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民国时期托派文艺期刊《展开》（1930年） -> 第一、二期合刊（1930年7月15日）
苏俄新剧场的起源
Huntly Carter 著，谢韵心 译
很有重大意义并正在发展的新剧场正在苏维埃俄罗斯那里积极建树起来。它彻底地是民众的剧场。它在历史上许是头一次显示出民众的心灵被一种压服着的愿望所激发起来，在那被几世纪来的错误思想所促成的混乱情况中，发现一条出路，往那更充实，更自由，更适当的生活方式走去。为要了解这种新剧场起见，我们不能不将那促它产生的各和势力考察考察。
这种新剧场是由这三种势力产生出的：革命（Revolution）、认识（Recognition）、响应（Respons）。它是一九一七年俄罗斯大革命的嫡子。在好些方面看来，它比较其他的那些为革命的政治事变所形成的剧场，还更确定地是革命的产物。法国的革命把法国的剧场变成一种政治的批判所。美国的革命把美国的剧场变成一种争论自身曲直的论坛。一九一九年的德国革命，大大地助长了在德国剧场的大众运动，它加速了那种从宫廷剧场到民众剧场的转变，产生了更大的表现自由，它解放了那些受束于帝政之中的革命的导演家们及著作家们，从许多方面，使那些在大战与大革命前所写成的剧本中，以及那些用大革命实际经验写成的剧本中之古典作家与近代作家的革命热情有机会涌流出来了。Schiller、Hauptman、Wedekink、Walter Hasenclever、Fritzvon Unruh、Kaiser、Ernst Joller，还有其他的青年反抗者都走向所谓“红色”方面了。但是，在这三种情况之中，革命仅收有霎时的效果。它没有激起恒久的影响来。我们只要将今日的剧场观察观察，就可以找出这种情形之最好的例证了。在美国的剧场上呢，夸耀着“明星”、大洋。法国的剧场呢？被那浓重的情欲的瘴气团罩着。德国的剧场呢——在大战期间和大战后一直在轰轰烈烈活动着的一个剧场——是正在依附着反动势力。然而德国革命的冲动还没有完全平息下去呢，谁也不能判定它将来在剧场上还有什么样的结果。不过我们可以断定，德国剧场上所遭遇的事变，不会改变剧场来如一九一七年大革命之改变俄国剧场那样完全的。或者说得正确点，就是一九一七年的大革命及那些反叛直接地引导了它。
俄罗斯的新剧场，实在已为较早的政治事件所应尤了。劳动阶级的演剧运动，在一九〇五年，正当日俄战争及第一次革命时，已经开始了。这时这运动大半是出自工人方面，想表现出他们在产业的与社会的生活上之观念，如他们相信它所应为存在的那样，当第一次革命时，这种运动的目的是宣传——（1）宣传革命的观念；（2）教育；（3）娱乐。所以那较早的革命浪潮，在许多方面实在是给予了一九一七年出现的戏剧运动以有力的影响，鼓舞起了工人们，在俱乐部里及剧场里自由地表现他们自己，因此就筑下了戏剧的基础，为他们自己运用。但是因为各个革命的浪潮都低落了，这种自由表现的潮流也就被帝国主义的权威在表面上压抑下去了。不过在那里并没有被那表面上的外力压息，依然还在流动着，准备着在那第一个良机一到，就再显现出来。
好了，伟大的革命来了，并带来它的那些赐予了。
大革命带来的那些赐予是什么样的呢？对于劳动阶级所有的各部分，工人、农民、兵士的赐予的是什么？对于资产阶级、旧帝党、知识阶级、学生——对于一切同情于工人们的观念与理想的人的是什么？最有意义的两种赐与就是“解放”与“自主”。工人得有工厂，农民得有土地，兵土得有和平，避去了他同类的蔑视，停止了无谓的战争，仅仅维持着军备来纯粹为国家的意旨，与其他必要的情形。这三种人，对于他们的肉体、灵魂、意志都能自主了，只要这些东西能被生产主义从那种资本家占有者手里，移交于另一种工农兵苏维埃主人的手里。总之这三种人是真正的人了，不是机器了。所以，革命使俄罗斯的民众成为自由的公民，而非某阶级的奴隶，又使俄罗斯民众享受比前此更自由的生活。比如，他们可以自由地造出他们自己的一种剧场——一种非内室的构造，只是棚架式的剧场及在露天的空地上，在这种的地方，民众能以他们自己的游戏精神及自然的演剧的和戏剧的娱乐方法来尽兴狂欢，不费钱，又无社会的区分。
那些赐予怎样被接受的呢？这将在后面几章中谈及，现在所必需说的是，感谢俄罗斯民众是富有内在的强烈的戏剧性；感谢那戏剧的自助及演剧上自愿合作之不断的传授性，——这是旧地主们在农奴中造成的；感谢工人们之社会的、产业的不安；感谢列强的那种行动，使俄罗斯孤立，并成为一个被那敌视的资本主义国家包围着的共产国家；感谢那几个苏维埃领袖不顾表面上无实现可能而一直在使之发展的世界革命思想，感谢那因这种坚忍而促成的那些惊人的政治事变——感谢这一切，这世界显示出一种罕有的景象已六年了。俄罗斯表现于戏剧的形式中了。所有她的大城镇——莫斯科、彼得格勒以及其他——都单纯地泛溢着戏剧的表现。比如，在莫斯科一城里，戏剧的表现已够惊人了。在那里，民众已经激动到如此的程度。全城就像爆发着的人类的火山一样。有许多日子，街上都涌动着人类的溶石，排成示威、游行、赛会、节庆的形式，空中飞扬着旗帜、花彩同叫声，在这种不息的兴奋与激昂中，新兴的民众已表现他们自己于那种戏剧的形式中了，这种戏剧的形式是人类所固有的，是人类历史中一致的东西。现在我们可有一种能与政治的，国家的，民族的影响相接触的民众了。在这些影响之下，艺术的原则就能够充分活动了。单纯、集中和即兴已极尽其能事，致使一切参加这些表现的最初目的，不是去赞助政治事件，而只是在表现他们自己。这是戏剧形式的公民生活。前此的公民生活许绝没有达到过一种这样广大、完全的戏剧表现罢。
那些赐予是怎样被实行的呢？最重要的直接效果，就是从那旧统治下所加予的脱坏着的束缚中。解放了工人、农民与兵士，革命还从沙皇党的权势下解放出那些反抗的作家和艺术家，并引使许多沙皇党的作家和艺术家来与他们连合。它在原来的思想与行动的形式上，给予了很大的影响。它提高工人们到一种新的阶层，唤起了一种新文化。它推倒了一种强大并似乎是根深蒂固的权威，而深深的触动那解放了的俄罗斯人的想像，感化了他们的心虽与活动，改变了他们思想的方式，引入了一种非常不同的情形于他们的生活中。所有这些，在剧场与戏剧的一种新形式之组织与概念上，是很重要的要素剧本，导演家、演员及方法都显出只为那革命此外再不为什么。这种例证，在后面接着的几章中所写的那些理论与实际中可以见到。
那末新剧场的第一个原因，是革命促起劳动阶级民众来演剧底地反应它的影响。第二个原因是对剧场之重要的认识，这认识可分作两面：工人方面的认识与政府方面的认识。在工人们看来，剧场是他们的自我表现（Selfaxpression），与自我解释（Selfexplanation）的一种工具，这他们能利用来组成一种社会形式的劳动模范，有比那旧的更为健全，更为适合的基础，并避去了那政治的与产业的专横的危险，革命的时机唤起了强毅的，健全的自决。它唤起了创造经验的公开接触之最充足的表现，——这就是戏剧的本质，要是没有这点的话，那戏剧的形式就不能长久存在的。工人们由正确的本能认识了剧场之真实的职能——导人类于永恒的真理——就计划来抓住剧场，使它适用于它固有的目的。
苏维埃政府对于剧场的认识就有点不同了。在他们看来要是它落在那旧的反动派的手里，那就是一种危险的大泉源；要是工人们对剧场国民化的认识是根据他们忽然明白了这种事实：他们不再是奴隶或受制于人的人，而是更为自由的人和公民——可以自由地表现他们自己的创造力和天才了，那么，它就是表现苏维埃国家之目的一种有力的工具。苏维埃政府与共产主义运动的领袖们，对剧场的认识，像各苏维埃那样，是根据于马克思的，或共产主义的经济理论的政府需要许多工具来巩固革命，来施行它所奋斗以实现的主义，来宣示他们那种社会组织的特别状态的产业制度。他们看出剧场有无限的作用可以抓住俄国工人的想像，可以用那种形式教导他们之中的共产主义者，而那种形式对于他们根深蒂固的原始农民本性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的。他们知道工人们的心意只有一种单纯的方法可以达到，那就是用戏剧的游戏精神所加速效率的教育方法，在苏维埃政府的眼里，剧场俨然是把教育从僵死的范围中拉出来的捷径。
因此，除这两个原因之外，还必须加上第三个：响应。就是工人们热烈的，甚至是喜悦的响应，因为他们内在的情感要求自由的戏剧表现。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热烈地响应呢？要是我们考查一下俄国人的精神与心理，这是很容易明了的。“总之，这种人民是不安静的，倾向神秘主义的，突变，否认一切，群众的追悔，赎罪的行动，自我牺牲的精神，——这些都足以扰捉住他们。”要是这些话有些道理，那就是说明了俄国人根本就是富于活动性的。当革命破毁了一切的旧价值，使死板的社会层质流动了时，它不过是使俄国人的活动性得以自由表现罢了。它溶化了帝政时死板的层质，把来注入新的模型里，再重行造出，建起新的标准，并使无产阶级升到资产阶级会久站过的地位。这种流动是一种戏剧的流动。剧场的呼声是强劲的。响应自是免不了的，要是不会有剧场存在着的话，这种民族也就定会建设出一种来的，如像他们现在就把那现存的归为他们自己的了。
总之，新剧场被产生了需要并供给了机会的革命弄成可能的了。它被建树起来，是由于人民与政府看出需要来，并在行动上去迎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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