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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机会主义者的代表会议

(一九一七年八月五日《统一报》第一〇八号)



  关于斯德哥尔摩代表会议的问题在很大的程度上已经接近于完满的解决了。大家知道,英国工党已经在自己的代表大会上以绝大多数票决定派遣代表参加代表会议。现在可以有充分的信心说,代表会议会举行。不错,同我们结盟的大多数国家的政府已经决定不把护照发给各有关党选出来将参加代表会议的那些人。但这并不是不可克服的困难。在各民主国家里(我们伟大的西欧盟国好久以来就是这样的国家),政府习惯于考虑有组织的无产阶级明白而且坚决地表达出来的意志。既然这种意志在法国和英国都倾向于参加代表会议,所以当地的政府很可能及时地作出必要的让步。
  总之,斯德哥尔摩代表会议将举行。然则它一般说来对文明世界,特别是对俄国会造成什么影响呢?
  首先,它给我们造成的影响是:会使士兵的头脑产生新的和危险的概念混乱。假定俄国政府宣布,斯德哥尔摩代表会议完全不是它倡议要开的,而纯粹是党内事务。然而俄国士兵未必会理解这个重要的区别。他听说,召开国际代表会议是为了进行保卫和平的斗争,却没有问问自己,到底会议是谁召开的,而以为仿佛战争很快就会完全停止。当他的脑子里出现类似的思想时,他自然就会失去继续同敌人进行坚决的武装斗争的嗜好。可是大家知道,现在在列宁分子的影响下我国军队的许多部队中这种嗜好几乎已经丧失殆尽了。关于斯德哥尔摩代表会议的消息更将促使它消失。因此,这届代表会议将按照列宁的拥护者们由以对俄国军队发生影响的那个方向来影响这个军队。大概大多数组织代表会议的俄国人对这一点都没有应有的认识。
  这些人当然是受到最好的愿望的鼓舞。可惜的只是良好的愿望并不总是产生良好的行为。大家知道,整个地狱都是由良好的愿望铺成的。
  不久以前,亚·费·克伦斯基在自己的一篇演说中说过,我们可能失去出产粮食的南方。不言而喻,如果这个担心得到证实,那么俄罗斯就会遭到敌人所给予它的一次最惨重的打击。为了避免威胁着它的这次打击,它应该调动自己的全部力量进行殊死的自卫斗争。
  请读者判断一下,使俄国士兵的头脑中不知不觉地、然而必然地会产生斯德哥尔摩代表会议会促使迅速地缔结和约的错误想法,从而在这个艰难的时期削弱了俄国士兵的抵抗力量,这种做法在多少程度上是适当的。
  不过,我们现在关于俄国说的是什么呢?我们只是再一次使自己受到有“社会爱国主义”的严厉谴责。在谈到世界社会主义的胜利的地方,究竟值得提出一个国家的利益这个问题吗?试从这种胜利的观点看一看事实。
  荷兰社会民主党人的首领特鲁尔斯特拉过去和现在都是一个召开国际斯德哥尔摩代表会议的最热烈拥护者。他一直是一个大机会主义者,不过这没有妨碍他表现出极大的能力。为数不多的荷兰马克思主义者关于他在同他们的斗争中所表现的那种能力,也许能给我们谈出不少有趣的东西。这种出色的能力也被他用到他对召开斯德哥尔摩代表会议的不倦的关怀上去了。为什么他需要这样做呢?为了社会主义原则的胜利吗?好象不是这样!
  充满着机会主义精神和根本不喜欢理论著作的特鲁尔斯特拉,把原则看成是某种不值得认真注意的东西。问题究竟在哪里呢?在于荷兰已经从当前的战争中遭受了相当多的损失。继续采取军事行动会使它遭到新的而且也许是很严重的不幸。因此,特鲁尔斯特拉及其在荷兰社会民主党中的同道们决定用一切力量和办法谋求和平。战争停止得越快越好。当然,特鲁尔斯特拉亳不犹豫地主张在民族自决的基础上的和平。但这是一句“空话”。实际上他需要的不是在公平的基础上的和平,而是简简单单的和平,无论什么样的和平,不管个别国家,比方说,俄国或法国的利益会因此受到怎样的损失。只有适合于荷兰未来的命运,特鲁尔斯特拉才珍视在公平的基础上的和平。特鲁尔斯特拉站在自己祖国的观点上,他唯一只想到自己的祖国,他只是口头上反对把别的国家作为牺牲品送上……“国际”的祭坛罢了。
  只有政治上的小孩子才会看不出这里有惊人的矛盾。同样,也只有“相当大年皊”的政治上的小孩子才能指望,象特鲁尔斯特拉一样站在个别民族的利己主义利益的观点上的人,愿意和能够做出什么有利于真正的国际社会民主主义原则的事情来。这号人过于“讲究实际”了,所以他们不可能珍视国际的遗训。
  而且请您不要以为,这样的人不会很多。十分遗憾,不得不承认,几乎所有的中立国社会主义者,在战争时期表明他们对待国际运动的真正需要采取了漠不关心的态度。他们每个人对自己的国家想得很多,而对别的国家则很少关心。既然战争使中立国家遭到了很大的损失,所以在斯德哥尔摩代表会议上集会的这些国家的社会党代表为了迅速地缔结和约会作出任何原则性的让步。
  当英国工党的领导人宣布自己不愿意在代表会议上讨论和平条件的时候(韩德逊),他们清楚地估计了社会党代表们的这种情绪。他们耽心他们在斯德哥尔摩会被人强迫接受这样一些和平条件:这些条件在为国际服务的借口下却为德国和奥国的皇帝效劳。这种耽心曾经促使他们要求代表会议的决议不具有强制的性质。
  但是如果不在代表会议上谈和平的条件,象韩德逊所希望的这样,而且不涉及战争的祸首问题,象谢德曼和其他一些国家里某些深思的……傻瓜所希望的这样,那么试问:究竟为什么要到那里去呢?难道是为了同这个谢德曼作有教益的会见谈心吗?英国无产阶级的领袖们是很认真和很讲实际的人,他们不可能受这类谈话的远景的引诱。他们到斯德哥尔摩去不是为了空谈,而是有相当明确的实际目的。他们耽心,他们的那些素来老实的“俄国朋友”,在各中立国家爱好和平的利己主义者的影响下,会采取对俄国的同盟国有害的错误步骤。格·伊·乌斯宾斯基笔下的一个农民在同另一个农民一道走的时候说,他在自己的同路人那里“象女教师”。看来韩德逊的英国同道们在斯德哥尔摩也会“象女教师”。
  我想,“女教师”,而且还是一个具有约翰牛不折不挠的坚定性格的“女教师”,可能很有用。但是我毕竟不知道,各国代表们会从斯德哥尔摩带来什么。我对国际社会主义者代表大会有十分可观的经验。我认为,除了两三项按其可伸缩性来说不是阐明、反而是模糊国际社会主义原则的橡皮性的决议以外,他们不会带来、而且也不可能带来任何东西。可是值得不值得为一些橡皮性的决议而远途跋涉呢?而且允许不允许为着这些决议而破坏本来就已经遭到相当大的破坏的俄国士兵的抵抗力量呢?这真正是哈姆莱特式的问题。
  当我们俄国的斯德哥尔摩代表会议的拥护者将考虑这些哈姆莱特式的问题的时候(如果他们终于发现必须对它们稍加考虑的话),我提醒他们注意不久以前在《统一报》(第九十八号)上登载的、而且也值得大加注意的一个文件。
  我这里指的是李卜克内西集团为了支持召开将有官方的德国社会民主党即谢德曼的党参加的斯德哥尔摩代表会议而进行的宣传鼓动所通过的决议。
  下面是这项决议中两点极有教育意义的内容:
  “(一)官方的德国社会民主党不过是同德国政府取得一致,并且根据德国军国主义的精神而为和平工作的。
  (二)一九一四和一九一五年,社会民主党污辱了“和平”这个词,因为它当时以为和平会削弱德国。它现在接受这个词,因为德国政府本身(当然是为了德国的胜利准备条件)正在谈论和平。虽然这个政府甚至对资产阶级和平主义者的和平宣传也无情地加以迫害,而社会民主党的这种假和平的宣传却得到政府的支持,因为这种假和平的宣传可以提高士气[1]。”
  德国那些拥护李卜克内西的人在说明了我引证的决议以后补充说, 他们把谢德曼派看成是间谍和强盗的党。他们指出:“很快国际社会主义者代表会议就会在斯德哥尔摩召开。允许这些卖身投靠的坏蛋参加这次会议对于国际社会主义以及对于整个文明世界说来都是一种耻辱和失节。允许屠杀他们的刽子手参加代表会议是对李卜克内西和那些蒙难的社会主义者的侮辱……德国政府公开吹嘘说,它将派遣社会民主党人作为自己代表到斯德哥尔摩去。可以确信,这些间谍将立即把所听到的每一句话用密码电报向它报告”。
  这一切都说得聪明、正确、而且很出色。但是代表会议毕竟会举行。同时谢德曼分子出席会议这个事实本身,毕竟会成为受到德奥帝国主义攻击的那些国家的社会主义者同这个“间谍和强盗的党”联欢的事实。这就是暂时还无法克服的国际机会主义的力量。先生们,这个世界上真无聊!

  附记。有人可能反驳我说:大家知道法国社会主义者也要派遣自己的代表到斯德哥尔摩去,难道它是由机会主义者组成的么?我的答复是:和几乎到处的情况一样,法国党里也有两派。盖德派(法国的马克思主义者)曾经反对参加斯德哥尔摩代表会议,但是他们是少数,他们服从了党内多数派通过的决议。至于这个多数派,那么其中无疑是机会主义分子占优势。




[1] 说这种宣传可以提高士气,意思就是:它伪善地把德国说成是一个爱好和平然而受到自己邻国的欺侮的国家。——著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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