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普列汉诺夫 -> 《在祖国的一年》（1917.4-1918.5）

“但是”……

谁没有忧虑和愤怒地生活着，
　　谁就不爱自己的祖国。
　　　　　　涅克拉索夫

（一九一七年九月二十八日《统一报》第一五〇号）

　　现在，我国政府（拯救革命的政府）改组了。^[1]政府改组后照例急急忙忙通告全国：它目前所有的打算。
　　我怀着兴趣，读完了新政府的声明，并且……对它的爱好和平感到惊讶。
　　请看其中的一段话：

　　“临时政府确信，只有全国和平的幸福才能使我们伟大的祖国发挥一切创造力，所以它将根据俄国革命派所宣布的民主原则的精神（俄国革命派把这些原则变成了全民族的财产），继续奉行并且不断发展自己的有效的对外政策，力求达到不让任何一方使用暴力的全国和平。”

　　如果把这段话从堂皇、笨批的语言翻译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里人们要用这种语言写声明，甚至写革命政府的声明），那就是说，我们的执政者们决定“不断”遵循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派的政策。
　　那么，俄国革命派究竟宣布过什么样的国际政策的民主原则呢？就是那些得到过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派国际同意的原则。
　　这些原则有两条：
　　（一）不割地不赔款的和平。
　　（二）各民族自由的自决。
　　这两条原则的特点是，坚持其中的一条，就一定要否定第二条。我常常指出过这种情况，而且从来没有人提出任何一个稍微严肃的理由反驳过我的话。就是要反驳也不可能。
　　根据民族自决“原则”，土耳其的亚美尼亚应该归附于俄国，如果亚美尼亚人愿意这样做的话（这大概是无可怀疑的）。
　　根据同一个“原则”，东加利西亚有充分的权利同小俄罗斯^[2]合并，而小俄罗斯（我确信这一点）在保证自己有独立发展权利的情况下，是不会愿意退出俄罗斯国家的。
　　但是东加利西亚同小俄罗斯的合并，或者土耳其的亚美尼亚人同俄罗斯人的合并乃是“割地”，即是一定的领土脱离奥地利或者脱离土耳其而归入我国的版图。然而俄国革命派（其实就是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派）所宣布的第一条“原则”不仅禁止赔款，而且禁止割地。
　　解决这个矛盾也象解决方圆问题一样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改组后的我国政府答应坚持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派所赞同和俄国革命派所宣布的两条“原则”的话，那么我们就只有在下面两个假设中决定一个：
　　或者这个政府到现在都没有看出它在对外政策中必须遵循的“原则”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解决的。而这不会给它的敏锐眼光增加光彩。
　　或者它看到齐美尔瓦尔得分子所赞同的“原则”相互间具有我指出的那种矛盾，并且认识到这种矛盾是无法解决的，但是“为了不刺激鹅”而答应坚持这两条原则。而这也不会给它的诚实作风增加光彩。
　　其次，改组后的政府根据什么断定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派的对外政策的“原则”变成了我们的全民族的财产呢？这些“原则”过去不曾变成这样的财产，现在当然也决不会变成这样的财产。诚然，在进一步发展和实际运用（联欢之类）的时候，它们对我国军队产生了蜕化的影响。
　　但是政府——拯救革命的政府——能不能认为这种可耻的现象是齐美尔瓦尔得派教条正确性的论据，并且把它当作这些教条变成为全民族的财产的见证而加以援引呢？当然不能。可是现在除了这种现象以外它也就不援引什么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执政者们答应在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派的旗帜下坚决地走在俄国盟国的前面。
　　我们从他们那里知道：“临时政府将和盟国釆取完全一致的行动，在最近几天中参加盟国列强的代表会议，它并且将派遣受到各民主组织特别信任的人作为自己的全权代表出席会议”。
　　换句话说，盟国列强的代表会议也有俄国空想社会主义（即齐美尔瓦尔得主义）的一位代表人物参加。这将是从某种观点看来的唯一事件。不过我不打算说，这种事件可能在何种程度上有助于巩固我们和我们的盟国之间的团结一致。据我所知，在同我们结盟的国家里，所有的公民（属于重要的、值得注意的组织的工人也不除外）都很不赞成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派的观点。我们多么地难为情呵！
　　不过，请还没有来得及看这篇政府声明的读者不要以为，声明中根本没有谈到我们国家的自卫。我们在其中可以看到下面一段话：

　　“临时政府力求和平，但是它把自己的全部力量都用来保卫整个盟国的事业，捍卫国防，坚决地反击任何想使国家领土脱离出去和强迫俄国接受别人意志的企图，从祖国版图内驱逐敌人的军队”。

　　在这段话里陡然出现了“但是”这样一个颇为意味深长，而且的确再好没有的字眼。法国人也许要说，它 est impayable（是无价的）。
　　他说得对。
　　德国人掠夺了我国的大片领土。他们几乎完全统治着波罗的海。他们威胁着我国的两个首都。他们威胁着敖德萨和我国整个南方这个俄国的谷仓。要在我国历史上找出象我们现在处境的那种局势，必须回溯到三百年前的混乱时代。我们的执政者们面对着几乎从一切方面威胁着我们的这种可怕的危险性，并不是始终漠然无动于衷的。当然，他们首先考虑的是根据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派宣布的那两条（正象我们上面已经看到的）彼此根本不可调和的“原则”的全世界和平。“但是”，他们打算在他们仍然可以摆脱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式的幻想的时刻也考虑到保卫我们这个备受折磨、侮辱和血迹斑斑的祖国。“但是”，他们在这个时刻也关心到给德国人侵犯“国土”完整的行为以坚决的反击和从我国的版图内驱逐敌人的军队。这多么好啊！而且政府的“但是”该是多么叫我们大家放心啊！
　　现在我们可以相信，俄国将得救。“但是”这个字眼不大，然而其中该有多大的魔力啊。
　　如果我们的新政府不顾参加政府的各政党的意见分歧，真正愿意提高到我国历史时期所固有的最先进的国际法原则的水平，那么它就一定要这样说：
　　“我们把一切力量都用来保卫俄罗斯共和国，从它的领土上驱逐德国皇帝的军队。但是我们荣幸地领导的国家绝对不会沾染帝国主义精神。我们不愿意侵犯其他民族的幸福和独立。所以我们尽自己的一切力量使我们和我们的盟国顺利地取得的那些胜利，有助于在各民族有自由自决的基础上缔结牢固的和约。”
　　这才是一个站在先进的法律意识高峰上的革命国家的政府所应该讲的话。在这种地方“但是”一词不仅是适当的，简直是必要的。而在政府的声明把它放进去的那个地方，它就颠倒了事物的客观顺序所规定的思想的自然顺序，从而给头脑造成最危险的混乱。
　　什么样的混乱呢？恰恰是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派的说教一直在大量散播的那些混乱。
　　谁不知道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派的“争取和平的战争”最大限度地促进了我国军队战斗力的下降呢？现在改组后的政府答应要致力于提高军队的士气。同时它又把坚决地继续进行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派的“争取和平的战争”提到最重要的地位。所以，我要问它，我要问每一个对自己祖国的命运并非完全不关心而且没有同逻辑彻底决裂的公民：利用如此可怕地降低了我国军队战斗力的那个手段能不能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呢？

^[1] 除亚·费·克伦斯基外，参加新政府的有：维尔霍夫斯将军、维尔杰列夫斯基海军上将、米·别尔纳茨基、克·格沃兹迭夫、尼·基什金、亚·柯诺瓦诺夫、利维罗夫斯基、亚·尼基廷、斯·普罗柯波维奇、斯·萨拉兹命、斯·斯米尔诺夫、米·捷列申柯、斯·特列齐雅柯夫。——原编者注

^[2] 沙皇政府看不起乌克兰，称之为小俄罗斯。——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