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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宁在红色华沙团

海伦娜·博宾斯卡娅



  1918年夏,雨骤风急。
  年青的苏维埃共和国上空,乌云密布……不仅仅是在上空。暴动的捷克战俘各部队,用“盟国”的钱武装起来,装备良好,驻扎在伏尔加河沿岸。白匪将领的军队威胁着要割据乌克兰和克里木。莫斯科发不出血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这是一个充满着伟大的爱和深刻的恨的时代。对于我们置身其间的炽烈的气氛,除此而外,我无以名之。获得了胜利的革命激励了我们的心。我们一念及我们正在建设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制度(当时我们一门心思想着全世界范围的革命),就不由得欢欣鼓舞。没有什么小事。凡是同革命有关的,都是伟大的,是最最重要的。世界的划分,明确得出奇,不是朋友便是敌人。
  红色革命华沙团正是在这和独特的情况下组建的。
  这个团的政委博宾斯基[1]以他固有的激情埋头工作。整天整天地呆在谢尔普霍夫卡的兵营里,可以连续几个钟头同士兵谈心,坐在一根圆木上,把他热烈的革命信仰以及对祖国的怀念全部倾注在谈话中……
  华沙团的某些队伍已经在左派社会革命党雅罗斯拉夫里暴动期间的战斗中立过功。7月底,传说华沙团日内即将投入同“绿军”土匪的战斗。8月2日要在莫斯科河南岸区的商业专科学校内举行告别大会。大会预定十一时开始。[2]
  我们坐上停在雨中的马车,湿漉漉的黄骡马飞快地跑开了。博宾斯基悄悄対我说,列宁要来参加大会。这时候我才明白他为什么激动。我知道,这是全体波兰同志热烈的愿望。当时,党组织不准许列宁常常出门,担心他的安全。
  “我说我保证他的安全。马尔赫列夫斯基[3]也支持我。这是个重大的胜利。不过我们要迟到了,”他又激动了。
  马车拐弯,到了商业专科学校前面的马路。
  “为什么这里这样空荡荡?”马尔赫列夫斯基很诧界,“雨已经停了,路上怎么不见人影?”
  接着我们不断碰到一群群枪骑兵。马车从他们身旁驶过的时候,博宾斯基探身出去:
  “喂,怎么样? 一切正常不?”
  “一切正常,政委同志,” 一个年轻的士兵高高兴兴地答道,“有我们在,错不了。一个人也没有放过去!”
  “怎么回事?”博宾斯基担起心来了,“各厂的代表团不是要来吗?”
  “政委同志,打着旗子的代表团我们放过去了;单身的,一个也没有放过去。”
  “我们发了请帖,可是你们不放人家过去?”博宾斯基脱口责备他。
  但那个枪骑兵并没有张皇失措:
  “哪个反革命坏蛋都能找张纸头自己开路条(马尔赫列夫斯基笑了起来),我们可是在这里负责生命安全。”
  博宾斯基打断了他的话:
  “他过去了吗?”
  “过去了!刚刚过去……”枪骑兵高兴得满面红光。
  “撤岗!都倒商业专科学校去。”
  “是,政委同志!”
  马匹又起步跑起来。高高兴兴的年轻的嗓音传到我们耳边:
  “弟兄们,撤岗!”
  “这话咋说的!”博宾斯基气冲冲地说,“‘哪个反革命坏蛋都能找张纸头自己开路条’,”博宾斯基说到这里,突然又笑了。
  “现在我对这些小伙子该怎么办呢?”
  “这是我们宣传工作的成绩,”马尔赫列夫斯基高兴地开看玩笑,“我们希望革命的士兵善于思考,于是他就思考了。既然他要负责列宁的生命安全,他管什么纸头不纸头?”

※     ※     ※

  我们在礼堂旁边的办公室里见到列宁。他刚到,正在同簇拥着他的同志们交谈。其中有日比柯夫斯基、布金斯基、普鲁赫尼亚克[4]和斯齐鲍尔。我们也参加了进去。列宁脱大衣的时候,马尔赫列夫斯基趁机跟他不知说了些什么。列宁哈哈大笑。博宾斯基疑心重重地望着他们。

※     ※     ※

  宽敞的礼堂挤得满满的。列宁一露面,掌声雷动。乐队奏起《国际歌》。旗帜上的金红两色交相辉映。从正门到舞台,枪骑兵沿着过道夹队排列。列宁刚迈出步子,两边的马刀刀光一闪,在列宁的头顶上交叉架起。列宁身子一动,朝上看了一眼,又泰然自若地继续走。
  他走到舞台跟前,转过身,开玩笑似地责备道:
  “嘿,你们这些波兰同志,不搞些花样就不行……”
  他手掌摸了摸头,含笑的眼睛看着大家的脸:
  “事先打个招呼也好啊!实实在在是害怕了。”
  千百张年轻的脸都浮起了笑容。赞佩、惊奇和欢愉交织成自发的口号:
  “列宁万岁!”
  他登上讲台,开始讲话。
  他的话象炮弹一样,发发中的。
  “我们知道,战争就要结束。但是他们帝国主义者结束不了战争。结束战争的将是工人群众;他们已经流够了血。凶恶的帝国主义包围着我们,包围圈越来越紧。他们想扼死我们。但是我们知道,我们有可靠的同盟者:全世界的工人群众。我们现在应该竭尽全力:或者是富农、资本家和沙皇的政权,或者是无产阶级掌握政权。同志们,胜利取决于我们!”[5]
  这个宽敞的挤满工人的礼堂里,没有人再怀疑我们的胜利。

※     ※     ※

  博宾斯基到夜晚才回来,说话说得连嗓子都哑了;他刚刚把华沙团送走,心情很激动。不用说,他自然是把他们送到车站,一个挨一个车厢道别。
  “但愿你知道,小伙子们多感谢我让他们见到了列宁!他们平静不下来,没完没了地重复他的话:‘实实在在是害怕了!’‘博宾斯基同志,他说这话多有意思!’真是出色的小伙子!”博宾斯基叹了一口气,过一会又补了一句:“不过他们有多少人再也回不来了!”
  他脱了靴子,上床躺下;但马上又坐了起来。
  “马尔赫列夫斯基这个‘叛徒’忍不住;他把那个枪骑兵的事告诉了列宁。”
  “列宁怎么说?”我问。
  “你没有听见他笑?后来他对马尔赫列夫斯基说:‘说得对!纸头这玩意儿靠不住。’”

载于《斯拉夫人》杂志1958年第I期第15—16页





[1] 斯坦尼斯拉夫·费利克斯·博宾斯基(Stanisław Feliks Bobiński,1882年11月20日——1937年9月20日),1905年加入波兰王国和立陶宛社会民主党。1915年移居莫斯科。二月革命后加入布尔什维克。1917—1918年任立宪会议议员。内战期间任红军华沙团委员、西部师团委员、白俄罗斯第16军革命委员会委员。1919—1920年任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1920年任波兰临时革命政府农业专员。1922—1924年任乌拉尔高尔基大学校长。1926—1928年任莫斯科共产主义学院研究员。1937年在大清洗运动中遇害。1955年平反。

[2] 大会是在8月1日举行的,十八时三十分开始。——编者注

[3] 尤里安·巴尔塔扎·马尔赫列夫斯基(Julian Baltazar Marchlewski,1866年5月17日——1925年3月22日),出生于波兰,当过染料工人。1888年成为地下活动家,同卢森堡一起创建了波兰社会民主党,1893年移居德国,继续同卢森堡合作。他参加了斯巴达克派,1916年至1918年间被监禁,后来作为俄国公民被释放给苏俄政府,成为苏俄政府的客人。1919年2月返回德国,后来又逃回俄国,然后去了波兰,在那里成为了共产党领袖。1921年拒绝了担任德共领导的邀请。后来定居于莫斯科,担任国际工人救援总会的领导。

[4] 爱德华·普鲁赫尼亚克(Edward Próchniak,1888年12月4日——1937年8月21日),1903年参加波兰王国与立陶宛社会民主党,曾参加1905年革命,革命失败后流亡国外。十月革命后在民族事务人民委员部工作,1918年参与创立波兰共产主义工人党(Komunistycznej Partii Robotniczej Polski),1920年任波兰临时革命委员会委员,1921年至1924年任波兰共产主义工人党驻共产国际代表,1922年至1937年任共产国际执委会委员,1925年至1930年任共产国际执委会主席团委员,1937年在大清洗中遇害,1955年平反。

[5] 在华沙革命团军人大会上的演说,全文见《列宁全集》第28卷第20—22页。——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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