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反对两个严重错误的倾向》（1930年1月8日）

反对两个严重错误的倾向

王明

（1930年1月8日）

　　〔说明〕本文刊载于《红旗》第68期，1930年1月8日，署名：慕石。

　　在反对反对派的斗争中，有一部分同志自觉的或不自觉的犯了两个严重错误的倾向。一是否认或忽视中国资本主义之发展的倾向，二是否认或忽视中国革命现在阶段中存在有社会主义革命成分的倾向。

　　反对派说：中国已经完全是资本主义的统治，根本没有什么“封建余孽（至多不过是余孽的余孽）”了；于是有一部分反对反对派的同志，便跑向另一个极端，根本否认或忽视中国已有相当的资本主义之发展的这件事实。否认者根本只注意封建余孽，想把从城市到乡村，从帝国主义在华企业到中国各种经济，都解释成封建余孽；忽视者根本只愿谈封建余孽，生怕听到或讲到关于中国资本主义发展的事实。这些人的错误来源主要的有两个：第一，他们以为中国是半殖民地的国家，所以中国不能发展资本主义；第二，误解中国封建余孽占优势的意义。他们不懂得：（一）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国家，并不是根本不能发展资本主义，而是不能独立的自由的发展民族资本主义。它们的资本主义的发展，是畸形的、变态的，主要的是成为宗主国的经济附庸（商品资本的市场，原料的产地）的，而不是向着国家工业化的道路发展的。然而部分的民族资本主义在极痛苦、极迟钝、极畸特、极复杂的状况之下依然是努力挣扎发展着；至于一般资本主义的成分的发展，并且是以极尖锐、极剧烈的形式扩大和深入着：正因如此，所以在这样国家中，无产阶级的年龄要比民族资产阶级大，其力量也优于民族资产阶级。这不仅在中国是如此，在各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国家均是如此。（二）所谓中国封建余孽占优势，其主要意义乃是指明中国现时乡村中的生产方法与生产关系仍停留在封建残余的基础上，以及帝国主义与商业资本高利贷资本都利用和维护这一封建剥削制度，以致形成封建剥削在全国经济关系中占着优势的局面，但这绝不是根本否认中国有资本主义的发展，或忽视中国资本主义已经有相当程度的发展。这些同志或者不懂得，或者未曾过细思索过，这种否认或忽视中国资本主义发展的倾向，在理论上和实际上有何等严重的意义！这一倾向是否认或忽视马克思主义和列宁主义关于资本主义与帝国主义的理论的根本原则；是否认或忽视中国城市中有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存在，乡村中有农民的分化和资本主义关系的阶级的对立；是否认或忽视中国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共产党）有领导革命的可能；是否认或忽视中国已备有社会主义的最基本的相当条件，是否认或忽视中国现在阶段革命有转变到社会主义革命的可能；是否认或忽视中国革命有社会主义的前途！

　　（二）反对派说：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已经是社会主义的革命了。于是有一部分反对反对派的同志，便跑向另一个极端，根本否认或忽视中国现在阶段革命中已经包含有一定的相当的社会主义革命的成分；否认者根本把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与无产阶级革命之间，看成两个漠不相关的东西，机械的以为干完这一个，然后才来那一个。现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中，没有丝毫社会主义成分的影子；忽视者根本只愿讲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任务，生怕听到或讲到社会主义这个“怪物”，仿佛一讲到这个东西，便是“超阶段”的琐谈了。这些人的错误来源主要的也有两个：第一，他们以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与无产阶级社会民主革命之间，有一道人为的万里长城间隔着。第二，他们不了解中国现在阶段革命中存在着的社会主义革命的成分。他们不懂得：（一）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与无产阶级革命的成分是紧密的联系着和错杂着，我们之所以严格地划分革命阶段，是因为在一定阶段上革命所要直接做到和所能直接做到的客观任务不同，因而我们的一切根本策略路线也必须不同；我们之所以严格地划分革命阶段，正因为明确的指出前一阶段是直接展开后一阶段的大门，前一阶段的革命是直接为的促成和加速向后一阶段去转变，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先决条件，工农民主专政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直接前提。这是马克思主义与列宁主义的基本常识。（二）一定阶段的革命性质是由它的客观的经济的与社会的内容来决定。中国现在阶段革命的资产阶级民主性，只是因为中国革命现在一阶段上所要直接完成和所能直接完成的任务（驱逐帝国主义，土地革命，国家统一，实行八小时工作制等），差不多是一般资产阶级革命曾经完成的，换句话说，就是还未超过资本主义制度存在的范围，但现在阶段革命中的革命动力（工农为主力，资产阶级及上层小资产阶级已叛变革命），革命领导（无产阶级）以及革命斗争方式（以罢工为主要武器）等，都是社会主义革命的成分（此外，处在世界革命时代，苏联的壮大与邻近中国，当然都是利于革命转变的国际条件）。正因如此，所以现在阶段的中国革命，在新高潮到来之时，有很快的转变到社会主义革命的前途。这些同志或者不懂得，或者未曾过细思索过，这种否认和忽视现在阶段中国革命中已存在着的社会主义的成分的倾向，在理论上和实际上有若何严重的意义！这一倾向是否认或忽视马克思主义与列宁主义关于革命转变的理论原则；是走上俄国孟塞维克与中国机会主义的“二次革命论”的错误道路；是使中国现在阶段革命只停留在资产阶级民主任务的范围，是否认或忽视中国革命内部包含的一切有利于革命转变的条件。

　　这两个错误倾向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后一个只是紧接着前一个而来的；所以它们有一个共同严重的危险，就是否认和忽视中国革命的转变性。这些倾向要发展下去，毫无疑义的要成为革命新高潮到来时革命转变期中的致命的敌人；它们将成为反对革命转变的公开的机会主义理论的根本源泉；它们将使中国十月革命中也要发生一些季诺维也夫与康米涅夫一流的“老布尔塞维克”！我们分析这种否认或忽视革命转变的倾向的来源，不应该仅从某个或某些同志“偶然的疏忽”，理论水平的不够，政治教育的薄弱……等等来观察，而应该进一步和深一层去从它们的社会阶级基础上来寻探。从马克思主义与列宁主义的观点看来，这一倾向客观上是标本式为农民意识的反映！农民革命的最高意识，是一切土地与自由（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完成）；根本消灭人剥削人的吃人制度（社会主义革命任务），只是唯一的工人阶级的思想。处在农民占人口大多数的国家，处在农民成分现时占党员全体大多数的共产党党内，随时随地的注意进行反对一切农民意识的斗争，成为每个共产党员非常迫切的任务；而反对否认和忽视革命转变的这种最主要最危险的农民意识，尤为刻不容缓的紧急任务。

　　反对派断定中国完全是资本主义的统治，现在已经是社会主义的革命，是站在托洛斯基主义的“不断革命论”的观点上，要跳过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这一阶段，因而否认了革命的转变性。反对反对派的有些同志，否认或忽视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和现在阶段革命中存在着的社会主义革命成分，客观上是走向机会主义的“二次革命论”的基础上，要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发展不超出一般资产阶级革命的范围，因而否认或忽视了革命的转变。“左倾”与右倾只是机会主义的两个轮子呵！

感谢先知在1917 收集、录入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