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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青天白日旗,举起镰刀斧头红色旗!”
尹宽
(1927年11月2日)
载于中共中央机关刊物《布尔塞维克》周刊,1927年11月14日第1卷第4期,第106-110页。
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在辛亥革命前,本还有点模糊的革命的光彩。它正客观上是代表中国民族图谋独立自强、反抗满清的专制。但因这面旗帜的柄始终是掌握在落伍的封建阶级、反动的买办阶级手里,所以终做不出好大的革命的事业来。辛亥革命后,仅仅一个满清政府被推翻,国民党人就心满意足,为代表封建势力的北洋军阀所同化,一蹶而不可复振。因此,十有余年,这面青天白日旗简直暗淡无光,并且处处受人唾骂!
记得,在民国13年以前,“孙大炮”的骂名尚喧腾于全中国。民国8年孙中山退居上海,一日在某校学生会做了一个演讲,题目叫做“革命家之天职在革命”,在孙先生个人,本是一句很革命的壮语。但因国民党为封建分子及买办阶级所把持,从未有明确的革命的政纲与行动照示于民众,所以这一“大炮”放出后,引起当时的所谓舆论的反对,后来还幸亏孙先生的“唯一信徒”——戴季陶老夫子发表了几篇文章,把孙先生的话“善为解说”,才能消弭风潮于无形!即在国民党发详地的广东,也是如此。广东人民每每听到孙中山由外省回来抵香港时,即互相传说:“孙大炮又回来捣乱了!”民国12年,广州学生还散发传单,拥护陆荣廷。反对“孙大炮”回粤,那一面青天白日旗可算是晦气极了!及至代表国内的及国际的无产阶级势力的中国共产党形成并走上政治舞台,才本其革命的科学的眼光,认识孙中山个人在过去确有些革命性,而他所手创的那一面青天白日旗,确是代表过去模糊的民族革命的标志。同时,它认定中国革命第一步还是要扩大民族革命战线,发展无产阶级、贫苦农民的组织及革命教育,使无产阶级在这广大的民族革命的斗争中取得自己的政治的领导地位(革命的领导权),然后领导中国革命无间断地发展下去,一直得到完全的胜利,建立苏维埃政权。因此他本着“赞助一切革命运动”的原则,决定参加改组国民党,“扩大国民党的组织于全中国”,以国民党为民族革命战线的外围,而自居中代表无产阶级的势力站在领导地位。
即在中国共产党这种政策实施之下,已死的国民党才渐渐复活起来:原来不成型的国民党,至此,共产党给它创造各级党部,才成一个政党的雏形;原来会匪式的国民党,至此,共产党给它规定明确的政纲及建立各种宣传机关,才有鲜明的旗帜昭示于众。所以自民国13年春国民党改组,得共产党之参加、指导,孙中山及他的国民党之名始喧腾于全中国,那面青天白日旗才从孙中山的住宅内拿出市面上来,从前拥护袁世凯的五色国旗及拥戴岑春煊当军政府领袖的老党员,至此也从觅旧主,拿起青天白日旗在手,以为奇货可居了,——要不然孙中山固久矣湮没无闻而寿终正寝,而那面青天白日旗在全国革命民众中,不但未见过,并且也未闻过。
但是因为在受帝国主义侵略之特殊的经济状况中,中国资产阶级毕竟懦弱无能,没有多大出息,不能在中国革命运动中完成它所应尽的使命,所以代表中国民族运动的国民党到底是教不会的蠢才。共产党给它创造革命的党部,抵不住右派分子(即“老党员”与“纯粹国民党员”及“忠实同志”)随后破坏;共产党给它规定革命的政策,并极力给它鼓吹,终不敌它的反动分子之行动。所以复活以后的国民党终只是共产党所勉强撑持的一个躯壳,而革命的民众终在共产党手里。自此至终,不独帝国主义和北洋军阀指改组后的国民党是赤化,是共产党的御用机关,即他们自己的“老党员”及“纯正或稳健或忠实的国民党员”,也或明或暗地认定自中央以至各级党部,都是受共产党所把持与操纵的。于是改组后的国民党的权柄,仍一步一步转移于代表落伍的封建分子及反动的资产阶级的新军阀之手。这类新军阀只想利用共产党所领导的革命势力,取得个人的地盘与权位;至于国民党,他们只借共产党原日所扶植的党部机关,做压迫民众、破坏革命势力的工具,用共产党传播于世的孙中山的偶像及青天白日旗帜,向帝国主义者出卖革命,并招摇撞骗,掩饰他们残暴的罪恶。
所以,自所谓“汉宁妥协”成立,武汉国民政府取消,蒋介石、唐生智、谭延闿、张发奎、汪精卫等……相继揭起革命的叛旗,一致举行清党后,改组的复活的国民党就完全死灭,青天白日旗的出息至此就完全用尽了!这类新军阀自以为得中国共产党及苏俄之帮助,已占有长江以南数省的地盘,毛羽已经丰满可以高飞了,机不可失,赶快把原来为共产党所扶植的国民党,完全夺到他们手中实行反革命。他们心里也许洋洋自得的说:“哼,共产党也上了一个大当,白白帮了我们忙。”殊不知共产党在过去援助国民党的工作中,也许为巩固民族革命战线,过于迁就了资产阶级一点,致有现在新军阀横行一时(但也仅只一时),但它主要的责任还是大部分尽到了的,——发展工农的组织及革命的教育。因此,这类新军阀切莫得意,他们的命运已与北洋军阀同样被决定了。他们只继承北洋军阀取得了反革命的领导权,并未取得革命的领导权,它们握在手里而视为奇货的青天白日旗,已不能再欺骗半个革命分子了,这是铁的事实!
在他们的党治在青天白日旗帜之下,出卖革命、破坏革命势力,比北洋军阀更得帝国主义的宠幸,使帝国主义更敢于“破例”的向中国进攻;贪官污吏,赂贿公行,较之北洋军阀有过之无不及;盘剥人民,比北洋军阀更加巧妙与毒辣;争权夺位,造成循环不已的战争,与北洋军阀也是相同的,——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他们压迫革命运动比北洋军阀高明,成千成万的革命群众受屠杀与囚禁,尤为北洋军阀所望尘莫及!所以现在的国民党已被代表豪绅、资产阶级的新军阀所瓜分篡夺,成为替各个新军阀捧场的御用物,及压迫革命民众,屠杀革命分子的执行机关。
在本报第一期上,秋白同志的《国民党死灭后中国革命的新道路》一文,从各方面证明国民党已经死灭。这个国民党死刑的宣布,是非常正确而且必要的。是的,国民党已经死灭了,完全死灭了,死者不可复生,我们不可再存幻想,希望已被新军阀瓜分豆剖死过了的,并且腐烂臭不可闻的国民党,还有一线生机,而来作茧自缚,动摇自己的革命的步武!也许有些小资产阶级分子,见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这样决绝的态度,觉得未免太早了一点,居然“拿下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举起镰刀斧头红色旗,单独领导中国革命”未免过激了一点;其实丝毫也不太早,也不过激,中国共产党何尝不想把国民党的生命多延长一天,多尽一天它的使命,但到现在已经尽力之所及,而把责任尽到了。南昌的八一暴动是中国共产党对青天白日旗最后的使用。自此以后,这一面青天白日旗不独在群众中失去了信任,并且它所代表的已经毫没有别的,只是白色恐怖的旗帜,我们这种肯定,是绝对正确地适合群众要求。
10月14日,广州工人为反抗反革命的清党运动,驱逐工会改组委员会,夺回工会原有会所,曾采取直接行动,向反动政府做了一次大示威。在这个示威运动中,有一二对目前政局尚未十分明白的工人,背着青天白日旗来参加。群众见到这个青天白日旗,即自然而然的表示厌恶,于是持青天白日旗者无以自容,即卷起旗子逡巡自去,去后群众即鼓舞欢呼,表示无限的痛快。
这是很有趣味的一件事。因为这时我们在广东的党还没有奉到中央的命令:宣布国民党的使命,取消国民党的旗帜。还只是消极的宣布被新军阀所把持的国民党种种劣迹,而群众即自动的更进一步,明白取消青天白日旗。
越三日,广州工人代表大会召集一个代表大会,到三百余工会代表。在许多重要问题讨论中,忽有一位代表提议取消工会所用之国民党青天白日旗,只挂一面我们自己的镰刀斧头红色旗。这位代表洋洋数千言说明他的理由后,即手撕脚踏,咬牙切齿地做了这样的结论:
“拿下代表白色恐怖的青天白日旗,举起我们的镰刀斧头,红色旗!”
说毕,全场会众掌都鼓破,血管膨胀几至破裂!
“青天白日旗是代表白色恐怖的”——这是千古不灭的论定,而出自这位代表之口,经过广州工人代表会之一致通过!
这是有历史重大意义的一回事。为什么取消一面青天白日旗值得这位代表这样的郑重提议,值得会场群众这样的鼓舞欢呼?这是证明我们工人阶级斗争的决心,对于已失时效的,并且已成了革命的障碍物的东西,竟可唾弃不顾,绝无留恋顾惜之心!它义无反顾地要举起镰刀斧头红色旗前进。只有这面红旗是领导全被压迫的人类,到光明的大道上去!反对者快点反对,迟疑不决者,赶快滚开去!!
一九二七年十一月二日于广州
感谢 先知在1917 整理及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