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布朗基 -> 祖国在危急中(1871)
全民族的抗战
1870年9月14日
一个新的危险威胁着我们。普鲁士人宣布,他们将在距巴黎十里之外围困巴黎。他们向来很少泄露自己的计划。可见他们这种公开宣布包藏着祸心。什么祸心呢?是在当天或在当晚发动一次突然袭击吗?——这也可能。
也可能他们有一个完全相反、但更加危险的计划:用少量兵力把巴黎当作一个普通的要塞城市包围起来,这点兵力虽然不足以攻城,但却足以截断交通补给;然后分兵几路,向法兰西全国四面出击,攻占或破坏军事设施,摧毁新兵的征集和部队的集结,破坏各级行政部门,总而言之,搞乱并占领全国各地。
如果这一计划得逞,开始就疏忽和被动的巴黎很快将被全部敌军围困,得不到外援和补给,而现有的城防部队孤掌难鸣,只得坐以待毙了。
那时候,这个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抗战中心,失去了任何获救的希望,只得放下武器,让法兰西落入普鲁士之手。
敌人的这种计划很容易识破。只要普鲁士人用很少兵力围城,而大部队却分兵几路向外地开拔,那就可以肯定,普鲁士人的企图是要占领全国,从而使首都孤立无援。
由于正规军被消灭,我们的处境很困难,而敌人显然利用了这一点。刚征集的新兵,既没有经过训练,又没有足够的武器,特别是缺少大炮,因而无力摆开战场同刚打了胜仗的普鲁士鬼子较量。
单靠几支游击队,无法阻止配备有炮兵和骑兵并拥有一万五千至三万人的敌军前进。游击队的作用只限于骚扰敌人的后方和侧翼,消灭敌人的侦察部队和辎重。这么一支大部队,在它肯定不会同我正规军遭遇的情况下,要在进军途中收拾几小股分散部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普鲁士人大军逼境。眼看着他们不费一枪一弹,长驱直入地开到我们的城下,我们实在感到痛心。位于蒙费尔梅和伊弗里之间的谢耳要塞,有树林为屏障,本是很好的阵地,应该使普鲁士人付出重大的代价。
现在我们知道,在阵地攻击战中,攻方总要付出重大的伤亡。我们原有足够的部队,可以节节据守通向首都的各条大路。只要我们大量地杀伤普鲁士野蛮人,而无损于我们的战局和兵力,这对保卫城市就是一个很好的前奏。呆在堡垒里等待敌人,这是可悲的。
我们的仗是不是这样打的呢?军队慢慢后撤,节节据守阵地,箝制敌军的前卫,迫使敌人展开兵力,这种战术在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厉害;这样可以利用新的大炮的杀伤力,给攻城部队造成惨重的伤亡。
我们早就应该派出强有力的支队出城二十里去迎击普鲁士人,然后边打边退,一直退到堑壕。我们的每一个有利阵地都应该为胜利作出贡献。因为大量杀伤敌人就是胜利。
抗战的前途出现了不祥的征兆。梯也尔正拜倒在外国宫廷的脚下,履行他的外交使命。难道人们寄希望于这种外交使命而不信任共和国的战士们的勇敢和爱国精神吗?
我们即将掉进什么样的深渊呀!
1870年9月15日
人们忧心忡忡,不知道法兰西的命运将是什么。敌人已经打到门口。在巴黎的街头,到处都是备战的景象,到处都可以听到兵器碰击的声响,到处都可以见到成群结队的士兵。可是,在这一片喧闹声中,人们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感到这一切都是虚假的、被迫的,得到的印象是令人寒心的,似乎所有这些轰轰烈烈的场面无非都是为了装装门面,不过是一个转瞬就要破灭的肥皂泡。
人们满腹疑团。心情十分沉重,怀疑自己是否上了一个弥天大谎的当。人们隐约地感到有两股潮流正在暗中搏斗,一股是忠于祖国的潮流,另一股是利己主义的潮流。究竟谁战胜谁呢,是热情洋溢的群众还是老奸巨猾的少数人?可惜,也许我们就要看到,这场持久的对抗将以极其悲惨的结局而告终。
抵抗外敌只是表面的活动。在这种表面背后潜藏着投降。当面慷慨激昂,暗中卑躬屈膝。谁知道这场战争儿戏不会导致签订屈辱的和约呢?
欧洲对我们十分嫉妒和仇恨,它但愿我们早点垮台。它也乐于嘲弄我们。对我们来说,它的婉惜就是讥讽,它的怜悯就是侮辱。没有一份黄色小报不摆出拉达芒脱[1]的架式,趾高气扬地向我们发号施令。我们到处受欺侮,连驴子也要踢我们一脚。
欧洲的焦急心情说明他们在害怕,他们担心火山有一天要爆发。在波拿巴给我们带来重重灾难的时候,欧洲默不作声,他们看到这种场面感到高兴得很。
一旦共和国成立,他们却流着鳄鱼的眼泪,急忙赶来,像披头散发的萨平妇女[2]一样,扑向对阵相争的两军之间。在我们失败以后制止战斗,并且不准我们报仇雪恨,这就是欧洲各国的普遍打算。
他们都知道普鲁士人已经占了便宜,他们还希望普鲁士人今后也不吃亏。这些伪君子们对我们喊道,“你们战败了,赔款吧!”
“塔尔丢夫们[3],管你们自己的事情去吧!我们的事情有我们作主,不用你们多管。”
人民只能自己靠自己。谁指望外人来救他,谁就活该倒霉!我们的失败已经使法兰西的威信扫地。法兰西的功绩、法兰西的光荣已经从人们记忆中消失。只有掌握实力才能受人尊敬。我们昨天受人尊敬,今天受人轻蔑,而明天则将受人鄙视。屈辱性的和约将使我们任人践踏。
报纸上有一种含糊不清的提法,这使我们感到震惊。它们不厌其烦地重复儒尔·法夫尔的名言:“决不会让出我们的一寸领土,决不会让出我们堡垒上的一块石头至于战争赔款,却一字不提!
可是,人人知道普鲁士提出了赔款的要求。普鲁士要得到五十亿法郎的赔款,它要吸尽我们的民脂民膏,它要使我们陷于赤贫,使人民死于饥饿。
人们应该对此作出解释!
接受这种同割地一样可耻,但却更加野蛮的要求吗?有钱的特权阶级不会受到多少影响;但对于劳动者来说,这几乎是把他们置于死地。
不要模棱两可,不要吞吞吐吐。在经过巴黎的虚张声势的抗战以后,我们究竟是否还要纳付几十亿法郎?
人们也许以为这样做可以挽回荣誉。
结果,我们将把体面以及其它一切统统丢光。
[1] 希腊神话中主宰地狱的神。——译者
[2] 萨平为定居在罗马附近的一个拉丁民族。据古代传说,罗马人抢走了萨平妇女,于是萨平人与罗马人之间发生了战争。根据这个题材,法国十九世纪著名古典画家路易·大卫曾画了一幅名为《萨平妇女阻止罗马人和萨平人之间的战争》的油画。——译者
[3] 莫里哀的喜剧《伪君子》中的主人公的名字,后来成为伪君子的代名词。——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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