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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当前的男女分校问题
作者：韵霓〔陈碧兰〕 来源：《青年与妇女》1947年第2期
李星按：教育领域的保守主义，在21世纪的今天，也是一个现实话题。但我不想谈这个话题，让录入者谈谈吧，他们的身份更适合谈教育问题。我想谈一点，即文中提到的亲苏分子。当年的亲苏人士，固然有投机的，但也有很多真诚同情阶级解放事业的。他们为何会表现的好像脑残粉一样，比如本文引用的那两位，沈体兰、吴清友，对苏联当局明显的错误/反动也一味辩解？因为他们在阶级社会受的社会教育就是如此，所谓“帮亲不帮理”。阶级解放要求被统治者面对现实，冷静分析，尤其是那些先进分子，他们的重要任务就是帮助本阶级摆脱偏见，清醒地认识自己的处境，认识自己的胜利和挫败，认识敌我之间的力量对比，认识阶级解放的事业有哪些进度，以及面临的局限。
很多人对资本主义秩序是厌恶的，也同情社会革命本身，但他们能理解的“如何帮助革命”，除了具体的物质援助，就是阶级社会里争权夺利益的套路：夸大功劳，隐瞒失败，抹黑别人，洗白自己。需要对他们进行阶级教育，让他们理解，工人阶级的斗争，首先意味着最大限度地承认现实。
评当前的男女分校问题
男女同学，经过五四运动以后，不但在理论上早已不成问题，而且事实上也已实行了廿余年。在这实施的过程中，如果从妇女解放的观点来说，确已扩大了女子受教育的机会，培养出了不少的妇女人才，多少扫除了男女不平等的旧观念；从社会的观点来看，亦不能否认有若干推动社会进步的作用。这不能不说是五四运动的伟大成果之一。然而想不到，在距五四运动廿八年的今天，我国教育当局又突来旧调重弹，企图将历史拖回到五四以前的时代，倒行逆施，推行中等学校男女男女分校制度，还要人们来重新讨论这一早不成问题的问题，这不但使我们感到麻烦、痛心，而且确实象征着中国社会严重的落后性，尤其反映教育的开倒车运动达到了何种严重的程度了！
据教育部训令中等学校男女分校的理由，主要的是所谓的适应个性，其次是借口苏联亦采取男女分校的制度。关于苏联采行此种制度究竟是进步抑是倒退的问题，我留在后面再说。现在且先谈前一问题吧。所谓适应个性，窥其用意，是指两性差异中之个性而言。这种理论，不但毫无科学的根据，而且早已为无数的教育学家，心理学家，社会学家所反复驳斥过，已无存在之价值，这里我们无需征引论据。事实胜于雄辩，在以往廿余年男女同学的历程中，不但没有发生任何流弊或男女个性不合同等教育的事实。而且恰恰相反，正因男女同校，在男女双方的个性和习惯各方面，均有互相纠正和调和的作用。在男女同学的学校里，男女生的优点与缺点，个性的好与坏，均可以获得互相间的纠正协调。譬如男生的长处是勇敢，进取，活动，但其缺点是有时粗野，或不爱整洁；女生的长处是幽静，细心，爱整洁，但其短处是有时柔弱、胆怯、不好活动。像这一类的优点与弱点，只有在男女同学共同生活中，在他们和她们的相互对照和竞争中，才能逐渐互相纠正和补充，纠正对方的弱点，学习其优点，即在学习方面，也有竞争的作用。故其成绩，往往较男女分校者还为优良。这些效能，在教育上无疑是具有绝大意义的。
从性教育的观点来说，中等教育男女同校，更有绝对的需要。男女从小学到中学就一直同校，则自然会打破过去那种传统的两性神秘观念，在日常生活上，逐渐养成互相尊敬的习惯，才能避免男女接近时的互相拘束和“一见倾心”的神秘弊端。
如果我们更进一步从社会的观点来说，社会既是由男女两性组合而成，则两性绝无分别教育之必要。要想社会进步，则男女在智能各方面必须施以平等教育。如果按照教育当局的办法，将中等学校一律男女分校，这种举措，不但违背男女平等的原则，而且阻碍社会的进步。因为中等学校如果一律不收女生，则无疑将女子踢出于校门之外，剥夺她们的教育权利与机会。因为在现时教育经费如此拮据，在重男轻女的传统习惯仍未扫除的情形下，绝不会设立与男校平列数量的女校的，其结果，女子只有永远禁锢于家庭之中，做家庭的奴隶而已！这一方面固然是女子的绝大不幸，但同时也将大大的妨碍社会的进步。事实上，自五四运动提倡男女同学以后，一方面培养出了不少的女子人才，提高了女子的地位。但同时，正因为妇女人才的增多，知识水准的提高，又反过来推动了社会的进步。
如果说男女分校是为要着重适合于女子的学科的话，那也是一种男性中心的偏见。这种认为某种学科或职业专属于男子，某种学科或职业专属于女子的偏见，经过第一次与第二次大战的事实的证验后，已被击的粉碎了。在两次大战中，因客观的需要，妇女都曾担任了社会一切生产和其它各机关中的工作，有的甚至直接参加作战，或担任后方其他的军事工作。这些事实已无情的驳斥了那些视女子不能与男子习同样学科和做同样工作的说法之谬误了
因此，无论从个性、教育、男女平等的立场和社会进化的观点来说，主张男女分校，都是倒退的，是违反个性发展，违反教育原理，违反男女平等和社会进化的原则的。我们无论站在任何方面，都要坚决的反对这种开倒车的主张。
此外，教育当局除了采用那种不堪一击的所谓适应个性等老调来做男女分校的借口之外，第二个借口就是说苏联也采用了这种制度。现在我们对于苏联实施此种制度究竟是进步抑是倒退的问题，必须做一个公正而客观的评价。
苏联于一九四三年，教育部提出男女分校问题，随即开始实行实验。姑不论其实验的结果如何，但男女分校这制度，在本质上是反动的倒退的，违反十月革命的传统，背离社会主义原则的。自“十月”的洪流行激之后，苏联的新教育，连男女同学的教育在内，除了一般的改革外，从妇女一方面看来，有特别重大的意义。它认为妇女是人类之最受压迫者，要解放妇女必须从教育入手，于是赐予妇女与男子有完全同等教育的权利，所有的学校，从小学一直到大学及各种专门学校，都是实行男女同学。这比之沙皇时代，是一个划时代的进步。在革命后一个相当的时期内，即苏联的经济政治向着社会主义目标前进的阶段，苏联的妇女在各方面，尤其在法律方面，大体都达到与男子同等的地位，远非任何资本主义国家的妇女所能比拟。但不幸列宁逝世后，“一国社会主义”的反动理论倡行，官僚的独裁政治日渐形成，一切的设施都急剧的倒退。最后，男女分校问题，也跟着恢复家庭、禁止堕胎、限制离婚，自由等政策而提出来了。十月革命所建立的家庭和婚姻以及教育的法律，对于妇女是值得骄傲的，但后来却被官僚们叛卖了，支解了。从前认为妇女必须从家庭解放出来，一切家庭工作社会化，后来却要恢复束缚妇女的家庭；从前那些提出来赞成无条件自由离婚和堕胎的论据，如：“解放妇女”，“保障个人权利”，“保护母性”等，后来却又提出来作为限制离婚和堕胎的论据了；从前男女一律同学，后来却要男女分校了。像这一连串的新的倒退的法律和限制，完全是适应于官僚层的堕落的意识形态，是特尔米多反动之自然和逻辑的结果。
然而，我们那些喜欢唱赞美诗的“苏联友人”们，他们虽生着眼睛，但好像不是为着看东西似的。他们害怕面对着真理，不看事实是否合乎客观的真理，只要是苏联讲出来或做出来的，都要加以赞美。如像这次讨论男女分校一问题上，便明显的看出，那些“忠实的”“苏联友人”们，是在如何的为苏联男女分校的倒退制度而曲解辩护，硬制造一套歪曲的理论，说：“苏联生产已经极发达，苏联的中等教育和生产教育是打成一片的。男女分校教育是训练男女分别担任不同的工作，在经济意义上说，是一个进步”（沈体兰语——见四月二十日的文汇报星期谈座）。这种为苏联男女分校辩护的“论据”，不但丝毫无社会科学常识，而且歪曲的实在可骂，凡是一个经济制愈进步，生产愈发达的国家，它的分工，只有生产部门的分工，而绝少需要两性的分工，因为生产愈发达，就表现它的生产技术愈进步，生产技术愈进步，工作的负担便愈减轻，因而只需生产部门的分工，而没有两性的分工之必要了。在相反的方面，凡是两性的分工，愈在经济落后生产技术不发达的场合才愈明显。例如原始社会时代，男子专事狩猎，女子则专事采集或原始的农业和饲养家畜等。在封建社会时代，男女的分工，便要差得多了。到了资本主义时代，这种两性的分工更逐渐缩小。生产如果发达到极高阶段的社会主义，则两性的分工更无存在之必要了。多年来人们都吹嘘苏联生产如何超过了资本主义国家，社会主义的建设如何的成功，那么以“男女分校教育，是训练男女分别担任不同的工作”这句话来作为苏联男女分校的理由，不等于胡说吗？至说到“苏联的生产极发达”因而需要分工，以此作为男女必须分校的理由之一，更是荒谬之至。凡是稍微懂得社会科学的人们对此都能分辨，我们这里用不着多加解释了。
至于另一位“苏联友人”说：“苏联男女分校，是在社会各方面都平等之下，更进一步的推进”（吴清友语，见同上星期座谈）。这更是莫名其妙的荒诞无稽之谈，社会愈平等，男女愈没有分别，怎么各方面都“平等”了，男女倒反而要“分校”呢？他自己对这一点也没有提出任何解释，而只硬说是“更进一步的推进”。而且在他自己所说的话里面，前后也是完全矛盾。例如他说：“苏联革命之后，把沙皇时代的男女分校制度取消，采用合校制度，其动机是因为革命之后在各方面都追都求平等的发展，在教育上亦无例外，是为了使女子在知识上能够提高，而且在心理上也感到革命后和沙皇时代是不同了，是平等了。”这一段话，姑不论事实如何，即就“动机”说，当然是进步的。但这怎能与上面所引述的“苏联男女分校，是在社会各方面都平等之下更进一步的推进”这一段话获得调和呢？这不是前后矛盾吗？革命后把沙皇时代的男女分校制度取消，采用合校制度，其“动机”是要使男女平等，是进步的，这并没有说错。但往后说，现在苏联恢复分校制度，也是“更进步的”，这就不知从何说起了！像这种把倒退说成进步，除了称之为颠倒黑白，混乱是非以外，实在没有适当的形容词！至于吴先生说：“苏联认为男女学生在八岁至十八岁时分校教育，在训练上有很大的方便。因为男女在生理上，心理上有差别”，以此为苏联实行男女分校的理由来做辩护，这就更加奇怪了，难道我们的教育当局不可以引证这同样的理由作为自己男女分校的辩护吗？除了吴先生说苏联八岁至十八岁的男女学生“在生理和心理上”与中国同龄的男女学生在“生理和心理上”不同以外，是无法抵制我们教育当局的“引证”的，实际上，这种“生理和心理上”男女不同的“论据”，是一切反动派，从沙皇到希特勒所惯于“引证”的。现在的苏联当局，不过是拾取这种反动的唾余来掩饰其倒退的设施而已，假如人们稍微懂得十月革命的传统，列宁的遗教的话，一眼便可看出苏联最近实行的男女分校制，不过是列宁逝世后二十余年来一连串的道行逆施之一。如果以真名来呼实物的话，现在的苏联除了十月革命所创造的社会主义财产制尚未破坏，尚表现其伟大的进步意义外，其他一切的设施无不表现其特尔米多的倒退性，反动性，其男女分校仅仅是这种倒退性反动性之具体而微的表征罢了。
总之，我国教育当局所提出的男女分校，无论如何借口，无疑的是开倒车，是企图重新剥夺女子求学的机会，重新将妇女拖回家庭，重新陷她们于无知状态的陷阱之中，因此，我们不但消极的反对这种主张，而且还要积极的进一步要求，凡是没有实行男女同学的中等学校，亦应一律开放，使女子有普遍受教育的机会，以便推进教育和社会向前进步。但同时，我们也必须指出：苏联的男女分校制，绝不是进步的现象，在本质上同样是倒退的，是苏联的经济落后政治堕落所产生的一种反动的后果。在这个问题上，也和在其他许多问题上一样（如苏联完全没有民主及放弃世界革命等），人们总是制造一些歪曲的胡言来掩护其倒退。任何反动的设施，人们总是制造虚伪的论据或利用另一个国家的反动前例来遮掩的。因此我们必须重复指出：无论是我们教育当局在五四运动之后来主张恢复男女分校，或苏联在十月革命之后实行恢复男女分校，这在教育和社会的进化上都是倒退的，是复辟的行为，都得坚决的加以反对。尤其是要揭穿我们的教育当局，利用苏联倒退的分校制来掩饰其反动。同时我们必须警告：凡是替苏联的倒退行为辩护，把苏联当局的反动说成进步的人们，除了间接帮助反动派以外，绝不能有任何别的后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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