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列宁 -> 专题〗传记·回忆·评论 -> 《回忆列宁》(第二卷)(1970)

在全俄农民代表第一次代表大会上

安·巴·库奇金



  这是在推翻沙皇制度两个月以后的事情。我当时是维亚特卡省和彼尔姆省的卫戍部队选派出席全俄农民代表第一次代表大会的代表。
  我是一个来自偏僻省份的人,从未见过大城市,因而感到彼得格勒这座城市真是一个庞然大物。汽车、电车、大车、四轮马车以及各种手推车奔驰不息……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大家都匆匆地走着。我挤上电车,吊在它的踏板上,来到准备举行代表大会的民众文化馆。通过层层岗哨,穿过沿着走廊和楼梯进进出出,上上下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我走到了一个小房间的前面,房间的门上写着:“社会民主党布尔什维克党团设此”。
  还在代表大会开幕之前,这次大会的政治倾向已经清楚了。在乱糟糟地出售或散发书刊的会场旁边的休息室里正在争吵不休。最高纲领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同社会革命党人吵嘴,而劳动派分子则同立宪民主党人吵吵嚷嚷。布尔什维克同这些人进行辩论,农民们围着他们,贪婪地听着辩论,他们想弄弄明白,布尔什维克到底是些什么人。农民们十分乐意研究布尔什维克的传单、报纸和小册子,经常可以看到他们的手里拿着《真理报》和《士兵真理报》,在《士兵真理报》上刊有弗·伊·列宁在1917年5月7日(20日)写的,经他签署于5月11日(24日)发表的《给全俄农民代表大会代表的公开信》。[1]
  代表大会上有不少知识分子代表,其中多数是合作社工作人员、军人,还有许多军官。
  社会革命党是占统治地位的政治派别,它还有各种各样的派别:右派、左派、左派中心和正义中心。在一千多名代表中间布尔什维克总共只有二十出头一点人数。
  5月4日(17日)——代表大会开幕的日子来临了。大清早起,大厅里就坐满了代表。在等候开会的时间内,大家都专心致志地读着刚出版的、还散发着油墨味的各种报纸。每位代表的手里都拿着一叠各种党派出版的报纸。
  等候开会的时间很长。主持代表大会的头头们在主席团的位子上出现了,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便走开了。代表大会终于开幕了。大会主席团的头头是社会革命党人阿夫克森齐也夫[2],他留着大主教式的胡子,看上去俨然是个部族的首领。他的讲话冗长无味。使人感到,在讲台上讲话的仿佛是一个熟读经卷的旧教徒。
  社会革命党人事前已对大多数代表作了宣传说服工作,要他们支持联合的临时政府。天真淳朴的代表们认为,如果政府里有几位这样所谓的“社会党人”,那么政权差不多就等于掌握在农民自己的手里。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社会党人”其实是资产阶级的走卒。发表讲话的部长们(“社会党人”)受到了热烈的欢呼。
  社会革命党的首领们感到很满意,因为他们看到农民代表大会是一支同工兵代表苏维埃唱对台戏的力量。
  战争问题是代表大会的一个尤为紧要的问题。社会革命党人主张将战争继续进行“到最后胜利”。农民,特别是士兵已经异常厌恶战争。他们衷心拥护布尔什维克提出的“打倒战争!”、“立即通过交战国政府首脑缔结和约!”的口号,但是遭到社会革命党人如此辱骂的布尔什维克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大多数代表是不清楚的。而且事不凑巧,正在这时来了外国的“社会党人”托马[3]、王德威尔得[4]和其他一些人,并向大会致了祝贺词。他们“代表无产阶级”讲了话。他们竭力使代表大会相信,似乎英国、法国和比利时的工人和农民希望战争,以便打败德国人,从而赢得“持久和平”。于是,代表大会通过了社会革命党人提岀的将战争进行“到最后胜利”的决议。
  使农民特别关注的是土地问题。社会革命党人派出了他们最好的演说家来规劝农民不要响应布尔什维克提出的立即夺取地主土地的号召,因为这种号召据说会导致农民内讧和发生流血事件的危险,还说什么反革命就会利用这一点来复辟旧制度。各地的土地委员会是需要的,这是没有疑问的。但应把更多的“内行的人”补进这些委员会去——这是首先要做到的一点。其次,土地委员会应当登记全部土地并将其置于自己的监督之下。只有这样做才行。在任何情况下不准侵犯地主土地占有制!以后时机成熟,“俄国土地的主人”——立宪会议就将召开,那时土地问题将会得到解决。
  我们布尔什维克党团人数不多,处境相当困难。我不记得是否作了党团会议的记录。但是那种象样的会议也没有举行过。人碰头了,一边走一边交换意见。党团成员的理论水平比较低,然而许多事情同党团在代表大会上的行动是息息相关的。列宁热忱地关心党团工作,并几次来到我们这里。十月革命之后我看到列宁时,他脸上总露着笑容,但那时却没有看到这种笑容。他的脸上总是显露出关切、练达和匆忙的神情。他总是匆匆忙忙的,总要求我们不要使他耽搁过久。
  有一次党团邀请列宁来给我们解答问题。这些问题是在代表大会进行过程中产生的,同时与列宁的《公开信》有关。我们把所有使我们困惑不解的问题扼要地归纳起来,写在一张纸上。当弗·伊·列宁来的肘候,我们就把这一张列有问题的纸递给他。
  “你们自己逐个念问题,我来回答”,他说着把这张纸还给我们,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列宁的回答是多么简洁明了,通俗易懂,这使我们大家感到高兴和惊讶。他只用了五分钟就把纸上的问题都解答完了。没说一句废话!他回答后就站起来,向大家点头告别,接着便走了。我们感到难为情的是,这些简单的道理我们以前怎么不懂呢?为了这些小事情却要去惊动领袖!
  5月22日(6月4日)弗·伊·列宁代表我们党团在代表大会上作了关于土地问题的发言。当主席宣布该谁发言时,大厅里的嘈杂声立即消失了,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从主席团后面的一个地方走到台前来。他从衣袋里掏出表来,用左手握着,以便掌握时间,不多说一分钟。
  刚刚响起那略带喉音、卷舌音柔和,但悦耳有力的列宁讲话声时,大厅右面就有人叫喊起来:
  “凭什么让列宁讲话?他又不是代表大会的代表!不许他讲话!”
  大厅里喧哗起来,还夹杂着抱怨的声音。主席向那些有意找碴的人解释说,列宁代表布尔什维克党团发言,并说党团有权提出代表以外的人为报告人。
  嘈杂声静下来了,列宁继续发言。
  开始时从右边的几排座位上还传来插话声,但过后就听不到了。代表们,尤其是农民代表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列宁的脸和他的手势。列宁在台上走动着,有时向前,有时往后,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他说的话清楚明白,大家都听得懂。
  列宁讲话一结束,代表大会的大部分代表一齐欢呼起来。甚至对许多鼓掌的人来说这也是出乎意外的:他们都被弗拉基米尔·伊里奇的讲话吸引住了。

载于《回忆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第1卷1956年莫斯科国家政治书籍出版社版第587—590页





[1] 见《列宁全集》第24卷第338—342页。——编者注

[2] 尼古拉·季米特洛维奇·阿夫克森齐也夫(Николай Дмитриевич Авксентьев,1878年11月16日——1943年3月4日),生于奔萨一个公务员家庭。曾就读于莫斯科大学法学院,因参加学生运动而被开除。1905年参加社会革命党,1907年当选为社会革命党中央委员会委员。在1905年革命中曾当选彼得堡工人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委员。1905年革命失败后被捕,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后逃往国外。一战爆发后,持护国主义立场。二月革命后回国,当选为彼得格勒工人士兵苏维埃委员、全俄农民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并于1917年7月—9月担任临时政府的内务部长。1917年10月7日(公历10月20日)——10月25日(公历11月7日)任俄罗斯共和国临时委员会(临时议会)主席。十月革命后参加白军运动,白军被粉碎后流亡国外。

[3] 阿尔伯特·托马(Albert Thomas,1878年6月16日——1932年5月8日),出身于面包师家庭。1902年加入法国社会党。1904年起在《人道报》工作。1910—1921年任国民议会议员。1912—1914年任尚皮尼市长。一战期间支持战争。1915—1916年任炮兵和军事装备部国务副秘书。1916—1917年任军备部长。1917年访问俄国,支持临时政府。1919—1932年任国际劳工组织总干事。1932年因糖尿病逝世。

[4] 艾米尔·王德威尔得(Émile Vandervelde,1866年1月25日——1938年12月27日),生于比利时布鲁塞尔南郊伊克塞尔城,1881年进布鲁塞尔大学,1885年毕业,获法律博士学位,在布鲁塞尔当律师。1885年加入比利时工人党,参与领导比利时工人为争取普选权举行的3次全国性总罢工(1893、1902和1913年)。1894年起被选为议员。1900年以后成为比利时工人党议会党团领袖。从1900年9月起,第二国际在布鲁塞尔设立常设机构社会党国际局,他担任主席。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持社会沙文主义立场,公开支持帝国主义战争。8月4日被任命为国务大臣。1918~1937年,先后在资产阶级政府中担任司法、外交、不管和公共卫生部大臣。十月革命后反对苏维埃俄国,致力于恢复第二国际。1923年被选为新成立的社会主义工人国际常务局委员和书记处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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