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志愿军——在西班牙与法西斯作战的经历
带枪的厨子
我很合理地说:“可是难道你们不能说服希拉,叫他重新担任厨子的工作吗?要是你们有人和他谈一淡的话——”
“嘿,谈一谈!”鲁比喊出声来说。“我们都谈得嘴干啦。”他提高噪子模仿贾基的话:“厨房里没有我的事。我有一杆俄国的好枪,我来到这里是用枪打法西斯军队的。我是留在前线上的!在厨房里怎能打法西斯军队呢?滚他妈的厨房!”鲁比啐了一口唾沫。“真是一个固执的小伙子。他一心只想用他妈的那杆俄国枪打法西斯匪徒,没有一件事可以改变他的念头。”
“好吧,”我说,“我们不妨用另一个办法对他试一试。听着,同志们,今天晚上,假使我们——”
我们十几个战士围拢在一起,计划用一个办法叫我们的同志来上我们的圈套。
贾基是机关枪手们排队领伙食时站在前面的第一个人。他从炖锅里舀出一点,把盘子举到鼻子跟前闻了一闻,然后发出作呕的声音。“发臭了!”他喊道。于是他滔滔不绝地骂起来。他背后的一个人把一片面包浸在炖锅内,然后尝了一下,说了一句话,便厌恶地走开了。
“你能指望什么呢?”鲁比说。“没有人能够用他们送给我们的这种臭肉做出任何好菜来。”
“贾基能够!”米勒热烈地说。“我们部队里有他妈的世界上顶好的厨师,我们还得吃这样倒霉的东西!”
贾基在那儿听见了,他把炖菜装满了一盘,然后独自走过去坐下,假装着没有听见。贾基的两只眼睛瞪着盘子,脸上露出阴暗的神色。谈话又在继续下去,声音越来越高了。现在已经不是在做戏,小伙子们都激动起来。实在,倘若厨房里送来的坏菜毒害了他们的肚子,他们怎能再和法西斯匪徒打仗呢?
我说:“我们要在厨房里来一个彻底的整顿。它将不再是一个处罚人的地方了。我们要把我们所能有的最好的同志放在那个位置上;这将是一个荣誉的位置。说起来,我们伙伴们的健康和生命都要靠一个好厨房,老实说,我们只要把我们最好的弟兄放在那里就行啦!……大家说,谁去好呢?”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贾基!我们推荐贾基·希拉!”
“我不去厨房!”贾基说。“我要去打法西斯匪徒!我再也不去厨房了。”
大伙儿热烈地谈论起来。贾基的脸抽动着。“我不能跟像他们给我的那些帮手扪在一起工作,”他说。“每个人都是傻瓜,都是懒汉。厨房里有很多吃力的活,他们可不愿做。这些人都不中用。”
“你可以挑你自己的帮手,”我告诉他。
贾基舔一舔嘴唇,眼睛一眨一亮的。“可是等到打大仗的时候,我非离开厨房不可!”他大声地说。“我有一枝上好的俄国步枪,我得要使用它。”大家都知道贾基说的话是当真的,因此都不说什么了。
不到一会贾基就说:“我要德普塞,他也是一个好厨子。东尼是做咖啡的能手,我也要他。大个子乔埃会切肉。单是这几个人就行啦。”他对一伙儿向他喝彩的人瞪了眼看着看着,就裂开嘴角笑起东。于是小贾基走到厨房去了,把他那枝上好的俄国枪扛在背后。他片刻也不离开他的枪,每当厨房里有什么事叫他不如意的时候,他便要抓起他的枪,说他不干啦,他要去打法西斯军队啦。在厨房里他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要是把食物送给大伙儿的一辆卡车到迟了的话,他就要大发脾气。
有一天,贾基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说:除非建筑一条通到前线的新公路,让食物送到前线不至于过迟,决不再在厨房里呆一天。他说:要是费一个钟头才能经过这些山把食物送到前线去,食物就不可能还会是热的了;即使是顶好的食物,冷了也是不行的。虽然我们没有时间,但这件事情还得要设法处理。他依旧留在厨房里,直到大战斗来到的时候。
那是一件事情,可是我们这儿有成千桩事情里。有些事情可以办到,有些事情却不能办到。我尽力去做我能够办到的事情。我学着做。埋怨要是合理的,我就设法去把它解决;埋怨要不合理,我就不去管它。只要可能,我就鼓励大伙儿自己想办法,像说服贾基担任厨房的工作一样。在这类情况下,任务是建设,是鼓励,是免除官样文章,发挥伙伴们的主动力。
同时,还得打仗,而打仗却不光是做厨子和作政治讨论的事情。
这也是属于锄头和铁铲工作的事情。
“用枪炮占领的地方,必须用铲子守住。”大队的参谋约翰逊少校不断重复军事上的一个老规律。这是一个很合时宜的口号。问题是要叫使用枪炮和铁铲的人们相信它,并且按照它行事。他们已经用他们的枪炮占领了这土地,这是不错的,可是土地是铁硬的,干燥的,往往又是乱石嶙峋,而他们对约翰逊少校的口号所给予的答复是:“我们不能把整个西班牙班牙都挖通啊!”
这不是把他们排起队来,命令他们挖战壕的问题。这也不是用挖战壕作为一种惩罚——比方说,作为对请假逾期的惩罚——的问题。我知道这一点。我知道他们是会挖战壕的,假若他们愿意挖,假若他们认为这件事重要,假若他们了解为什么挖战壕对于打胜仗是必要的。
大队司令部开了会,详细地讨论了这一个问题。
双方的阵线大致是沿着山脉平行的,在多数地方,山脉的细长的山峰横在敌我两军的阵线之间,所以林肯大队不能看清楚敌军的战壕,这本来是一种危险的局面,使突然的进袭或突然的空袭成为可能。因此,我们的目的便是要能把两军的阵线之间的地面看得比较清楚些。要做到这点,除了来一次进攻以外就只有把林肯大队的阵线往前推进一点,使它扪离法西斯军队近些。
这是可以做到的,只要在离前线约有十五码的地方正对着山顶挖上若干道纵排的战壕,然后再在最前线挖上一道横排的战壕,和那些战壕成为直角——换句话说,就是挖一连串丁字形的战壕,用横木把它们连在一起。
这就是说需要大大地挖起战壕来,这件事只能放在夜间做,并且要极端谨慎,以免引起敌人的炮火。
我把大伙儿召集起来,每次聚集了一批人,在黄昏里潦草地画着图解,说:“这里是我们,这里是他们,这里是山脉。你们要知道,那个山脉是整个阵地的关键,是马德里的关键。只要敌人前进五十码,到达山顶,他们对于整个山谷,公路和铁道就会一览无余了。在这种情况下,五十码就等于十里,对不对?”
大家都咕哝着表示同意。于是我就根据这一点来说明关于丁字形战壕的计划,强调战壕应该有两条战线,应该有一道后备的战壕,以防第一条站线被敌入占领。我坚持必须避免两军之间观测不到的地点。他们都完全了解到这一点;他们都是站过岗的。
挖丁字形战壕的工作持续了好几个星期。这是一件艰苦的工作,但他们懂得为什么要挖这些战壕;他们懂得这个计划的意义,因此他们也就坚持下去了。因为专心在有用的工作上面,部队的士气也提高起来。在小事情上面发的牢骚也少些,关于替我们的死者建立纪念碑的谈话也少些了。
另一件重要的工作是在新战线上建立机关枪阵地。在建造最初的战线时,一般的倾向是要把阵地建筑得坚固些;但是这样做去就要把它们弄得非常显眼。林肯大队的人从法西斯军队俘虏的嘴里知道敌人看得见我们的机关枪阵地。所以建筑新战壕有一项重大任务,就是要使阵地既坚固又看不出。一旦安置机关枪以后,就发出严格的命令,根本不准在白天放枪,以免暴露我们的阵地。
正在这个时候,林肯大队得到一个好机会。传来一个消息说:我们要有机会试验一种新式的反坦克炮,作为摧毁机关枪阵地的一种武器。这事情倒不错。但它需要细心的准备工作。首先它需要确切地知道法西斯军队的机关枪阵地的所在。
夜间的侦察兵派遣出去了,他们的任务是要一直走到法西斯军队的铁丝网边。法西斯军队有很多的铁丝网和铁桩,我们什么也没有,可是法西斯军队把他们的铁丝网放得离他们的战壕太近——离战壕二十五码或三十码以内。侦察兵靠在铁丝网上,注视着,听着,当一挺机关枪发射出子弹的时候,他们就细心地记下枪声的方位。有时候他们碰到一个法西斯侦察兵或者流动部队,就要发生冲突,并且突然响起手榴弹的爆炸声。要回到自己的防线来有时候也会成为一个问题;已经传过了话:“侦察兵出去了——别开枪!”可是有的哨兵总要神经紧张,他以为向他奔来的是前来袭击的法西斯军队的兵士,而不是我们自己的侦察兵,于是便朝天开一枪,发出警报。
经常有很多的刺激,这对士气也是有好处的。
在双方的战壕的中间,有一辆烧毁了的破旧的坦克,那是早期进攻的一个纪念物。一天早晨,天快亮的时候,一个战士躲在那辆坦克里面。那不是理想中的一个好地方;金属已经失去它的坚韧性,一颗步枪子弹很容易把它射穿,而炎热的太阳却把这个破烂东西晒成了一个烤面包的炉子。可是他依旧整天呆在那里,林肯大队的人在他背后来一个牵制行动,故意吸引敌人的炮火。到傍晚的时侯,这位观测员把法西斯军队的机关枪阵地清楚地勾划出来了。
这一次关于反坦克炮的消息不像多数别的消息,它已经证明了是实在的。炮队——美国的炮队——开到了,带了三尊大炮,这三尊炮:干净、小巧、致命。到傍晚的时候,林肯大队的人就动手拆毁他们战壕的胸墙,建筑炮兵阵地,并帮助炮兵把大炮安放在它们的阵地上。
天刚亮,我们就开了炮。大炮极其经济和敏捷地命中了法西斯军队的每一挺机关抢。三分钟以后,一切都完事了,又急忙把大炮拉回到安全地方去。
自然,法西斯军队又弄来了一些机关枪。然而他们有好几个星期都是胆战心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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