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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巩固时期:日内瓦大会(一八六六年)
在日内瓦召开的国际工人协会会议是第一次召开的世界工人大会。所以,大会遇到了许许多多罕见的和困难的在我们这个多种多样工人大会的时代几乎不能理解的问题。本来预计一八六五年在布鲁塞尔召开大会,但是,日期过于紧迫,并且因为比利时政府的反动性质,于是大会不能在这座城市里开会。一八六五年在伦敦召开了一个预备会议,会上最后决定大会应在一八六六年九月三日在日内瓦举行,此时距圣马丁会堂会议已有两年。
新的国际工人协会所面临的基本意识形态上的困难是组成大会各种“流派”的复杂性,而组织问题上的最大困难是在各个国家内缺少工人阶级运动。在大多数的地方,工人运动才刚刚产生。这个组织的章程规定“工人会社”即可入会。这一点被解释为包罗各式各样的工人组织。于是,第一次大会由工会、政治团体(大都是些欧洲大陆上小的秘密团体)、互利社、消费合作社、教育团体等组织的代表组成。除了德国的拉萨尔组织以外,在各个国家中还没
有全国的工人或社会主义政党。国际工人协会从头到尾就继续生存于在这一广泛的包罗万象的基础之上。
进步的工人们热烈地祝贺大会的召开,大会组织者(自愿的)不论到什么地方,都受到盛大的欢迎。英国工会工人的响应是最有力的。一八六六年的夏菲尔德工会大会赞同了国际工人协会并且建议各地方工会加入国际工人协会。伦敦同业委员会采取了类似的合作态度,但是它不参加国际工人协会。日内瓦大会开会时,十五个英国工会出席了大会,代表正式的会员二万五千一百七十三名[1]。
法国和比利时的蒲鲁东主义的互助团体也以强大的阵容出席了大会。积极的工人们热心地着手进行工作,搜罗各种分散的诸如当时在德国、奥地利、意大利、西班牙和瑞士的工人团体参加国际工人协会大会。参加国际行列的这一运动的每一支派带来了大量的小资产阶级的价值毫无的废物、幼稚的幻想、纯学理上的空想、宗派主义的软弱性以及民族偏见。马克思、恩格斯以及数量有限的成熟的共产主义者对所有这一切都必须进行斗争。美国夜游,反应,斯德克罗夫报道说,在一八六六年八月二十日芝加哥工人大会赞同新成立的国际[2]。国际工人协会日内瓦大会召开前两个星期,代表约六万名工人的全国工人协会在巴尔的摩举行了它的成立大会。马克思主义者对全国工人协会的组成表现得非常积极。*[3]大会上充满着支持国际工人协会的强烈情绪,但大会宣称因时间过于仓促所以不能派代表出席日内瓦大会。马克思深切注意到全国工人协会提出的工人要求与他自己在日内瓦大会上所提出的要求的酷似之处。美国马克思主义在这两个大会的相同要求上起了很大作用。
国际工人协会在它开幕了的大会上同样地对革命的小资产阶级共和分子发生了强烈的引诱力。他们正在时时发生的资产阶级革命中起着主要作用。斯德克罗夫说这些分子——大多数是知识分子——在各个国家大批地参加这一组织。他说,在法国医生、新闻工作者、制造商以及军官都予以支持。……不少政治界中的有名人物都正式在国际规章上签了名。但是这些分子们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一新组织的无产阶级性质和它的革命目的。当时资产阶级的报纸和政府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它们没有给予日内瓦大会很大注意。
国际工人协会的政治活动
在后来的几年中表明了国际工人协会支持所有工人阶级的斗争,并且培育了各种各样的无产阶级组织——经济的、政治的和教育的。在一八六四年九月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到一八六六年召开第一次大会的两年期间,它的基本政治性质已经是十分清楚的了。无产阶级在国际工人协会的领导下在指导国际事务的过程中第一次获得了一直是统治阶级神圣不可侵犯的发言权。这成为标志着社会进步的一个新的里程碑。
这一间歇期间,第一国际总委员会对当时正在波兰进行着的民族解放斗争给予密切的注意。在世界上各个城市中举行了群众大会和会议,给予对正处于危殆境地的争取自由的波兰战士们以工人阶级的支持和全体居民的支援。总委员会给予直接援助的另外一次重要斗争是英国工人阶级为争取无记名投票而进行的斗争。工人们为了争取投票权已经进行整整三十年的斗争,但是直到一八六七年,他们才最后得到胜利取得了选举权。资本家们能在一八四二年和一八四八年拒绝给予宪章运动的选举权,他们不得不在二十年后把它给予工人阶级。这次让步的次要原因是,英国的雇主们看到波拿巴皇帝正在法国运用广泛的普选权而为他的利益服务,也就不再像在宪章运动时期那样地死命害怕选举了。
日内瓦大会召开前一时期,总委员会也经常关切着当时正在美国进行着的伟大内战。它积极地从事动员反奴隶制度的情绪,并积极地参加挫败英法政府的各式各种支持南方的阴谋活动的工作。当林肯再度当选为总统时,总委员会在一八六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给他一封马克思写的信——或是祝词。林肯经由驻伦敦大使查尔斯.弗.亚当斯回了一封措辞友善的短笺。国际工人协会在信上赞扬林肯是一个“工人阶级忠诚的儿子”,并说,自内战开始时起,“欧洲的工人们本能地感觉到星条旗维系着他们阶级的命运。”[4]一八六五年三月十三日总委员会又给约翰逊总统一封信——也是马克思草拟的——对于林肯总统的被暗杀表示深切的哀悼与气愤。这封信对林肯致以热切的敬意,并且也提醒约翰逊注意他的政府所面临的“政治重建与社会革新”的巨大工作[5]。
关于从事这些果敢活动的总委员会的组成成员,马克思在给美国的约瑟夫·魏德迈耶(一八一八——一八六六)的一封信中说:“它的英国成员大部分由地方工会领袖们——伦敦的工人皇帝--组成,也就是那些预备盛大欢迎加里波第并且当麦斯顿就要对美国宣战的时候,通过规模巨大的圣马丁会堂大会(布赖特为主席)阻止他对美国宣战的一批人。”[6]
在最先由工会以及废止贩奴法主义者发起而后来为第一国际继续进行的反对英国政府赞助奴隶制度活动的坚决斗争中——马克思和恩格斯亲自领导了这一斗争——,工人们为世
界工人的主要无休止的斗争中的一项斗争奠定了基础,这一斗争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反对战争的斗争。并且特别具有意义的是,他们的斗争赢得了胜利。毫无疑义,英国工人阶级展开的抵抗是阻止英国政府站在南方一边参加美国内战的决定因素,如果英国万一参战,也许对北方的事业已发生了致命的后果。
一八六四年国际工人协会的成立宣言写着:“使西欧避免了为在大西洋彼岸永远巩固和推广奴隶制度进行可耻十字征讨冒险的,并不是各个统治阶段的智慧,而是英国工人阶级对于他们那种罪恶的胡作妄为所进行的英勇反抗。”[7]宣言说出了和马克思致魏德迈耶信中的相同意见。在一八七九年的一次国会辩论中,马诸塞州参议员何尔证明这一历史声明的正确性时说:美国内战期中,阻止英国政府对美国作战的是“兰开夏工人的愤怒的呼声。”[8]
日内瓦大会的工作
一八六六年九月三日至八日在日内瓦召开的大会出席了代表国际工人协会二十二个支部的六十名代表。瑞士代表二十人代表十三个支部,另有十四名工会和其他团体的代表;法国代表十七人代表四个支部;德国代表(流亡在伦敦)三人代表四个支部。总委员会的奥霍尔、卡特、荣格、爱卡留斯、克里麦尔以及杜庞都出席了会议,但马克思没有出席。我们已在前章中讲过,代表们的政治倾向是五花八门的。这种差异在意识形态问题上使大会的工作遇到困难,再者,代表们所做的完全是一种新工作。他正在为工人阶级国际群众组织和策略铺下基石。
虽然遇到这些困难,但是大会的成就是非常有建设意义的,实际上,大会所做的每件事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内经过了嗣后工人运动经验的考验。几乎全部是马克思所执笔的这次大会通过的所有制定无产阶级基本要求的决议都写入了所有工人阶级政党的实际最低纲领中。
大会议程上的主要问题:“(一)在协会帮助下,巩固正在不同的国家中为劳资斗争所作的努力;(二)工会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三)合作社劳动;(四)直接税和间接税;(五)短工作时间;(六)女工和童工;(七)莫斯科人使欧洲和恢复独立的、完整的波兰(八)常备军及其对工人阶级利益的影响。”[9]
马克思和恩格斯了解到国际工人协会将是一个工人阶国际政党的开端,并且它就是以这一基础而建立的。大会正式通过稍加修改的两年前总委员会发出的成立宣言,因而赞同了它的总的政治纲领的主要原则。这就给国际工人协会提供了一个国际观点一个总的革命远景并提供了一个积极参加所有一切工人阶日常斗争的策略。
大会还接受了马克思以前所拟定的“临时规章”。国际的基层组织是各国受联合委员会统一领导的地方支部。同时也接受工会、教育团体等组加人为成员。每一组织不论大小派一代表出席大会。总委员会由大会选举产生对其负责,总委员会应执行大会决议并予整个运动以政治指导。会费规定为每年三十生丁(法因货币名,等于1%法郞,三十生丁等于三便士)。从开始国际的财政问题就很严重,一八大五至一八大六年期间国际的收入仅仅豹二八五美元。大会上,法国代表团设法想使国际工人协会的会员仅仅限于无产阶级(这就会使马克思和其他经验丰富的政治领导置身于国际工人协会之外),但是主要靠英国代表团的坚持,这个提案被否决了。
大会的一个重大成就是在工会运动时间上制定了一个明确的方针。这一总的问题在各国中产生多混乱现象,从那些认为工会不过是争取次要经济让步的工具的英国保守工会主义者,直到一般认为工会是不必要的累赘和对工人阶级的一种危险的法国蒲鲁东主义者。大会承认
工会在日常斗争中的重大价值,它认为工会也是教育工人阶级的强大力量,它并且认为工会在争取无产阶级解放斗争中有其根本重要性。长久以来马克思就认为工会是工人阶级的基本核心。例如,在他所写的就某些问题给临时中央委员会代表的指示中说:“如若工会在劳资间小规模战争中已变成不可或缺,那么它们在作为一个有组织的团体以促成这一雇佣劳动制的废除时就越发重要了。”[10]决议促使工会除了它们正在进行的工作以外更多地注意政治行动,并且把不熟练工人和农业工人群众也吸收到它们的队伍中来。作为开路先锋的日内瓦大会所形成的工会概念,大体讲来直到现在仍然是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马克思主义者的工会运动的概念。
关于工会问题,破坏罢工的国际活动引起了很大的注意。这个问题特别影响到英国工会,也影响到那些美国工会。在他屡次的同盟罢工中,英因罢工工人不得不对付从比利时、荷兰以及法国引进来的不参加同业工会的罢工破坏者。大会提醒工人警惕这一危险情况,并设法展开一个强大的国际团结运动以制止这一情况的发生。
大会所做另外一项重要的首创工作是基本上澄清工人阶级对于合作社的政策。这一类型的租在当时是比较新奇的,于是关于它的潜在力存在很多的混乱看法,特别是在蒲鲁东和拉萨尔的信徒中间。他们认为他们的那种合作社是通向无产阶级解放的唯一途径。这样的决议遵照着在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中规定下来的政治路线,一方面强调合作社特别是生产合作社的重要性,同时宣称,单凭合作社本身,它们不能完成工人的解放。但是,遇有机会就鼓吹他们的灵丹妙方的蒲鲁东主义者却想办法引诱大会投票赞成要国际设立一个互助信贷银行,这一计划在大会休会以后就再也没有听说了。
大会的一个重要行动是它把法定八小时工作制提出来作为一个必须争取的当前政治目标。大部分的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人当时正在为十小时工作日而斗争,大会的行动又给他们提出一个奋斗的较高目标。早在一八三六年,在美国工人报上已提出过八小时工作日的要求。[11]到了一八四二年波士顿的造船工匠工人在他们的工作中建立了八小时工作制。一八六六年召开的全国工人协会成立大会把这一问题列为它的主要讨论事项。这个口号在英国也有一段历史。日内瓦大会的行动从此以后把半小时工作日制度问题提高到一个基本国际要求的地位,并且在往后几十年内成为非常重要的问题。
大会要求废除妇女夜间工作的制度,并要求制定妇女和儿童参加工业生产的条例。法国蒲鲁东主义者宣称妇女的地位是在家庭之内,根本反对在工业生产中雇用妇女。大会没有完全取消工作,但是要求制定童工条例。幼年工人按其年龄分为三-九至十二岁;十三至十五岁;十六至十七岁——每一级工作时间有所不同[12]。基本的目的是把工业上的训练与一般教育结合起来。关于议程上的赋税问题,大会拥护直接税制而不赞成间接税制。
大会驳斥了反对立法行动的那些人(在以后几十年中都有他们的宗派主义的政治继承人)的论点,关于一般的劳动保护立法问题,大会宣称“工人阶级迫使政府采行这些法律,并不是要巩固政治阶级的权力,而是,相反地,它将要把现在用以反对它的那种权力变成为它自己的工具。”[13]
工人对待宗教的态度问题也由法国代表团提到大会上来。但是,代表们将这个问题搁置一旁未予讨论,并且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采取明确的行动。在这个问题上,大会给下代工人战士们制定了正确的路线。宗教问题当然是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和工人阶级正关心的问题,但是,在像国际工人协会这样的广大群众组织中,它只能变成一个引起分歧的问题。所以,在像国际工人协会这样的广大群众组织中它只能变成一个引起分歧的问题。所以,在反对教会政策的时候,工会和其他一般的经济和政治组织传统上正如日内瓦大会所做的那样总是巧妙地避免使它们自己在宗教的哲学或理论问题上纠不清。只有教会才热切盼望在宗教信仰的基础上分裂工人阶级。
讨论到各个国家的武装力量问题,大会同意取消常备军并赞成建立人民的民兵制度--这样就给正在发展中的世界工人运动在政策上提出了另外一个基本的前导。大会还猛烈谴责了俄国沙皇主义对欧洲的威胁,并且号召通过实行民族自决的权利“在民主与社会基础上重建波兰”。
[1] 波斯特盖特著“工人国际”,第二六页,一九二○年伦敦版。
[2] 斯德克罗夫著“第一国际的历史”,第五九瓦。
[3] 美国马克思主义者的领导人物魏德迈耶患霍乱症于全国工人协会大 会开幕之日逝世。
[4] 马克思恩格斯著“致美国人书信集”,第六五——六六页。
[5] 同上,第七二页。
[6] 马克思恩格斯著“致美国人书借集”,第六五页。
[7] 马克思,恩格斯文选(两卷集),第一卷,第三六一页,莫斯科中文版。
[8] 方纳著“美国工人运动史”,第一卷,第四入〇页,一九五六年三联书店版。
[9] 洛左夫斯基著“马克思与工会”,第一一二页。
[10] 洛左夫斯基著“马克思与工会”,第一六页。
[11] 方纳著“美国工人运动史”,第一卷,第五四五页,一九五六年三联书店版。
[12] 斯德克罗夫著“第一国际的历史",第八二页。
[13] 梅林著“马克思传”,第三九四页,一九五六年三联书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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