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考茨基 -> 社会革命(1902)

二、社会革命后的日子


1.任务的限度



  在我论及这里探讨的对象本身之前,我必须首先澄清一下由于我的论文标题中有“革命后的日子”而使某人心目中产生出的严重的疑团。“革命后的日子”!这岂不证明,我们“正统派”马克思主义者基本上无非是变相的布朗基主义者而已么?布朗基主义者是指望有朝一日能以暴力行动夺取社会专政的,那么我们今天就来考虑和设想这样的日子,而这样的日子会在什么时侯、什么条件下来到,我们还毫无所知,这岂不是重蹈了空想社会主义者的那种思想方法的覆撤吗?
  的确,如果文章的题目果真像上面所说的那样,那么就有种种理由对那篇文章表示极大的不信任。因此,我要即刻说明:我认为革命是一个历史过程,它或多或少地要在艰苦斗争中延续达数十年之久,而我深信,我们的任务并不在于为未来的菜馆设想出一些烹调术。为此,只举一个例,说明我是不大赞成这种做法的。
  当德国社会民主党在十五年以前讨论新纲领时,有人建议纲领中应要求采取一些促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过渡到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措施。当时我是属于反对把这种要求列入纲领的那一派的,因为我认为那样做是错误的。党不应当在情况还根本无法知道,而我们只能对它作一些模模糊糊的设想,并且还有可能遇到许多意外而与设想不合时,就为自己规定一条确定的途径。
  但是我却认为,为了锻炼思考能力,提高政治认识和政治觉悟,不妨允许我们尽可能事先估计我们努力的后果,并且事先研究一下我们夺取政权以后可能面临的各种问题。这样做在宣传上也是颇有价值的,因为一方面,我们的敌人硬说我们将由于胜利而面临无法解决的任务;另一方面,我们自已的队伍里也就能培养出一些人才,不至于对我们胜利的后果全然无知,把未来说得一团漆黑。据说,对我们来讲,胜利之日也就内在地孕育着失败之日。在这种情况下,探讨一下这种说法是否正确以及有多少道理,毕竟是重要的。
  但是,如果想在这种思想工作中获得一定的结果,并且不至于陷入争执不休,那么就必须把行将出现的问题放在一个最简单的形式中来加以探讨,而事物的这种简单的形式实际上是绝不会现现成成的,必须从一切复杂的情况中抽象出来才能找到。这是一种在科学上惯用的方法。使用这种方法时,人们大概始终都意识到:实际上,事物并不是像在抽象的情况下那样简单和那样顺利地发展着的。我已经说过,社会革命是一个要经历许多年的过程。但是,如果我们想把它还原到其最简单的形式,那么我们首先必须假定,无产阶级在一个大好的日子能一举而毫无限制地获得全部政权;同时,无产阶级在行使政权时能完全只从阶级利益出发,并且会十分适当地运用政权。前一种假定是肯定不会成立的,后一种假定也未必会成为始终如一的情况。对此,无产阶级本身还团结得不够,不足以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如所周知,无产阶级还分裂为不同的阶层,其发展历程不同,其传统不同,其思想上和经济上的发展阶段也各不相同。但是,其他与无产阶级在社会地位上接近的阶层,如小资产阶级或小农的某些部分;也很可能与无产阶级同时兴起;他们的想法与无产阶级的想法不完全相同,从而可能产生各种各样的摩擦和错误主张,因此我们不会永远都称心如意,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也不可能永远坚持做那些在一定情况下对无产阶级持久解放最适当的事。但是,我们在这里应该不去考虑这些干扰因素。
  另一方面,我们在进行这种探讨时,必须从人所共知的前提条件出发,不能把将来可能出现的情景作为基础,否则就会使我们陷入异想天开或故弄玄虚的狂想。我们不可能在今日的情况下取得统治地位,这毕竟是不言而喻的。革命本身,必须以长期深入的斗争为前提;只有通过这样的斗争,才会改变我们今日的政治和社会结构。因此,在无产阶级夺得政权后,将会出现一些我们今天还不可能认识的问题,而我们今天正在考虑的某些问题,也要到那时才能最终解决。当然,也会出现一些把我们今天不再怀疑的各种问题加以重新解决的新的办法。
  正如物理学家在真空中而不在流动的空气中研究落体定律那样,我们在这里研究获胜的无产阶级的形势,也是把它置于本来绝不会十分单纯的前提下来考虑的,也就是在假定无产阶级明天一举而取得完全统治的同时,对它那时所能掌握的解决其任务的手段则只看到今天现有的。这样做,可能使我们得出的结论与未来事态的实际进程之间的差别,有如落体定律与物体实际坠落之间的差别那样相去甚远。但是,尽管有这样的偏差,落体定律还是实际存在着,而且适用于各种具体物体的坠落;人们只有首先懂得了这个定律,才能了解这种现象。
  因此,我们只要遵循一个能保证我们运用正确方法的探讨途径,就能为胜利的无产阶级揭示出他们的前景和可能遇到的障碍;这样做,对于他们进行社会革命和取得革命成果,无疑会起决定性作用的,即使将来实际的情况与这里揭示的情况有很大程度的不同。而且毕竟只有遵循这一途径,人们才能对社会革命的前景作出符合科学的判断。谁要认为这一途径还太不可靠,不可能看出社会革命的征兆,那么他就只好在人们谈起社会革命时完全保持缄默,或者只消简单地说一句:“谁经历过,谁就知道它是怎么回事。”这无可否认地永远是最稳妥的途径。
  属于可供讨论之列的社会革命问题,只限于那些可以用这里提供的途径来加以认识的问题。至于其他一切问题,则既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是在其他任何情况下所能作出判断的。




上一篇 回目录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