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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鲁回忆录
前言
我,邵鲁,工人托派分子,曾两次入狱,一次是1935年到1937年,抗战前夕由国民党特务在上海逮捕入狱,抗战发生国共两党合作抗日双方释放政治犯时被释放的;一次是在新中国成立后1958年反右斗争时在西安以托派分子罪名逮捕入狱,于1962年释放。
我于1929年到上海,在上海电话公司当外线工人,不久就结识了共产党人,并参加了由陈独秀领导的共产党左派反对派(即托洛茨基派),其宗旨是宣传马列主义。在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临时工作委员会,我以工人身份被选为临委成员之一,其中成员系知识份子和留苏人员组成,主要斗争目标推翻蒋介石反动统治,建立工人阶级领导的新中国,托派与共产党主要分岐自己是理解,认识都是很差的,可是在这过程中受到教育,提高了政治水平,所以我才坚决认为托派的革命路线是正确的,当时在列宁去世后,斯大林窃取了苏联政权
,恶毒的迫害了与列宁共同革命的一些老革命者,如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布哈林等人,并把托洛茨基放逐国外,指示其特务人员在墨西哥杀害了托洛茨基,在国际上不支持德国共产党,并和希特勒订立互不侵犯条约,在东方与日本友好,把中国东北的利益让给日本,在中国与蒋介石合作,造成4.12政变,在抗战过程中对托派人员污为反革命,杀害暗杀等手段对付托派,还造谣说什么托派拿日本人的津贴,可说恶毒之至,这一历史冤案终将大白于世。同时,在抗战长期过程中,托派始终坚决与支持托洛茨基革命路线,在各个角度发挥作用,时至今日毛泽东领导的农民战争是胜利了,但是斯大林派共产党托派政治路线谁是谁非这一公案,不是少数人说了算的,只有让后人和历史作出定论吧。
一九九六年十月十日
邵鲁回忆录(之一)
1930年春,我在上海考取上海电话公司外线工人,专干电话外线架设,安装各种规格电缆等工作,是一种较苦的工种,每月18元工资,经过短期培训,我被派为一个外线组的一个组长,共有10几个人,这时社会潮流正值左的局面。在电话公司招收工人之际,托派、斯大林派,有不少人考入了电话公司工人队伍,开展工人运动。托派有罗士潘(是莫斯科东大学生)、孙猴子、李希、朱崇文,他们四人都是托派的知识分子,因每天大家到公司领派工单,因此常见面,后来就熟了。这时我和同组工人曹永康在爱文义路斯文里合租了一个亭子间居住,小组同伙中有阿倪、扣宝、赵志澄、阿毛等人,其他人记不起名字了,罗士潘、李希、朱崇文还有四川人(记不起名字了),常来我住所闲聊,很投机,常谈起五卅大罢工,以及铁路工人的罢工和条工厂的工人运动的高潮,不受时局的影响与感染。就谈到了共产党指出工人是未来新世界的创造者,是革命的主力军,并教我们唱国际歌,少年先锋队,共产党是工人的政党,只有在其领导下,人民才有幸福的日子。这伟大的事业只有托派共产党才能领导成功,他说他们是共党,劝导我们加入托派共产党闹革命,并说陈独秀是我们共产党的头头,我们受了一个时期的鼓励教育,大家都很兴奋热情,起初我们有邵鲁、赵志澄、李文志、曹永康、阿倪、樊杏泉、扣宝、杨镇8人加入,后来陆续有人加入,大家都觉得很光荣,由他们三人介绍加入托派共产党,有一天,时间记不清(事前在小组中和大家说明了)由陈其昌代表党负责人,他也是沪西区委书记到我的住处作了正式入党手续,此后陈其昌、刘仁静定时来开会,讲革命知识,这样电话公司工人支部成为托派工人组织的优胜支部。托派这一名义是在加入前时罗士潘、李希、朱崇文给大家说明的,指出斯大林派的革命路线是错误的,理由是斯大林指示加入国民党闹革命,造成四一二蒋介石背叛革命,在上海杀了很多工人,解除了工人组织的武装,查封总工会,共产党人被杀了很多,再就是四·一二后为革命最低潮时期,第三国际斯大林派仍说成是高潮,在上海和全国各地以盲动路线造成了不应有的损失,我们托派则认为在低潮期应以过渡时的“国民会议”口号下进行一些民主活动,为争取自由,人民有言论,结社居住,出版人身安全等。工人准备下次的革命高潮到来,再为九·一八事变后斯大林不顾中国人民的利益和工人的革命前途,反而和日本人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出卖中东路和东北的重要资源给日本人,实质上是帮助日本侵略中国,完全背叛了世界的国际革命运动,在西方斯大林派竟与反动的希特勒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葬送了德国共产党,这时伟大革命导师托洛茨基在第三国际会议上公开提出,苏联应立即出兵德国,帮助德国共产党夺取政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并出了名为“世界革命的关键在德国”一书,但反动的斯大林和第三国际完全失去了世界革命的意义,至此完全失去国际革命的领导资格,反而受希特勒的壮大后,不畏苏联受到重大损失并造成第二次世界大战,全世界都受到了史无前例的灾难。这些都是斯大林第三国际的罪过,对这些事例给我们电话工人增加了知识,提高了革命的水平,我们都为托派的革命道理感动,并为托派闹革命到底。
1930年夏末时间,我那年是17岁,在靠近南京路的巷子里一家中等旅馆里开会,内容是举行电话公司大罢工的一些问题,以及声援上海美亚绸厂的大罢工。我当时被选为电话公司罢工委员会委员之一,在一个较宽大的房间里有十多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认识的有陈其昌、刘仁静、罗士藩,还有几个穿西装的人不认识也不知道姓名,这时郑超麟是否在场记不清了。一会儿来了一个老者约50多岁,穿一件旧衣长衫,由刘仁静介绍,这是电话公司邵鲁同志,他是雪衣同志(即陈独秀),会议立即开始,分析了当时情况,电话公司罢工主要目的是增加工资反对开除工人,具体分工是,我们(托派)提任电话公司外部工作(控制电话设施)和纠查工作,干部派(斯大林派)提任电话公司内部罢工措施,
以便造成全市电话瘫痪。我们沪西、沪东的组织全部动起来,法南区多数由知识分子担任宣传工作,约一个小时后散会,大家离去。现在回忆当时的几项决议:
1、调集沪区工人支部来电话公司作示威性的集会,以壮大声势;
2、法南区文化界同志们作好宣传工作;
3、指定专人每日向领导会报罢工情况
次日,所有电话公司工人以及托派沪东区工人支部来了些同志,参与示威性的集会。电话公司总部声势很大,罢工委员会派出代表与公司谈判,这时公司宣布华工工作人员不得进入公司内部工作,所有内线工作部由外国工人担任,外线工作重要者也派外国工人干,这样我们的控制全市电话安排受阻,罢工效果不大,坚持了半个月,罢工失败结束,此后,公司当局对罢工积极者陆续开除清理,我当然是被开除者,并视为赤色分子,罗士藩、李希、朱崇文以及斯大林派的人开除了不少,这一结局事前已计到,当时客观形势是1925大革命失败后,革命处于低潮期,共产党组织受到极大破坏,党内极左思潮是很大的不利因素,也是罢工失败的原因。我们托派组织只好暂处休整、学习阶段,陈独秀由陈其昌陪同来过我们小组两次,主要说的是革命形势和我们的任务,对外的政治口号是“召开国民会议”解决国家大事,对内健全组织,壮大队伍,都要以“国民会议”为纲领,此后不久陈独秀(详细日期记不清了)被国民党逮捕入狱,上海各大报纸都在头版上大字标题登载了这一消息,同时全国著名的章士钊大律师为陈独秀的义务律师,震惊了全国文化界、政界。这时以陈独秀为首领导的“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中央委员会”(托派)受到致命的打击,虽有以彭述之、王文元、刘仁静等人的维持残局,终因当时的客观形势所迫,加之国民党凶恶的白色恐怖,自身的经济力量,没办法,只好暂处于休整时期。我们沪东、沪西、法南区基层组织为陈独秀的逮捕立即印发传单,秘密走向街头、各大交通要道散发传单,抗议国民党的逮捕陈独秀,也起到了一定的影响,这时东西两区的工人基层组织仍由陈其昌、刘仁静和一些骨干份子(分子)予以维持,以扩展影响,等待新的中央机构成立。
关于陈独秀逮捕入狱后临时工作委员会的筹备和组成
——左派反对派上海临时工作委员会
可能是1934年,托洛茨基宣布成立第四国际,并派美国人哥拉斯来中国协助开展工作,还有几个英国人。哥拉斯当时在上海大美晚报任记者,这时又逢12.9学生运动之际,北方各大学的学生南下请愿,其中有些托派学生,有燕大学生斯颂德,此(北)大王流星、扈焕之,刘加良以及其他等人。到上海,通过关系与刘仁静、陈其昌会见,此时哥拉斯也和这些人联系上。留法学生尹宽出狱在沪,也参与了建立临委会的筹划组成工作。这时我是唯一以工人成分参与工作,其他一些人起码是大学生,有留法的,莫斯科回来的最多,都是知识分子,甚至是高级知识分子。记得我第一次与哥拉斯见面,是斯颂德、扈焕之我们三个到法租界哥拉斯的住所见面的,谈话是用英语,斯颂德最流畅,简单的一般用语我也懂些,此后凡开会都是在哥拉斯家,一是为了安全,二是节省话费,这次建立临委的特点是,留俄学生中在莫斯科为了反斯大林的不正确路线,其中四个派,现在记起的派别有十月社、无产者社、战斗社、“我们的话”。现在回忆,其当时几个派别的全(合)作组成统一的“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大家的动机是好的,意图把中国革命推向正确的政治路线。但当时的国内外形势又值革命低潮之际,存在的问题难以统一大家的意见,而且彼此对中国革命的看法也很不一致,例如:国民会议问题、对红军问题、加入国民党问题、无产阶级专政问题,以及中国革命的实质问题,反对派与第四国际关系问题,以上问题虽然长期争论,也未达成一致。名义上是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内部争论斗争难以俩合,甚至一部分人各干各的。我感到遗憾的是,自己的文化水平太低了,没有受到正规学习,消化不了高级理论知识,但长期受到这些革命先进人物的帮助教导,坚信共产主义是对的,左派反对派是正确的。我和另外一个人,他叫程松生,杭州人,他父亲是浙江教育厅厅长,这人与斯全很熟,我们全在沪东区一个胡同里,在第一排一家的三层阁楼上。临委的一个据点是我们的印刷机构,在第七排一家楼上。扈焕之和王流星住在那里,以此开始了工作。我们的主要刊物是工人报、机关报、“火花”传单以及其他印刷品,稿件由扈焕之、王流星二人送来,吃饭用煤油炉自己做。经过了一段时间,扈焕之、王流星二人三、四天没来送稿件,我和程松生商量去里面看看,房东见了我很紧张的说:“你们的三个朋友被巡捕房抓走了。”我只好装作镇静的说,这是怎么回事,赶快去看看。我和程松生很快离开了,回到我们阁楼里,我俩商量如何办,此时肯定组织被破坏了,是否还有其他人?其他据点我俩都知道,无法联络,哥拉斯那里不敢去,特务肯定发现哥拉斯的住所,特务守候抓人,幸好我知道哥拉斯邮政信箱号,程松生用英文寄了一封简单的信,约他在桥头公园会面。
我俩与哥拉斯会面,谈明情况,临委领导机构确已被破,哥拉斯并说了另一个不幸的消息,刘仁静在北京被逮捕。刘仁静去北京的经过是:刘仁静随英国人尹维生,他原是斯大林派,在上海利用他是外国人身份办了一份报刊,中英文含刊(刊名记不清了)。因他不满斯大林的政治路线,而同情托派,其报刊内容变了托派内容,这时斯大林对他施加压力,断绝了经济支持,又遭国民党特务的暗算,其报刊无法继续出版,所以才去北京,参与托派活动,同刘仁静同志北京,对外伪称刘仁静是他的私人秘书,到北京一下火车,在车站被国民党特务抓走。这一情况是尹维生通知哥拉斯的,至此临委领导的主要人物都已被捕入狱。哥拉斯说只有暂停一时期再说,程松生暂回杭州家中住些日子,互相告别很有信心的说:“我们一定要东山再起。”我现在回忆时间是1935年初,对我的安排则是有电话公司同志们支持,还有临委主要人陈其昌未被逮捕,他想办法,积极为我找工作,并筹资金让我学会汽车司机,不久哥拉斯买了一辆旧的小汽车,为了对外工作方便,也可暂时解决我的职业,吃饭问题。哥拉斯夫妇都会开车,其爱人是外国银行打字员,对我安排只是权宜之计,也可为组织作些工作,另外租了一间三层阁楼,如有印刷文件随时可印。这个时期不经过(?)上海128蔡廷楷将军的淞沪抗战,哥拉斯利用其新闻记者身份去闸北战区采访,我也随同开车去战区参观,亲眼目睹日军的惨酷暴行。凡接进(近)战场的路口都挂起大牌子‘中国人通过格杀无论’。闸北区的居民扶老携幼,潮水似的涌入租界区。128当天日本飞机炸坏火车北站,商务印书馆,空中的纸灰、火药气味数日不消。19路军英勇抗击,给日本以严重打击,人民抗日情绪高涨,声援19路军,无奈软弱的国民党蒋介石与日本签订沪战协定,至此128抗日战争暂告停止。
我入狱的经过
时间是1935年初,我和尹宽、李希三人去电话公司赵志澄家吃包(饭?),他的住处是法华交界的民国路,路南是华界区即上海旧城,路北是法国租界,去了他家因饭还得等些时候才能做好,又因住房很小,我们说出去逛逛,到那里去,对面是城隍庙,快到庙门口时,来了数十个特务,各出手枪,两个特务驾一人,只说“走”氢(?)我们三人绑架到上海市公安局,什么话也没问,先关在楼上的牢房,住了三、五天就搬到下面牢房,这间牢房很大,靠墙是大通铺,能住20多人,其中关的都是共产分子,南面有铁窗,国民党每天早上做早会升旗集会都在院子里,可以看清楚也可听清楚。关在这里到不寂寞,说话、唱歌没人问,因为这是临时寄押室,一天送三顿饭,吃的是大米饭,菜是豆腐、豆芽,不受限制,看上去油水还可以。说起原因,情形为什么这样好,据说是国民党的政策变了,是“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犯人不代刑具)”,表面是缓和了些,骨子里还是凶恶照旧。在公安局看守所住大约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只问了一次话,我说我是电话公司外线工人,现在给外国人开车,有租界驾驶执照,也问了尹宽、李希,没有逼供,情况还平静。有一天院子里来了好多小汽车,看上去都是些上层人物,后来听说是何香凝来要儿子,不放人不行,公安局没办法,只好把廖承志交给香凝带走了事,这事也哄动上海市,大新闻一件。
在这个多月的期间,看守所关的一批人都熟了,彼此无话不说,反正大家都是反对国民党的,其中多半是斯大林派的人,大家情绪很好,都不畏惧,而且意志决定,也谈了不少情况。如上海的组织连续七次遭到破坏,中央组织机构数次建立不起来,有的中央要员从莫斯科回来到东北一下船就被特务抓了。党内出现不少叛徒,党组织连续破坏,叛徒是主要原因。这时斯大林派组织了打狗人,专打叛徒及特务,声势很大,当时的政治空气黑暗紧张。
一天夜晚几个特务进来,把我和尹宽、李希三人带上手铐,坐警车走了,一会车到上海北站,特务把我们三人押上一辆火车,是辆小守车,没有其他旅客,天亮到了南京,押送到一个机关,每人给吃了一碗面条,后又押送到一个深巷内的一个大院叫开门,进去后把我送到一个最里面的小院内,是旧式房院,看上去是过去大户人家,深宅大院。这时我和尹宽、李希分开后再没有见过面。我住一间厅房改为四个小房间,进门靠右的一间,这里原来住了一个人,小个子约三十来岁,彼此通了姓名,他姓张名字记不清了,睡的是上下铺,我睡上铺。据他说对门是住的教育界上级人物,其中一个说是个教育厅长,年纪约在50多岁,穿的是长袍,外表看来是很文雅,也很和善,详情不知,因为生(一?)天三顿饭是在地厅一张桌子上吃饭,按时每天三次送来,伙食还好,无人过问,很平静。每天只有和同住的张某闲聊,时间久了,熟了,谈话范围很广,无话不谈,主题还是放在政治方面,尤以两派斗争和国民党白色恐怖的较多。他说他是山西省委之一,逮捕后伪称自首,为国民党特务机关工作。那时国民党特务机构分三个大区:上海、武汉、北京,其中头头是共产党叛徒,也是留俄学生,叫顾顺章。前面谈到中共领导机构经常遭到破坏,就是托派组织也是这个叛徒头头指挥的,这位张某当时在外也很活耀,他还懂世界语,也教了些世界语给我,可惜时间久都忘了。在他口中才知道往的这个大院叫党公巷,是国民党特务的保密受押所,他说这次被国民党发现仍为共产党作内线工作,非处死不可,只是时间问题。不久他就被带走了,下落如何无法知道。在这个寄押所住了春夏约半年多,到了秋凉时才迁至和平门外,首都反省院,实际是政治犯受押集中营,较正规化。所谓七分政治,三分军事下,还算平静,没有什么逼刑拷打,还有些人疲乏味(人情味?)。我编在工人组,有30多人,还经常上课,内容是三民主义好,共产党主义不适合中国,其中有教国文的才先生,没有课本,是话(活)页文选我很感兴趣,至今难忘的是他讲的明末清初吴三桂引清兵的故事,一篇“圆圆曲”,怒发冲冠为红颜,表现了吴三桂的为人。生活还是一日三餐吃包饭,院方不开灶,在饭厅开饭,但不能随便交谈,有警卫监视,小组里有个积极分子,姓赵,小个尖嘴厚颜无耻,一副讨人厌的面像,什么共产党不好,三民主义救国救亡,人人讨厌他,但无可奈何他。这时我在想办法揍他,利用吃饭机会,说他多吃了大家的馍,美美的揍了他一顿,大家表面劝架,心里痛快,此事哄动全院,院方立刻给我上镣,关入禁闭室,每天给少量馍头,开水,关了约半个月才放出来。我的名字也传开了,自然也是在押人的焦点新闻。院方为了宣扬其优待政策,也办了什么娱乐会,说唱等项目,都是在押人表演,其中演出一幕陕西戏,杀狗劝妻,是我第一次领误奏腔(?),后来听说演老生的的是个部专干部,小生是个军人,旦角是个工程人员叫马建平,三人都是陕西人,后来在西安遇到了马建平,说来很有趣,这时我在关中公司担任调度员工作,一天交通厅在解放电影院为职工放电影,坐在我身旁的人很注意的看我,很突然的总(说?)道你是不是邵志诚,我说是,又说还记得南京反省院你打叛徒的事震惊全院,在押人都敬佩你。这时我想起了演杀狗劝妻时的马建平,互相谈了些出院以来的情况,彼此成了好朋友,电影开始了,此后常常见面。
双十二事变前后,时局紧张,八一三沪战前夕国共两党合作共同抗日,双方释放政治犯,我被释放,为避免国民党特务的控制不能回上海,只能暂回泗水再说,这时8.13沪战开始,日本轰炸各大城市,在泗水不能久住,没有职业,天气冷了,只好仍回上海,到上海南上下火车,因战争时期,外来人不准进入租界,怎么办,打听了一下有办法,只要给租界警察一块钱,就可由铁丝网钻入租界。暂住在泗水同乡人在跑马厅给外国人养马的信(住?)所。因为被捕前就住这里,有床铺家俱等,同乡们对我很热情,吃住没问题,住下后立即去找电话公司的同事们,想见一下,很是热情,谈了被捕入狱的经过情况,归(当?)下急于解决的是找工作和组织联系。还好陈其昌、王文元、彭述之等人还在上海,哥拉斯回国了,组织派梁公衡与我经常联系,梁是山东人,是曲阜二师的学生,虽相处不久,可是彼此感情很好,原因是同乡人又能(有?)组织关系,一直到我在兰州时期都未断关系,经常寄书报给我和第四国际动态对我帮助很大,以及托派在西北地区人事关系为刘仁静在西北战干团作俄文教授,还有四川的张维良,兰大教授金洪图等人。因为我当时干汽车司机工作,在川陕地区汽车做联络工作较方便。来西北工作在上海战争紧张时,国民党防空学校,在上海招考机械士被录取,这时沪战吃紧,沪宁公路已不通车,需绕道杭州去南京,共200多人,在南京培训学习修理探照灯,高射炮。因战争失利南京会战开始,我们的机械士训练班除留少数人就地参加会战外其余者立即撤退,大家先我为代队组长,校方也派一人,我俩带领200多人北撤,这时南京已成战场,空中投弹,枪炮声日夜不停,我们又要购买撤退所需的给养,校方也发了棉衣,派了一只大民船连夜过江,搭乘北撤的列车北撤,沿途日本飞机扫射,轰炸,停停打打,我们高射炮火对付日机,经过三天才算平安到达武汉,住了不久又南撤至长沙,经短期培训,南京失守,武汉也相继为日军占领,长沙会战到照测第八队,住防兰州,在衡阳住防期间,经同乡介绍与秀怡结婚,随队进住兰州,以上是我入狱出狱的经过,在兰州住了约十多年,生了育慧、育智、育信、育祥组北(?)四人,抗战八年,在生活上虽然穷些但总的方面是平顺的,没有受逃难颠沛之苦,幸哉幸哉。
托派与中共分岐,我所领会的如下:
共产党加入国民党问题,托派坚决主张不能加入国民党,理由是加入后所有组织和人员要被控制,没有民主可谈,对外要执行国民党的政治路线,给群众造成一切革命成果都是国民党干出来的,显不出共产党的成绩,其后果在政治上,组织上被其利用,后果不堪设想,这种错路线,托洛茨基在第三国际会议上早指出:革命的政党必须旗帜鲜明,我们革命的目的是解放全人类,由无产阶级的队伍领导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民族问题,建设革命的社会总是都要在无产阶级专政下才能彻底解决,在革命的过程中的策略,为国民会议问题,与资产阶级的联合战线问题,必须告诉人民大众,以革命的先进者,组成先锋队的领导与争取广大人民的拥护与支持,才能取得革命的胜利,因为加入国民党问题应该遵守这一原则,国民党是资产阶级政党,起初打着左的旗号以求壮大,实质是反革命的政党,革命者应该认清这一实质问题,而斯大林及其追随者们造成了不幸的是这一错误路线,引发了四·一二国民党的大屠杀,大批党人被杀,大部分党组织被破坏,共产党遭到极大损失,这都是斯大林独裁专行的恶果,反把这一错误罪过放在陈独秀头上,当时的陈独秀是第三国际委员之一则执行命令行事,实质上是执行斯大林的命令行事,这一真象,可说世人皆知,甚至今天的共产党领导层也无法否定。因为左派反对派不断的以实事揭露第三国际的错误路线,因此对托派形成刻骨的仇恨,以种种诬蔑之词把托派说成是国民党的走狗,拿日本人的津贴为日本人服务,等等种种滥言损害托派,最后发展成为仇杀左派反对派(托派)暴露了斯大林派及中共无耻的暗杀托派的暴行,共产党是无法抹掉的,历史的发展总会大白于天下的。
对红军的问题
关于红军这一问题,有两种认识,一是认为不行,说成是“土匪流寇”,当时我的想法,国民党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又有帝国主义的帮助,红军只是难以取胜的,逐步演变,以毛泽东为首的红军在江西建立苏维埃政权,冲破五次围剿,完成25000里的长征壮举,在陕北坚(艰)苦经营,加强宣传形成一支强大力量,与国民党作了长期斗争,又在抗日战争中与国民党合作,提出联合抗战,在抗战中起了重要作用,当时我参加的托派组织因忙于建立领导机构,又纠缠于长期的内部争论,对红军问题是淡薄的。说到今日的共产党,主要是以邓小平的特色社会主义,建立市场经济一国两制的政治路线,难道这就是中共所说的“马列主义与中国革命的实践相结合吗?”试问这就是斯大林的一国社会主义的实现吗?试问他们的无产阶级的世界革命和全人类的解放事业又到哪里去了?而今天的俄国实行的西方民主制又给俄国人带来了什么?这些事实都证明了世界革命、解放全人类的话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我限于水平,也未见到相反文件和主张,实无法说出自己有什么进一步的看法和意见,总觉得与我所知道的和理想不相符。但另一面为贪污腐化,对异已者的压制,开放后随着引进大潮一些西方毒素的生活方式,使中国的文化道德受到冲击,对此有些是不赞成;但在经济建设方面,我看是有成就的,国际的有利机遇也是重要原因。
九·一八后的世界局势
世界形式(势)的演变,东方日本发动9·18侵华战争,西方有希特勒的掌权,当时,这样的国际大事,第三国际斯大林派理应有正确的政治路线,指导国际革命运动,在这严生(重?)局势下,托洛茨基在第三国际会议上力主苏联出兵德国帮助共产党夺取政权,在东方应积极与日本划清界线,帮助中国各进步党派联合抗日,以拯救世界革命,今日看来这些正确的革命路线,斯大林不予接受反而把托洛茨基排出第三国际,流放外国。
一国可以建成社会主义问题
一国建设社会主义,也是第三国际斯大林提出的,托派是不同意的,认为一个国家不能建立社会主义,理由是社会主义是国际性的,没有世界其他国家无产阶级政党支持是不行的,资本主义者是不允许一个国家建立社会主义,中国共产党宣布不搞革命输出,也不支持其他国家共产党闹革命,但也得不到资本主义者的同情与支持,邓小平的一国两制,其政治路线的实质也在变化,其前途怎样只有等着瞧,今日俄国的形式就可说明这一问题,斯大林的一国建立社会主义那里去了?反而变了西方民主资本主义国家,现实充分证实30年代托洛茨基领导下的托派反对一国社会主义是正确的。
邵鲁回忆录(之二)
师颂德——浙江诸稍人
尹宽——留法学生
有关师颂德的事情:
师全现在叫师维至。
师全的哥哥叫师颂德,围棋下的好,太极拳打的好,看不出一点学者的风度,有一次在上海,他坐洋车,洋车夫敲他的竹扛。洋车夫说,你瘦和像个柴火棒子,有什么能耐,洋车夫就动手打他,他几下就把洋车夫反倒了,吓得洋车夫拉着洋车就跑了。他象棋下的好,没有事情我们就下象棋,我们几个人下他一个,有时候他让我们车、马、炮,就这我们也下不过他。
师全经常到我们这儿来,他从家里来就必然会来我处。后来,我搬到另外一个点,都是山东人住的地方,吃馍和菜。他来后也吃这种菜饭,吃的很香。谈起此事记忆很深,据我回忆,到第三个年头他就没有来过了。这时候,陈独秀还没有被捕。当时有四个派别“我们的话”战斗社。后来他们委吸收工人,我们电话公司分到两派,一派是托派,一派是斯大林派,我被吸收到中央,不久,陈独秀被逮捕。过了不久,其他成员也被捕了(沪涣之、伊宽等人)。我怎么被免了,我在胡同口租了一间房子,负责印刷文件,在街上买了些铅字,自己排版,自己印,和我一起印刷的是师全的同乡,教育厅的儿子叫程松生。他们在的点在胡同的里面,我们几天没有去了。一天,我去看他们,一进门,房东就说巡捕房的人刚走,你早来一步也得把你抓走。我想,坏了,我装作没事的样子,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个工人怕什么?我说,我去看看他们,我就赶快跑了。这时候,我是专职搞地下工作的,他们被捕后失去组织关系,没有经费。这时候程松生就回老家了,怎么办呢?又一个英国人叫伊洛生,原来是斯大林派,后来变为托派,刘仁静认识他——伊洛生。经费原来靠莫斯科,后来,也没有来源,刘仁静给他当翻译。这时候特务就盯上了伊洛生,他们后来去北京,一下火车就叫抓了,伊洛生是外国人,没有叫抓。
我是怎样叫抓的,我们几个人在朋友家吃饭,饭没作好,到文庙去逛逛,一出租界就叫抓了。
九五年九月下三日
我、马玲珍与我父亲去看师维至(师全)录音。记录如下:
师:你来看我,我怎么能担当起,按道理我应该到你处去看看你,让你跑来看我。
邵:能见面很不容易。(我父亲很激动一直在哭)
师:我当时很年青,考虑的也很多,家中也有个老母亲,不过我有正义感,我没有你那么有勇气,为了一个阶级不怕死,不要命,拼命与国民党斗。我考虑的问题也多,陈独秀的托派与斯大林派到底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有什么不同,这个问题我一直在考虑……
邵:这个问题,美国哈佛大学有详细的资料。
师:我现在没有什么病,最近脚发肿。
邵:我的耳朵没有什么,眼睛不行了。
师:我一直在想你们托派,国民党抓你们,说你们是国民党的罪人。共产党说你是叛徒、汉奸、反革命,没有什么道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现在出版一些书。
邵:除过你给我的一本外,还有几本书出版。
师:前前后后出版了二十几万字的书,稿费很低。
邵:我的回忆录写到了( )。
师:这个是糊涂蛋,后来他跑过延安在报上发表了他的口供,我看了后心里很难过,他人不错就是糊涂。
我现在清清白白的做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怕,你的儿子们理解你就行了。有个叫郑超麟的人你识识吗?
师:这个人解放后当过人大代表(按:有误,应是改革开放后当上海市政协委员),写过一本书回忆,提到过你们的托派。
邵:他写过我们没有,没有认出我们吧?
师:这个人写的真话,没有攻击托派,别人给了我一本他写的书,这本书在楼下,我在台湾看到过一个叫严林风写的书,这个人你认识吗?
邵:认识呀,他不如郑超麟,当时我们发现他要变。
师:他现在和我一样在写书当老师。
九五年九月二十三日
我的出身及参加托派的经过。
郑超麟是留法的,所以周恩来都认识他。
郑超麟写的回忆录中关于提到托派的人80%我都认识,50%的人很熟悉。
根据提纲说。
关于我的家庭出身,出生在山东省泗水县一个贫困的家中,贫困的程度可以说是无立锥之地。在我记事的时候,我父亲在北洋军阀的部队里当兵,我生下来的时候我住在我外祖母家中,我上面有个姐姐。我外祖母家也很穷,后来没有办法我外祖父把我母亲、我和我姐姐一家三口送到我父亲那里,送到我父亲驻扎的地方,就是离青岛不远的的兰村。当时没有办法我父亲是个小班长,后来生了个弟弟,由于穷困,不久就死了。在兰村呆了一年,我母亲得了病,后来搬到即墨县,我母亲的病一天天加重,后来就病死在即墨县。靠大家帮助买了一口小棺材,埋在了即墨县,我很小其它记不得。当时,不能在部队呆,就把我和我姐姐送回泗水县我伯父家。我伯父家也很穷,他当小学教员,也有孩子,加上我们俩个日子更不好过,也没有钱上学。到了八九岁的时候,我伯父就把我又送到我父亲那里,一直到十一、二岁我父亲又把我送回泗水县。回泗水县,在县立小学读书。我的天资是好,总是名列前茅,期终考试总是甲等第一名。到了十四、五岁,没有钱上学了,这个时候,我父亲的部队开到南京驻防,这时北伐开始了,家里没钱没地,无法生活,我伯父让我找父亲,我伯父给我写了个假路条,把我送上火车,我一个人到了浦口,后到下关,在下关,有一个从小在泗水县和我父亲一起长大的一个老乡,在下关派出所当巡长,又是同乡,又是一块长的,这个人叫李德云,就把我寄存在那里,那里生活便宜,这时北伐就开始了。英国人炮轰南京,一天夜里,北伐军进城了,战争打了一夜,北伐军胜利了,我父亲的部队就垮了,我父亲当时有一支驳壳枪,他把枪卖了回到了南京,把我安顿在原来的派出所,他就到上海去了。先是住在一个老乡家,这个老乡是干什么的当请愿警,什么是请愿警,就是政府拿一部分钱,民间赞助一部分,挂公安局的牌子,穿警察服装,工作地方是中国电气公司,在闸北长安路是中国地界,代销社备牌电池。我父亲考上了租界里的警察学校,租界叫巡捕,因为在租界收入较高,这时我十岁,电气公司招考外线工,这个公司是美国人办的承办自动电话,把上海电话改成自动电话,这个美商收买了电气公司、电话公司、自来水公司等等,我就通过这个老乡郝东升,他给头头们说了些好话就把我招收为外线工人。考上以后,培训了三个月就当了外线工。培训完后,还要考试,我考的很好,让我当了一个小头头,英文叫( )。因为我比较聪明,电气零件的中英文名字,我很快就认识了,带十四个人工作。当时小组有一个外国人负责到公司领材料,每个小组配一个工程车,后来这些工人都拼到了上海电话公司,一开始每月18元,后来涨到了32元。这时候正是1925年,革命处于低潮,上海是政治、经济中心,工人运动仍没有停止,罢工游行不断。我当时脑子愿意接受新鲜事物,这个时候,托派有许多人考进了电话公司,名义上是当工人去了,实际上是作工人的工作,电话公司是个上万人的公司,各国工人都有、当局无法严格审查。我当时很活跃,就成了他们的发展对象。这时候,有一个湖南人名李希,和罗士浮就来找我,李希是个学生,罗士浮是留莫斯科的,人很好,很潇洒,先发展的我,后发展的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叫赵志城,不同姓,但同名。当时没有说加入托派,说是加入共产党,头头是陈独秀,但是陈独秀是共产党的头头,人人皆知,他们宣传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组织,是为广大群众谋福利的,打倒帝国主义。我们同意加入共产党,介绍人是李希、罗士凡,他们经常来上课讲革命道理,我们这个小组的政治觉悟提高的很快。后来,我接触的人就多了。有刘仁静、陈其昌,尹宽没有接触。当时他关监狱。他们来小组上课,经常上课,每礼拜都来开会,给我印象最好的是他们都是大学毕业教授,外国留学,对我们工人很热情,很有耐心,也很能吃苦,我很受感动。工人们也受了感动,所以我来,常到我住的屋子里谈革命道理,彼此感情很好。当时我是这个组的组长,当时托派在上海有三个支部,一个是沪西区,负责人是陈其昌,一个沪东区,主要是电话公司,还有一个是法南区,主要是学生和教授。当时我不知道是托派,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告诉我们,我们这个组织叫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头头是陈独秀,为什么要成立这个组织,因为斯大林犯了错误,不能领导中国革命,否则会把中国革命引导到失败的路线上去,这关系到国家的前途,民族存亡,尤其是当时国际上发生的事情和希特勒签订互合作条约。在东北,出卖中东铁路,把帝俄时代的财产卖给日本人,给日本人让步,这时候还没有说明是托派。又过了一段时间,说我们组织在国际上的头托洛斯基,托洛斯基是第三国际负责人,斯大林阴谋夺权,把托洛斯基赶下了台,他撑了权,托洛斯基对中国问题,写了一本小册叫“中国革命问题”,一共三本,我当时比较年轻,还看不懂,只知道有这本书。
这个时候,上海电话公司酝酿罢工,罢工的目的是增加工资,反对开除工人是经济斗争。这个时候,斯大林派和我们合作,我们叫斯大林派是干部派,他们叫我们是取消派。我住的房子比较大,无形中成了一个政治中心,两派都来,每天都来开会,两派彼此都知道也互相辨论和争论,大家合作共同搞这次罢工。这个罢工也组织了罢工委员会,我是沪西区罢工委员会委员,租了一个中等旅馆。当时的场面也很大,各大报纸的记者都来采访。这时候,托派的主要人物都来指导过罢工,决定怎么办。我们的任务是罢工开始后,破坏外线的主要设施,内部工人破坏内部的机器,我负责福州路两段,这一地区,罢工前托派在一家旅馆开一个重要会议,参加的有陈独秀、王文元、刘仁静,我代表沪西区罢委会参加会议,到了那里,陈其昌介绍,这个人是陈独秀,这个是邵鲁,彼此认识一下,这次会议是在春末初期之间,会议的内容是按照罢委会的决定举行罢工,积极支持罢委员会,沪东沪西区工人积极参加法西区的学生和老师作宣传和鼓动工作,积极配合,大概开了两个小时,就散会。这是我第一次见陈独秀,可能是化妆吧,把貌不惊人,穿一长褂,戴一个草帽,一个小老头。说他是陈独秀,没有人相信。散会后,举行罢工,罢工地点在福建路,场面很大,交通断阻,马路上挤满了人,工人也在公司门口集合,要求资方解决问题。
学开车的经过,电话公司给每个小组配了一个工程车,当时开车的是泗水县的老乡,我对开车很感兴趣,这个人是托派,这就是同志关系了,第天中午,他去吃饭,我就开车,所以车很快的就学会了,技术也提高了很快。
一九九五年十月三日
问:郑超麟主要写的是什么?
答:他现在主要写的是从1920年左右的事,写尹宽、周恩来等人到东方大学的过程,在东方大学,彭述之是二把手,是东方大学中国留学生的头头,是头头中的二把手。从留法的学生中到莫斯科去的人我知道的比较少,只知道尹宽、刘仁静、秋白,他们回来后给我谈,当时去莫斯科主要是学习斗争,回来后都知道,等待是坐监狱被杀头、流放去的时候,都知道回来后的下场,因为反动势力太强大,不是去学博士,当专家。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明确,后来,事实就是如此,苏联对列宁很崇拜,对托洛斯基很崇拜。
郑超麟一块回来的人共12人,回来后,七人被军阀杀害,郑幸免。
问:你怎么认识郑的?
答:电话公司罢工,陈独秀来罢工委员会指导工作,郑超麟同陈独秀一块来的,在会上,介绍了这是郑超麟,我在以后的工作中没有接触郑。
问:电话公司大罢工是如何失败的?
答:时间是1931年,失败的原因是力量不够,领导上有问题,主要是力量不够。在当时情况下,运动都是突如其来,很少有充分的准备。
问:彭述之你是怎样认识的?
答:我到上海后,我就知道彭述之是共产党的头头,当时我是一般党员,没有资格参加党的高级会议。我在南京被释放以后,回到了上海(1936年)。当是组织上派梁公衡来找我谈话,在当时才被国民党释放,组织上不可能立即恢复你的关系,要考验一段时间,梁公衡是泗水县人,是我的老乡,梁说组织上派人来找你谈话,时间和地点通知了我,实际上是在马路上,一般领导都穿得很朴素。梁介绍这就是彭述之,给我的印象,这个西装革履,穿很讲究,谈话的内容,鼓动士气,在监狱的情况,继续干不去,他当是是左派反对派的二把手。
问:你如何参加临委?
答:当时中央委员会要从工人中选一个委员,就让我们电话公司小组推选一个,小组一致推选我,当时斯颂德等领导都在场,事前也酝酿过这件事。
问:斯大林派和托洛斯基派的分歧是什么?
答:据我所知,斯大林派是盲动,极左。我们提出国民会议,国民会议实际上是一个口号,在这个口号下,发展工人运动这是个政治口号。当时中国革命只有依靠工人阶级领导,只有等待工人阶级的壮大、成长。斯大林派说我们是取消革命,说我们是取消派、斯大林在第三国际大会上指出要中国共产党加入国民党,托洛斯基不同意理由是国民党是资产阶级政党,你加入了它革命成功了功劳是国民党的,失败了责任由共产党承担,共产党必须旗帜鲜明。我们主张独立,我们主张联合这种,联合是事务性的不是政治性的,例如罢工,双方在一起联合起来搞这都可以,斯大林派主张利用国民党壮大自己,这是不可能的,陈独秀是第三国际的代表,第三国际决定中国共产党加入国民党,革命失败后,把责任推给陈独秀,这是一个冤案。在国际上,希特勒正在发展,当时德国共产党很强大,第三国际领导上托洛斯基指出,苏联应出兵支持德国共产党夺取政权,但斯大林不同意并与德国签订友好条约,中国九一八事变发生,中国虽不强大,但应抗日,但苏联与日本签订条约,出卖南满铁路,第三国际是国际工人的组织,决不能出卖各国的利益。在备(德?)国,德国共产党失败,在中国,日本大举进攻,中国节节败退,当然这与蒋介石不抵抗有关。
问:顾顺章的问题?
答:顾顺章是留苏联的,也是个头头,回来后叛变了,出卖了很多的人,主要是斯大林派,托派的很多成员也是他出卖的。
问:你的被捕是不是有人出卖?
答:我当时已脱离工人,专职搞地下工作,当时白色恐怖很严重,特务到处抓人。
问:演三娘教子的二三个人是干什么的?
答:一个是中共的财经部长;一个在东北驻防的一个师长;一个是( ),后来在公司局当技术员。
问:在监狱里搞清了你的身份吗?
答:他们始终没有搞清我的身份,我说是工人,没有文化,不知道政治,国共合作就被释放,当时被判刑的有尹宽、( )、( )、( )、( ),都判了七年,刘仁静没有被判刑。
问:关于刘仁静取保候审的事?
答:不是刘仁静取保候审、在北京、刘仁静及他的爱人及女儿一块被捕的、刘仁静托人捎信给我,说如果在外面找一个保人他爱人和女儿就能出狱。我在南京找了一个卖电气的老板,让他担保,他也同意,这样刘仁静的爱人及女儿就出狱了。
问:跑马厅是什么地方?
答:跑马厅是租界中的租界任何人不能进去,是现在的人民广场。我们的几个老乡在跑马厅里给外国养马,我到上海就和他们住在一起,一些家俱也放在那里,自己做饭蒸馍。后来,师全找我,就到这里,这事情他记得很清楚,吃馒头大葱。
问:后来再见到刘仁静没有?
答:1942年前后,我来西安,据梁公衡说刘在西安,胡宗南战干团当教官。我来找他,他住在大雁塔附近。并领导我看过几个托派支部,他说这是他发展的,陶绍武介绍的,陶是中央 毕业的,在兰州一个公司当科长。
他是个托派,不过是挂名的托派。
九五年十月八日
问:你看过郑超麟回忆录,有什么感想?
答:郑超麟写的我看到前一部分,他写的四·一二事件,所(?)我后来到上海听别人讲,写得很真实。他写的比较详细。“四·一二”是失败的,失败的原因,给(跟?)我以及我三0年参加托派的思想是一致的,最坏的一点就是共产党加入国民党这个问题。那时候,斯大林和第三国际主张共产党加入国民党,托派中也有人有这种思想。当初咱们共产党想抓人家,结果让人家把我们吃掉了。“四·一二”开始搞的很不错,工人动员起来了,围剿了北洋军阀,也就是孙传芳的部队,收交了很多的枪支,后来北阀军也就是蒋介石的部队进驻了上海,派了卫戌司令,戒严司令占领部工会,“四·一二”失败,是加入国民党,我加入托派就同意这种观点,失败后,把责任推到陈独秀身上,说陈独秀是机会主义,这是不正确的,郑超麟在这一点说的比较详细,说1929年前后,对陈不再露面有各种说法,说他消沉了,洗手不干了,实际上在探索。在1929年才看到托洛斯基对中国问题的看法,在1930年,组织了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
问:罗士藩的情况?
答:孙猴子是他的外号,四川人,是个知识分子,一块考入电话公司,很活跃,他作内线工作。他和罗士藩的活动,国民党早就掌握了,所以考入电话公司不久,国民党就开始抓他,他跑掉了,他怎么跑的,他住亭子间,半夜里,国民党特务一推门他就跳窗子跑了。当时,他只穿了一条短裤和个背心,后来报给我们学,马路上的人认为他是一个长跑运动员。
托派的电话支部,在1930年以后是比较健全,人数多,训练的好,质量高,接受能力强,在当时的工人支部中,算是个佼佼者,是个很有力的支部,当时一提电话支部,大家一致认为是工人支部的骄傲。
问:国民党的国防部部长你认识?
答:对,他叫高魁元。高魁元是黄埔第四期的学生。国民党占领南京后,他是宪兵连的连长、驻防国民政府,那个时候我没工作,年纪小,有同乡就介绍到他那里,高魁元是山东驿县人,我就给他干勤务员,干的时间很短,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他是国民党的国防部长,跟他关系不深。
邵鲁回忆录(之三)
关于顾顺章的事情:
这个时间大约在1936年,我那个时候由于托派问题,被国民党逮捕,关于南京党公巷秘密监狱,与同一间房子的犯人所谓的干部派,也就是斯大林派,这个人姓张,我们共同住了三个多月,弄熟无话不谈,他知道我是托派,他是山西省委之一,他那个时候投降国民党,搞间谍工作,假投降,后来国民党发现了就把他关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他就谈到了顾顺章,关于顾顺章的事,在我没有入狱以前就听说顾顺章是叛徒,把干部派的组织破坏了好几个,这是我们在外面听说的,后来在这里又谈起顾顺章是叛徒,他好像投降了国民党,与顾顺章有牵连,作内部工作,顾顺章是不是作内部工作就没有人听说,肯定这个节段顾顺章中叛徒这是无疑的了,国民党特务机构分三大区:华北区、武汉区、广州区专门对付共产党,顾顺章是主持人,其它情况他不知道了,根据他的情况,他说国民党非要他的命不可,住了三四个月他就被解走了,到什么地方我没有问,他也没有说,顾顺章被杀的情况我不知道,当时顾顺章是国民党的红人。
顾顺章该杀不该杀,在当时,我们在外面的情况来看这个人该杀,他也破坏过托派组织,他也了解托派情况,陈独秀的被捕不能不说与他无关,托派中央组织建立不起来,与他也有牵连,那个时候干部派成立了打狗队,专门对付叛徒,顾顺章是留莫斯科的,是从莫斯科回来的,是中央机构的人,跟郑超麟原来都在一起。
现在回忆起一九三五年前后,正是托派最困难的时候,经济上没办法,吃饭都没办法,在政治上受共产党干部派的扼制,从未听说过顾顺章对托派好,肯定顾顺章是叛徒,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马列主义者,我们能听说到的应该杀他,这不算一个真正的马列主义者,他主要破坏干部派和托派的领导机关,据说他常住南京,我们接近的不管是党公巷秘密还是南京反省院,都是马列主义者,各人的表现一目了然,从未听说顾顺章是好人.
一九三六年,我关在党公巷秘密监狱,先关在后面,后来搬到前面住,搬到前面住的时候,我们托派的三个人住在一起,一个是李希,一个是尹宽,李希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李希是源南人,那时电话公司招工人他就考进去了,尹宽的名声大,他是留法的,跟邓小平在一起,在周恩来的前面,搬到前面来住,伙食情况不算坏,大半饭尽饱吃,白菜豆腐还有点油水,国民党政变了,七分政治,三分军事,在监狱里接触了好多人——文化界的,大学教授,还有广东人,还有人给我们上课,还有人讲音乐,收买人心,天气变冷的时候反省院建好了,建在南京晓庄师范都是西式建筑,一排一排的搬进后就开始上课了,我(无?)非是三民主义好,共产主义不好,你们不要上当,还有老先生给我们印象很深,讲古文、活叶文、陈园园。伙食还可以咆饱饭监狱不开伙,二个人一个房子,都是斯大林派,托派当时人数少,抓进来的人也少,还有音乐家,一个人拉二胡,拉的很少,还有科学,后来分班,我被编到工人班,尹宽是研究组,李希是中级班,以后我们三个人就很少见面,中间有个大院子,放风就在这里,斯颂德是燕京大学的,在南下示威时加入托派,那时候陈独秀还没有被捕,斯颂德是浙江人,是个大户人家,他兄弟们都在国民党里任职,其中一个人当军长、驻防武汉,斯颂德去作策反工作,后来这个军被国民党打垮了,我住一间房子,斯颂德住一间房子,斯颂德住的房子比较保密,一般人不知道,我住在跑马厅,跑马厅的马夫很多是泗水人,住在那里是为了作掩护,因为跑马厅是外国人的。我在监狱的号码可能是74号。
与刘仁静的关系,说起来关系比较密切,接触的也多,也有私人感情,我认识他大概是1934年前后。他的经历据我知道的,他是莫斯科东方大学留学生的组长,他的俄文特别好,能直接和托洛斯基会面谈话,他的政治观点基本上同意托洛斯基的不断革命,这是个原则,不过他的观点在这个原则下强调经济复兴论,他认为中国经济不复兴,弱小的民族资产阶级搞不出国民党,尤其是工人阶级成长了,那些民族资本家也受帝国主义压迫,也可能和我们走到一起来,这是他的中心思想,在那个时候许多文章阐述过他的观点。
在我们电话公司小组加入托派以后,我当时是小组长,经常来的是刘仁静和陈其昌、陈其昌是沪西区委书记,可以说每个期都来,讲马列主义,讲工人阶级,讲政治形势,所以彼此感情越来越好,他的生活来源是靠卖文章,翻译些文章,关于科技文章类,靠这谋生,在文化界他相当熟,在莫斯科是个红人,社会关系相当多,前后来支部两年,他帮助斯大林的人办了一个刊物叫中国论坛,中英文合版,主办人是伊洛生,是斯大林派的,他跟托派找交道的过程中立场发生了转变,替托派说话了,这样以(一?)来,斯大林派就把这个刊物封闭了,断绝经济来源,这样就搞不成了,上海临委成立的过程中他就到北平去了,以什么名义去呢?以伊洛生的私人秘书,伊洛生是英国人,国民党拿他也没有办法,刘仁静借他的保护到北京去,北京他也熟悉,在离开上海的时候,特务就把他跟上了,他们去北京一下火车就被特务抓了,我们怎么知道的,刘仁静一被抓伊洛生就通知了格拿斯,当时我也作了精神准备,因为刘仁静对我们的情况很了解,不能不作精神准备,同时派人营救,但是无能为力,后来他就被押到南京宪兵司令部,当时去北京时带着老婆和孩子,过了一段时间,他写信出来,说当局准备释放他老婆,这是他第二个老婆,头一个老婆是莫斯科留学的,后来观点不一样分道扬镳了,条件是找保人,我们研究了一下,我就利用社会关系找了一个电气公司,给我们开了一个保证单,就把他老婆孩子释放了,刘仁静继续被关着,后来转到苏州反省院,后来我们知道他和国民党的斗争意志不如以前了,不然的话不会对他这么宽松,他放出来,当时不知道,后来听说他对国民党妥协了,把他释放了。
解放后,他到北京去,因和刘少奇关系不错,当了刘少奇的私人秘书,当了一个节段把他安置到了一个大学当教授,共产党对他怎么办,请示了毛泽东,毛泽东的意思算了给一碗饭吃,就没有深究,后来大学教授也被解聘了,解聘后安排到人民出版社当一个顾问,翻译文章,他跟罗章龙关系也很好,他们都是政协委员,文化革命我去北京落实政策,去看了他一回,彼此见面很好,谈了此经过,当时有那些人,据他说尹宽回到安徽故乡,被共产党杀了,另外一次见而是在1937年,我在中国银行开车,来西安时经过,别人知道刘仁静在西北战干团当教官,见面后呆了一段时候,他说在西安托派发展的很好,有好几个支部,有很多工人,他还领着我到几个支部看了看,确实有其事。
尹宽是安徽人,留法的学生,当时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邓小平,当时他是个小人物。
最近看了邓小平的记录片,我回忆了以下,我们认识在1930年左右,上海工大罢工,上海各界大罢工,电话公司当然要参加了,当时我们电话公司还是主力之一,现在回忆起来相隔快70年了,郑超麟的面容和形态回忆不起来了,可是每次会郑超麟都去了,托派的重要人员陈独秀都参加了,开会时郑超麟也在场。
这次会是大一旅馆里开的,陈独秀、郑超麟对这次罢工作了部署,支持罢工,部署电话公司怎么办,当时有两大主力、沪西是电话公司,沪东是电力公司为主力,这两大主力对罢工起了领导作用,现在回忆,郑超麟是福建人,在法国勤工俭学,和尹宽都是在法国留学的,在他写的回忆录中,大部分我都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郑超麟我很熟悉,虽然见面次数很少,我们之间经常谈论他,谈论他的观点,因为我是临委之一,在会上常常争论一些问题,也提到过郑超麟的观点和看法,他的观点是坚持托洛斯基有召开国民会议,不断革命论等观点,但对游击战,刘仁静的经济复兴论当时争论的相当利害,当时我的水平很低,只能听不会发言,提到郑超麟我很熟。
和我相处最多的是刘仁静,陈其昌、斯颂德、北大的王流星、扈焕之、家良(湖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