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士兵仁慈的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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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士兵仁慈的上校

　　法西斯军队集中了大批的飞机和大炮，转过来进攻我们了；政府军被迫退却——退到瓜达拉马河，并且退到河的这边来。一天傍晚，法西斯军队占领了河床好几处地段。那是一个对他们不利的地位，这里的地面比政府军据守的地面要低些。在逻辑上说，他们第二天早晨须加紧进攻占领俯瞰河床的高地。
　　就在同一天傍晚，命令下来，要换林肯——华盛顿大队去休息。
　　大队有一个沿着一条山脊的好阵地，但是在我们的右翼和同一条战线上的附近一个部队之间有一个一里宽的缺口。要是法西斯部队进入那一个缺口，大队的阵地就守不住了。那一个缺口必须填上。
　　一个新的西班牙纵队开上来。纵队的两个大队填上缺口，其它两个大队换林肯——华盛顿大队的班。
　　他们天黑了很久才开到。史密斯中尉、哈兰和我一同去见纵队长，并向他说明局势。我们在深夜一点钟左在才找到他。他的兵士都在橄榄树的掩蔽下到处睡着了。
　　马上我就问道：“同志，我猜想已经把哨兵布上了岗啦。”
　　“不，我的军队走了一整天了。他们太累，我想我应该让他们睡觉。”
　　“是的，同志，我知道，”我回答说。“不过在你们和法西斯战线中间没有什么遮蔽啊。我实在认为我应该提起你的注意。”
　　上校的声音里面带有生气的腔调。“战士们太累啦。不能指望他们马上去挖战壕。”
　　“同志，我晓得你是怎么个想法。”我几乎抗辩起来。“法西斯军队完全看得见你们哪！”
　　上校用他的疲倦的、执拗的眼色瞪着我，很显然的，对于这件事他是不愿有什么安排了。美国人很着急，他们走回他们的指挥所去，打算打电话给纵队，可是电线不通，被炮火打断了。
　　机关枪中队队长哈兰中尉说：他有四挺机关枪可以利用，他建议把它们放在离西班牙纵队后方四百码的地方。史密斯和我都同意这个意见。我建议说：“除非法西斯军队突破西班牙同志的战线，否则切不要动一下。可是倘若战线被敌人突破的话，就用机关枪扫射他们。不过务必当心不要射到我们自己人的身上。”
　　他们没有告诉上校就做这种事情，这并不是轻举妄动。然而这不单是这一个新纵队的问题；要是他们被打垮，给法西斯军队突破那个缺口的话，大量美国人和西班牙人都要在这上面付出代价。
　　在上午五点半钟，拂晓的时候，糟糕的情况发生了。法西斯军队开始用机关枪朝两千人扫射过来，这两千人是在完全看得见的地方，没有狐狸洞也没有任何一种掩蔽。这个新纵队在弹雨之下醒过来，自然陷入了一片惊慌。
　　上校和他的其他的军官们，有的军官还骑在马上，都向那些士兵叫喊着，用他们的手枪朝他们的逃兵的头顶上面射过去，但是一翼已经崩溃，逃跑了。
　　然后我们的两挺机关枪也从逃兵的头上扫射过去。这阵扫射在那些惊慌的士兵们身上产生了显著的效果。惊慌停止了，他们开始掘壕据守起来，事实上他们建立了一直守到战争结束时侯的一道战线。
　　这一仗打过以后，上校来找我了。他满嘴的感激和道歉，可是我丝毫不被他打动。我坐在一块石头上，背靠着一棵橄榄树，抬起头来望着上校。“一定要把这件事报告支队部，”我忿忿地说。“整个战线都会被你弄垮了的。”
　　上校把头掉转到一边。“我晓得。……不过请你告诉我……这些机关枪是谁的？是支队部放在那里的吗？”
　　“问哈兰去好了，他会告诉你的。”
　　上校的眼睛里充满了眼泪。
　　死去大约三十人，受伤一百人，这都是那个新纵队为了上校的仁慈所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