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宣言中,我们没有为召开国际代表会议提出任何条件。我们坚持邀请书中表述的立场,按照第二半国际的看法,这应该是一次行动的会议。然而,我们坚持的这个立场,看来,维也纳国际正在打算放弃。
我们不准备在这里算老账。但这并不是由于我们打算对于必须说清的事保持沉默,而只是因为,我们集中注意当前的要求和世界无产阶级总的状况,并告诉自己:这时来重复旧时的指责是毫无意义的;应该考虑我们将作些什么。
第二国际的代表王德威尔得却认为他那方面有几笔账非算清楚不可。他说这些话时所发出的声调和所作的姿态同我们在巴塞尔曾经看到的一模一样(共产国际代表们喊:“对”),那时,他作为“国际”的领袖曾宣誓要引导我们反对战争。一刹那间,我们被王德威尔得的动人的声调带回到过去的时日,那时我们曾相信他的热情洋溢的语调;一刹那间,我们忘记了,这个声音曾淹没在大炮的轰鸣声中。如果王德威尔得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把这八年总结一下,这个总结可能使这次代表会议遭到破坏,但它会使这位比利时王国前任大臣听起来感到很不愉快。他忘记了泪水汇成大海,他忘记了尸骨堆成高山,他忘记了全世界受到的一切灾难痛苦。对于他来说,这种总结是不存在的。经这样总结之后,他会走过来向我们说:给一点儿信任、起码的信任、少许的信任,如果你们不先答应给我这种信任,那我们便没有什么可谈的。我们可以当着王德威尔得公民的面说:一点儿也不信任!我们过去已经因为这种信任而付出了代价,以致我们现在已成敌人一般,不得不重新寻找互相了解的途径。如果你对我们甜言蜜语地说到信任,我们就明确地答复你——不信任!信任什么?信任战争么?信任什么?信任你作为比利时的大臣参加签订的凡尔赛和约么?信任什么?信任谁?你代表组织讲话。这个组织并非仅由小小的比利时组成的。对工党只在口头上反对的英国占领表示信任!对第二国际的代表在这里闭口不谈的那些罪行表示信任!社会革命党人蔡金公布了英国政治警察下令枪杀高加索二十六位无产阶级领袖的文件。凶手的姓名被公布了。托姆·萧公民在英国议会中曾否质问过:罪犯后来怎样?马利斯坦将军和汤姆生将军结果如何?而你们竟说:信任。第二国际说这种话的时候,其在座的代表中间就有德国社会民主党党员。我们要问:三个国际判决杀害罗莎·卢森堡和卡尔·李卜克内西的凶手的法庭在哪里?(共产主义者喊:“对”。)他们是被柏林近卫师特别法庭判罪的,如果你们胆敢污蔑俄国法庭,我们就要对你们说:把沾满罗莎·卢森堡、李卜克内西与列文奈的鲜血的魔掌缩回去(共产主义者代表们热烈赞同),他们不是被土匪杀害的,而是当你们(面向德国社会民主党人)参加政府、利用无产阶级的信任为非作歹时被你们的法庭判决的。你们会说:既然如此,你们通过这次代表会议想达到什么目的呢?玩弄策略手段有何意义呢?我要冷静而明确地当面对你们说明我们的希望。
你们之所以参加这次代表会议,是因为你们迫不得已:你们过去是全世界反动派的工具,现在,无论你们愿意与否,你们应当是为无产阶级利益而斗争的工具。
我们和你们坐到一张桌子上来,我们希望和你们一致斗争,这个斗争将决定,这究竟是像你们所说的为共产国际谋利益的一种手腕,还是工人阶级汇合的一股巨流。你们的行为将决定,我们的行动有何意义。如果你们和我们、和各国无产阶级一同斗争(不是为专政而斗争,在这一方面我们不信任你们),为面包而斗争,为反对继续破坏全世界而斗争,那末无产阶级在这个斗争中便会团结得更紧密,而我们也不会再根据过去的恶行、而会根据新的事实来评论你们。当这些事实尚未具备的时候,我们就要冷静地进行这些谈判和共同行动,但抱着极不信任的心理,并确信你们在这个斗争中会再三再四地落伍。
但是我们愿意试图和你们共同斗争,这不是因为对你们有感情,而是为了当前的迫切需要。这种需要推动着我们。这种需要也迫使你们在这所大厅里和你们称之为罪犯的共产党人一起开会。
现在来谈王德威尔得公民提出的另一些条件。大家今天在这里所听到的,是第二国际的粗暴攻击,其目的在于吓唬我们。而维也纳国际则是无可奈何地怀着沉重的心情来这里伴奏一番。我谈到第二国际的先生们对我们提出的条件,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回避对你们作这种答复。条件!王德威尔得公民说:你们谈到凡尔赛和约。他顺带说,他害怕提出这个问题也可能对司丁尼斯有所帮助。德国工人甚至买不起衬衣。国际资本已从贫困的德国人民身上发了一笔横财,王德威尔得公民对此是漠不关心的。他害怕司丁尼斯会更加富有,大家知道,司丁尼斯正在和苏维埃俄国谈判,甚至可能会拨给共产国际一笔款子。(共产主义者代表中间发出笑声。)
王德威尔得先生没有说明白:他是否想和彭加勒一样,说到恢复和平却不涉及凡尔赛条约。否则,他关于司丁尼斯的说法除此以外又有什么意思呢?我没有足够的外交天才来了解这一点。(哄堂大笑。喊声:“你证明了这点”。)我证明了这点,完全对。其次我要问:第二国际是否愿意把凡尔赛和约的问题列入代表会议的议程?如果作为第二国际成员的德国社会民主党竟反对国际代表会议在这里讨论凡尔赛问题,那是非常有意思的。大概,这是由于把希望寄托在劳合一乔治的身上了。
现在我来谈对我们提出的其他条件。王德威尔得怀着素来对受压迫的弱小民族(甚至包括刚果地方的弱小民族在内)的热爱问我们:如果被杀害的格鲁吉亚显灵了,并且责问道,该隐[2],你为什么杀害我们?那时你们打算抱着什么态度来参加代表会议?我明白地告诉王德威尔得公民,为什么我们杀死了这个班柯。至于说到乌克兰,乌克兰并未死去,它活着,它很强大,它在斗争。只有彼得留拉政府的幽灵才打扰王德威尔得的美梦,这些幽灵靠着波兰总参谋部的金钱过活,同时又向巴黎以及向“国际”求救。王德威尔得大可放心,乌克兰虽然有饥馑现象,但它活着,它很健康,它将作为苏维埃联邦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不是作为一个边区国家,和我们一同为俄罗斯人民与乌克兰人民的复兴而斗争。(喊声:但不是乌克兰人民)。我肯定,驱逐了彼得留拉政府(虽然它有德国政府的支持)的工人和农民都是乌克兰人。(对叫喊者说)我不知道,这个叫喊者过去是不是拉达的成员,这个组织当时在霍夫曼将军的帮助下把我们赶出了乌克兰,现在又指望在协约国的帮助下干出同样的事。(又发出喊叫声)至于谈到格鲁吉亚的问题,我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使王德威尔得坐立不安,是因为在第比利斯的齐赫泽与饶尔丹尼亚的位置上出现了穆吉万,还是因为通巴库的路不在英国手里(笑声)。我要告诉第二国际的代表、首先是英国代表:不许干涉格鲁吉亚。当格鲁吉亚政府在英国大炮的掩护下屠杀格鲁吉亚的工人和农民时,你们没有表示抗议。(反对声和喊声。)我们的肃反人员不是有才能的文学家。而以你们的国民自卫队领导人朱格里为代表的格鲁吉亚人却相当粗心,以至于留下了一本书。这本书中对于格鲁吉亚民主派的描写如此露骨,我们只要在最近的代表会议上拿出这本书来,你们就会相信,格鲁吉亚国家也是建立在铁血的基础上的。如果你们发问,——我们现在公开说明这点,——为什么我们帮助推翻格鲁吉亚政府,我们就会根据格鲁吉亚政府如此疏忽大意地刊印的文件来答复你们。格鲁吉亚外交部长致函阿列克塞也夫将军说:我们帮助了白军,我们不仅和你们一同镇压了布尔什维克,而且还供养你们的白军军官,并让他们转到你处。如果代表会议准备成立一个人数不多的委员会来研究这些文件的真假,我们极愿提供这些文件。
最后来谈谈最动人的地方:如果没有社会革命党人,你们怎么办?
如果没有这班出色的国际主义者,你们怎么办?诚然,他们既未参加第二国际,也未参加第二半国际,但是受到第二国际的庇护并申请加入第二半国际。我们荣幸地在这个会议上看见以记者身份出现的前俄国立宪会议主席切尔诺夫。我认为,如果你们打算和我们争论关于社会革命党人的问题,那末社会革命党人在国外比比皆是,同时也没有必要给这个代表会议收罗一批拿着手枪伺机杀害俄国革命领袖的家伙。
且让我把各项争端暂时放在一边,实事求是地提出问题:我们同意维也纳国际,建议召开代表会议来准备行动。我们对自己说:行动绝对不需要辩论意见不一致的问题和方法。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缓和矛盾,那末这个办法就是共同斗争。共同斗争将在无产阶级各部分之间建立起一道桥梁。如果你们对这个行动的会议表示怠工,使国际代表会议的召开只是为了进行争论,我们就要说:无产阶级要面包,你们却给他们石头。但我们并不习惯于避开争论。那时我们就会在这里坐下来进行辩论,那时我们就要在会上向你们算这八年来的账,并要求加以讨论。我们提醒那些叫喊不许碰社会革命党人的德国社会民主党人注意,苏维埃共和国的战士在巴伐利亚监狱中被囚禁了三年,工人们因为三月行动被关在德国的感化院中。我们问他们,杀害达托的凶手怎样了?有社会民主党的代表参加的德国政府为了让社会民主党人领导的柏林警察得到50万比塞大[3]的赏金,把达托送上了西班牙的绞架。其次我们要问你们,谁杀害了德的15,000名无产者。我们且看,你们怎样答复我们(喊声:“问艾柏林”)。杀害15,000名工人的不是艾柏林,而是诺斯克,这是举世皆知的。我们要向每一个国家算账。如果我们竟是罪人,那你们,在座的亲爱的诸位,就是罪大恶极的一打政党的代表。总之,概括地说:我们主张召开行动的代表会议,这个会议应该讨论,当资本聚集力量不是为了复兴全世界,而是为了掠夺全世界,使资本家能够巩固自己的统治时,我们应当怎么办。我们应当采取哪些手段反对失业、反对资本家同盟歇业的浪潮?这是我们的纲领。在这方面,你们如要进行争论,我们就同你们争论。但为了安慰在为社会革命党人的命运感到忧虑不安的感情脆弱的王德威尔得(虽然直到如今他还把佛来米族的自治主义者关在监牢里)和神经过敏的维尔斯,我们愿意说:请给我们证明,你们为人比我们好;请向我们建议,用被你们列为圣徒的恐怖分子来和巴伐利亚苏维埃共和国的战士及三月行动的战士交换。(切尔诺夫的喊声:勒索。)谁说勒索,谁就是无耻之徒,我这样回答你们,是要你们再不提这个字。(会场骚动)我们说,如果你们打算破坏代表会议,你们就得负责。你们打算召开代表大会讨论行动问题,我们同意;你们打算召开大会同时来研究无产阶级斗争的方法,我们也同意。我们准备参加任何形式的代表会议。我们不能容忍的是:有人提出了先决条件;尽管这些人得不到十分之九的无产阶级的丝毫信任,但我们并没有向他们提出任何条件。我声明:如果你们向我们提出应当在出席代表会议之前履行的条件,我们的答复是,我们拒绝这些先决条件。如果在共同的斗争中我们接近起来,将会产生一定的要求,但这是不必预先规定的。这些要求将从共同的斗争中产生出来,因此我们赞成共同的斗争。
我重复一遍,我们接受第二半国际的建议,我们也向第二半国际提出问题:你们是维持你们在一月宣言中向我们提出的建议,还是收回这一建议并向我们提出新的条件?如果你们选择后者,那末我们就面临着新的形势,我们将研究这种形势。我们是根据你们的宣言到这里来的。(共产主义者代表们热烈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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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部着重点都是作者加的(拉狄克:《共产国际的五年》)。——编者注
[2]旧约中杀弟者之名。——译者注
[3]西班牙币名。——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