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普列汉诺夫 -> 《在祖国的一年》（1917.4-1918.5）
聋子
（一九一七年七月十九日《统一报》第九十三号）
法国人有一句很形象的话：“装聋子”。不用说，当一个人“装”聋子的时候，他总是有某种意图的。例如当乞乞科夫劝科罗皤契卡把死魂灵卖给他的时候，科罗皤契卡就“装”聋子：因为她不愿意在没有打听到自己商品的市场价格是多少以前就出售商品。她的这个“政策”使沉着的乞乞科夫再也忍耐不住了，并且诅咒她遭着恶魔，使她怕得要命[1]。我承认，我理解他。再没有比同预先决定根本不理会您的一切论据的人讨论问题更伤脑筋的了。
装聋子不仅在私生活中有。许多政界人士每当他们举不出理由来反驳自己的论敌时也装聋作哑。
就拿对待战争的态度问题来说吧。当我国现今的“国际主义者”——格里姆、拉狄克和加涅茨基的国际的成员——想起第二国际（即恩格斯、李卜克内西、倍倍尔、拉法格、海德门等人的国际）苏黎世代表大会上进行的关于战争问题的讨论时，他们就宁愿装聋子。
其实这些讨论是颇有教益的，而且如果“国际主义者”不愿意听这些讨论，那么对于没有沾染这些先生的偏见的读者说来，却可能对它们发生很大的兴趣。
有一次我在自己的几篇论战争与和平的文章中就援引过它们[2]。但是我还是经不住考验要再一次提到它们。罗马人说得对：“温故而知新”。况且由于现在我国西南战线上发生的事情，一八九三年苏黎世国际代表大会上进行的讨论就获得一种新的意义。
曾经积极参加过这届代表大会的荷兰无政府工团主义者多美拉·纽文胡斯[3]建议：如果发生战争，社会主义者都要力求在各自的国家中号召进行军事罢工。当时所有国家的社会民主党人都坚决起来反对他的建议。作为战争问题委员会报告人的本文笔者在反驳纽文胡斯时这样说过：
“试设想两个交战国家。其中一个国家的居民，由于某种原因处在社会主义者的强有力的影响下，于是响应社会主义者的号召，并且实现军事罢工的思想。
在另一个国家里，人民群众却冷淡地对待社会主义者的号召，并且否定罢工的思想。结果会怎样呢？结果就是：社会主义者对人民有强大影响的国家，在同群众不会跟着社会主义者走的那个国家进行斗争时，会变得没有防御能力。这将是军国主义的胜利。既然国际社会主义者无论如何不能支持军国主义，所以他们一定要无条件地否决多美拉·纽文胡斯的建议。”
这项建议也真的被苏黎世代表大会否决了。
当我提醒“国际主义者”先生们注意这一点时，他们就装聋子。事情很清楚：这是反驳不了的。
不过，有一位同志告诉过我，在“国际主义者”的某一期定期刊物上（好象是在巴黎的《我们的言论》上），曾经登载了一篇所谓文章，作者企图反驳我在苏黎世国际代表大会上提出的一些论据。他硬说，如果某个国家决定不对进攻自己的敌人进行任何反抗，那么敌人就会主动地停止向它进攻了。
但是，第一，这纯粹是托尔斯泰式的论据。谁愿意费点气力翻翻列·托尔斯泰叙述他的不用暴力抵抗罪恶的理论的那些著作，他就几乎可以在每一页上遇到这种论据。如果“国际主义者”先生们不得不接受不抵抗论者的论据，那就十分明显：他们拿不出东西来保卫自己的立场。这是精神贫困的特别证明。
第二，某个国家的全体居民群众都拒绝同敌人战斗的那种情况，只是极端的、假设的情况。实际上它任何时候都很少可能发生。可能性更加多得多的倒是另一种情况：只有或大或小的一部分人民不愿意抵抗敌人的攻击，进行自卫。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国家的军事力量将部分地被消灭。但是这对社会主义者说来是不值得慰藉的。响应他们的号召的那部分人民越多，国家的军事抵抗力量将越弱，而居民不认为或者不会认为有可能实行纽文胡斯所建议的罢工的那个国家的军队，就越容易战胜前一个国家。因此我们又看到同样的现象：这位荷兰无政府工团主义者的策略[4]原来是为军国主义服务的。
请看一看我们这里发生的情形吧。布尔什维克领头的“国际主义者”谴责了进攻的思想，宣扬联欢，并且一直最热情不过地实行多美拉·纽文胡斯的策略。相反，德国和奥国的社会民主党人不仅拒绝了他的策略（就这件事本身来说，只会给他们带来荣誉），而且决定（这就非常糟糕了）支持自己的国际主义者的掠夺计划。整个整个的团、师，甚至军团都响应了我国“国际主义者”的号召。这样就非常严重地削弱了我国军队的战斗力。德国和奥国社会民主党人的号召也得到了很大部分居民的响应。可是既然他们——所有这些谢德曼分子、艾伯特分子、休特古姆分子、别尔纳斯托尔菲尔分子、爱伦波坚分子及其他分子——没有号召居民实行军事罢工，而是号召居民支持德国帝国主义的计划，那么德国军队的战斗力就不仅没有降低，反而增长到这样的程度：如果社会民主党人仍然忠实于第一国际和第二国际的遗训，起来反对为了达到征服的目的而发动的战争并且积极参加防御战争的话，它是决不会达到这样的程度的。结果怎样呢？尽管个别部队具有善良的愿望，甚至发挥了英雄主义的精神，我国军队还是抵御不了德国威廉和奥国卡尔的军队。它被击溃了，而同它一起受到创伤的就是俄国革命。布尔什维克的无政府工团主义策略（我之所以再次这样说，是为了不去无聊地激怒这些鹅），为德奥军国主义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是对国际的历史所教导的以及今天极端可悲的经验大声疾呼的真理，停止“装聋子”的时候了。
[1] 参看果戈理：《死魂灵》，《鲁迅译文集》第九卷第93页。——译者注
[2] 参看本书第59—61页。——译者注
[3] 那时无政府主义者和无政府工团主义者还允许参加社会党人国际代表大会。一八九六年伦敦代表大会以后才通过了不允许他们参加大会的决定。——著者注
[4] 在这个地方，原稿看来有一个附句，但是排印后附句被歪曲了，所以我们没有可能恢复它。——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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