问题——乃是关于共产党里,对于现代文学的诸问题,可曾立定什么指导方针的问题。有些同志们说,这样的方针,我们之间并没有,我们这里,只存在些混乱,游移,任意,因此各位同志便施行冒险了。据我的意思,这意见是完全不对的。党的指导方针,是以前也曾有过,现今也还存在。而这指导方针,由我看来,是常常归结于下列的事的——就是,党是在文艺领域内,和国内及国外侨民,行了最决定底的斗争的,党是对于站在“十月”的地盘上的一切革命底团体,给了助力的,这就是并不以或一个团体的方向,为自己的方向,只要看见什么团体,站在十月革命的见地上做着工作,便积极底地加了援助;党是并不干涉艺术的自己解决,而给了完全的自由的。我想,我们实践底地做着工作的人们,在关于文艺的问题之中,所指导着的,实在便是归结在以上的基本底各个命题上面。
  党为什么取了这样的立场的呢?首先应该懂得的,是我们的国度——乃是百姓的国,农民的国,这事情在我们的全社会生活上,狭则在我们的文学上,都留着很大的痕迹,此后也将留得很久的。再取别的要素(moment)——例如,取劳动者来看罢。他们也在农民的层里,有着颇是坚固的根,他们或者因为周围的状况,或者因为那出身,和农民联结着,所以一到我国文学的复活一开端,新的年青的作家们一出现——在我国,农民底,百姓底倾向便被明明白白地描写出来,也是当然的事,我们并不是单就“同路人”而言。关于无产阶级作家,我也这样说,因为从倾向上,无产阶级作家也可以在这里这样说得的。
  倘使我们认真一点,来细看我们的无产阶级作家的诗歌,尤其是散文,则我们便能够完全分明地看出这倾向来罢。更进,来看一看我们的无产阶级和共产党的情形罢。无产阶级是并未预先获得科学和艺术,而握了政权了,实在,并没有能够获得这类的东西。这个情况,和有产阶级的时候很不同。在这集会上,我没有将这意思发挥开去的必要——这早是确定了的命题了。不但如此,我们的无产阶级经过了市民战争,非常疲劳。我们共产党在过去,在现今,对于艺术的诸问题都不能有多大的关心,不过将最小限度的注意,分给了艺术。党的智能,党的才能,党的精力,统为政治所夺了,现今也还在被夺。
  为了这情况,以及我在这里不能涉及的许多的情况,在我国,便生出并非共产主义作家或劳动者作家的强有力的潮流,而存在着若干个个的文学底集团的状态来。
  这些文学底集团,对于现代的艺术,是供献了独自的,有时是极有意义的东西。而且还在供献着。但是,他们各走任意的路,自定自己的路,以全体而言,还不能占据全文学底潮流。然而他们之间,也常有集团底精神统治着。
  从这情况出发——我国是农民国;年青的苏维埃的作家,在我国,因此便带着农民底倾向出现;我们的无产阶级及党,大概忙于直接的政治斗争;我国的无产阶级作家之间,有集团底精神统治——从这情况出发,党是向来不站在一个倾向的见地上,而谨慎地纠正他们的方向,协助一切的革命底文学底团体的。
  如果我们再接近艺术,艺术的性质这问题去,那么,从这一方面,也可以明白党为什么不站在或一潮流的见地上,并且也不能站的缘故了罢。
  艺术者,因其性质,和科学一样,是不能受在我们的生活的或一种别的领域上那样的简单的调整的。艺术者,和在科学上一样,自有他自己的方法,这就是他自有其发达的法则,历史。在新的,“十月”后的文学,一切东西,还属于未来,一切东西还单是材料,仅是开端,是假作,许多东西都没有分明表示。这情况,也令我们取了谨慎的态度。
  我们倘一看我们文学底诸集团,就明明白白,无论现存的集团的那一个,都不能满足共产主义底见解——有着农民底倾向和极其混乱的理论的“同路人”,“十月”,“锻冶厂”,以及目下正在发生的共产青年团的文学底团体——这些一切,都不是使党能说惟独从这里,是我们可以开步的文学底潮流的团体。所以党就不站住在或一文学底集团的见地上,而取了和一切革命底团体协力的立场了。
  我应该以施行着实际的工作的一员,将最近几年来在文艺领域内所做到的事,告诉本集会。在文艺的分野上我们的工作,已经有了大的结果的事,在我,是毫不怀疑的。现在,文学已成了不能从生活除去的重要的社会底要素。文学的比重是大了,还逐日成长着。例如,从极有责任的我们这一路共产主义者所成的本会,便可以举出来做证据。这可见现在在文学的领域内所成就的事,已惹了我们同志的广大的人们的注意了。从分量上说,从质地上说,我们的文学,都逐日成长着。而且在不远的将来——这是从一切事物所感到的——我们便要目睹久已没有了的那样文学的繁荣罢。这一事,是可以用了完全静稳的确信,说出来的。在我国,就要有我们自己的古典底,我们自己的革命底的,伟大的,健康的文学罢。在这领域内,我们是有了最大的结果了。当赴会之前,我曾将有时坏,有时好,都是颇为坚固地,和我们一同开手作工的艺术家们,大略数了一数。
  我将这分为种种的集团。例如,老人一组,则戈理基(M. Gorky)、亚历舍·托尔斯泰(A. Tolstoy)、勃里希文(M. Prishvin)、威垒赛耶夫(V. Veresaev)、沙吉涅央(Shaginyan)、瓦理诺夫(Volynov)、波陀亚绥夫(Podojachev)、孚尔希(Olga Forch)、德莱涅夫(K. Trenev)、尼刚德罗夫(Nikantrov)等。
  革命所生的年青的作家(年青的“同路人”)——巴培黎(Babel)、伊凡诺夫(Vsevolod Ivanov)、毕力涅克(Pilyniak)、绥孚理那(Seifullina)、来阿诺夫(Leonov)、玛里锡庚(Malishkin)、尼启丁(Nikitin)、斐甸(Fedin)、梭希兼珂(Zoshchenko)、斯洛宁斯基(Sloninsky)、蒲当哲夫(Budantsev)、叶遂宁(Esenin)、契柯诺夫(Tikhonov)、克鲁契珂夫(Kruchikov)、敖列洵(Oreshin)、英培尔(Vera Inber)、左祝理亚(Zozulia)、凯泰雅夫(Kataev)等。
  未来派的人们——玛亚珂夫斯基(Majakovsky)、亚绥耶夫(Asseev)、派司台尔那克(Pasternak)、铁捷克(Tretiakov)。
  无产阶级作家及共产主义作家——勃留梭夫( Briusov)、绥拉斐摩微支(Serafimovitch)、亚罗绥夫(Arosev)、凯萨忒庚(Kasatkin)、绥蒙诺夫(Sergej Semionov)、斯威尔斯基(Svirsky)、凯进(Kadin)、亚历山特罗夫斯基(Alexandrovsky)、略悉珂(Lyashko)、阿勃拉陀微支(Obradovitch)、渥尔珂夫(Volkov)、雅克波夫斯基(Iakubovsky)、该拉希摩夫(Gerasimov)、吉理罗夫(Kirillov)、格拉忒珂夫(Gradkov)、尼梭服易(B. Nizovoy)、诺维珂夫·普理波易(Novikov-Priboy)、麦凯罗夫(Makarov)、陀鲁什宁(Drushnin)等,等。
  我不过举出了和《赤色新地》有关系的团体(除掉未来派的人们,)至于别的团体,例如和《十月》有关系的团体,却并未涉及。在他们,是自有他们自己的到达,自有他们自己的文学者的名称的。这事实——在我们的周围,和我们一同工作,而且还要更加工作的文学者的这样的数目,已经组织起来了的这事实,便是证明着我们在这领域内所做的大的积极底的工作的。我并非要在这里夸张,以为已经到达了决定底的结果。那不消说,在这领域内,现在要到达那样的结果,是不可能的。
  其次,关于观念形态,在这领域内,也得了颇可注意的结果了。我没有历叙关于各个作家的进化的可能,然而词章的艺术家们的全体底进化,却分明在我们四近。这一节,对于“老人们,”对于先前难于合作,但现在却容易得多多了的“同路人”都可以说得的。
  有人说,招集这些杂多的文学者这件事,是使瓦浪斯基以及和他同行的人们,成了有产阶级的俘虏了。但是,在现今,还以为戈理基、托尔斯泰以及别的“老人”能将我们做了俘虏者,是只有全在热病状态的人们。况且,所谓有产阶级性者,是什么呢?关于这事,可惜在本会上不能详细叙述。人们以为《亚蔼黎多》是有产阶级底作品,但最近我和同志什诺维夫(G. Zinoviev)谈起的时候,他却说是很有益处,又有价值的作品。戈理基的《自传的故事》,也有人说是“有产阶级底”的。然而倘使我们一方面认真地提出关于有产阶级性的问题来,则就会有什么是有产阶级性这一个很大的问题出现的罢。我以为这有产阶级性这东西,是常常大为左翼底的口号和词句所蒙蔽的,我想,现在《戈伦》上所载的东西,这才是真实的马克斯主义的歪曲,是那艺术底修正哩。
  人们用了同志亚尔跋多夫的话,说是“艺术从种种的观念形态底上层建筑造出,是不对的,这应该和生活直接联结起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这可是有产阶级性。但我知道,在这里,是用了勖拉契珂夫主义之名,行着和我们的蒲力汗诺夫的斗争。在我国,当立定课题,要教育农民和工人,使他们阅读,并且理解普式庚(Pushkin)、托尔斯泰(L. Tolstoy)、戈理基的时候,却有在劳动阶级之前,宣传着弃掷古典底东西于现代的那边的。这是有产阶级性不是?当正在对于作为生活的感情底认识的特殊方法的艺术,行着斗争,对于那生活认识,则正要建立一个生活创造的理论——彻头彻尾是主观底,因而也是观念论底的理论的时候,这是有产阶级性不是呢?
  所以这问题是很有论争的余地;而在瓦浪斯基成为俘虏了,瓦进却和同志楮沙克(Chujak)以及别的许多“楮沙克”(外国人之意)们在幸福的和合里这一种可怕的辞句之下,隐藏着真的有产阶级性,倒是十分能有的事。还有,人说,瓦浪斯基不怀阶级底见地。自然,象“那巴斯图”所展开那样的“阶级底”见地,在我们这里是并不恰有的,但假使问题的建立并非这模样,那么,这时候,我们另外再来查考罢。
  在我国,和“同路人”的问题,是怎样一个情形呢?我们和他们协同之际,向“同路人”提出了怎样的要求了呢?他们,尤其是在初期——二一年,二二年时,并不懂得在革命上的无产阶级的组织底,规律底,指导底职掌,也不能使这十分加强,将革命大抵描写成农民的自然成长性的胜利模样,那我们是知道的。不但这样,他们一面在那国民底断面上,将俄国革命看得很熟悉,却往往将那国际底性质放过了。我们便一面将这些和另外的缺点指摘,订正,拿了一定的要求,接近这样的“同路人”去,——就是,看他们曾为劳动者和农民的联合这一件事的利益而出力没有?如果我们看见有一个艺术家的工作,在结局上,有着援助都市和农村的联结的意义,那工作,是归向无产阶级和农民的提携的利益的,则我们对于这样的艺术家,应该容许他许多事。这样的办法,我想,从无产阶级的见地看来,是有益的,而且于无产阶级文学的创造,是赋与力量的。重要的事,是在无产阶级文学的创造——这是一个过程,这样的文学,是不能即刻创造的。这文学的成长和发展的道路,是复杂的,有时还竟至于纷乱。
  其次,是关于无产阶级作家。我切实相信,在我国,是从劳动者和农民的最下层,从劳动者以及别的种种的组织中,从大众,从赤军,都要有新的作家出现。从什么僻地里,从乡村里,有作家出现,——惟有这些作家,是由那血和生活,和劳动者及农民——自然;在现在,和农民为较多——联结着的。这些作家,一定要占主要的位置;我们应该依据他们,援助他们,——在这些事,我们和无产阶级作家之间,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不同的。并且也相信所谓无产阶级文学,由那两三个代表者(凯进、亚历山特罗夫斯基,其他,)赢得了显著的结果。
  虽然如此,而我们和现在的无产阶级作家之间,假如还有意见的不同,那就不得不声明究竟是什么缘故了。要建立抽象底的一般底的定义,那是极其容易的。这样的定义在我们这里,多得很。在我国,被称为无产阶级作家者,首先是有着共产主义底观念形态的作家,倘用了现在喜欢使用的毕力涅克的表现法来说,那便是“以无产阶级的眼睛”看世界的作家。但在实际上,我国的无产阶级作家,乃是有着极受限制的见解和习惯,被历史底地形成了的具体底的类型。这就是——属于一个什么联盟呀,一个什么集团的作家。而在这样的集团里,都是各各的“信仰的象征,”各各的文学底教义。这“信仰的象征,”通常是约束在这一种确信上的,就是以为现在俄国的无产阶级作家的根本的任务,是在有产阶级美学,艺术和文化的破坏,以及新的社会主义艺术和文化的创造。但在现实上,站在无产阶级之前的问题,却是旧艺术和文化的批判的摄取,于是在这里便发生了一种很大的不调和。在实际上,这样的并列,是一直引到抽象里去的。得不到革命的活人,而得了象征;并非次第底的进展,而出现了在脑子里做出来的东西。于是往往在无产阶级艺术的姿态之下,拿来了旧时代的有产阶级艺术的产物。在我们正在文学的领域内做事的共产主义者的实际家,在这领域内,是常有不能专靠让步的方针的时候的。所以,凭着我们的诸位同志所说,以为抛弃Proletcult(无产者教育)主义愈早,他们即愈可以从速成为真实的无产阶级作家这一个简单的理由,我们便让步,那是不行的。
  还有,在别一方面,有唤起诸位同志的注意的必要。我国的文学上的意见的差异,在根本上,不过是将对于专门家的旧的党的论争,搬到文学上来了罢了。诸位倘将那杂志《那巴斯图》仔细一看,一切便会明白的罢。同志烈烈威支在《那巴斯图》的初号之一上,不是一面讨论着关于“同路人”和无产阶级作家的问题,一面说,这问题不在质而在量;换了话说,便是问题并不在将“同路人”登载杂志与否,乃在将他们登载多少的么?这全然是分明的问题的建立法——是反对那些在我国的生活的其他的领域内,虽然已被克服,而在文学上,却还有相当的力量的专门家的问题的建立法呀。
  诸位同志们,本评议会的所以召集,是因为要解决根本底的问题,就是,第一,×××的战术,即并不站在或一个特定的团体的见地上,而用一切方法,来援助×××团体或艺术家这一种用到此刻了的战术,究竟对不对。这是对的呢?还是非取“那巴斯图”的方针不可呢?据“那巴斯图”的人们的提案,是应该取杂志“那巴斯图”及其对于艺术家的态度,作为出发点的。他们又要求将文学上的“政权”付给“墨普”(墨斯科无产阶级作家同盟,)即非常幼小的,在艺术上,几乎并无表见的一个特定的团体。我可以完全冷静地说,而且也知道——同志瓦进,是不能清算现在俄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所站的立场的,为什么呢,因为惟这立场,是由生活本身所规定,而站在“那巴斯图”的立场上,则便是破坏一切工作的意思了。在这里还有应该记得的事,就是从亚历舍·托尔斯泰和“同路人”起,以至无产阶级作家的,真实的艺术家的最大多数,都在杂志《赤色新地》上做事,却没有和“那巴斯图”连合起来。这就因为杂志《那巴斯图》,连一个优良的“同路人”也引不进去的缘故,象那杂志所取那样的方针,是什么事也做不出来的。
  再前进罢,这里有无产阶级青年在。我试问这些青年们罢:为什么四十人合成的这青年的团体,现在在“赤色新地”的周围组织起来的?为什么他们离开了“那巴斯图”的人们的?也许有人会说,瓦浪斯基诱惑了他们了,使他们堕落了。现在姑且作为这样罢。但且看发生什么事,——就是,据“那巴斯图”派的人们的意见,则“锻冶厂”派的人们堕落了,一切“同路人”也堕落了,青年的大部分也堕落了,我国的所有作家都堕落了。如果几乎一切都已堕落,则剩下来的究竟是谁呢?是同志烈烈威支和罗陀夫,剩在文学里。但是,只这样,岂不是未免太少么?可惜我的时间已经过头了,我现在不能涉及此外的许多根本底问题了。
  最后,还有应该在这评议会上声明的事——这就是我在这里当诸位之前所讲的话,并非作为一个瓦浪斯基,而是作为在“赤色新地”“克鲁格”“锻冶厂”和青年团体“沛来威尔”上做事的那文学的代表者,换一句话,则是凭了几乎一切活动着的青年的苏维埃文学之名,而说着话的。这文学,和我们同在。“那巴斯图”派的人们,是做不到的。如果本文学评议会对于这一节不加考虑,那就恐怕要犯大大的错误的罢。

  瓦进(II. Vardin)的报告演说:
  本评议会,是在决定文艺领域上的党的方针的。同志瓦浪斯基努力要给人一个印象,仿佛对于文学一定的党的方针,已经存在着了的一般。然而假如党内已有着这样的方针,则主张相反的我们“那巴斯图者”便成了和党的方针反对。提出这样的问题来,于同志瓦浪斯基也许是有利的。然而这并不和实情适合。事实是这样的。在一九二一年,同志瓦浪斯基得到指令,是教他将或一种作家团体留在苏俄的方法……那时候,是不得不顾虑“毕力涅克”之类,逃到白军里去的。然而自此以来,已经经过了三年的年月了。在这期间,出了什么事了呢,在社会底政治底情势之中,有了怎样的变化了呢?一九二一年和一九二四年的不同,究竟是什么呢?
  同志瓦浪斯基用尽一切方法,试来分析现实,要从这现实出发。他通论文学,然而开在中央委员会里的党的评议会,是只有从政治的见地看来的文学的问题,这才可以作为问题的事,他却不能理解。
  同志瓦浪斯基的These(提要,)是“现下的情势和在文艺上的俄国共产党的问题。”然而他关于现下的情势,一句也不说,关于在文学的分野上的党的课题,也几乎没有说,比起一九二一年,比起那时所给与的方针来,他一步也没有前进。
  想一想罢。人们到了党的中央委员会的评议会,来讨论关于文学的分野上的党的课题,而在会上,却绝不说起我们所生活着的社会底政治底情势;也绝不说起怎样提出现在所设的问题;“那巴斯图”的人们早就施行了的那剧烈的斗争,是因为什么而起的呢,也不给取说明之劳。而这剧烈的斗争之所以惹起,却正因为我们的眼前竖着重要的政治底问题;在我们的眼前,文学已在渐渐变了有产阶级的,有产阶级观念形态的手段;同志瓦浪斯基所立的立场,是使我们的敌人的政治底课题不费力,因此也就为一切反苏维埃政党及倾向所迎迓了。
  根本的问题就在此。倘若我们不说这些事,倘若我们不从这里出发,倘若我们忘却了问题的本质,是在怎样地使文学成为我们本身的手段,倘使,再说一回罢,并不理解这个,不从这里出发,则我们就毫没有聚在俄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里的必要的。
  请许我说一说同志瓦浪斯基应该做什么罢。现下的情势的特殊性,究竟在什么地方呢?试拿最近的党的文件——被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所采用的同志穆罗妥夫的提要来看罢。那文件里,记载着农村中的富农的成长,都市中的个人资本的成长。在这有产阶级的再荣的地盘之上,自然就有那观念形态的再荣,而且也自然底地,有了为巩固自己的立场计,利用一切可能的反无产阶级层的尝试,首先是钻进文学里,于是竭力将这利用于自己的政治底目的上的尝试,这是可以观察出来的。
  现下的情势的别的性格底的特性,是在我们国里,正在感到或一种的退潮,正在出现着社会底反动的征候。这反动的气分,非但在非无产阶级层——智识阶级,市民之类里,这退潮,疲劳,悲观的气分,便是我党里面,也都侵入,感到了。如果拿那登在杂志《波雪维克》第二号上的同志布哈林的论文来一看,诸位便会知道我所说的并非空想底的危险,而在我们之前的危险,乃是全然现实底的罢。这时候,关于文艺的问题,岂不明明白白,有着最重要的意义么?
  而在这事实的面前,同志瓦浪斯基说着些什么呢?他是从事于文学者的登记了;他以怎样的文学者存在,报告我们,排列了他们的姓氏了;他也编成了他们的履历了罢。这为党的评议会计,也许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诸位:这些履历——是完全的空事情。全部问题,是在这些履历里面,隐藏着怎样的社会底要素,怎样的倾向,怎样的观念形态的萌芽;这些人们,对于四近正在发生的政治斗争,做着怎样的职务,以及可有做出来的危险。这些一切问题,都不惹同志瓦浪斯基的兴味。他的立场的最大的错处,是在,在他那里,阶级斗争是不存在的,革命的事是不存在的。他就大体判断,他拿出对于艺术,不可有什么整顿,什么政治底干涉这一种新发见来。同志瓦浪斯基是在生活和政治斗争之外的。威吓着我们的危险,他是不看的。
  诸位同志们,在现在的党的评议会上,必须顾及的现下的第三的政治底特性,乃是一切反苏维埃政党,对于现下的情势,是将那重要的希望,都放在包围共产党,党的解体和变质之上的,应该从这观点,将这问题,又从这观点,将同志瓦浪斯基的政策和实际,都加以批判。倘若,诸位,我们忘却了现下的情势,我们是不能解决面前的问题的。再说一遍——倘若我们之前,没有政治上的问题,我们是并无聚到这里来的必要的。
  我们之间,也有爱发些艺术是艺术,关于趣味,是不能争的之类的议论的人。然而这样的想法,是不可容许的。同志瓦浪斯基说过,同志什诺维夫称赞了亚历舍·托尔斯泰的《亚蔼黎多》:我也从同志什诺维夫亲口听到过。同志加美纳夫(Kamenev)呢,曾对我说,他读爱伦堡,是觉得满足的。同志布哈林是写了爱伦堡的《茀里阿·茀来尼德》的序。
  然而问题并不在同志加美纳夫或别的同志,读了爱伦堡,觉得满足或不觉得。问题是在这些文学,政治底地,于我们有危险呢还是没有危险。问题的本质,是在这些文学,对于大众给与怎样的影响。必须从这里出发的。近时,《共产主义者》志上,载着克拉拉·札德庚(Klara Zetkin)的回忆,那里面,记有关于文学的职分的,文学应该怎样走,向着那里走的列宁的最有兴味的注意。从这注意,我领悟了一件事——同志加美纳夫要读什么,是可以随便的,我们聚在这里的一切人,几乎都看着白系的文学,这是因为我们都已有了和这相当的免疫性的,然而我们不将这些一切文学,散布于广大的大众的罢。如果不如此,我国里就也不妨有出版的自由了。为了苏维埃共和国的利益,也无赔偿,而征服火星的《亚蔼黎多》的那主人公,对于同志什诺维夫,也许给以艺术底欢喜的,但在广大的劳农大众,这些一切的文学,乃是最有害的毒物。倘使我在斯惠耳陀罗夫大学的列宁主义研究会里,看见拿着爱伦堡的女子大学生,我就这样说,“同志加美纳夫读爱伦堡,是一件事,然而斯惠耳陀罗夫的女子大学生,加以在现今的疲劳和悲观的状态上,来读这文学——那是全然,全然是另一件事。”再复述一回罢——对于文学的问题,我们所必要的,是从那及于大众的影响的见地来观察,别的一切见地,在我们,是绝不会有什么决定底意义的。
  那么,党的文学政策,应该是怎样的呢?这政策,应该向着三个方向走。第一,我们有竭力妨害资产阶级将文学利用于那政治的目的的必要。第二,我们应该利用旧文学中的一切有用的东西,招引能够将利益送给我们的那一切文学者。第三,我们应该更进一步,为革命必须有自己的文学起见,讲究一定的具体底对策。
  这些一切的问题,同志瓦浪斯基怎地解决着呢?他大抵非常满足。他能够给我们作“同路人”的长长的表,而这些人们,在他,是文学上的基础底势力,他依据了这些人们,以这些人们的名,在这里讲得很可以,而且惟有这些人们,据他所说,是倾听这里所讲的事情的。这些“同路人”者,究竟是怎样的人们呢?看一看同志瓦浪斯基的论文罢。这么一来,诸位便从中可以看出这“同路人”的致命底的特色了。同志瓦浪斯基瞒不住这是不可靠的人们这一个事实,革命不能和这样的人们始终相关的这一个事实。然而同志瓦浪斯基对于我们必须有自己的文学,来替代这些的事,却一句话也不说。
  再拿别的文件来看。此刻我的手头有着出版所“克鲁格”所印行的叫作《作家关于艺术和自己》的书。在这里面,他们将自己,将自己对于文学的见解,非常自由地叙述着。现在请容许我对于毕力涅克,唤起诸位的注意来。毕力涅克所说的话,比别的“同路人”更其显露着那性格。毕力涅克写着——
  “我不是共产主义者,所以我不觉得我应该是共产主义者,我应该共产主义者底地来著作……对于共产主义者的俄罗斯的关系,是我的对于他们的关系……我要说明,俄国共产党的运命,只给与我比俄国本身的运命更少的兴味。在我,俄国共产党不过是俄国历史上的一个环。”诸位同志们,你们知道么,那保威尔·尼古拉微支·密柳珂夫,对于这事,是也怀着和这恰恰相同的见解的。请再听下文罢。毕力涅克写着。“除了现在所写着的之外,在我是不会写的,也未必写罢——假使要强制我,则世间虽有文学的法则,但这并无强制文学底才力的可能。”这是又坦白,又正直的。还有,“右翼的布宁(出色的作家)和梅垒什珂夫斯基,左翼的绥拉斐摩微支——是旧的作家,但他们什么也没有写,即使写了,也很不行,这就因为他们以艺术来替代了政治的缘故,以政治之名来写作的缘故,他们的艺术不再是艺术,停止了发响了。”诸君看见没有,将绥拉斐摩微支和梅垒什珂夫斯基,革命家共产主义者和反动家白军士,毕力涅克置之同列,说是都为政治所妨害了。我们知道,政治并没有妨害了绥拉斐摩微支的写出好作品《铁之流》来。
  再听毕力涅克的话罢——“在新的文学上,什么是必要的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必要的是好作品,另外的事,将由此偿还的罢。”这是同志瓦浪斯基的见地。他也是一个不管那才能向着怎样的方向,而只要是“好作品,”“有才能的作品”的帮手。毕力涅克还称赞着出版所“克鲁格”和杂志《赤色新地》。毕力涅克想着——惟有这个,是健康的文学。同志瓦浪斯基挑选着好作家,挑选着“好作品。”而且对于这些好作品,“不用纸币而付现钱,”也是很好的事。
  是这样的“同路人。”要他们更拿出所能给与的东西以上的东西来,他们是不能的。这一事必须理解。但许多人们没有理解。于是对于“同路人”的非批判底态度,便弥漫了。在这意义上,揭在《真理报》上的同志渥辛斯基的今天的论文,是有趣的。他就卢那卡尔斯基的最近的戏曲而言。他用了很柔软的句子,表示着这作品是怎样地不满足。后来,同志渥辛斯基是这样说——“即使说是或种文学,有向着神秘底反动底的形态观念这方面的隐约的倾向,但和从事于将没有党员证的文学,积极底地狩猎出来的乱暴的同志们(杂志《那巴斯图》)异其意见,也不妨事的。”
  这意思,就是说,因为“那巴斯图”的人们注视着他们的向神秘主义和反动的隐约的倾向,所以不好。同志渥辛斯基呀,当革命第七年,在苏维埃共和国,公然宣传神秘底反动底形态观念的人,是一个也没有的呵。
  假使“那巴斯图”派之罪,是在曝露“同路人”的“隐约的倾向,”那么我的意思,是以为这决不是他们之罪,而是他们之功。本党不能不说“那巴斯图”的人们,是尽着党的义务的罢。即使这是极隐约的现象,但在资产阶级底神秘底反动底形态观念之前,闭了眼睛者,即此便犯着罪的。
  再前进罢。我们的出版所,大杂志的政策,是怎么样的呢?很多很多的大半是敌对我们的文学,由我们的苏维埃的机关传播开去。因为这些文学,是从国立出版所及别的党苏维埃的出版所所印行,并且先是《赤色新地》,印刷在我党的杂志的页上,大众便以为这才是真实的革命底文学,容受了。在我们的高等教育机关,在我们的劳动大学,青年们以为这文学是革命的文学,容受着。我们的年青的后进,是从毕力涅克,尼启丁,爱伦堡,开手文学底地研究着革命。我们的高等教育机关和劳动大学的文学教授——大多数是旧的教授。他们依据了同志瓦浪斯基及别的批评底评价,将这些文学,当作真是革命的文学,教授着学生。
  这样的状态,我们还能够忍耐下去么?还没有从我们的文学里除去其实并非革命底的一切商标的必要么?
  我们的出版所和编辑局的这样的政策,靠着苏维埃共产主义底招牌的一切毕力涅克主义的遮蔽,有必须永久完结的必要的。
  在这里,我们于是到了别的重要的问题——我们的文学批评的问题了。
  我国的重要的批评家,谁也知道——是同志瓦浪斯基。但我要决定底地说——瓦浪斯基不是波雪维克的批评家。在他那里,并没有对于所批评的文学的马克斯主义者底态度。在他那里,是已经有着从培林斯基时候以来所承继的传统底智识阶级的批评的。(席上之声,“这不是坏事情!”“他是依据着旧有的遗产的!”)诸位同志们,这旧来的遗产,应该知道利用。但是,同志台尔,你不是曾经揭发过,旧来的遗产,例如,即使是蒲力汗诺夫,也不能利用么?于此我要说,瓦浪斯基没有对于文学的波雪维克底,马克斯主义者底态度。而别的批评家,是跟着他的方针的。
  例如,有一个叫作普拉苻陀辛的人,他是先前的S. R.(社会革命党员,)其实呢,现在也还是S. R.。由同志卢那卡尔斯基和斯台克罗夫所编辑的杂志“Krasnaja Nieva”的批评栏,实际上是这普拉苻陀辛指导着的。这杂志的五月一日号上,普拉苻陀辛登载了关于凯进的批评论文,普拉苻陀辛是大赏识了凯进的诗了的。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其中并无宣传,宣言,战斗底阶级底忠义主义,抽象底市民底调子存在,而惟这调子,是内面底地,非音乐底,非第一义底的,但凯进的各诗——常是真实的人间底体验的断片,是谐音。”
  “战斗底阶级底忠义主义”“抽象底市民底调子”……真是,这些不都带着好声音么?就是这样,这批评家在我们的杂志的页上说着。无不依据瓦浪斯基的这批评家,是全然支持他的。再请听罢。凯进者,普拉苻陀辛说——“决不立于‘工厂的竹马’呀,‘协同组合’呀,以及此外现代诗歌的一般底拟古典之上的。”凯进者——普拉苻陀辛力说——“决不歇斯迭里病地,”陷于“现代的社会底,而且常是关于雇来的劳动的叫喊。”
  诸位同志,这不几乎就是S. R. 的宣言么?同志渥辛斯基也许说,这不过是倾向。但在无产阶级独裁之下,反对革命,是不能写得比这更明了了。在这诗里,凯进不是无产阶级的诗人,而是职工诗人。普拉苻陀辛的小资产阶级底观念形态,便在凯进的诗里认出了这一方面,将这称赞了。对于观念形态底地,可以非难的凯进的诗,纵使我们可以忍耐,但对于这样的批评家,却无论如何,不能忍耐,也不该忍耐的。然而倘以为普拉苻陀辛的这论文,是偶然飞出来的,可不对。普拉苻陀辛者,在事实上,是“Krasnaja Nieva”——这印行六万,给最广大的大众阅读的杂志的编辑者之一人。我是引用了五月一日号所载的论文的。在那正月号,这普拉苻陀辛则登了反对无产阶级文学,反对“那巴斯图”派,瞎恭维同志托罗兹基和瓦浪斯基的论文,在这里将托罗兹基写成Taras Bulda,瓦浪斯基写成Ostap模样。
  这样,诸位,共产主义底批评,在我国是不存在的。在苏维埃的商标之下,出卖着一切污秽;没有一个批评家,来将这些一切文学的真实的意义,示给读者,说明给读者,从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的政治底利益的观点,来观察这些的。党的马克斯主义者底批评家,在我国是不存在的。然而这一定应该出现。
  同志们,同志瓦浪斯基所实施着的政策,是被我们的敌人全然决定底地评价着的。一切国外和国内侨民,都激赏同志瓦浪斯基的文学政策。最是注意地着目于我们的论争者,是右翼S. R. 的杂志“Volja Russi”。这杂志的十一月号中,说着这样的话——“一切论争,由瓦浪斯基对于文学,以文学底见地来看的事开头。……‘右翼’和‘左翼’的斗争继续着,但已经决定对于文学,试行一从艺术底见地了。……瓦浪斯基所行的路,当得或种的成果。”……
  这样的话,并非瞎造的。“Volja Russi”的别一号,以及十一月号上,还讲到同志托罗兹基和姬采林的论文。下文,是我们在那里面所发见的——“托罗兹基在赤军复员的时候,开手写文学和艺术了。外交委员长的‘复员,’岂不是使姬采林(Chicherin)从事于文学的意思么?”(笑)
  然而这并非怎样要紧的事情。要紧的事,是检讨了我们的文学底诸倾向之后,这S. R. 杂志所下的结论——

  “……亘俄罗斯全国,行着新的斗争,世界观的斗争,作为由共产党纲领的一面底命题而‘中毒’后的反动,而为全体底世界观创造起见的斗争。”

  作为“一面底”共产党纲领的代表者,这S. R. 杂志,则举出“那巴斯图”派——对于这派,全体侨民,尤其是“Volja Russi,”是行着发狂的斗争的——来,他们将“那巴斯图”派,斥为严刑主义者,无产阶级的十字军等等。然而他们对于同志瓦浪斯基,托罗兹基,以及这一派的别的人们的赏赞的意思,是全然明明白白的。我们的敌人,一定在“那巴斯图”底方针的反对者现在所做的政治底错误里,寻到了支持。
  党的前面,是站着怎样的根本底问题呢?“同路人”呢,自然应该利用,但是利用的,也应该是真实的革命的同伴者。将来怎样利用“同路人”呢?唯一的方法——只有本党依据了在文学的分野上的本党自己的团体。在我们,×××细胞是必要的。在我们,文学的分野上的波雪维克的小组是必要的。做这细胞,这×××的小组者,是无产阶级作家团体。说是他们里面,没有天才,诚然,天才是没有。这还是年幼的军队。向着大概是刚出地下室的阶级,而且在市民战争的翌日,便要求天才底作家,是愚蠢的。然而党要实施那政策,可以依据的那样的团体,是存在的。那团体,便是“全联邦无产阶级作家联盟”(“域普”。)党应该指导“域普,”在那周围,使党外的作家团结起来。
  同志们,我们时常说——瓦浪斯基应该打倒。这自然是比喻底的说法。问题的个人底结合,是不足以解决的。问题的本质,是在使党外的作家,结合于×××细胞的周围,党的团体的一点上。即使将坏的瓦浪斯基,换一个好的瓦浪斯基,并不能救转这状态。对于党外的作家,我们用了指导一切党外的部分的一样的方法——经过细胞,经过小组,可以指导的。
  同志们,无产阶级文学现在不过是刚才产生。正如文字那样,几个月之间,得了非常的成功了。与其以劳动阶级未出天才底作家为奇,倒不如惊异于劳动阶级在比较底短期之间,出了很有才能的作家们,更其重要的,是在工厂中,劳动通信员,劳动大学生,青年共产党员之间,竟能布了文学研究会广大的网。在市民战争终结后的第四年,便发生了劳动阶级广大的文学运动,是可以惊异的。
  同志们,在对于无产阶级文学的关系上,瓦浪斯基是采着破坏底方针的。这破坏底方针,应该一扫。对于这最重要的新的运动,党应该给以指针。那时候,我们波雪维克,才会有波雪维克主义的文学,革命才会有那真实的文学的罢。
  (同志瓦进的报告之后,同志A·威勖鲁易起立,证明同志瓦浪斯基的立场的正当:又,同志U·里培进斯基在简短的发言中,要使“那巴斯图”的见地,得有基础。)

  渥辛斯基(S. Osinsky):
  今天由我们讨论着的问题,如果拿同志瓦进的判断来一看,那里面是存在着无限的不条理的。据他的意见,这并非艺术上的问题,而是政治上的问题。不然,这是艺术上的问题,也是政治上的问题,而同志瓦进全不理解这一点。同志瓦进在这里所讲的话,就如说,在高等数学的领域里,没有属于俄国共产党的人们,所以应该将他们统统驱逐,立刻换上共产主义的劳动者——和对于现代的科学这样地说,是一模一样。这里由“墨普”所主张的事,不过是对于专门家的旧论争。而这论争,则已到了取了下面似的形态而出现了——就是,从文学界逐去专门家罢,我们自己的无产阶级作家万岁,我们自己的无产阶级的专门家万岁。
  这劳动反对派底见地,是应该抛掉它,拒绝它的。还有不好的事情。我们如果拿里培进斯基的小说《明天》来一看,那是纯然的清算派的作品。但是同志里培进斯基呢,到这里说了些什么关于观念形态的话。我不能不说——这错处,并不是单在里培进斯基之上的。我们大家,都被小资产阶级底自然成长性所围绕,我们应该和这战斗。或一程度为止,应该站在哨所上,那是完全明明白白的,也是决定底的。然而倘若你们要在自己这一面,获得独占,则从诸位的团体里,生出些什么来呢?倘若诸位的“将全俄文学,交给‘墨普’罢”这一个提案竟得容纳,那时候,除了俄国文学的破坏这一件事以外,什么也不会发生的。例如,敬爱的同志罗陀夫,是才能极少的作家。还有,敬爱的同志烈烈威支,也是才能极少的诗人。据我的意见,他较之诗,倒是散文好得远远的作家。倘使这样的人们团结起来,叫全文学跟在他们之后,则那时候,在我国将发生什么呢?诸位说,这个那个的文学,不中我们的意。那么,请将别的文学给我们看罢。倘说,现在这种的文学还未存在,这是还未成长,还未创造——那么,是不是说,就将文学废止了好呢?这是要问一问的。
  文学云者,是什么?文学云者,第一,先是一切教化的萌芽。倘若我们在这苏维埃俄国,揭着“绝灭文盲”这一个口号,那么,我们先不可不有的——是文学。而且是艺术底文学。没有这个,我们便不能说是有着十分的教化。不看科学书籍的人们,那些人们,艺术底书籍是看的罢。文艺是有很大的意义的,如果我们不将这给与大众,我们恐怕就阻止发达。这里就发生一个问题——诸位的非难,是在所给与的艺术作品上,有了或一种不好的倾向的时候不是?然而诸君也不妨相信,大众读一种含有坏的观念形态的作品,是会除掉那坏的观念形态,而只留下好的那些,用这来滋养自己的。没有这营养,是什么事都不能做的。这自然并不是说,驱逐掉我们的文学。然而诸位的问题的建立法,以及那实践底结果,客观底地,是最有害的结果。这事是应该率直地说一说的。

  拉思珂耳涅珂夫(F. Raskolnikov):
  倘使诸位看一看旧的非波雪维克的杂志,例如,即使是“Sovre-menniy Mir”那样的,你们在那里也会看见是行着决定底的二元性的罢。在那里,社会评论的部分,是不能不有一定的方向的,但文艺的部分,却完全可以自由。所以在一本杂志上,文艺栏里——是阿尔志跋绥夫(Artzybashev)的小说《赛宁》,在社会栏里,——是蒲力汗诺夫(Plekhanov)的马克斯主义底论文,能够在一处遇见。
  那么,在对于这事的以前的我们波雪维克的传统,是怎样的呢?革命以前,我们没有印行文学杂志那么多的资产。但是,我们的劳动报《真理》,也还有着文艺栏。我们便在那里,登载我们的无产阶级作家的作品。但在那里,阿尔志跋绥夫,安特来夫(Leonid Andreev),是都没有登载过的。
  凡有这些阿尔志跋绥夫和别的资产阶级文学者们,在那时代,也是或种意义上的同路人。自然,倘使我们去嘱托他们,他们因为想在劳动者之间,获得自己的名声,会高高兴兴,将作品送给劳动报的罢。然而我们故意避开他们,努力要在无产阶级大众的层中,寻出我们的无产阶级作家来。现在呢,我们有在旧的,革命前的《真理》上开手工作的作家和诗人的一大团了。一九一四年顷,此刻在座的同志加美诺夫,就直接参与了无产阶级作家的最初的创作集的发行的。无产阶级诗歌的创立者,那时是台明·培特尼,还有和他一同在旧《真理》上工作的无产阶级诗人的一团。
  但是,现在同志瓦浪斯基所拥护着,展开着的方针,却是在文艺领域上的我们波雪维克方针的分明的歪曲。诸位,我们之所以反对印行毕力涅克和亚历舍·托尔斯泰的讨厌的作品,我们决不是说,“将毕力涅克按到墙上去,将亚历舍·托尔斯泰再赶出外国去。”这些作家,自然都是在独特的意义上,有着才能的作家。我们也决不是要制造对于他们的同盟排斥(boycott)的氛围气,也并非要求在苏维埃联邦的领地内,禁止印刷他们的文章,我们不过努力要纠正文艺领域上的方针。我们不过仅主张这些不相干的,有时还和我们为敌的作家们,在党和苏维埃的印刷品的纸张上,受着殷勤的欢迎的事,应该停止。在现今,例如“Russkiy Sovremennik”那样的资产阶级杂志,正在开始出版了。由同志瓦浪斯基所招集的文学者的一部,要流到那一边去,是毫无疑义的,因为稿费大约是那一边多,而那些作家们,也正如同志瓦进说过那样,大半是“看金钱面上”的人们呀。但在我们,却有在我党中,在苏维埃的文学中,施行彻底的政策的必要。在我们的杂志上,评论的部分和文艺的部分,是必须有完全的一元性的。我们不能容许同志瓦浪斯基所做的那个二元性。便是他自己,对于聚集在《赤色新地》的周围的自己的作家,不也下着比谁都厉害的致命底的批评么?(朗读。)我并不攻难他写了这个。他写得不错。我之所以攻难他,是在他将这些作品,在国立出版所的商标之下,印在我们苏维埃的杂志上。(座中的声音,“他们印出来的,还不止这个哩。”)他们也还登载着更其不好的作品。他们登载着“Tarsan”呀,“Mess Mend”——这最卑俗的Pinkerton式作品。我并非说,要将这些作家全都同盟排斥,或者使他们动也动不得。自然,要印多少,给他们印多少,就是了。只要不在我们苏维埃的党的杂志上,也不要用工农的钱来印就好。还有,有一个为了《赤色新地》的读者,专门解说现代文学潮流的叫作普拉苻陀辛的批评家。他在这瓦浪斯基的杂志上,写些什么呢,大家听罢。(朗读。)
  最后,对于在《作为生活认识的艺术》里,由同志瓦浪斯基所展开的他的理论,还要说几句话。我深信这篇论文,是马克斯主义的通俗化的最坏的例子。蒲力汗诺夫在那论文《艺术与社会生活》里,已经指示出,为纯艺术的理论,换了话说,就是为艺术的艺术的理论所统治的时代,是有的了。这是生于在作家和围绕他们的环境之间,难于和解的不调和所造成的历史底瞬间的。意识底地,要逃避这一切生活的纯艺术的公式,却在瓦浪斯基的人工底的,散漫的,非马克斯主义底的,公式——作为生活认识的艺术里,寻得地位了。并非作为生活认识的艺术,而是作为社会关系的产物的艺术——惟有这个,是对于艺术的唯一而正当的马克斯主义底见解。

  波隆斯基(V. Polonsky):
  正如同志渥辛斯基已经说过那样,同志瓦进所加重主张的,是以为站在我们之前者,并非艺术底问题,而是政治底问题。但这就不许我们来谈关于从文学底见地看来的问题么?第一,这政治底问题的意义,岂不是就在使文学发达,成长于我们的国里么?这问题,惟在当检讨之际,并不忽视那具体底艺术底特性的时候,这才可以政治底地解决。然而同志瓦进的口气,却明明说是关于文艺领域上的党政策的问题的设立,我们不妨忘却了单论文艺,不涉其他的事似的。瓦进将眼光避开了文艺的特殊性,他要不想到文艺上特有的法则了——他的谬误的主要的原因,也就在这里。倘使瓦浪斯基正如“那巴斯图”派诸君所说,是一个破坏者,那么,瓦进——就是分明的歼灭者。为什么呢?因为他的决议,不过是一个要将文艺全灭的尝试。这是同志瓦进的决议所要求的——

  “从我们的出版物,决定底地驱逐出失了社会底意义的作家,尤其是曲解了革命的社会底,政治底和生活底形相的作家。从我们的出版物,决定底地驱逐出国内的文学底Emigrant(侨民)。”

  这里倒还是毫不可怕的——有谁会反对从我们的出版物,驱逐出曲解革命的新的“国内侨民”呢?这一点,是可以放心赞成的。我们和他们之间,在这地方并无争论之点。但问题,是在谁来做审判者。谁来判决,定为“曲解”者,而加以驱逐,等类,等类呢?这是极重要的问题。据同志瓦进的决议的别一条,我们知道他大概要使谁来担任这职务。他是要求着以“无产阶级作家联盟为文学战线上的党的依据点”的。
  就是为了这个,同志瓦进打着墙。他望着自己的联盟的独裁,“域普”(全联邦无产阶级作家联盟)的独裁,他想“域普”从中央委员会得到证明书,随意判决,并且从文学驱逐出去。但在“域普”本身之中,不也就有“同路人”存在么?所谓“同路人”者,岂是单指那说是“我和你们同行,然而自己随便走”的毕力涅克一类的么?“同路人”者,是也用以称呼那准备着党员证,得了以党之名,以无产阶级之名来说话的权利,但在或一程度以上,却不和我们同行,而只想用了党员证,来遮掩这事的人们的。这一类的“同路人”尤其危险,而且自以为自己的袋子里有着党员证,便要来取得统治权的,不正是他们么?但是,从一个的作家团体的独裁,文艺会得到什么利益呢?这会给我们利益么?同志瓦进,岂不是竟至于说出“我们读什么都可以,但劳动阶级却不行”那样的怪事来了么?我们呢,读我们所喜欢的一切,然而劳动者却只可以读“域普”的作品。这于“域普”也许是有利益的,但于无产阶级,并没有怎样的利益。
  关于文艺的论争,大体是和利用熟练的智识阶级的问题相联结的。智识阶级是否适宜于站在我们的革命得了胜利的无产阶级的立场上呢?假使他们是适宜的,我们便不必有怕用这熟练的智识阶级的必要。如果白军的人们以为这是要招致我们的灭亡的,让他们这样去想就是了。我们的问题,是在竭力使智识阶级,移到无产阶级的立场上去这一点上。这一点,对于专门家一般,对于艺术家文学家,都不错的。能够使他们移到无产阶级的见地去,这意思,就是说他们能够用了无产阶级的眼睛来看世界。然而用了同志瓦进那样的驱逐,文学的全灭,这事是办不到的。瓦进说——在我们,文学上的×××细胞,是必要的。这有谁反对呢?然而我们为什么必要×××细胞?为了驱逐出×××细胞以外的一切么?你是讲着“域普”的独裁,而且因为这目的,所以×××细胞在你是必要的。但“域普”的独裁,所以要招致文学的破灭者,就因为没有这个,便扫荡了文学的不能发达的那过程,那斗争底氛围气了。
  我想,对于瓦浪斯基的攻击,是很有些不对的。瓦浪斯基将一九二一年顷立在我们面前的课题,正当地办妥了。那课题,便是——不但将侨寓的智识阶级,不但将国内侨民,也将资产阶级文学,加以分析,从中摘出合于生活的部分,将这和我们联结起来。而瓦浪斯基将这事办好了。诚然,瓦浪斯基此后并没有改换这状况。而二四年呢——并不是二○年,二一年。瓦浪斯基将这一点忘掉了。但他该会矫正自己的,他在近来,也正在借了教养文学青年的事,改正着自己的方针。
  无产阶级文学尚未存在,我们应该帮他产生。但那办法,却不在我们借了这帮助,将现存的文学驱逐,而在帮助他从昨日的文学中,获得已经创造的较好的果实,战胜这文学。瓦浪斯基和我,都并不将我们称之为“同路人”的作家的文学,看作跨不过的Rubicon(重译者注——地名,这里是以喻倘一逾越,即见成功的境界)的。这文学,不过是我们应该经过,而且我们还应该更加增高的阶段。所必要的,并非破坏这阶段,却是通过他。新的文学的创造,是并不站在旧文学的破坏之上的。

  烈烈威支(G. Lelevitch):
  从同志渥辛斯基起,部分底地呢,是同志波隆斯基,都在这里将关于“墨者”的工作的事,检讨了很不少。他们说,有这样拙劣的作家的团体,想获得文学上的统治权了。但是,这是——不真实的。对于烈烈威支的诗是拙劣呀,罗陀夫的诗是拙劣与否呀的问题,我还是完全不提罢。
  论争并不在这里,是在文学上的瓦浪斯基的方针不错呢,还是我们的不错。涉及竞争,是不对的。第一,这是形式底的事。以为狡猾的作家的一团,拉住了瓦进和敖林(B. Volin),又拉住了另外许多党员,硬要他们来做个人底目的的手段,岂不是大笑话么?这是——第一。第二,是我们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说过艺术上的党政策的课题,乃是将统治权交给我们的团体“十月”呢?我们只说对于无产阶级文学的指导,是必要的。根本的问题就在此,并不在团体的斗争。
  同志瓦浪斯基说——所谓无产阶级作家者,是怎样的人呢?你们的意思,是只以为无产阶级作家者,是小团体的会员,首先是立誓破坏旧文学的,历史底的型范的人们。这并不对。我们在无产阶级作家这一个名目之下,所解释的,是用了无产阶级前卫的“眼睛看世界”(毕力涅克的话),而且导引读者,向着作为阶级的无产者的终局的问题那一面去的艺术家。例如台明·培特尼和绥拉斐摩微支,即使并不加入“十月”。我们也看作真实的阶级作家的。
  同志瓦浪斯基说,我们是要破坏一切文学的,如果我们的见解一实现,便只剩下空虚的处所罢。诚然,我们之间,没有普式庚那样,果戈理(Gogol)那样,瞿提(Goethe)那样的巨匠。诚然,我们之间,没有无产阶级的天才。但是资产阶级那里,现在也没有普式庚,果戈理,瞿提呵。所以,来要求记念碑底天才,是全然无益的事。这是在现代的资产阶级文学中也没有的。这是第一。
  第二,自然,关于几种作品的成功与否,几个作家的有无才能,也还可以争论。而这事,是虽在一个的潮流之中,也会有或一程度的意见的歧异的。
  然而这一点,是可以决定底地说的——就是,无产阶级文学现在出了许多艺术家,他们在艺术上,虽然决不能和普式庚,果戈理比较,但至少,和现代的别阶级的文学,却可以对峙了。先举两个例罢。一九二三年的同路人以至资产阶级的诗歌中,在那创造底力量和革命的展开之广大上,可有一种作品,能和培赛勉斯基的长诗“Comsomolia”相比较的呢?一九二三年的同路人乃至资产阶级的文学中,在那把握之深,观念形态底艺术底价值上,可有能和绥拉斐摩微支的《铁之流》比肩的呢?这是去年所写的无产阶级的两种作品,在同路人乃至资产阶级文学的去年的作品中,能和这相比较的,却一篇也没有。
  同志们,这事实,便是十足的雄辩。只要这两个例,就知道所谓在我国,无产阶级文学什么也没有的话——不过是空话。许多优良的措辞的艺术家,已经从劳动阶级出来了。台明·培特尼,绥拉斐摩微支,里培进斯基,培赛勉斯基,此外许多的人们,就证明着这事。(座中的声音,“这单是团体罢!”)我们并不说团体,是说无产阶级文学。(座中的声音,“Artem Veseliy呢?”)亚尔穹·威勖鲁易现在是无产阶级作家。但他的面前,有着很大的危险。如果他不降服,他此后也便是无产阶级作家罢。无产阶级文学已经代表着认真而强有力的艺术底力量。前面自然还有更大的课题。我们不独一个《铁之流》,还要二十个《铁之流》。我们不但一个“Comsomolia”,还须有更深的处理和更广的布置的二十五个“Comso- molia”的。
  但是,例如,同路人做不出一个《铁之流》来,而无产阶级文学却做出来了,所以说我们不能艺术底地和资产阶级,同路人文学竞争,是没有道理的。但在这里有一件应该记得的事。这便是,无产阶级文学云者,并非集团和团体,乃是广大的大众运动。低的无产阶级细胞——劳动大学,工场,赤军,乡村及其他的文学研究会,都应该是创造力的巨大的源泉。假使我们这里,只有这些,只有这大众底萌芽,我们也可以说是强有力了。然而我们这里,这些之外,又已经有优胜的无产阶级作家的一队出现。所以,即使我党中止了依据同路人乃至资产阶级文学会为主力的事,也分明另有可以依据的东西存在了。

  布哈林(N. Bukharin):
  我觉得在此出席的诸位同志的多数,太将问题单纯化,而且看得太决定底地了。在实际上,我们岂不是有着三个重要的根本底的问题么?——这就是读者的问题,作者的问题,还有对于双方的我们的态度的问题。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接近这问题去。
  如果问题是这样竖立的,那样,以全体而言,正和范围更广的社会底问题一致。倘若我们说,在政治的领域里,只有一个阶级是无产阶级,而这界限以外,只有一个资产阶级,那恐怕是不对的罢。正和这一样,将对于问题的解决,给与困难的诸问题,抛出于我们的视野之外,是不对的,——因为惟这困难,是正存在于我国没有一定的读者和一定的作者这一件事情里。所以,问题的决定底解决,是没有的,也不会有的。
  正如政治上的统治的根据,是奉×××为首的劳动阶级一样,在这混沌之中,也自有或种根本底的东西存在,是无须说得的。所以我们这里,倘就一定的终局而言,则当然该有向着一定的方向的根本底精神;一切的事,多多少少,都该和这终局的目的相连结。许多人都知道,我是站在非常地急进底的立场上的。然而这却绝对地不给我解决那带着一切复杂性的现实的问题。我想——我们在观念形态底科学底生活的一切领域——也包括数学——里,我们之间,究竟可以努力,也应该努力,来造出一个一定的,为我们所特有的立场。于是从这里,便滋长出文化底诸关系的新的精神来。
  但是,诸位,可惜这只是不能将特别的困难和过渡底阶段除去的无休无息的准备呀。这不消说,我们从无产阶级文化创造的问题,背过脸去,是不成的,我们从用了所有手段,来支持现存的这萌芽的事,背过脸去,是不成的。我们无论何地何时,都没有拒绝这事的权利。我们倒应该理解,惟有这个,是力学底根据,作为我们的生存的心脏的。但从我看来,杂志《那巴斯图》似乎太将这问题单纯化了。他们的意思是——我国有无产阶级存在,但我国并无中间层,所以问题是在从一切作家中,将他艺术底世界观中的并非纯粹的无产阶级的事,加以曝露,于是用了在“墨普”及其他和这相类的团体里,组织底地做成了的大棍子,来打击他。
  这问题的错误的建立法,就在这里。我国还应该有农民文学存在。我们应该迎迓他,是不消说得的。我们能说因为这不是无产阶级文学,不妨杀掉他么?这是蠢事情。我们应该和在别的一切观念形态的领域上完全一样,在文艺的领域上,我们也施行那用了和指导农民相同的渐进法,一面顾虑着那重量和特性,慢慢地从中除去农民底观念形态那样的政策。我们不能不在无产阶级之后,用纤绳拉着这农民文学去。如果关于读者的问题,是这样布置的,那么关于作者的问题也应该这样布置。无论怎样,我们必须养育无产阶级文学的成长。然而我们不可诽谤农民作家。我们不可诽谤为着苏维埃智识阶级的作家。我们不可忘记:文化底问题,和战斗底问题不同,靠着打击,用了机械底强制的方法,是不能解决的。用了骑兵的袭击,也还是不能解决。这应该用了和理性底批判相适应的综合底方法来解决。重要的事——是在和这相当的活动的领域内的竞争。
  最后,不可不明白的,是我们的无产阶级作家们,他们应该停止了今天为止那样的只从事于做成These(方针),而去造出文学底作品来了。(拍手)。诵读那些无限量的主义纲领,已经尽够了,这些东西,都相象到好象两个瓜。这些已经令人倦怠到最后的阶段了。拿出二十篇主义纲领来,还不如拿出一篇好的文学底作品的必要——一切的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呢,因为盛行于我们文学团体中的,是最大的问题的转换。在这里,就存在着那根本底恶。不做必要的事,换了话说,就是并不进向生活的深处,竭力去观察现代生活的许多的方面,普遍化,把握住,不做这些事,而却从脑子里去挤出纲领(These)来。
  这样的事,早可以停止了。在我,我要绝灭那同人的无产阶级文学的最好的方法,绝灭他的最大的方法,就是摈斥掉自由的无政府主义底竞争的原则。(声,“不错!是的!”)为什么呢,因为在现在,要造成没有经过一定的文学上的生活上的学校,生活的斗争的作家,没有在这斗争中,克得自己的地位的作家,没有争得为了自己的立场的地位的作家,是不能够的。但倘使相反,我们站在应该靠国权来调节,利用一切特权的文学的见地上,则我们毫不容疑,因此要灭亡无产阶级文学。我们不知道由此要造出什么来。可是,诸位同志们,在现在我们的无产阶级文学的领域内,以为我们没有看见大错处么?作家一写出两三篇作品,他岂不就以瞿提自居了么?……
  我已经提示了站在无产阶级作家之前的课题,我并且给了一个名目,叫作“力学底力”。我要复说一遍,这是我们的豫想。但再复说一回罢,我要说,为解决这豫想草案起见,我们是有特别的方法的。从这里,要流出为“那巴斯图”的团体所不懂的许多问题来。文学批评者,必须作为决定我们的社会的意见的人,或是团体来行动的么?这可应该象我们招致农民一般,将“同路人”招到我们这边来呢?自然,应该如此。然而一面用棍子打他们的头,绞住他们的咽喉到不能呼吸,一面“招致”他们,这有什么必要呢,又怎么可能呢?一切的问题,就在这里。
  从我看来,我国的读者是有各种各样的。作家也有各种各样。所以无论如何,问题的解决,也不会是决定底,一面底。根本的问题,是在读者应该长进,到由无产阶级作家来领导。最后,则应该到无产阶级作家来指导无产阶级的读者。这也做得到的罢。正如我党和劳动阶级,不用These,却用实际的一切工作来证明,于是在勤劳大众的意识中,克得了一定的指导权一样,无产阶级作家也应该战取那一定的艺术底权威,由此来获得指导读者的权利。
  最后,还要添一点小小的注意。同志们,我想,这一件事,是必须明白的,就是造成一切团体,不能用造党呀,组合呀,军队呀的型范来造。也必须明白,在一定的时期,尤其是关于文化底问题,我们是有设立别的两样的团体底规律的必要的。问题呢,现在自然不在那名称上,但我要主张——这须是自发底团体,并不拘束的团体,倘是靠补助经费来办的那样的团体,是不行的。(笑。)那么,小团体就会很是多种多样的罢。而且愈是多种多样,也愈好。他们要因其色彩,大家不同。党呢,当然应该定一个一般底方针的。但要而言之,在这诸团体内,总须有或一程度的自由。这并非立有铁底规则的党,这并非劳动组合——这完全是别的型式的团体。凡有文艺上的政策的一切问题的解决,常常有人想求之于党——宛然是对于政治及其他的生活的些细的问题,党都给以回答一般。然而这是党的文化事业的完全错误的Methodologie(方法),为什么呢,因为这是自有其本身的特殊性的。
  这就是我要在这里提出的注意。

  阿卫巴赫(L. Averbach):
  最重大的点——是关于豫想的问题。关于发达的径路,速度,和别的问题呢,即使在或一程度上,意见有些不同,但以一般底地,以及全体而论,我们不得不赞成同志布哈林,他在我们面前,提出了正当的豫想,并且指出了无产阶级作家的问题,是最为重要的问题,在这意味上,拿同志瓦浪斯基的These来看罢。这的所以不行,一是对于明日,并不给一点解答;二是将来的工作的计划,完全没有;三是对于文学,看不透那发达。倘若诸位慎重地一研究同志瓦浪斯基的These,则这完全是照字面的意义上的一个潮流。(拉迪克从座中,“这是并没有流着的。”)不,同志拉迪克,潮流是流着的,然而,可惜的事,是在同志瓦浪斯基的旁边,而且这将他漂流了。问题的本质正在这里。在同志瓦浪斯基那里,是不会有豫想的,为什么呢,就因为他不相信劳动阶级的力量。他的反对“那巴斯图的人们”的主要的结论,是——你们是没有名气的!他在这席上,说了这样意思的话,今天在我们这里,一切种类的文学底团体和组织都吵闹着,但是作家是会从什么地方的熊洞里,远离都市的山奥里出来的罢。正在这一点,我们和同志瓦浪斯基意见断然不同。无产阶级作家的生成的过程,和以前的艺术家出现的那形态,是质地底地两样的。他并非单是个人底地,从什么地方出现,他是能够从广大的无产阶级文学运动之中产生,也正在产生的,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是将所有的作家的组织,看作劳动通信所开始的那连锁的一个环子的。从列宁对于文化革命的时代的命题出发,我是一个确言者,敢说现在动手写作的劳动者作家的团体,是较之个个已经出现的有天分的——这虽然实在是同志瓦浪斯基的唯一的标准——作家们,要重要得多。其次,我们的意见的差异,是我们不将作家出现的过程,看作和我们的意志和我们的关系,并不相干,便即起来的一种东西。这并非单是自然成长底过程,但对于这事,同志瓦浪斯基却全然怀着宿命底的心情,他说——要出现的罢,从熊洞里。我们应该作用,创造情势,用适宜的氛围气来围绕劳动者作家,给与影响,于是在或一程度上——我们这里有出版所,有报章,也有别的种种——规定那新的作家群的出现,而且这也是做得到的。然而我们这里,关于这一节,却什么也没有做,文学指导的领域,正如文艺批评的领域一样,到处非常混沌。
  其次,在二十一年,同志瓦浪斯基曾担当到一种一定的任务。这是一定有看一看实行到怎样的必要的。同志瓦浪斯基将这极其一面底地实行了。极其不满足地实行了。他所受的委任,是在使有产阶级作家解体的。使有产阶级作家解体,是必要的事。但我要问一问,靠了始终将头钻在有产阶级作家的团体里,是能够使这解体的么?我们以为倘若真要使他们解体,只有在我们创造自己们的作家,依据着自己们的作家的组织的条件上,这才做得到。正因为这缘故,对于同志瓦浪斯基的行动的一部分,我们是早就表示了反对的。我可以确言,以“Molodaja Gvardja”的工作为基础,同志瓦浪斯基开初就毫不将一点注意给我们青年们,但是一动手,却就开始要将年青的无产阶级作家的团体解体。同志瓦浪斯基是一般底地说,对于作家的组织所有的特殊的意义,还未十分地评定,共产主义底工作,是并不靠着个人底的活动,而惟经过了组织,我们这才能够实行的。
  诸位同志们,我们现在是站在相续而出的厚厚的有产阶级杂志的前面了,而同志瓦浪斯基的行动,却正是创造了他们的出现的可能。这两三年来,如果施行了党的真实的政策,作家“同路人”就不会走到有产阶级杂志那边去了罢,而他们的出现,不过作用于作家的政治底分化,至于真的同路人,就剩在我们这边了罢。

  雅克波夫斯基(G. Iakubovsky):
  诸位同志,文艺的问题,现出竟至于这样地带着现实味,提了出来,这大概是大众的异常的文化底成长的结果。必须决定底地这样说——煽动,现在是不流行了。只要是和读者有关系的人,和劳动阶级的读者有关系的人,谁都知道。在全俄职业同盟中央委员会里,就有着明白劳动阶级的读者要求着艺术底的文学的材料。例如,在“同路人”之中,伊凡诺夫是有人读的,“锻冶厂”的作家们是有人读的,然而煽动文学却不流行;煽动文学现在是正演着当结婚式之际,连发着“航海术语,”却在主人这面,惹起了反感的General的把戏的——请您给我们“切实的!”现代的读者,是正在要求着一点“切实”的东西的。倘若对于这读者,给以未来派所创造的煽动文学,怕便要痉挛底地退缩的罢。和这相连带,就起了“同路人”的问题。我们,“锻冶厂的人们”是要将关于“同路人”的命题,加以精化的。将“同路人”分类为有产阶级底和无产阶级底,是必要的。和这相连带,便又起了“同路人的分类”的问题。关于这样的分类,同志瓦进在那These里讲说着。然而分类是并非必要的。必要的事,是精化,是纯化。无论是你,是同志瓦进,想来大概都赞成现今正在流行的纯化的罢,——这较之由你极粗杂地用棒头所做的分类,恐怕要有益得远罢。
  从同志瓦进的报告,也不能不指摘出“那巴斯图的人们”的本质,他们的观念形态,都是极其原始底的事来。问题呢,即在艺术家这东西——是产生金卵的童话里的母鸡。“那巴斯图的人们”主张说,应该将母鸡剖开来,那么,我们可以得到金卵。我们“锻冶厂的人们”是和这反对的。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用这种办法得不到金矿。一般底地说起来,同志瓦进的见解,正使人想起那不合时节,而叫了“祭日近了,要乳香呀!”的聪明人。当将来会成大众底的“Rabochiy Journal”,正在排了大困难,从事建设的时候,同志瓦进就叫喊着。“祭日近了,要乳香呀!”他主张将这杂志烧掉。这是——童话的聪明人的见解。同时,我们又看见这样的例,便是“锻冶厂”被“教会”查抄,“Rabochiy Journal”在被烧掉,但诸位如果拿起“烈夫”的最近号来,你们便会看见在那里面,聪明的思想的充满的罢。要将这尘芥,有产阶级底腐败物,搬进劳动者的意识之中去的时候,同志瓦进一面支持着自己的意识形态,一面大叫道,“搬进去——无论搬多少,总是不够的,”我要指摘的,正是这一点。“锻冶厂”是站在制作底见地上的,所以欢迎同志布哈林的进出。我们从事于制作,想拿出好的制作品来。

  雅各武莱夫(I. Iakovlev):
  “那巴斯图”的团体劝告我们,而他们自己也在实行的这政策的危险性,不在禀有天分的作家们,将因此被从党和苏维埃政权排退,倒在从劳动阶级的列队里起来的作家们,对于自己本身的实际底的工作,在“那巴斯图的人们”那里,却往往变为自己礼赞和对于“同路人”的谗谤底批评了。这道路,说不定会使健全的新文学的现存的萌芽,至于枯槁。对于这种道路,同志列宁是屡次战斗过来的,而我们也不该允许有歪曲了列宁的方针那样的事。将对于自己本身,又必要,又认真的事,文艺的好模范的认真的研究,用了自负来替换的标本,就是“十月”这一派,在Logosisko Shimonovsky区的团体内做着工作的那课目(Program)。
  在攻击底的通信和劳动通信的工作上,练习着自己的钢笔的劳动者们,是从许多的讲义上,学习着“烈夫”的历史;“十月”的团体的历史;这团体中的各个会员间的相互关系的历史;“十月”的团体中的十二三个年青的文学者,那大部分虽然是知识阶级,但和他们的出现一同发生的无产阶级文学,是生于何处,将走向何处的历史的。
  纵使将这团体的个个禀有天分的作家,评价到怎样地高,但用了研究“十月”的历史的事,来代换研究普式庚、莎士比亚、惠尔哈连(E. Verhaeren)等,却是用了杂草,来枯掉无产阶级文学的健全的萌芽的那有害的自负,这事情,只要将现在的个个的作家团体,个个的作家联盟的相互关系的实情,比较研究起来,便会格外明白的罢。
  我想,虽是“那巴斯图的人们”自己,大约也不会否认,进了种种程度的无产阶级文化的团体的新作家,也常有典型底的有产智识阶级底放纵和钻在颓废的有产阶级文学气质的氛围气里的。对于这敌,“那巴斯图的人们”正没有十分地,明了地观察。然而放纵主义者的氛围气,团体主义者的氛围气,是创造最合于发达那颓废底的性质的心情的土壤的。颓废底的性质的心情和今日似的不可不战的时代,先前未曾有。
  试取里培进斯基为例来看罢。他的创作《明天》——作者虽然是“十月”派,又是无产阶级作家——莫非真不是颓废底的文学的标本么?
  自称为无产阶级文学,而这些和此外的作品,是很少新鲜泼剌的感情,自信,我们将由新经济政策而赴社会主义的确信,却助长着疲劳和失望的心情。然而自称“无产阶级文学”的同志们,却跑了来,并且说,我们是捏着无产阶级文学的代表权的。我们有向着他们这样说的权利。“看看自己罢,你们本身里面,果真没有和在别的人们里一样,含着小资产阶级底解体和颓废的要素么?”(座中之声,“一点不错!”)
  为从靠了劳动通信,农村通信,军队通信,以接近文学的,新的劳动者的大层之中,无产阶级作家实际地分开,产生起见,我党必须极接近这阶层去,帮他们战胜自己本身的无学,帮他们明白言语的技术和世界文学的好模范。要而言之,是帮他们学,这是“那巴斯图的人们”没有做的。

  拉迪克(K. Radek):
  我也和同志瓦进一样,不是文学者。(托罗兹基:“你是会做文章的。同志拉迪克,——这是谣言!”)所以在这里,是从我们最有兴味的社会底见地,接近问题去。我想,“那巴斯图的人们”是做了一件好事情,这是——打破了许多玻璃,使至今未曾对于文学的问题,加以十分注意的党的广大的范围,此刻是不得不在或一程度上,将自己的注意转过去了。
  现今在俄国印行的书籍,应该指摘的事,是一百本中的九十九本——都不是共产主义底的书籍。我们的党的机关报和杂志,都不加批评。这些文学,大抵是毫无什么批评地,自然流通底地,流入于党的青年大众里面去的。在这里,就有小资产阶级的环境的危险。怎样才可以克服这事的问题,现在便站在我们的面前。支持劳动阶级出身的作家们的正在成长的Generation呢,还是支持那和劳动阶级接触的青年文士呢,这问题,在我们这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不同的。然而怎么办,以怎样的步调,用怎样的方法?
  我还记得符拉迪弥尔·伊立支(列宁)和我的关于无产阶级作家问题的对话。符拉迪弥尔·伊立支(Vladimir Ilitch)这样说,“有着天才的闪光的好的劳动者,恐怕要被破灭罢。人从自己的经验来写一本小说,便被抓着头发拖来拖去了。”他还比这说得更明白,“十个老婆子为了要将他做成天才,夸扬着呀。就这样地在使劳动者逐渐灭亡。”
  假使我们为了创造或一种的“巴普”和“墨普”创造一切种类的倾向,而且为了给他们创造文学底氛围气起见,决计给与补助费,则我们就会因了这事,同志们,使好的劳动者灭亡。我要关于里培进斯基说一说。我看着里培进斯基的《一周间》的时候,这给了我非常强烈的印象。然而我想,不知道他能否再写出一本和这相类的东西来,为什么呢,因为这里面是有经验底的材料的,但从此以后,他能否拿出好东西来,却是疑问。……我们的任务,是在不将这些劳动者作家们,从他们的环境提出。我们当然应该支持他们。我不知道我们能否人为底地,来准备无产阶级文学。但我想,为了这事,须要求非常之多的东西。
  问题之二,是关于“同路人”的。同志瓦浪斯基是实行了二十年顷所付给他的党的方针了。在这几年间,容纳了“同路人”,将他们联合、改造的任务,在站在我们面前的范围内,任务是尽了的。
  诸位当检讨新的文学现象的时候,对于他们,诸位好象是对于奇迹一样。然而为了文化底的目的,可以利用的旧文学的巨大的团块,是存在的。
  就“同路人”而论,倘将毕力涅克现在所写的东西,和他二十年所写的东西一比较,便可以看出显明的进步的痕迹,这事是应该指点出来的。发达是并非沿着一条线进行的。在这里,有着文学底荒废所难于替代的伟大的事业。然而文学底荒废,在正当地设立了的任务上是最坏的计划(Plan)。

  普列忒内夫(W. Pletnev):
  同志布哈林说,在我们这里,读者有种种,作家也一样地有种种。但我要说,在我们这里,应该不是种种,而有一样的革命底马克斯主义底批评。在辩士之中的谁也没有说到的这一点上,我想促诸位同志的注意。到这里,就不消说,要和同志瓦浪斯基,和他的《作为生活认识的艺术》这本书有关系了。对于这问题,我是很感着兴味的。拿那论文来读下去,有着这样处所,“行为底历程是随着认识底历程的。人先认识而后行为”云云。(瓦浪斯基的声音,“请你读细注。”)我是从头读到底的。(读。)从这举例,得了“人先认识”的一个结论。然而同志瓦浪斯基是显了十分认真的相貌,写着这个的。此后,他便开手依据培林斯基(Belinsky)了。自然,培林斯基呢——是当代的辉煌的批评家。所以要引用他,是可以的。但在同志瓦浪斯基那里,问题转到艺术家的创作的时候,我们便看见,“艺术家者,是审视Idea(观念)的”了。这是明明白白,写在论文上面的。
  其次,是同志瓦浪斯基的引用培林斯基,就是所谓“至今不动摇的”艺术创作的本质的灵感底的描写——

  “艺术家的创造,是一件奥妙的东西,——培林斯基说——艺术家还未执笔在手,已把要描写的东西看得很清楚,他可以算数人的衣襞,也能算数表现忧愁、情热、苦恼的额上的皱纹,并且他知道你们的父亲、兄弟、朋友,你们的母亲、姊妹、爱人,比你们还要熟悉,他也知道他们要谈什么,做什么,他审视着围绕他们,互相连结的事件的一切的脉络。”

  同志瓦浪斯基是用了非常周到的注意,将那引用文的断句的前两行半删掉了,但在那里面,培林斯基是这样地说的——

  “这样,创作的主要的特质,是在玄妙的聪明之中,是在诗底的Somnambulism(梦游)之中”……

  如果这真如同志瓦浪斯基所确言,是“至今不动摇”的,那么,我们就有权利来推想,在同志瓦浪斯基之中,有什么东西动摇着了。
  关于果戈理的论文,是一八三五年所写的培林斯基的初期之作。但在一八三四年的《文学底空想》里,培林斯基却将可以作为当时的自己的批评的支柱的那哲学底的要点展开了。在这时代,黑格尔(Hegel)老人的影响尤为显著。培林斯基在这里,将自己的见解扩大,一直到文明。在这时代,培林斯基确言了“在艺术的创作,是无目的的,是无意识底的”。到后来,培林斯基又用了恰如确言时候一样的断然的态度,将这见解否定了。
  “艺术家者,是审观Idea的人”——这是从那时代的培林斯基的见解,直接底地流出来的。但是,这有多少,是从对于艺术的革命底马克斯主义底态度而来的呢——这一任诸位的判断罢。
  瓦浪斯基的著作的凡有这部分,——这是可以证明的,从头到底,都带着神秘的性质。于是对于反对他艺术的客观底价值的一切的人们,瓦浪斯基便开手来分辩,他开始在这客观底的真理上,发狂似的咬住了。倘诸位通览一遍现代的批评,你们便会看见这样的事,就是在关于保罗夫,关于生物学和反射学说的问题的同志托罗兹基和什诺维夫的论文之后,要来支持这学说的尝试,就载在“Rabochiy Journal”上,于是就在有产阶级底批评里面,确立起极其分明的方针来。Anna Karenina,Don Quixote,等等的科学底,反射学说底研究,是做起来了。这是在我们的注意之外的。当我对青年论述着关于批评的问题的时候,我已经遇到了向着社会学底地必要的,没有马克斯主义底照明的批评的生物学底分类,精神分析说,等等的倾向。我们面前,正站着极其重要的课题,这就是,极有注意于我们的批评的必要。说是“无产阶级文学是不存在的。”却没有想一想,无产阶级诗人该拉希摩夫和别人,是从那里出来的呢?台明·培特尼是从那里出来的呢?这是无产阶级文学的批评么?现在正有使我们的批评,站在巩固的地盘上的必要。有使脚踏实地的革命底马克斯主义批评,展伸开来的必要。对于批评方针的同路人的同路——虽然有同志瓦浪斯基的倾向在这里——那胎孕着的结果,是服从文学的或种一定部分的批评。乡村的教员们读了同志瓦浪斯基的论文,拥护着艺术的客观底的价值。这里就有着大的危险性。在我们,所必要的,是革命底马克斯主义底,唯一的,巩固的批评。

  托罗兹基(L. Trotsky):
  在我,觉得同志拉思珂耳涅珂夫,似乎将“那巴斯图的人们”的见地,最明快地在这里都披沥了——同志“那巴斯图的人们”诸位,想来不会躲闪的罢!在长久的不在之后,拉思珂耳涅珂夫拿了一切阿富汗尼斯坦底的新鲜,在这里试行出面了。然而别的“那巴斯图的人们”,却尝了一点点智慧果,竭力隐藏自己的裸体——自然,现在还是生下来照样的裸体的同志瓦进,那又作别论。(瓦进“但是,我在这里说了什么,你不是没有听到么!”)对的,我迟到了。然而,第一,我读了登在近时的《那巴斯图》上的你的论文。第二,我此刻刚才火速地看过了你的演说的速记录。还有第三——我可以说,倘是你的议论,那是没有听到也知道的。(笑。)
  但是,回到同志拉思珂耳涅珂夫那里去罢。他说着,“频频向我们推奖‘同路人’,然而先前的,战争以前的《真理》和‘Zvezda’上,曾经登载过阿尔志跋绥夫和安特来夫以及别的人,倘在现在,一定被称为‘同路人’之辈的作品没有呢?”诸位,这正是对于问题的新鲜而不很思虑的态度的标本。阿尔志跋绥夫和安特来夫,那时有什么必要呢?据我所知道,无论谁,没有将他们称过“同路人”。来阿尼特·安特来夫是死在对于苏俄的热病底的憎恶之中了。阿尔志跋绥夫简捷地被追放到国外去,并不是怎么陈旧的事。这样胡乱地混淆起来,是不行的!所谓“同路人”者,是甚么呢?在文学上乃至政治上,我们称为“同路人”者,是指在我们和诸位要一直前进的同一路上,拖着蹩脚,跄踉着,到或一地点为止,走了前来的人们。向和我们相反的方向去的,那就不是同路人,是敌人;将这样的人们,我们是随时驱逐出国的。为什么呢,因为在我们,××的利益是最高的法律。究竟是怎么着,你们竟会将安特来夫连到“同路人”的问题上去的呢?(拉思珂耳涅珂夫,“好,但是毕力涅克怎样?”)倘若你说着阿尔志跋绥夫,想着毕力涅克,那我就不能和你来辩论。(笑。声,“不是一样的么?”)为什么成了“不是一样的么”了?既然指出姓名来说,对于他们,诸位就不能不负责任。毕力涅克是好是坏,那里好那里坏——然而毕力涅克是毕力涅克,如果对于他要说话,应该不是象对安特来夫似的,要对于毕力涅克才是。认识一般,是始于事物和现象的差别的。不始于这些的混沌的混同。……拉思珂耳涅珂夫说,“我们在“Zvezda”和《真理》上,没有招呼‘同路人。’但在无产阶级的大层的里面,寻求诗人和作家,而且发见了。”寻求,而且发见了的!在无产阶级底大层里!那么,诸位将他们放在那里了呢?你们为什么不将他们给我们看看呢?(拉思珂耳涅珂夫,“他们是在的,例如,台明·培特尼就是。”)哦哦,原来;但是我,照实说来,是万想不到台明·培特尼是由你们在无产阶级的大层里面发见出来的。(哄笑。)看罢,我们是在提着怎样的旅行皮包,走近文学的问题去,嘴里是说着安特来夫,头里是想着毕力涅克。说是在无产阶级的大层里,发见了作家和诗人了,摆着架子。然而这全“大层”的证据,却只是一个台明·培特尼。(笑。)那是不行的!这叫作轻率。关于这问题,必须更加认真些。
  实在,对于现在在这里谈起来了的革命以前的劳动阶级的刊物,报章和杂志,何妨再认真一点地考察一下呢?我们大家,都记得在那里面,献给五一节及其他,战斗的诗颇不少。凡这些诗,以全体而言,都是极重要的可以注目的文化史底记录。他们是表示着阶级的革命底觉醒和政治底生长的。在这意义上,他们的文化史底意义,是毫不下于全世界的沙士比亚、摩理埃尔、普式庚们的作品的意义。在这些可怜的诗里面——存着觉醒的大众,将创造那获得旧文化的基础底的诸要素的时代的,新的,较高度的人类底的文化的萌芽。但是,虽然如此,“Zvezda”和《真理》上的诗,决非便是新的劳动阶级文学的发生的意思。譬如兑尔札文(Derzhavin)或兑尔札文以前的形式的非艺术底的诗句罢,即使在事实上这些诗里面所表现的思想和感情,有属于出自劳动阶级的环境的新作家们的,也决不能评价为新文学。倘以为文学的发达是成着没有断续的连锁,所以本世纪初的年青劳动者的虽然真挚,却是幼稚的诗句,是作为未来的“无产者文学”的最初环子的,那是错了。在事实上,这些革命诗,也是政治上的事实,而非文艺上的事实。他们并非在文艺的发达上给了力量,是在革命的生长上给了力量。××将无产阶级引到胜利,胜利将无产阶级引到经济过程的变革。经济过程的变革,则更换劳动大众的文化底姿容。劳动阶级的文化底成长,是建立为新文学,以及为一般新艺术的真实基础的。“然而不能容许二元性。——同志拉思珂耳涅珂夫对我们说——在我们的刊物上,政论和诗,应该作为一个的全体而发表。波雪维克主义,是以单元底的事为特长的。”粗粗一看,这考察似乎不能反驳。但是,其实呢,这——不过是空虚的抽象论。弄得好,这——是虔敬,然而是不会现实底的希望。自然,倘能够有表现于艺术底的形式上的波雪维克底世界感觉,作为我们共产主义底的政策和政论的补益,那是很好的。然而没有,也无怪其没有。问题的所在,是完全在凡有艺术创作,在那本质上,都比人类的——尤其是在阶级的时候——精神的表现的别的方法迟。理解了或一事情,将这论理底地表现出来,是一件事,但是——将这新的东西,组织底地作为我有,改建自己的感情的秩序,于是发见出为这新秩序的艺术底表现来,是另外一件事。第二的历程——是较组织底地,较缓慢地,因此又较困难地,跟着意识活动的,——所以到底,总是迟了。阶级的政论,是骑着竹马在前面跑,艺术创作是在这后面拄着松叶杖,拖着蹩脚在走的。马克斯和恩格勒,岂不是无产阶级还未真正觉醒的时代的伟大的政论家了么?(座中的声音,“是的,这一点不错。”)多谢多谢。(笑。)然而从这事实,就引出必要的结论来,但愿用些力,来想通那政论和诗之间,何以并不存在这单元性的道理罢,那么,这回于我们何以常在旧正统马克斯主义杂志上,有时对于很是可疑的,否则便是全然虚伪的艺术底“同路人”,做着滑车或半滑车的职务的事实,也就容易明白了。你们自然都记得“Novoe Slovo”——这是虽在旧正统马克斯杂志中,也居第一流的,前代的马克斯主义者的多数,都曾在这里工作,Vladimir Ilitch也是协力者的一人。大家都知道,这杂志,和颓废派是有友交关系的。用什么来说明这事实呢?就用颓废派在那时候,是有产阶级文学的年青的正被迫害的潮流这回事。而这迫害,便逼他们倾向我们的党派这边来了,这自然,虽说是全然两样的性质。然而颓废派,也还是我们的一时底的“同路人”。这样,自此以后,马克斯主义杂志(半马克斯主义的杂志,更不消说了。)是直到“Proseshchenie”为止,并没有怎样的“单元底”文艺栏,一向对于“同路人”,是给与广大的纸面的。关于这一点,是较严紧,或者正相反,是较宽大,那是做到了的,但在艺术的领域上,施行“单元底”政策的事,却因为缺少着为这事所必要的艺术底要素,没有做到。
  但在拉思珂耳涅珂夫,这样的事是不算问题的。关于艺术作品,他将恰使这些成为艺术品的东西,都不放在眼睛里。这事情,在他那可以注目的关于但丁的议论里,表现得最分明。《神曲》者,据他的意见,是只因了理解或一时代的或一阶级的心理,于我们是有价值的。这样地设立起问题来——那意思就是轻易将《神曲》从艺术的领域抹杀。这样的时代,会到来也难说,然而当此之际,却很有明明白白地懂得问题的性质,不怕结论的必要的。如果《神曲》的意义,只在使我懂得或一时代的或一阶级的心情这一点,即此我便将这当作单是历史底记录了,为什么呢,因为《神曲》作为艺术作品,是对于我自己的感情和心绪,须是说给些什么的。但丁的《神曲》,是能够压迫底地作用于我,在我的内部,育养Pessimism(悲观主义),忧郁的;或者又正相反,能够使我高扬,使我飞翔,给我鼓舞。……这是存在于艺术作品和读者之间的基本底的相互作用。自然,对于读者的作为一个研究家,将《神曲》当作单是历史底记录来办理的事,是并不禁止的。然而这两个态度,是横在不同的面上的,虽然互有关系,而不能以此掩彼,却明明白白。我们和中世意大利的作品之间,并非历史底的,而是直接底的美底关系,是怎样地得能成立的呢?这事的解释,就是在分为阶级的社会里,虽经一切变迁,而其间有或种共通的性质存在。中世意大利都市上所发达的艺术作品,在事实上,也能够感动我们。这要怎样才行呢?很容易的,只要这些感情和心绪,容受那远超着当时的生活制限的,那广大,紧张,强有力的表现就好了。自然,但丁呢——也是一定的社会底环境的所产。然而但丁——是天才。他将自己的时代的经验,举在巨大的艺术底的高度上。所以如果我们一面将别的中世的艺术作品,仅仅看作单是研究的对象,而对于《神曲》,作为艺术底鉴赏的源泉,则那是并非因为但丁是十三世纪的弗罗连斯的小资产阶级,很不因为这缘故的。试取所谓死之恐怖,这一种本原底的生物学底的感情来做例子罢。这感情本体,是不独人类,在动物也具有的。在人类,最初发见了粗杂的表现,后来,是艺术底的表现。在各各时代里,在各各社会底环境里,这表现是有变化的,就是对于这死,人类是各式各样地恐怖。但是虽然如此,关于这事,不但莎士比亚、裴伦、瞿提(之所说),便是圣诗的歌者之所说,也还是一样地打动我们的心。(里培进斯基的声音。)哦,哦,我正要讲到你,同志里培进斯基用了权术底漂亮的用语,(你自己才这样说法的。)向同志瓦浪斯基去说明各阶级间的感情和心绪的变化的处所了。以那样的一般底的形态而言,那是不可争论的事实。然而,莎士比亚和裴伦,在我们的心头诉说着什么事,你也还是不能否定的罢。(里培进斯基:“诉说也立刻要停止罢。”)是否立刻呢——不得而知,但人们对于莎士比亚和裴伦的作品,也要如对于中世的诗人们一样,将特以科学底历史底分析的见地,来接近它,是无疑的。然而,一直在这以前,也将到了这时候,不再从《资本论》中搜寻自己的实践底行动的教训,于是《资本论》也如我党的课目一样,都成为仅是历史底记录了。但是,在现在,我们和你却还不想将莎士比亚、裴伦、普式庚提交亚尔希夫,还要劝劳动者去读读这些哩。例如同志梭司诺夫斯基就热心地劝人看普式庚,说是五十年左右一定还是很稳当的;时期呢,还是不说罢。然而因了什么意义,我们向劳动者劝看普式庚呢?无产阶级底立场,在普式庚那里是没有的。至于共产主义底的心情的单元底的表现,那就更没有。自然,普式庚有优美的词句——这是无须说得的——然而这词句,在他,岂不是用以表现贵族社会的世界观的么?难道我们向劳动者这样说,你看普式庚罢,为了了解那贵族的,农奴的所有者的,一个侍从官怎样地迎春送秋么?自然,这要素,在普式庚那里也具有的,为什么呢,就因为普式庚是生长在一定的社会底基础上;然而普式庚给与自己的心情的那表现,却为几世纪间的艺术底的以及心理底的经验所充满,所综合,直到我们的时代,还是充分,照梭司诺夫斯基的话,是五十年还很稳当的。所以如果有人对我说,但丁的《神曲》的意义,在我们,是因他表现着或一特定时代的生活而定的,那么,我就只耸一耸肩。我相信,许多人们也如我一样,当读但丁之际,为要想起他出世的时代和处所来,非将记忆非常地非常地紧张不可,但是,虽然如此,这于受取从《神曲》,纵使不是从全部,只是从那几部分而来的艺术底欢喜,是并无妨碍的罢。只要我不是中世的历史家,则我对于但丁的态度,是特为艺术底的。(略萨诺夫,“这是夸张。‘读但丁者——如泳大海。’——勖惠莱夫曾这样反驳过培林斯基,他也是反对历史的。”)我并不疑心勖惠莱夫可曾如同志略萨诺夫所说,实在这样说了没有,然而我是并不反对历史的,——这是徒劳。自然,对但丁的历史底态度,是正当的,是必要的,而这于我们对他的美底态度,也有影响,但要以彼易此,是不可能的。关于这一点,我记起凯来雅夫在和马克斯主义者的论争时所写的事来,他说,叫他们Markid(那时是讥笑底地这样称呼Marxist的)来证明《神曲》,是贯串着怎样的阶级底利害的罢。在别一面,则例如意大利的马克斯主义者,安多尼·拉孛理乌拉(Antonio Labriola)老人,这样地写着:“要将《神曲》的句子,和弗罗连斯的商人们送给买主的羽纱的帐单一样地来解释,是只有蠢才才会做的事。”将这些句子,照样暗记着,是因为在先前,我和主观主义者的论争的时候,引证过好几回的。我想,同志拉思珂耳涅珂夫是不独对于但丁,即一般地对于艺术,都不用马克斯主义底规准,却用了将谑画(Caricature)给与马克斯主义的故人勖略契珂夫的规准,走近前去的。对于这样的谑画,拉孛理乌拉就说了他那强有力的话。[1]
  “无产阶级文学云者,我的解释,是用了前卫的眼来看世界的文学”等,等。这是同志烈烈威支的话。很好的,我们有着采用这定义的准备。话虽如此,不要单是定义,也将文学给我们罢。这在那里呢?请将这给看一看!(烈烈威支:“Comsomolia——这是最近的杰作。”)什么时候的?(座中的声音,“去年的。”)是了,去年的,那很好。我不喜欢论争底地说话。对于培赛勉斯基的劳作的我的态度,我想,是决不能称为否定底的。我还从原稿上读了“Comsomolia”,就非常称赞。然而,即使将能否因此宣言无产阶级文学的出现,作为另外的问题,我还要说,假使我们这里现在没有了玛亚珂夫斯基,派司台尔那克,乃至虽是毕力涅克,则作为艺术家的培赛勉斯基,在这世间是不存在的罢。(座中的声音,“这并不证明着什么事。”)不然,这是,至少,证明着赋与的时代的艺术创作,是呈着极复杂的织物之观的;这并非自动底地由团体底,特殊研究会底的方法所作,首先——乃是借了同路人们和各种团体的复杂的相互作用,而创造出来的东西。从这里跳出,是不行的,培赛勉斯基并没有跳出。所以,是好的。在他的或种作品上,“同路人”的影响竟至于太明了。然而这是幼小和生长的难避的现象。“同路人”之敌的同志里培进斯基自己,现就模仿着毕力涅克,或竟是白莱(Andre Belii)。是的,请虽然未必抱着大的确信,却否定底地摇着头的同志阿卫巴赫宽容我罢。里培进斯基的最近的小说《明天》,是现着平行四边形的对角线的,一面是毕力涅克,别一面是安特来·白莱。单是这样,那还不算什么不幸。在实际上,里培进斯基该是不能作为成就的作家,生在“那巴斯图”的地土上的。(座中的声音,“这还是很不毛的地土呀。”)关于里培进斯基,我当他《一周间》的最初的发表之后,就已经说过了。那时候,布哈林是,如大家所知道——因为他自己的性质的直爽和善良,非常之称赞,但那称赞,却使我吃了惊。现在呢,我是不得不指摘在同志里培进斯基——他,以及他的同志们,和“那巴斯图”所诅咒的“同路人”以及半同路人的作家本身之间的很大的关系的。这样子,诸位就再看见艺术和政论,往往不是单元底的了!我决不是要由这一点,在同志里培进斯基上头竖起十字架来。我们共同的义务——是在用了甚深的注意,来对思想和我们相近的艺术底才能,倘使这在战斗上是我们的同僚,那就更加一层了。我想,这事在我们的全部,是明明白白的。这样的注意甚深的慎重态度的第一个条件——是时机未到,就不称赞,不吹灭自己批判。第二个条件——是有谁踬绊了的时候,不要即刻在那上面竖起十字架。同志里培进斯基是还很年青的同志,他还得勤勉,长大起来。即此一端,便可知毕力涅克之必要了。(座中的声音,“在里培进斯基是必要呢,还是在我们呢?”)总之,首先——是在里培进斯基。(里培进斯基,“然而,这是我被中毒于毕力涅克的意思呵。”)没有法子,人类这一种有机体,是一面中毒,一面完成着对于那中毒的内部底手段,长大起来的。在那里是有生活的。如果将你干燥到象里海的鲤鱼一样,那时候,中毒是没有了罢,但长大也没有了罢,大抵是什么也没有了罢。(笑。)
  同志普列忒内夫在这会上,以辩护他自己的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和其构成底一部的——无产阶级文学的抽象论的主意,引用了Vladimir Ilitch的话,来反驳我。确是好本领!有在这里停一停的必要的。最近,普列忒内夫,铁捷克,希梭夫的几乎不妨说是做成一本书了的东西出版了,在那里面,无产阶级文化由反对托罗兹基的列宁的引证,受着辩护。这种方法,近来是很流行的。关于这题目,同志瓦进是能够写一篇大论文的罢。然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同志普列忒内夫该是很明白的。为什么呢,因为你自己就为了要躲避你觉得为“无产阶级文化”计,而将完全锁闭Proletcult(无产者教育机关)的Vladimir Ilitch的大雷,曾经到我这里来求过救。于是我对你确切声明,Proletcult大约是要给立起一个基础,加以拥护,但关于波格达诺夫(Bogdanov)底抽象论,则我对于你以及你的辩护者布哈林全然反对,而完全与Vladimir Ilitch同意的。
  除政党底传统的活化身以外,一无所有的同志瓦进,是不惜最横暴地,踏烂列宁所写的关于无产阶级的东西的。说是假的信仰,大家都知道,在这世间还不少,和列宁确实一致了,所以即使宣传那正反对,也可以的。说是列宁是毫不宽假地,用了绝不许用别种解释的用语,非难了“关于无产阶级文化的空言”。但是,要躲开这证据,却比什么都容易。自然,列宁是非难了关于无产阶级文化的空言的,然而他之所非难者,是空言,而我们却并不作空言。我们岂不是认真地办着事务,而且还至于感到了光荣么,云……。这时候,所忘记了的事,是这激烈的非难,列宁却正用以对那引用他的说话的人们的。假的信仰,再说一遍罢,要多少就有多少,只要引证列宁,正反对地行动也可以。
  在无产阶级文化公司这名目之下,来到这里的诸位同志们,对于另外的思想,是依照着这些思想的作家们对于Proletcult的集团表示着怎样的态度,然后来决定自己的态度的。这是从我自己的运命看来,已经见得很确实。关于文学的我的书籍,最初,有些人们或者还记得的罢,是用了论文的形式,在《真理》上发表的。这书费了两年工夫,我在两回的休养期中写好。这事情立刻就明白,对于成为我们的兴味中心的问题,是有意义的。当以 Feuilleton(评林)的形式,这书的第一部,即批判十月革命以外的文学“同路人”和农民作家的部分,曝露“同路人”们的艺术底思想底立场的狭隘和矛盾的部分,出现的时候,那时候,“那巴斯图的人们”便将我当作盾牌,耍起来,无论那里,到处是我的关于“同路人”的论文的引用。暂时之间,我是很忧郁了的。(笑。)我的“同路人”的评价,我再说一遍罢,是大家以为大概没有什么不对,便是瓦进自己,也没有反对的。(瓦进,“现在也不反对的。”)我就要说这件事。但是,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什么又间接地,暧昧地,关于“同路人”弄些议论出来了呢?这究竟是什么缘故呢?粗粗一看,总是不能懂。然而说明是简单之极的。我的罪,并不在我不正当地决定了“同路人”的社会性或他们的艺术的意义——我们听见同志瓦进现在就说,“现在也不反对的。”——却因为我对于“十月”或“锻冶厂”的宣言不表敬意,不承认在这些企图上,无产阶级的艺术底利益的独占底代表权——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我的意思,不将阶级的文化史的利益及任务和个个的文学底团体的企图、计画及要求,视为一致,所以就不对了。我的罪便在此。这事情一经明白的时候,那时候,因为失了时机,所以就起了出乎意料之外的喊声。托罗兹基是——帮助着小资产阶级的“同路人”了!我于“同路人”,是帮手,还是敌人呢?在怎样的意义上——是帮手,又在怎样的意义上——是敌人呢?这是诸位在两年以前,读了我的“同路人”论,大概已经明白了的。然而你们那时是赞成了,称赞了,引证了,喝采了。但是,过了一年,一知道我的关于“同路人”的批评,并非单是为拥护某一个现在的修业时代的文学底团体的时候,于是这团体,或者较为正确地说,则这些团体的文学者们和辩护者们,便对于我对“同路人”的仿佛象是不正当的态度捏造出一个理由来。阿阿,战略呀!我的罪,不在我偏颇地评价了毕力涅克或玛亚珂夫斯基,——关于这一点,“那巴斯图的人们”并不添上什么去,但只无思虑地反复着所说的话——我的罪,是在我将他们的文学底宣言,挂在脚尖上了。是的,文学底宣言呵!他们的挑衅的批评里,无论那里,连阶级底态度的影子也没有,在那里,只有正在竞争的文学底团体的态度罢了——惟此而已。
  我论过“农民作家”。而我们于此,却听到“那巴斯图的人们”尤其称赞着这一章。单称赞,是不够的,倘不懂,就不行。当此之际,农民作家的“同路人”者,是什么意义呢?成为问题的,是在这现象决非偶然,也并非小事,也不会即刻消失。在我们这里,无产阶级的独裁,是行于概由农民所住的国度里的。我希望不要忘记了这一点。介在这两阶级之间的智识阶级,就恰如落在石磨中间的东西一般,渐被磨碎一点,而又发生起来,要磨到完全消灭,是不会有的事。就是,还要作为“智识阶级,”长久地自己保存着,一直到看见社会主义的完全的发达和国内全部居民的文化最显著的高扬。智识阶级大概是服务于劳动农民王国,而对于无产阶级,则一部分因恐怖而服从,一部分由良心而服从,依情势的变化,屡次动摇而又动摇的罢。而每当自己动摇,便向农民的内部,去寻求思想底支持——从这里,就发生农民作家的苏维埃文学。这豫想,如何呢?这在我们,是根本底地敌对底的么?这路——是向我们这边来,还是从我们这边去的呢?这是由发展的大体底的过程怎样,而决定的?无产阶级的任务,是在一面保存着对于农民阶级的统制权,而引导他们到社会主义去。倘若我们在这一条路上失败了,就是,倘若无产阶级和农民阶级之间生了龟裂了,则那时候,农民作家底智识阶级也一样,全智识阶级的百分之九十九,要反叛无产阶级的罢。然而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是不会发生的。因为我们倒是取着在无产阶级的指导之下,引农民阶级到社会主义去的方针。这路,是长得很,长得很。在这过程中,无产阶级和农民阶级,都要各各分出自己的新的智识阶级来的罢。不要以为从无产阶级的内部分出的智识阶级,就都是十足的无产底智识阶级。只要看无产阶级已经不得不从自己里面,分出“文化底的劳动者”的特殊的阶级来这一个事实,就可见其余的作为全体的阶级和由此分出的智识阶级之间,不可避免地有或大或小的文化底悬绝。倘在农民底智识阶级,那就更甚了。农民阶级的向社会主义的路,和无产阶级的路,全然不同。凡智识阶级,即使是道地的苏维埃底智识阶级,要使他自己的路,能够和无产阶级前卫的路一致为止,大概还须在接续努力,想从现实的或想象上的农民里面,寻出为自己的政治底,思想底,艺术底支持之后的罢。在旧的国民主义底传统尚存的我们的文艺上,就更甚了。这是我们的帮手呢,还是我们的敌对呢?再说一遍。那回答,是全属于发展的今后一切走法之如何的。倘若将农民坐在无产者的拖船上,引向社会主义来,那么,我们确信,该会引来的,然则农民作家的创作,也将由复杂的屈曲的路,合流于未来的社会主义艺术的罢。对于问题的这复杂性,以及和这同时,那复杂性的现实性和具体性,并不说只是“那巴斯图的人们”,竟全然没有理解。他们的根本底的谬误就在此。将这社会底基础和豫想,置之不顾,而来谈“同路人”,那不过单是摇唇鼓舌罢了。
  诸位同志,文学领域上的同志瓦进的战术,虽是以“那巴斯图”的他那最近的论文为基础的,但还请容许我再说几句话罢。使我说起来,那并非战术,是污蔑!调子傲慢到出奇,智识和理解却稀少得要死。并无艺术的,即作为人类创作的特殊领域的艺术的理解。也没有艺术发达的条件和方法的马克斯主义底理解。但倒有引用外国白党机关报的不象样的戏法。看罢,他们为了由同志瓦浪斯基而出版的毕力涅克的作品,称赞瓦浪斯基了。其实倒是不能不称赞的。其实倒是说了一些什么反对瓦进,所以是帮助瓦浪斯基,还有另外的这样那样——这举动,是出于所以补救智识和理解之不足的——间接射击的同一精神的。同志瓦进的最近的论文,那立论之点,就在说白党的报纸,以为一从瓦浪斯基以文学底见地,接近文学去,而一切斗争,便完结了云云,是反对瓦进而赞助瓦浪斯基的这一件事上。“同志瓦浪斯基,是因了自己的政治底行动——瓦进这样说——全然值得这白党的接吻的。”但是,这是低级的中伤,何尝是问题的分析呢!如果瓦进算错了九九,而瓦浪斯基在这一点,却和懂得算术的白党一致,即使如此,在这里也不能有瓦浪斯基的政治底名声的损失的。是的,于艺术,必须象个对艺术,于文学——必须象个对文学,即象个对于人类底创作的全然特殊的领域那样,去接近的。自然,在我们这里,对于艺术,也有阶级底立场,然而这阶级底立场,一定须是艺术底地屈折着的。就是,须是和适用着我们的规准的创作的全然特殊底的特殊性相应的。有产者很明白这事。他也从自己的阶级底见地观察艺术。他知道从艺术收受他所必要的东西。但是,这是完全因为他将艺术看作艺术的缘故。能够艺术底地读书写字的有产者,并不尊敬那不以艺术底阶级底规准,却从间接底政治底告发的见地,去接近艺术的瓦进,那又有什么希奇呢,在我,假使有可羞的事,那是并不在我当这论争之际,也许见得和理解艺术的白党有形式底一致,倒在向着那当白党面前议论艺术的党派底政论家,还不得不说明艺术的ABC的最初的字母。就大体而言,于问题不行马克斯主义底分析,却从“卢黎”呀“陀尼”里面,寻出引用文句来,于是在那周围,又堆上漫骂和中伤去,这是多么没有价值呵!
  对于艺术,要接近,是不可象对于政治一样的,——这并非如谁在这里用反话所说的那样,因为艺术创作是神圣,是神秘,倒是因为它自有其本身的手法和方法,而这首先是因为在艺术创作上,意识下的过程是搬演着重大的脚色的——这是缓慢,怠惰之处较多,而服从统制和指导之处较少——大概,就因为这是意识下底的东西的缘故。在这里,曾说,毕力涅克的作品,凡较近于共产主义的,和政治底地较远于我们的他的作品比较起来,力量要较弱。这将怎样地来解释呢?这是,因为毕力涅克在合理主义底的计画上,追过了作为艺术家的自己之前的缘故。只要意识底地,在自己本身的车轴的周围,将自己旋转四五回——这事,在艺术家,便往往是深刻的,有时还是和致命底危机相连结的最困难的问题。然而站在我们的前面者,并非个人或团体的,却是阶级底社会底转换的课题,这过程,是长期间的,是极复杂的;当我们议论之际,如果关于无产阶级文学,我们所说的并非各个获得一些成功的诗或小说的意思,却是象我们议论有产阶级文学的时候一样,远是全部底的意思,则我们虽一瞬息间,也没有权利,来忘却无产阶级的压倒底多数,文化底地是非常落后的事情。艺术,是被创造于阶级与其艺术家们之间的无间断的生活底,文化底,思想底相互作用的基础之上的。贵族或有产阶级和那艺术家之间,未曾有过日常生活底分离。艺术家曾住在,也正住在有产阶级底生活样式的里面。吸着有产阶级的客厅的空气,从自己的阶级,曾受着,也正受着日常生活的皮下注射。借着这些,而他们创作的意识下的过程,得以长发。现代的无产阶级,不曾创出那样文化底,思想底环境来呢,不脱日常生活的这般的环境,而艺术家能受他所必要的注射,并且同时能有自己的创作的手法那样的?并不,劳动阶级是文化底地很落后,只是劳动者的大多数不很识字,以及全不识字的事,便是在这路上的最大的障碍。况且无产阶级呢,只要他是无产阶级,便不得不将自己的较好的力量,硬被消费于政治斗争上,经济的复兴和最要紧的文化底要求上,对于文盲,不洁,霉毒和其他的斗争上。自然,无产阶级的政治底方法,革命底习惯,也都可以说是他的文化的,然而这些,要之,是在新的文化发达起来,便当死灭下去的运命之中的文化。而这新的文化,则是当无产阶级不过是无产阶级的事,较为减少的时候,也就是,社会主义较为迅速地,并且较为完全地,展布开来的时候,当那时候,便愈是文化的东西。
  玛亚珂夫斯基曾经写了《十三个使徒》这一篇强有力的作品,那革命底性质,是还是颇为暧昧,颇为漠然的。然而同是这玛亚珂夫斯基,一经转换方向,到无产者战线上,而写了《一亿五千万》的时候,在他那里,便显现最惨淡的合理主义底没落了。这就因为他在理论上,追过了自己的创作底里骨子之前的缘故。在毕力涅克那里,也如我已经说过那样,也可见意识底精进和创作的意识下过程之间的全然相象的不一致。在这里,还有附加一点这样的事的必要。就是,即使是道地的无产者底出身,但只有一层,在今日的条件之下,却还不能给作家以怎样的保证,说是他的创作和阶级是有有机底关系的。无产阶级作家的团体,也做不成这保证。那理由,即在他埋头于艺术底创作之际,便被在所给与的条件上,从自己的阶级的环境拉开,弄到底,还是没法,要呼吸“同路人”亦复如此的一样的氛围气的。这是——团体中的文学底团体。
  关于所谓豫想,我本来还想说些话,但我的时间,早已过去了,(声音,“阿呀阿呀。”)人催逼我,“至少,单将豫想给我们罢!”这是什么意思呢?“那巴斯图的人们”以及和他们同盟者的团体,也取着要由团体底的,实验室底的路,以到达无产阶级文学这一种方针的。惟这豫想,我是全然否认的。我再说一遍,将封建时代的文学和有产阶级文学和无产阶级文学,历史底的系列地排起来,是不可能的。这样的历史底分类,是根本底地不行的。关于这事,我已经写在自己的著作上了,而一切驳论,从我看来,只觉得都暧昧而不认真。将无产阶级文化,正经地讲得很长,从无产阶级文化,制造着政纲的人们,对于这问题,是在从和有产阶级文化的形式底类似,加以考察。以为,有产者是取得权力,而创造了自己的文化;无产阶级掌握权力了,所以将创造无产阶级文化罢。然而,有产阶级——是富裕的阶级,也因此是具有教养的阶级。有产阶级文化,是在有产阶级形式底地掌握权力以前,已经存在的。有产阶级,是因为要使自己的国家恒久化,所以握了权力的。而在有产阶级社会中的无产阶级——则是一无所有的被掠夺的阶级,所以不能创造自己的文化。待到握了权力之后,他才实在确信自己的在可以战栗的状态上的文化底落伍,为克服这事起见,他必须将使他保存着自己以成阶级的这些诸条件,加以破弃。关于新的文化,可以称道的事愈多,则那文化,大概是带阶级底性质也愈少。在这里——问题的根本和论争,就有仅仅关于豫想的主要的见解的不同。有些人们,是从无产者文化的原则底立场倒退,说道,我们是只将进向社会主义的过渡时代——改造有产阶级世界的那些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间,作为问题的。在豫定给无产阶级的相当的这时代,创造出来的文学,得称无产阶级文学的么?要而言之,这时候,我们在“无产阶级文学”这用语上,是全然不将含有第一义底的广义的意思,添加上去的。从国际底观点看来的过渡时代的根本底性质,是紧张的阶级斗争。我们所议论着的那些二十年,五十年,首先,是市民战的时代。准备着未来的伟大的文化的市民战,于今日的文化,是很不利益的。十月革命,是因为那直接底的行动,将文学杀掉了。诗人和艺术家,是沉默了。这是偶然么?并不是。一直先前,就有老话的:剑戟一发声,诗人便沉默。要文学的复活,休息是必要的。在我们这里,是和新经济政策一同,这才复活起来。而活过来一看,这可完全涂着同路人们的色彩,不顾事实,是做不到的。最紧张的瞬间,就是我们的革命时代遇见了那最高的表现的时候,对于文学和一般艺术底创作,没有什么好处。假如明天,即使在德国或欧洲××就开始,这可是将无产阶级文学的直接的开花,给与我们呢?决不给的。这将要将艺术创作压碎,使艺术创作凋零,为什么呢,就因为我们将不得不再行全部动员,不得不武装起来了。然而剑戟一发声,诗人们沉默。(声音,“台明是没有沉默的。”)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台明台明,这怎么好呢?你们是宣言无产阶级文学的新时代的,说是为此,所以在作团体,联盟,集团。然而一向你们要求那较为具体底的无产阶级文学的表示,你们就总是肩出台明来。但是,台明——乃是十月革命以前的旧文学的所产呵。他未曾创造了什么派,也未必再创造罢。他是由克理罗夫(Krylov)、果戈理(Gogol)、以及涅克拉梭夫(Nekrasov)养育出来的。在这意义上,他是我们的旧文学的革命底结末儿子。肩出他来,就是将自己否定了。
  如果这样,那么,那豫想,是怎样的呢?基本底的豫想——便是教育,文明,劳动通信,电影的发达,渐次底的生活的改造,文化的高扬。这是和在欧洲及全世界上的市民战的新的锐利化互相交错着的基础底的过程。站在这基础上的纯文学底创作的线,大概是极为电光形底的罢。“锻冶厂”,“十月”以及别的类似的集团,无论在什么意义上,都还不是无产阶级的文化底阶级底创作的路标,但只是皮相底的性质的闲文。纵使从这些集团中,出现了三四个有才能的年青的诗人或作家,无产阶级文学还没有因此就被接收过去,但利益是有的罢。然而,如果你们想将“墨普”和“域普”作为无产阶级文学的制造厂,那你们恐怕会象曾经倒塌的一样,将要倒塌。这样联盟的会员,倒自以为是艺术分野上的无产阶级的代表者,无产阶级阵营中的艺术的代表者。“域普”是看去好象要给一种称号似的。“域普”是在抗辩,以为不过是共产主义底环境,年青的诗人从此受取那必要的启发的。那么,R. K. P. (俄罗斯共产党的略称)呢?假如这是真的诗人,真的共产党员,则R. K. P. 会尽其全力,给他比“墨普”和“域普”要多得很远的启发的罢。自然,党是要以最深的注意,来对各各的年青的近亲,思想底地和这相近的艺术底才能的。然而关于文学和文化的他的根本底的任务,是在提高劳动大众的普通的,政治底的,学术底的——读书力。
  我知道这个豫想,是未必能使诸位满足的。这在诸位,会觉得不够具体底似的。为什么呢?因为你们自己,将将来的文化的发达,想象得太计划底的了,太进化论底的了。以为无产阶级文学的现时的始源,会没有间断地丰富起来,一面生长上去,发达上去罢;真实的无产阶级文学,将被创造出来罢;于是这还要流到社会主义文学里去罢。并不然,发达大概是并非这样地进行的。今日的休息之后——这是就我们这里而言——并非在党内,是在国度内——是由“同路人”所作的染得很深的文学的时候,在这今日的休息之后,则市民战的新的残酷的痉挛的时代,将要到来的罢。无从避免地我们将被这所拉去罢。革命诗人将以好的战歌给我们,那是确凿能够的,但是,虽然如此,文学底继承恐怕还要截然断绝。全部的力,都要前去,向那直接的斗争罢。这之后,我们有否第二的休息呢?我不知道。然而,这新的,更加强烈的市民战的结果——若在胜利的条件之下——那是我们所经营的社会主义底根柢的完全的安定和强固罢。我们要受取新的技术,组织底的助力罢。我们的发达,将以别样的步伐前进罢。其实,惟在这基础之上,而当市民战的电闪和震撼之后,这才是文化的真的建设,还有新文化的创造,也将接着开始起来吧。但是,这个,大概已经是用了连带的铁锁,和艺术家结合的,建立在和文化底地成长圆满的大众,完全而不绝的交通之上的,社会主义底文化了。然而诸位并不从这豫想出发。在你们那里,有自己的,团体底预想。你们希望本党以阶级的名义,公许底地,将你们的很小的文艺底制造所当作义子。你们以为将菜豆种在花瓶里,便可以培植出无产阶级文学的大树来。在这路上,我们未必来站罢。从菜豆里,是什么树也不会生长出来的。

  罗陀夫(S. Rodov):
  并非仗同志托罗兹基,问题才得提起,原是被提起着的。如果我们在这里,单要决定从这个那个的作品,是天才底的呢或非天才底的呢这一个观点,接近文学去,则无须“在这里”,而该到社会科学大学,或者另外的文学底机关,也许到艺术科学学院里去开会了罢。这问题,是有大的意义的。但自然也有问题的别一面。就是,不但在一切天才底的作品,为一定的阶级效劳,以及这作品的客观性,艺术家的生活现象把握是客观底的呢,还是主观底的呢而已,也在这究竟是否客观底地,效劳于阶级。所以我们遇见作家的各个的集团之际,我们应该由他们正在将他们的作品,效劳于那一阶级;他们是使谁的意志和感情强盛,使谁的意志和感情弛缓,而加以判断。当“那巴斯图”到达了这问题的设定的时候,他以为这是第一的本身的任务。“那巴斯图”的任务,决不在将同志瓦浪斯基加以贬斥和批评。第一的任务,是在这问题的提起。今天的《真理报》上,同志渥辛斯基写着对于卢那卡尔斯基的驳论。他对于他,弄着我们“那巴斯图的人们”以上的毒舌,但同时,也顺便将飞沫溅在“那巴斯图”上。
  去今两年以前,同志渥辛斯基曾经宣言过,蔼孚玛忒跋(Avmatva)是勃洛克(A. Blok)以后的俄国第一的作家。《真理报》上,现在是,同志渥辛斯基,同志托罗兹基,都将一串的论文,献给大家认为和无产阶级无关以及为敌的作家们了。这些论文,都毫无反对地通过了。于是我们才始起而反抗的。同志瓦浪斯基——即使不是公许底,而是半公许底罢——既然以受了党的委任,作为事实上文学的指导者而出现,则瓦浪斯基必须表白,他是否将给与他的指导权用得正当,例如由渥辛斯基似的他的帮手,宣言蔼孚玛忒跋是秀出的作家的事,而是否正当地行动着。关于“那巴斯图”的辛辣,即使被人怎样说,但我却不能不说,“那巴斯图”是尽了第一的自己的任务了。关于文艺的指导的问题,正由党提起着。党已经着手于这问题的解决,就要解决的罢。我们不得不指出这一点来,并非以为自己的功劳,是作为我们的非尽不可的义务。
  这回是关于指导的方法。请容许我说,“那巴斯图”是以为第二的自己的任务的。但至今,怎样实际底的方法,他却还没有提示。对于同志瓦浪斯基,则我们在这会议之前,为要不陷于混杂起见,曾有三次,请他共同来确立一定的方针的。我们将这和瓦浪斯基去商量的最初,是“那巴斯图”还未出版之前,在出版小部会。第二回,是阿卫巴赫的家里,已经全部都反对着瓦浪斯基的政策的“那巴斯图”出了二至三号之后,是去年的秋天。至于第三回——是“墨普”的总会上,是这四月。而实在,瓦浪斯基,文艺政策的指导者,却回答说,“我不相信你们。”
  我以同志之名,在这里宣言,我们是原则底地,和站在“那巴斯图”的立场上的同志布哈林一致,也一部分和同志拉迪克的立场一致的。自然,他们于这问题的实际,还不相通,于是发生了他们和我们的外观底的不一致。在我们的会议上,我们为什么以瓦浪斯基所行的政策,为最有害的政策,并且肯定了的呢!归根结蒂,问题之所在,并非单在印刷毕力涅克、尼启丁,以及其他的作品。不单在毕力涅克是好是坏——问题是并不在这里的。论争之点,也并非关于我们这里十个或十五个作家,是否忠实于劳动阶级。问题全在另外的地方。在这里成为问题的,是关于大众的文学运动。是关于已经开始了的文学运动。许多都市里,已有无产阶级作家的组织了。在这座上,说过“Sandwich”,在这座上,说过“机械底方法”等等。同志布哈林知道我们不能采用机械底方法,我们没有这样的可能,在我们这里,是没有适用这样机械底方法的可能的,但在同志瓦浪斯基那里,这些机械底方法却尽有。这是可以将我们称为团体或制造所的么,当我们先前及现今的所说,都非关于团体,而是关于全体的劳动阶级的广泛的文学运动的时候?这样的运动,是存在的。二十人用了自费,从伊尔库支克(Irkutsk),从诺伏尼古拉耶夫斯克(Novo—Nikolaievsk),从阿尔汗该勒司克(Arhangelsk),列宁格勒(Leningrad),罗司多夫(Rostov)到来了。劳动阶级的文学运动,是存在的。难道竟可以说我们是小团体的么,在大家的这样的集团,和无产阶级文学有着最积极底的关系的时候?这可以只说是团体的么?我还能够列举出许多组织来。(布哈林,“组织是有的,但没有作品。”)组织是有的,但没有作品。(布哈林,“就是这一点不行呀。”)未必尽然。有是略有一些的,同志布哈林,也并非全没有……。所以我要说,为增加这些作品起见,我们应该组织无产阶级作家;(笑。)那应该组织的理由,就在因为那时候,妨碍无产阶级作家的创作的条件才会消灭。假使问题的设立,只限于这或别的作家十人乃至十五人,则问题一定就以作家们应该写什么,怎样写,便解决掉了。我们既然以运动为问题,我们就将问题解释得更广阔。而且我们还至于有了从制作移到论文去的必要。不但瓦进、敖林而已,连里培进斯基、培赛勉斯基和别的人,也写着这些的论文。我敢宣言,他们是要继续写这些的论文,直到本党决定了方针的时候,直到劳动阶级的文学运动得到胜利的时候的罢。
  劳动阶级的文学运动,在我们,在有天分或没有天分的我们各个,价值是在培赛勉斯基或里培进斯基的天分以上的,而这事,则以党的指导为必要。(布哈林,“普式庚做诗的时候,怎样的贵族社会的政治部,给他指导的呢?”)
  同志瓦浪斯基是走着和这运动,即无产阶级文学相反的路的。他在使这文学解体。他在大加努力,要立证出反对来。我在这里没有涉及具体底的事实的工夫。对于这事,同志里培进斯基能够肯定的。问题的别一面,是要问同志瓦浪斯基的“同路人”现在在那里。瓦浪斯基的“同路人”,是正在逃开他。(声音,“谁呢?”)现在且不提关于一切人们的事罢。然而同志瓦浪斯基却曾经和他们有关系,但现在他们却正在移向有产阶级文学的阵营那边去。例如,他曾将叫作莱阿诺夫(Leonov)的一个作家,宣言为天才,但我们知道,莱阿诺夫现就在“Russkiy Sovremennik”上做文章,在“Russkiy Sovremennik”的背后,则站着蔼夫罗斯(Efros)和外国资本,而且这杂志,对于劳动阶级是怀着敌意的。那些同路人们,就正在带着瓦浪斯基所加的凭证,趋向这杂志去。在我们这里,关于文艺的问题,并不在只要有十个乃至十五个作家,能给劳动阶级写出忠实的好作品就算好,倒在支持那已经在劳动阶级之间开始了的广泛的文学运动,所以我们说,党的一定的指导方针,在我们是必要的,是缺少不得的。
  在这里,诸位同志们,是无论什么霸权,都不应该提起的。在这里,诸位同志们,你们却宛然我们在这里要求着似的,总是谈到霸权——这是煽动。我们是应该抱定党的一定的指导,将这活用到实际上去的。这之外,还剩着关于“那巴斯图”对“同路人”的方法的问题。
  至今为止,我们还未曾拿出怎样具体底的方案来,并且这些方法,虽说正在代我们计画,但我确然相信,“那巴斯图的人们”,是正在驾乎同志瓦浪斯基所做的以上地,克服着真的“同路人”的。(笑。略萨诺夫,“不是用皮下注射,是用皮上注射。”)我敢反复地说,对于文学,我们以为单以出版者的态度,是不够的。我们说,我们主张对于这或别的文学,应该执阶级底态度。所以我们的意思,是以为今天的会议的任务,首先是在提出无论如何,党必须将劳动阶级的文学运动,作为已有的问题来,而别的诸问题,文艺批评的问题,或我们在相宜的会议上能够解决的别的小问题,这样的诸问题,则可以俟根本问题完全解决之后,再行审议的。

  卢那卡尔斯基(A. Lunacharsky):
  同志瓦进要求同志瓦浪斯基,要他从现下的情势这一个见地,走近问题去。然而党接近了文艺的问题这一件事,却也正在这现下的情势之中,演了或种的脚色的。
  其实,党是才始将这特殊的课题,提起在自己之前了。但从现下的情势的这特质,也流出着或种的危险。当政治家们不知道或一领域的特殊底方面,而开始接近这领域去的时候,从他们简直会弄出太过于总括底的判断,或是有害的企图。这样,纯政治底态度,也反映在“那巴斯图”派的人们的错误的立场上。纯粹的政治的领域,是狭窄的。广义上的政治,乃是在国家机能的各部分上,都各有特殊的课题。政治家办理他们所不知道的领域的事的时候,常常存在着弄错的危险。同志瓦进简捷地断定,以为应该从纯政治底见地,接近文艺的问题去。然而,譬如对于军事政策,或运输政策,商业政策,倘不将军事、运输、商业的特殊性,放在思虑里,又怎么能够从纯政治底见地,走近前去呢?和这完全一样,不顾艺术的特殊的法则,而提起关于文艺政策的问题,是不成的。否则,我们便全然成为因了这粗疏的政治底尝试,而将一切文艺,都葬在坟墓里——若用“域普”底表现来说,则是福音书的“腐烂了的”坟墓里了。其实,凡一种艺术作品,如果没有艺术底价值,则即使这是政治底的,也全然无意味。譬如这作品里,有一种内容,是政治底地有意义的——那么,为什么不将这用政论的形式来表现的呢?
  但将这问题翻转来看一看就好。假如我们之前,有着艺术底地虽然是天才底,而政治底地则不满足的作品。现在假定为现有托尔斯泰或陀思妥夫斯基那么大的作家,写了政治底地,是和我们不相干的一种天才底小说罢。我呢,自然,也知道说,倘使这样的小说,完全是反革命底的东西,则我们的斗争的诸条件,虽然很可惜,但使我们不得不挥泪将这样的小说杀掉。然而如果并无这样的反革命性,只有一点不佳的倾向,或者例如只有对于政治的无关心,则不消说,我们是大概不能不许这样的小说的存在的罢。
  有人在这里说过——艺术是生活认识的特殊的方法。别的人又说——艺术是社会的机能。无论依那一面,天才底的艺术作品,就明明于我们是有价值的。这些,或则是直接地给与生活的优良的表现,或者又成为社会的机能,由伟大的作家的意识,独特地,明快地,将社会反映出。如果我们不想利用艺术这一种材料,那么,我们恐怕就要作为批评家,作为社会学者,作为国家的人,作为市民,犯到深的错误了。
  自然,艺术的任务,离科学的合理底的任务是很远的。但是,虽然如此,艺术底作品,是经验的特定的组织。从这见地,就可以说,一切艺术底作品,无论什么,只要是有才能的东西,即于我们有益。所以,在这方面,必须看得更广大些。艺术的繁荣,在我们,大概是会成为对于这国度的认识的很好的源泉的。
  因为和我们有一点点隔核,或者只因为有和我们的倾向不一致的特性在艺术作品里,便立刻说这是有毒的东西,这一种恐怖,究竟是从那里来的呢?我们的无产阶级,想来该是已经尽够坚实了。正不劳我们来怕他们被别样的政治的水湿了脚。
  将和我们政治底倾向不一致的作品,发露出来,我们用正当的批评的方法就做得到,决没有来用禁压的必要的。艺术家是人间的特别的型,这事忘记不得。我们决不能希望艺术家的多数,同时也是政治家。艺术家之中,有些人们,常是缺少对于正确思索的极度的敏感性,或对于特定的意志底行动的倾向的。马克斯懂得这事,所以能够用了非常的留心和优婉,接近了瞿提、海纳(Heine),那样的文学底现象。
  再说一遍,艺术家那里,兼有指导底政治理论的事,是很少的。他将那材料,用了和这不同的方法来组织化。即使对于出自我们里面的艺术家,我们若在他的艺术底作品中,课以狭隘的党的,纲领的目的,也还是不行。他既然作为艺术家而行动,那么,他是依了和政论家工作不同的法则,组织着自己的经验的。将浇了许多我党的酱油的艺术,给与我们的时候,使我们到后来确信这是赝品的事,实在非常之多。
  自然,艺术家是可以出于种种的层里的。但是,要记得的,是在不远的将来,这大概仍然还要出于智识阶级。这是因为要做一个作家,必须有颇高的教养的缘故。以为作家从耕田的人们里,或从下层的无产阶级里,会直接出现的事,是不容易设想的。况且艺术家者,也是专门家。他因为要造出自己的形式,要开拓那视野,就必须用许多的时间。因为这缘故,所以他如果是从大众中出来的,则或一程度为止,他大概一定要离开自己的阶级,接近智识阶级的集团去。
  这些一切,就令我没有法子,不得不以为我们无论怎样,不可将非无产者和非共产主义者艺术家,从我们自己这里离开。
  请诸位最好是记一记,同志阿卫巴赫在这里说些什么了。这是非常年青的同志。但他却表现了全然难以比方的急躁。关于由同志雅各武莱夫所示的作家的手记,他是喊出叛逆了的!他说,同志瓦浪斯基使作家堕落了,而举为证据的,乃是这些作家宣言将和我们携手同行的那手记!他们于此希望着什么呵!他们所希望的,是将他们作为具有艺术家的一切专门底的特性的艺术家,留存下来。
  倘使一切的人们,都站在同志阿卫巴赫的见地上,那么,恐怕我们便成了在敌国里面的征服者的一团了。
  我害怕——在文学上,我们有陷在“左翼病”的新的邪路里的危险。我们不能不将巨大的小资产者的国度,带着和我们一同走,而这事,则只有仗着同情,战术底地获得他,这才做得到。我们的急躁的一切征候,会吓得艺术家和学者从我们跑开。这一点,我们是应该明确地理解的。符拉迪弥尔·伊立支(列宁)直白地说过——只有发疯的共产主义者,以为在俄国的共产主义,可以单靠共产主义者之手来实现。
  这回,移到反驳同志托罗兹基的那一面去罢。
  同志托罗兹基,关于无产阶级文化是弄错了的。
  自然,他于这一层,是有着举Vladimir Ilitch为反证的根据的。Vladimir Ilitch在如次的一个似是而非的论理底判断之前,曾抱着大大的恐怖——意识由生活而决定,所以有产者观念形态,由有产者生活而决定,所以,将有产阶级的一切遗产,都排斥罢!倘从这里出发,我们就也应该弃掉我们所有的技术。然而这里横着大错误,是很明白的。有产阶级底生活之中,若干问题——也站在我们之前,但已经由有产阶级多多少少总算满足地给了解决,我们现在,是有着要加解决,而并无更能做得满足之法的诸问题。Vladimir Ilitch就极端地恐怕我们会忘却这事,而抛弃了有产阶级的遗产里面的有价值的东西,却自己想出随心任意的东西来。他是从这见地,也害怕了Proletcult的。(声,“他是怕波格达诺夫主义呵。”)
  他怕波格达诺夫主义,他怕Proletcult会发生一切哲学底,科学底,而在最后,是政治底恶倾向。他是不愿意创造和党并立,和党竞争的劳动者组合的。他豫先注意了这危险。于这意思上,他曾经将个人底指令付给我,要将Proletcult拉近国家来,而置这于国家的管辖下。在同时,他也着力地说,当将一定的广阔,给与Proletcult的文艺课目。他坦率地对我说道,他以为Proletcult要造出自己的艺术家来的努力,是完全当然的事。对于无产阶级文化的十把一捆的判断,在Vladimir Ilitch那里,是没有的。
  台明·培特尼曾将Vladimir Ilitch的一篇演说中,说着“艺术者,和大众育养于同一的东西,依据着大众,并且要求着为大众工作”的一部分给我看。惟这大众,实在,岂不就是无产者大众么?
  而同志托罗兹基,是陷在自己矛盾里了。他在那书里说,现在我们所必要的,是革命艺术,但是,是怎样的革命底艺术呢?是全人类底,超阶级底东西么?不,我国的革命,总该是无产阶级革命呀。将我们在艺术成为全人类底东西的××××的乐园里,发见自己之前,我们还没有发展无产阶级艺术的余裕这一件事,举出来作为论据,这是毫没有什么意义的。
  将关于艺术的问题,和关于国家的问题,比较了一看就好。共产主义是决非将全人类底国家,和本身一同带来的,而只是将这××。但在过渡底时期,我们是建设无产阶级国家。马克斯主义,苏维埃组织,我们的劳动组合,——这些一切,都一样是无产阶级文化的各部分,而且是恰恰适应于这过渡底时期的部分。那么,怎样可以说,在我们这里,不能发生作为进向共产主义艺术的过渡底艺术的那无产阶级艺术呢?
  在这些一切意见之中,我以为是这论争的惟一的最正当的结论者,是如次——就是,无产阶级文学,是作为我们的最重的期待,我们要用了一切手段,来支持他,而排斥“同路人”,也决不行。
  有这座上,曾谈到应该对于马克斯主义批评,给与一个一定的规准。不错,我觉得我们的批评,是极其跛行着的。但是,和这事一样,关于马克斯主义底检阅,该依怎样的原则的事,给立出一个明确的一定的方针来,也不坏。所有的人们,都诉说着检阅的各各的失败。显着检阅似乎过于严重的情形。然而,反复地说罢,我们是,有以我们为中心,而在这周围组织小资产阶级文学的必要的。假使不这样,那么,一切具有才能的人们——而具有才能的人,则往往是独自的组织者——怕要离开我们,走进和我们敌对的势力里去的罢。

  培赛勉斯基(A. Bezamensky):
  首先,诸位同志们,我不能不关于我那尊敬的文学底反对者——同志托罗兹基的出马,来说几句话。他说过,从无产阶级的菜豆里,(略萨诺夫,“这是——著了色的菜豆呀。”)是什么也不会生发出来的。无论如何,同志们,关于这一端,我们大概总要和他闹下去。当这开会以前,我是在个人底的信札里,曾经和同志托罗兹基论争,我并且非常希望他来赴这会,给我们说一说,我们是决不夸耀自己的“制造所”的。我们说过,首先是劳动大众,比什么都重要。即使培赛勉斯基什么也不值,民众艺术家什么也不值罢,但大众底文学运动,是重要的,党应该将这取在自己的手里的。我暗暗地在想,我们为了召集今天的会议,叩了玻璃,倒也并非没有意义地;还有,这会议,是我们始终向这前进的——即党对于文学,给与自己的方针的事的第一步。我们的全努力,就集中于这一点的。来责难我们,说是党派底的也好;来责难我们,说是宗派底的也好。我想将同志瓦进对于嘲笑着我们辛苦的探求的诸位同志们所下的警告,引用出来。同志瓦进曾经指摘过和对于党的第二回大会以后的时代的波雪维克的外国的团体,所加的嘲笑的类似。他们终于没有懂。现在是,我们既然展开了大大的劳作,我们既然用了自己的血,创造了全联邦无产阶级作家联盟的政策,我们就能够在更大的程度上,移向创作底劳动去了。但和这一同,我们说,党要来关与这我们挑在自己的肩头的创作底劳动。在给我的信里,——但这也是颇为残酷的信——同志托罗兹基掷过这样的句子来,“你竟误解我到这样么,宛如我们较之自己们,倒更尊重他人似的?”诸位同志们今天为止的状态,是还是如此的,较之自己们,是更尊重他人的。而同志瓦浪斯基在这座上,作为我们的反对者,又作为无产阶级文学的反对者而出面的时候(这在许多处所,都能够随便证明的),诸位同志们,在这里,是明明白白——有着较之自己,倒在他人的尊敬的。
  诸位同志,我们是说,在我们,党的方针是必要的。诸位同志,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们是组织了,我们是站在正从下层生长起来的大运动的前头,我们是和劳动大众以及青年×××的大众结合着,——我有着如此确言的勇气。而作为和大众结合的东西,我们是能够成为皮带,为党起见,将那用无产阶级前卫的眼睛来看世界的新鲜的文学底势力,供献于党的罢。然而别人大叫,说我们要求着独裁。这是谎话!诸位同志,我们是说,“执行委员会是左右人们的。”所以即使是明天,如果执行委员会对我们说,“将自己的组织都解散罢”——而且如果这事于党是必要的,那么,我们便照办。但是,如果党看着在自己之前,正从下层长成起来的广泛的社会运动,则他对于这便不能无关系,也就不得不有对于文艺的自己的方针了。而现在,是我们将巩固的无产者的文学底组织,送来给党的时候了,党对我们,未必会聋到竟至于不将这收在自己的指导之下的罢。

  梅希且略珂夫(N. Meshcheliakov):
  同志布哈林从两方面述说过了。一方面——关于作家,别一方面——是关于读者。我是在出版所里办事的,所以请容许我从出版的见地,接近问题去。
  凡事业,不从买卖上的打算上面来做,是不行的,但为了这事,则观察市场的要求,读者的趣味,读者的兴会,就必要。我们在这方面,做成了颇大的工作了。那结果,就印刷在一本厚厚的报告书上。还有,就在最近,又出版了关于这问题的较有兴味的书。我就将这两样作为基础,将话讲下去。
  据调查的所示,是现代的无产阶级作家完全不被需求。我们曾将各种的无产阶级作家的作品试行出版,——在我们的仓库里,这些堆积象山一般,而我们呢,真真是照着重量出售的。但全然没有主顾。事业是完全地损失。这就是使我们将这方面的事业缩小了的原因。
  为什么“无产阶级作家”的作品,没有人读的呢?是因为他们离开着大众。为什么发生了和大众的分离的呢?是因为他们写得使大众虽然读了这些作品,也一点不懂的缘故。自然,也有例外。例如里培进斯基的《一周间》——现就很有人读,很能卖。说我们对于无产阶级文学行着不对的政策那样的非难,是不对的。
  这回是——提一提同志瓦浪斯基。他每月有五十页的纸面。这以上,我们是不能给他的。
  那么,这些页面,是怎样的分配给各种文学团体的呢?国立出版所的我们,无从知道实际。我们应该凭着什么,来决定“十月”比“锻冶厂”好,或是和这相反呢?我们应该给谁更多呢?是什么规准也没有的。他们都自称无产阶级文学。但我们知道有昨天以为是真的无产阶级文学的,到今天就不能这样想的事。所以我们就取了对于一切团体,都给与同数的页面的政策。我们注意着,要这文学里,不夹进什么反革命底的东西去,但对于他们的内部的计算,我们是无从干涉的。
  这样地,我们是将这文学,去任凭读者的判断的。如果经过了相当的时期,读者不以此为好,那么,自然便成为国立出版所也不以此为好了。

  开尔显崔夫(I. Kershentsev):
  在这座上,关于瓦浪斯基,曾经用过他利用了专门家,一如我们在自己的领域上利用他们那样这一类的句子。我以为这是有点不对的。我们怎样地,并且在那里,利用了专门家呢?我们曾经利用他们于经济战线,利用了他们的技术底智识。然而我们组织赤卫军的时候,向俄皇的士官和将军,去问射击法,是有的,但并未将他们送进革命军政治部去,并未将他们送进所以巩固我们的赤卫军的观念形态的组织里去。那么,诸位同志们,我们讲到文学上的专门家之际,也不能不说,正如我们不将有产阶级专门家送进革命军政治部去以资鼓动一样,并不利用他们,以作煽动家一样,在文学上,我们是不能利用他们,象曾经利用专门家于赤卫军那样的。我们要利用他们,还须附以更大的制限,加上更大的拘束。这事情,是当评价同志瓦浪斯基之际,比什么都应该首先注意之点。
  其次,在“那巴斯图的人们”所施行的攻击之中,是含着本质底的,因此也是重大的真理的,可惜今天没有涉及。他们在文学战线上战争。然而问题却不仅在文学战线,而在文化战线全体。在这里面,不单是文学,也包含着演剧,美术,以及其他。在我们这里,现在在剧场上所做的事,现在的,例如《真理报》上所载的事,那是显示着在这领域上,我们正做着有产阶级专门家的俘虏。在文化的领域上,我们全然没有依照Vladimir Ilitch的遗言。列宁说过,我们对于有产阶级的文化,应该知道,研究,改正,却并没有说我们应该成为这文化的俘虏,——然而在事实上,我们是成着这俘虏。这是——使“那巴斯图的人们”注意起来了的毫无疑义的不幸。也许是智识才能的不充足的结果罢。但是,这是在这评议会里,所不能解决的一种复杂得多的病的问题,所以也就确有提出于新文化的斗争局面的必要了。
  因此我想,和同志托罗兹基反对的同志卢那卡尔斯基,是正当的。为什么呢,就因为同志托罗兹基,似乎将我们计算为数十年的过渡底时代——看作超阶级底的时代了。宛如在这时期之间,无产阶级不能十分巩固似的,又宛如这阶级,不能浓厚地成为阶级底的似的。这不消说,数十年之间,无产阶级是大概要极度地成为阶级底的,而我们的最近数十年,恐怕要被阶级底观念形态的斗争所充满。所以在无产阶级观念形态里,也含有无产者文化,要说得更正确些,则是社会主义文化,这大概是一定要立下基础的,所以无产者文学的问题,是将来的问题。至于过渡时代呢,则应该给我们以无产阶级社会主义文化,而因此发生起来的一切的斗争,则应该向着这局面,即市民战争时代所创造的无产阶级底,社会主义底文化的斗争,以及对于虽非本心,而我们被攫于那雄健的爪里的有产阶级文化的斗争。这是今后的讨论,所应该依照的问题的一般底的设立法。(声音,“的确!”)

  略萨诺夫(D. Riasanov):
  要关于“那巴斯图的人们”略略说几句。(阿卫巴赫,“手势轻些罢。”)同志阿卫巴赫,你在这一伙里,我就忍不下去。你的团体里面,有些什么缺陷的东西,是大家觉得的,但谁也没有下最后的断语。
  在“那巴斯图的人们”的政论里,是有奇怪性质的要素的。从战时共产主义,你们是蝉蜕着的,然而从用棍子赶进天国去那样的方法,“那巴斯图的人们”却还没有脱干净。同志托罗兹基在这里,说过作家所必要的皮下注射了。“那巴斯图的人们”,是采用着作用的皮上注射底方法。使他们所发起的一切热闹成为可疑的,正就是这个,虽然在他们那里,原也有着很有天分的“同路人”的。诸位,在无产阶级诗人那里,全俄的文学,都以《赤色新地》为依据,是只好说是奇事。听起你们的话来,则《赤色新地》者,是这俄罗斯的肚脐。然而你们,是将这意义和瓦浪斯基本身的职掌,想得过大了。《赤色新地》曾有演过文学的组织底中心的脚色的时代,即是作为十月革命直后的时代的最初的大杂志,完成了一定的政治底职掌,这还被称为促进了白色文学的解体的。倘若这是事实,那么,很可惜,《赤色新地》是当着正在使这文学解体以前,自己本身就久已解体了的。曾经有一时代,《赤色新地》上也登载过喜欢美文学的我所乐于阅读的作品。那些里面,是反映着支持了无产阶级××的农民的自然力的。毕力涅克的有时颇有趣,然而我却以特别的满足,读了符舍戈罗特·伊凡诺夫,虽然他是在未用《赤色新地》去解体以前,原已存在了的。但无论怎样,我总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文学,竟成了无产阶级文学的障碍;还有对于这瓦浪斯基的敌意,宛如惟有他,是在俄国文学上,掌握天气一般,这是从何而至的呢?
  倒是国立出版所可以非难。同志梅希且略珂夫是坏主人,他动摇不绝。他是早该确立一种指导方针,相当的方针了的。关于‘Sandwich’及其分类的事,我不说。团体和小团体的无数,被创造了,凡这些,虽然是无产阶级底字样,但本质底地,却依然是有产者们的果实。
  自然,我们在这里,在中央委员会的宇下聚会,是很好的。但是,假如中央委员会或者他的什么机关,要试来干涉这问题,那是很窘的罢。诸位同志们,我要宣言,在这里,我是选取完全的无政府的,且对于这些团体和小团体的各各,有留存下自行证明其生存权的可能的必要。刚才梅希且略珂夫给与诸位的文学的质的特殊的规准——指示了购读的本数。这规准是全不中用的。在市场上,有时是即使最直接底的,卑近的文学,倘有什么有力的机关,例如国立出版所的贩卖员之类,来加以援助,那时候,本数便可以推广得非常之大。利用了党的机关的书籍,就被摆在较高的特权底情势上。我知道,“域普”的各员,乃至新文学的怎样的著色代表者,是正在努力于获得党的商标——委员会的商标——即比起别的团体以及小团体来,于自己非常有利的竞争上的条件。党的商标恐怕会创造一种条件,使没有天分而实际底的人们,将完全的质的低下,拿进最近正在发达成长的那文学里来的罢。这发达,同志托罗兹基用了新经济政策来说明,然而他是错的。凡这些新的萌芽,也还是生于1917—1919年的亢奋的年代的。但这结晶为文学形式,却在革命底精力,在推动劳农大众的新的方法中,发见其一部份的适用的时候。岂但如此呢,新经济政策,是不过毒害着这些新文学的萌芽的,而在《赤色新地》里面,假如有使我吃惊的,那是这杂志,现今正在使曾经好好的在毕力涅克、伊凡诺夫以及别人那里的东西,受着毒害,趋于解体的事。
  我不愿意我们的批评涉及别的问题去。瓦浪斯基所出版的一切作品的忠实的读者的我,可惜没有读过一篇他的评论。对于我们的新的批评,我大概是外行。今天我听到了同志托罗兹基和别的人们的话,但他们的宣言所显示,是说我们这里,在文学及艺术领域上的马克斯学者们,是站在观念论底见地的。
  这并不是我们应该蔑视形式的意思。从实在不是出于无产阶级的大层,然而很伟大,又有大名的台明起,直到也不是出于无产阶级的大层的年青的同志培赛勉斯基止,凡有愿意为无产阶级写作者,不欢迎文学形式的一切的发达,是不行的。这无形式,不能照型式一样,表现出人类的,或者别的集团的思想、感情、心绪来。然而文学形式,言语,是由长远的历史底的路程,完成起来的。我们常常对于那好的革命底代表者,俄罗斯的贵族阶级,对于那好的代表者,俄罗斯的革命底有产阶级,感谢他们使俄语的完成。我们为劳动阶级可以收这伟大的遗产以为己有起见,印行我们的古典底文籍,是必要的。
  国立出版所已经到了为使贵族阶级的诗人普式庚,成为接近一切农民和劳动者的人,而印行(他的作品)的时候了。在普式庚那里,除了他的美的辞句以外,还可以发见丰富的材料。诸位同志们,我们接近十二月党的时代去。不要忘记普式庚是被推在不只以十二月二十四日为限的十二月党运动的涛头上的。这一天,在那根柢上,是不仅是国民底的,而是长久的革命底的社会运动的结果。
  我们还不能将我们的克服了他们,因而成了实践底马克斯主义者的自己的国民主义者们,为劳动者出版;我们至今还将从蒲力汗诺夫到列宁这些马克斯主义者们,由此养育出来的乌司斑斯基(Uspensky)视若等闲。
  我们忘记了用体面的,锐利的俄罗斯语来说话了。我们现在还滥用着苏维埃的鸟的话。我欢迎同志台明,靠了他的作品,可以休息我们给报纸的论说弄倦了的头脑,我是欢迎那走进我们的文学里来的一切新的潮流的。所以,疏于形式,并不是好事情,应该从古的有产者的言语的天才们,去学习学习。不过模仿这有产阶级文学的腐败的果实,却是不行的。言语的单纯直截和由无产阶级文学所创造的新的内容的深刻味——惟这个,是首先所被要求的东西。这样的萌芽,我们已经在里培进斯基的最初的作品上看见。
  在这里,对于无产阶级作家的我的忠告,是:如果你们有强壮的脚,而不是两枝软软的棒,那么,专跑到“爸爸”和“妈妈”这里来,是不行的。用脚站稳。依据着劳动运动,而吸取那汁水,就好,这么一来——在你们,《赤色新地》便全不算什么了。

  台明·培特尼(Demian Bednii):
  首先,我先讲一点从一切这些同路人们的“老子”瓦浪斯基说出来的,关于毕力涅克,关于这象征底的毕力涅克的小小的,然而很有特色的情景。瓦浪斯基那里,毕力涅克跑来了。是朋友呀。用“你我”谈天。于是毕力涅克对瓦浪斯基说,“我是,喂,走了一趟坟地哩。”瞧罢,他,“革命底同路人”,被坟地招惹了去了!“而我在那里见了什么呢,契呵夫的坟上,拉着一大堆粪。在那旁边,还写着字道,‘青年共产党员彼得罗夫。’”(笑声。)一面将这情景传给我,瓦浪斯基还高兴到喘不过气来,“阿,想一想罢,台明,这毕力涅克,有着多么非凡的观察呀!”坟地。俗称“黄金”的堆。这就是有些同路人献给瓦浪斯基,而瓦浪斯基——献给我们的文学底黄金。(座中的声音,“强有力的论证!”)
  论证确是强烈的,纷纷扑鼻,并且有一点象征底的。毕力涅克居然能够写了宣言书,送到这会里来了。但我很想在墨斯科,看一看瓦浪斯基敢于带毕力涅克出席的劳动者的集会。如果敢,他会抓着怎样的月桂冠呢?!
  我还要将一个乡下的情景,贡献你们。毕力涅克到基雅夫(Kiev),在劳动通信员们之前,庞然自大,并且对他们吹了拂来斯泰珂夫式的一切的牛皮。在墨斯科,是有象样的文艺政策的。例如,有三个什么青年,跑到加美纳夫那里去,宣言道,“在我们这里——有着意德沃罗基(观念形态)呵!”于是加美纳夫将手伸进钱袋去,将零钱分给这些三个的青年,说道,“为了意德沃罗基呀。”零钱是喝光,或是怎样化光了。三个青年又跑到加美纳夫那里去。但这回是一个一个,各自去的,为什么呢,因为各人那里,已经各有了单是自己的意德沃罗基了。于是加美纳夫又将钱分给各个——为了他的意德沃罗基。(座上的声音,“到规律委员会控告去罢!”)
  这样的事,并不是问题。重大的事,是谁撒着这样的谎,撒给谁听的。毕力涅克的大话里,他的谎话里,觉得有些讨厌的好象真实的东西。我在劳动通信中,发见了未来的力。他们之间,正在发生着新的,民主底的,劳农底社会性。将他们从腐败救出,是必要的。然而在基雅夫,竟至于还给回去的毕力涅克提提包。劳动通信员来做毕力涅克的搬运夫!你们可有光彩?你们可愿意?
  然而这些都不过是小例子。在根本上——就只好吃惊。在这时候,说着些什么?我带一本由M. K. 出版的“Kommunist”第二十七号在这里。那上面有札德庚的关于伊立支的很好的回忆。里面就记着伊立支的关于艺术的少有的批判。至今为止,关于这一端,我们,没有过明快的理论底构成。从这里采一点,从那里摘一些。引用了蒲力汗诺夫。但在伊立支那里,却有着和天才底的压缩同样,而又无余的完璧和自信,给与着我们的无产阶级文学的理论。这在这样的集会上,是有诵读的必要的,为要请速记下来,也应该诵读,这必须再三再四,打进有些人们的头里去。然在伊立支那里,一切都单纯到怎样呵!
  “重大的事——伊立支说——并不是将艺术给与以几百万计的住民的总数中的几百乃至几千人。艺术是国民的东西。这应该将自己的深的根,伸进到广大的勤劳大众的大层里面去。这应该为这些大众所理解。”“被理解”——这是一。“这应该为大众所爱,”这是二。“这应该和这些大众的感情、思想及意志相结合,应该将他们提高。”这就是三!这是关于煽动的。“那应该在大众之中,使艺术家觉醒,使他们发达起来。”这不是劳动通信和农村通信的奖励,是什么呢?“我们——伊立支又说——在劳动者和农民的大众缺着黑面包的时候,也须将甜的阔气的饼干献给极少数的人们?!”看罢,这是我们应该由此出发的艺术底规准的全部。根本的秘密,在那里呢?要怎么办,我们的艺术,才能够为大众所理解,为他们所爱,和他们的感情、思想及意志相结合,将他们提高呢?伊立支说,这是毫不希奇的秘密,“我们应该始终将劳动者和农民放在眼前!”
  札德庚对伊立支说,“在我们这里,在德国,一个什么郡里的市镇的什么会议的议长,大约也怕敢象你似的单纯地,率直地说话的。他大概是怕被见得‘太无教养’罢。”那么,伊立支的演说之力,魅力,又在那里的呢?伊立支回答说,“我知道我作为辩士,站上演坛时,始终只想着劳动者和农民。”想想劳动者和农民呀!这是我们的文艺政策的根本规准。但你们可曾想着劳动者和农民呢?我在这里,倾听了许多辩士,听到了许多高尚的言语,然而关于主要的劳动者和农民,在这里可曾说起一句呢?究竟你们在讲的,是关于怎样的文学,为了什么人呀!(声响。扰动。)如果你们用了你们的趣味,至多不过五年——不,三年,或者这以下,做出文学来罢了。至于新的,明眼的,真的作家们,大约是将从劳动通信和农村运信之间出来的罢。

  瓦进的结语:
  台明·培特尼问三年以后怎样。我敢宣言,即使这会议的收场,是怎样的形式底的,但总之,明天的党的文艺政策,不会是昨天的的了。这是毫无疑义的。
  关于同志托罗兹基,我可以几句话就完事。要之,他的对于我的言说,单是胡闹,他连一个论证也绝对底地没有提示出来。同志托罗兹基是因为我指摘了社会革命党称赞着他的事,所以向我扑来了。这并非问题的解决。是憎恶——不是论证。
  关于社会主义文化。在这会上,不能将这问题展开,是很明白的。我提出这样的命题来。Vladimir Ilitch向Proletcult抗议了——这是事实。然而Proletcult——这是一件事,而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文化——这又是另外一件事。我敢确言Vladimir Ilitch是在自己的论文上,尤其是在关于国民底问题的诸论文上,常常力说无产阶级的国际底社会主义底文化的存在,这文化的必要与其必然性的。Proletcult,是另外的问题。在这里,有着温室性,研究室性的。在这里,可以有一切种类的危险,波格达诺夫主义,“Rabochaia Pravda”之类。然而关于Proletcult的问题,和关于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文化的问题的原则底的,一般底的,历史底的提起,混同起来,是不行的。
  其次,同志列宁,出色地将文艺的意义评价了。要加以断定,已有很够的材料。同志拉迪克曾向台明·培特尼加以注意。说札德庚是在自己的回忆上,再产着自己的旧论文的。我问同志拉迪克,符拉迪弥尔·伊立支在由同志札德庚所构成的以外,能够设立这问题么?我敢确言,在这以外,他是不能设立问题的。无论怎样的马克斯主义者,此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罢。在这里请许我引用同志加美纳夫。在《给戈理基的信》的序文里,加美纳夫这样地写着——
  “将戈理基的武器——文艺——符拉迪弥尔·伊立支评价得非常高,还从中认有大大的意义。他以为这武器所向不当,同盟者看不准靶子,打着的时候,他更显出一重的热意来。”我问,列宁为什么将戈理基评价得这样地高?原因,是极明白的。对于以为艺术——这是不能照规则做的东西的瓦浪斯基,列宁不同意,正是这缘故。
  列宁看见戈理基的有力的武器,没有对着必要之处的时候,就愤慨了。列宁曾要指导过艺术家戈理基。我们要我们苏维埃共和国里的有力的艺术底武器,用得正当,我们要求文艺的党底列宁底指导。
  关于文学的豫想。问过同志托罗兹基了。而他怎样回答呢?说道豫想是电光形底的。要是这就是回答。凡豫想,是电光形底的。问题并不在这里。问题的一切,是在我们设立着怎样的目标。现在呢,我们是战取了××了,我们正在战取着经济。我们现在不可不战取文学么?我说,是的,我们应该战取文学。同志托罗兹基单是指点出没有阶级的社会,是有的罢的事,就算了。是的,这样的社会,是有的罢。但是,诸位同志们,用这么的一般的句子,是不能结束豫想的,到没有阶级的社会,还远得很哩。无产阶级在文化,观念形态的领域上,也应该是独裁者的事,他们应该支配艺术战线的事,对于这事的我们,可有着方针没有,都必须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的。请容许我从社会革命党的“Volya Rossii”引用一点教训底的话罢——

  “共产主义是通过各种的阶段的。最初,他在现实的生活战线上,获得了物质底胜利。他仗着强制,将波雪维克底共和国的人民,和独裁和行动的义务底一样性相连结了。那时候,外底中央委员会,是举了无限的功绩的。
  “现在他在精神底战线上,占了完全的胜利,想以思想和感情的一样性的目的,来锻炼全俄,次及全世界。因此,内底中央委员会,便被要求了。”

  社会革命党是懂了我们的任务的。他们懂得很不错,国家也必要精神底地加以锻炼,国家必要支配观念形态底战线。在瓦浪斯基,是不懂这些的。我们既然在这领域上,支持着斗争,则这期间,在我们,文学底中央委员会也必要的。诸位同志们,懂得这事,是必要的。
  在我们之前:站着怎样的课题呢——政治底的,还是艺术底的呢,有这样的质问。诸位同志,假使将课题当作并非政治底,那我就难以懂得,为什么在俄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主催之下,召集了党的会议。然而问题的设立,是并非在问这在政治底课题呢,还在文学底课题上面的。想使政治底课题,和文学底课题相对峙的一切的企图,使我说起来,是单单的无智。是沿了艺术底文学的战线,行着政治斗争的。而那一端,诸位同志们,我们必须懂得。
  所有“那巴斯图的反对者们”,都试将问题来弄胡涂。同志托罗兹基,也将问题弄胡涂了,宛然他和在这会议上的我们的论争,没有关系似的。同志托罗兹基不过说述了一般底的真理,凡这些,大概于今日的我们的论争是没有直接的关系的,况且在这些真理之中,正如只有这回,是正当地,同志略萨诺夫指摘了的那样,有不少的形而上学和观念论在,但并无波雪维克底态度。
  重复地说罢,艺术底课题,是发展为政治底课题了的。第二的课题,即包摄着第一的课题,所以较之第一的这,要广大到千倍。关于这个,我不能不指出,在我们这里,有革命的支持,在我们的反对者们那里,有文学的支持。
  关于白党对于我们的论争的态度。在这座上,曾经很要显示出白党对于同志瓦浪斯基和托罗兹基的立场的态度,仿佛便是我一切言说里的主要的论据似的。这不消说,是弄错了。我们,“那巴斯图的人们,”是经几个月之间,研究了同志瓦浪斯基的课目,战术和组织底计划,明白了一切他的根本底的谬误和倾向,然后,然后才达到同志瓦浪斯基的立场,是受着我们的敌人的欢迎,并且并非无端欢迎着的这一个结论的。白党作家等的评判,不是证据,那是自明的事,然而对于我们党内的这个或别个的潮流,他们的态度,暗示力却很不小。将我们的敌人对于我们党内的这个那个的潮流的见解,置之不顾,是只有随便对付问题,或则不愿意目睹真实的人们,这才做得出来的。当最近的党的讨论之际,侨民的集团,声援了反对的立场的时候,我们曾经不能不将这事实,通知了党和劳动阶级,现在内外的侨民们声援着同志瓦浪斯基的立场的时候,我们也不能不将这事实,传给党和劳动阶级。
  说是弄着专门家讨伐,以非难我们。可说这是全不明白事情的。当观念形态底战线成着问题的时候,怎么能说到专门家呢?同志瓦浪斯基呀,在观念形态的领域上,我们可究竟要借给什么东西么?在这里,在我们这里,是没有借给,也没有许可的。便是合办公司,也不该有的。在这里,有专门家,是不行的。我们这里,在经济、行政的领域上,是有专门家的,此后也还要常有罢,然而在这里,我们也取着以我们的劳动者来替代专门家的方针。在经济和军事编制方面,虽也招聘着专门家,而我们和这同时,正在养成着指挥者、行政者、经营者等等。然而同志瓦浪斯基,却不但要将文学交给专门家,他对于无产阶级文学的创造,还取着反对的行动。在这意义上,同志瓦浪斯基是——完全的败北者了。
  其次,是关于几个同志所倡道的条件的平等。诸位同志们,这德墨克拉西也和政治底德墨克拉西完全同样,是虚伪的东西。当各种团体的状态并不相等的事,是周知的事实的时候,却说出条件的平等来,怎么不以为耻呢?“同路人”,是依据巨大的文化底过去的,但我们,在这一层,却是乞丐。怎样可有条件的平等呢?里培进斯基和毕力涅克不同等,为什么呢,因为毕力涅克依据着自己的阶级的莫大的文化底财产,而里培进斯基却相反,是连结着几乎没有文化底过去的阶级的。谁也不要求制定物质底的特权,然而在倡道条件平等之际,却想因此来这样说,就是:在指导的意义上,在鼓舞、奖励等等的意义上,党应该洗手,党对于文艺的问题应该中立。在这意义上,不会有一样的态度,不会有平等的条件,也还可以另据一个理由来说,即是各各的文学团体,决不是平等地于革命是必要的。
  我们的对于“同路人”的见解,被误解为最甚。虽是对于问题的看法,原则底地,百分之九十九和我们一样的同志布哈林,——虽是他,关于这一节,也有许多的谬误。说我们要驱逐“同路人”,那是谣言。说我们向他们挥着棍子,也是谣言。说我们除无产阶级以外,忘却了别的诸阶级的现存!我们对于农民作家,不给以足够的评价,诸如此类,都是谣言。我们研究了“同路人”之间,有各种阶层的现存,于是在我们的提要(These)上这样说——

  “向劳动阶级的‘同路人’的接近的程度,总之,是和一般底政治底条件,部分底地,则和对于他们的党的机关,出版所以及无产阶级文学的作用力相关。所以党的任务,当此之际,是在促进那正起于‘同路人’之间的分解作用,并且将他们引入××主义底影响的范围里。”

  我们主张对于“同路人”的各别的态度。我们承认和真的革命底同路人相提携而且和“同路人”中的最良者——“烈夫”,实现着这提携的事。在关于观念形态战线问题的“域普”的决议上,曾作为最重要的性质的课题,这样地表示着“由将最革命底的‘同路人’的分子,首先,是农民作家,吸引到无产阶级方面,观念底地打动他们,在广涉对于反革命文学的一般底斗争的全体上,和他们相约提携。”那么,分明可见我们的懂得“同路人”的吸引的意义,——首先是农民作家的,——是不下于同志瓦浪斯基的。但我们的立场和同志瓦浪斯基的立场,所以不同之处,是在我们实际底地指出着一个条件,这并非帮“同路人”的我们的好意的利用,而是要使帮劳动阶级的“同路人”的利用,实在可能。我们的立场和同志瓦浪斯基的立场之不同,是在我们并非无产阶级文学的败北者,我们不愿意将无产阶级作家抛入一般底同路人底肉粥中。
  在这会上,曾有人说,我们要求着对于文学的“域普”的独裁。这是绝对地虚伪的。我们的口号——并非“域普”的独裁,是文艺领域上的党的独裁。“域普”也可以作这独裁的武器。
  第十三回大会以前的文艺领域上的党的课题,是怎样的呢?第十一回党大会,已经指摘了想以文学和文化运动,来影响勤劳阶级的有产阶级的企图了。第十二回党大会,关于这问题,是采用了如次的决议——

  “鉴于最近两年间,在苏维埃俄罗斯,文艺已经成长为一大社会底势力,将其影响先及于劳动者,与农民青年大众,故党认为有将指导对于来日的社会底教化的这形式的问题,决定于其实际的活动的必要。”

  看罢,一年以前,我们的党的大会,就已经不满于同志瓦浪斯基在文艺领域上所实现了的结果的了。现在呢,问题是已经落上指导的实际底形式的决定上。应该怎样指导呢?——这是站在我们面前的问题。
  党的任务,现在是在意识了文学战线的一切重大性之后,为实现文艺的真受党底的,波雪维克底的指导起见,来开实际底的步。

  瓦浪斯基的结语:
  最先,要注意的,是“那巴斯图的人们”在这里专将瓦浪斯基编成这样的人,而叙说了的那些事情,无从理解。他们要弄得凡有一切,仿佛全都在我似的。这集会,已经由在一切指导底地位的诸位同志的代表,十分证明了他们容认着我所采取的方针,而反之,“瓦进主义”和“那巴斯图主义,”是从他们受着当然的反对了。大都是不正当地,想使人以为仿佛是瓦浪斯基怕自己的危险,而立了方针似的。照实说起来,瓦进投给我的,说是白军的报纸称赞了我了的那一种谴责,是也可以投给我们的指导机关的(我是实行这些的意志,直到现在的。)大抵,同志瓦进的轻率,很不寻常。例如,他竟强辩起来,似乎布哈林和他们一致到百分之九十九。我想,速记是完全地将同志布哈林的演说记录下来了的。我真不懂怎么能这样轻率地断定。作为问题者,不是我,乃是我们的指导机关所取的立场。我是每一个半月乃至两个月,总声明自己的战术,和同志商量的,然而至今还没有听到过一回,有人说我的战术在根本上有什么不当。那么,再说下去。在这里,说了些怎样的事呀?听着,就可羞!例如,同志瓦进突然有了这样的宣言,就是,艺术者,据瓦浪斯基的意见——则这是“神圣的事业”之类。有什么根据,说出这样的事来的呢?我有两种著作,论文——虽然据瓦进的意见,也许是无聊的东西——集在,但在这里面,不是对于将艺术看作神圣的事业的那见解,斗争得最多么?当我主张艺术自有其本身的方法和历史的时候,瓦进是完全什么也没有懂。我是说了和同志托罗兹基、布哈林、卢那卡尔斯基以及别的同志所说过的一样的话的。而人们将这些话,解释为瓦浪斯基和党的统御文学底生活相反对,那我有什么法。比这更坏的,是他在文学上什么也做不出,而他却在这里出风头。关于毕力涅克和契呵夫的记念碑,同志培特尼的太出色的出面,是给了我最无聊的印象的。我真不解,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我对台明说了什么呢?那是关于非常悲痛的事情。有一个人物的坟。那上面竖着大理石的碑。而在碑上,是刻着最单纯的文字,“Anton Pavlovitch Tchekhov”字样。而这碑,实在是被胡乱的涂鸦弄脏着了。从这事实,捏造出有趣的Anecdote(谈柄)来,是不可的,不行的;说笑话,也不行的。
  其次,要请注意的,是为什么“那巴斯图”的同志们,将我当作组织破坏者,开始痛骂的呢。那是因为除了极少数的人们之外,他们已经成为非艺术家了。所以“那巴斯图的人们”夸说着我这里有“同路人,”他们那里有无产阶级文学的时候——这是完全撒谎。其间虽有现存的或一种的不一致,但无产阶级作家的大多数和“赤色新地”,是好好地保持着接触的。这并非由我的才能,乃是因为“那巴斯图的人们”挥着棍子,不但将“同路人”,连将无产阶级作家也在赶走了。“锻冶厂”当“瓦进派”将他们置之无产阶级的列外,宣言为奸细的时候,于组织问题不和他们一致,是当然的。“锻冶厂”的同志,到我这里来说,“再没有向他们去说明的耐性了,一同更密接地来做工作罢。”“那巴斯图的人们”还将同样的事,来弄由他们所组织的青年们。为什么青年们和“赤色新地”一起工作着,并且怎地工作着呢?开始是五—七人,但现在是由三十四—四十人所成的一集团了。亚尔穹·威勖鲁易、密哈尔·戈洛特努易、耶司努易、斯惠德罗夫等等,——他们都离开了“那巴斯图的人们”。为什么呢?因为诸位不知道待遇作家之道的缘故,因为诸位充满着党派底恶臭的缘故。诸位同志们,这时候,问题并不在无产阶级文学乃至“同路人”,而在对作家的态度。“那巴斯图的人们”的对作家的态度,是乱七八糟。有一个人对于爱伦堡的小说《尼古拉克鲁波夫的一生》来做文艺批评底论文,然而关于尼古拉·克鲁波夫本身,却只掷给了一页半。写些中央委员会里,摩托车多得如山呀,中央委员会的书记将万年笔塞进了墨水瓶呀,共产党员亚莎,该有毛的地方没有生毛呀之类,是不行的。自然,他们是不过赶走作家们罢了,所以,自然,在“那巴斯图的人们”那里,是常有组织破坏者的罢。
  你们招集年青的作家们,而这些作家们,恐怕是到半年——三个月之后,就要从“组织破坏者”那里走开的。为什么呢,因为在他那里,大概一定有着不正当,大误谬,且有和那些离“那巴斯图的人们”的棍子很远的作家们不同的态度。“墨普”是要赶走作家们的罢。为什么呢,因为他不能待遇他们。于是便成为真的组织破坏者,并非瓦浪斯基,而是瓦进者流了。
  有人说过,瓦浪斯基将“同路人”来塞满文学,而无产阶级作家是被压迫着的。我并不以为我的行动毫无缺点。俄国文学的造成,不是这么简单的。这有着极其曲折的路。“同路人”至今成着卓越的要素,但这并非放任的结果,却因为现在的文学生活是这样。在无产阶级作家,现在生活是艰难的,但在“同路人”生活也艰难。这里有共通的条件。我但愿在这会上,没有人来指摘,说是无产阶级作家的未曾出版的东西里,是有颇好的天才底的作品的。岂但如此,惟有他们的最天才底的作品,就由“组织破坏者”来印行。只要指出里培进斯基的《一周间》,由我自己对于这的不断的努力之后,由我印了出来的一件事,就够了。
  那么,也许,将无产阶级作家默杀着么?这也不对。只要略有才能的,便竭力注意,表扬,绍介着。现在你们将国立出版所的文艺部作为问题。这文艺部,是做着这些事的。《赤色新地》以外,从“锻冶厂”出“Rabochi Journal”,从未来派——《烈夫》,从“那巴斯图的人们”——《十月》,从青年联盟——《沛垒伐尔》。五种的杂志和年报!
  诸位同志们,我这样地想了好几回。假如我到Vladimir Ilitch那里,说道我们这里,出着五种的杂志,那会怎样呢?我相信他会这样说,“你们在做什么?这不是糟么——各团体各有着杂志!……”你们因为我们不和你们一同走,便叱我们为”放任主义者”。“那巴斯图”的同志们,我们不和你们一同走,也未必一同走的理由,是因为你们和“锻冶厂”一有什么一点不一致,便即刻叫道“锻冶厂”灭亡了,解体了,还开手掷过污泥去。有这样的党派心,我们是不能和你们提携的,为什么呢,因为这样是不能做工作的。这就完了。
  关于决议,我是从衷心里,同意于同志雅各武莱夫的决议的。

  雅各武莱夫的结语:
  在我们的采决之前,我想将同志列宁对于无产阶级文学的问题,是怎样看法的事,简单地说一说。因为一年半前,一共五回,我是有了和他谈到这问题的机会了的。
  当时列宁所主张之处的根本,是集中于对于以无产阶级文化,为可以从一种或别的温室底设施里发生出来的思想的斗争。温室可以培养无产阶级文化这一种思想,列宁以为有大危险。Proletcult就是这样的温室呀。
  无产阶级文化,可以在苏维埃政权的条件内,从一般文字教育的土壤上发生。当无产阶级政权现存之际,当我们这里,现在将要簇出这样也还是少数的几百万文化人的时候,到那时候,文化的新的类型和文学的不同的类型,太抵就真要发生了。
  问题的核心,是在在无产阶级政权的条件内,使有产阶级的好的果实,为大众所公有。在无产阶级政权的条件内,由几百万人取得有产阶级文化的那些好果实,是为产生并非有产者式的真文化,创立基础的罢。
  所以列宁是对劳动者说过的。“奋勉呀,将有产阶级文化做成自己的东西罢。无论在怎样的屋子里,无论这叫作什么名目,还受些说是无产阶级文化已经产生了那样的童话所骗,是不行的。”无产阶级文化的发生,应该辩证法底地来想。这问题的根本,是在几百万的人们,在苏维埃国家的条件内,将有产阶级文化所战取者,作为自己的东西。
  这过程,在我们这里的温室主义者们,却正是完全不懂。在同志列宁,在由同志列宁所设定的问题上,当时他就将大剧场和Proletcult都看作“无用的长物”,并且同时提议,要锁闭起来。这事,是特色到可惊的。
  他一齐发出了这两个提议,没有将其一从别一个分开。
  这回是关于实际底的提议的性质。我们在六个点上,看见党的方针的基础。第一点,是要将对于那些出自劳动者和农民大众的几万人的创作的指导,给与本党。给那些从这大众中分出,已经可以称为作家的物质底支持,也和这相关联。
  问题的第二,是和“同路人”相关联的。关于这事,可以率直地这样说,对于“同路人”的态度,我们仍持继着党的从来的方针。在这里朗读过了的“同路人”的信札——就很证明着这方针在根本上是正当。这——是不能漠视的文件。
  同时,我们对于正在站立起来的劳动者作家,还不能不发警告,使知道自家广告,自以为好,以及在对于研究的轻薄的态度的氛围气中,正在胁迫他的危险。
  其次,是党派主义和放纵主义的问题。放纵主义,党派主义的契机,是在两面的阵营里。我们应该从两面的阵营里,一样地将这个除掉(aufheben)。还有,最后,是批评的问题。我们在批评的领域里,不能一任现在的情势,照样地下去。我们的批评,不但禁不起试练,——这作为共产党的组织化了的批评,还在归于零呢。在我们这里,新书批评,是因为友情,因为知己关系而登载的。这除了称为解体之外,不能给什么名目。关于这问题,我们是不但采用决议,还应该从速来讲实行的手段的。



  
[1] 在一句不漏掉地,将拉孛理乌拉对于那些使马克斯的理论变质,成为纸版和无所不合钥匙的单纯的头脑的人们,所下的精力底的警告,引在这里:“怠惰的头的所有者们——马克斯主义的优秀的意大利的哲学者写着——高高兴兴满足于这样的宣言,将一切科学,都嵌进那由数个命题所成的要领中,而且有只借一个钥匙之助,便可透彻了生活的一切秘密的可能;将伦理,美学,言语学,历史底批评和哲学的一切问题,归在仅仅一个的问题里,以逃避所有的困难,这在一切稳当而且因而恬淡无欲的人们,是怎样的欢喜,怎样的慰乐啊!蠢才们用了这样的方法,可以将一切的历史弄低到商业算术的程度,而结局,则但丁的悲剧的新研究,将会给我们以这样的观念,说是《神曲》不过是狡猾的弗罗连斯的商人们为自己的厚利而卖掉的羽纱帐单了!”实在是写得好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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