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第七次代表大会的极重要的成就之一,就是对于发展私人资本主义的问题作了极其明确的规定。毛泽东同志在《论联合政府》的报告中,关于中国革命的性质说:“为甚么把目前时代的革命叫做‘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性质的革命?’这就是说,这个革命的对象不是一般的资产阶级,而是民族压迫与封建压迫;这个革命的一切设施,不是一般地废除私有财产,而是一般地保护私有财产;这个革命的结果,将为资本主义扫清道路,而使之获得发展,中国革命的性质,规定了中国资本主义是要发展的,这是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发展的规律。企图否认中国应该让资本主义有一个广大的发展,跳过这个阶段,一直发展到社会主义,‘毕其功于一役’,或者不敢正面提出要发展资本主义的问题,这些论调,看来似乎‘革命’,而实际上是非常错误的。中国共产党人不但不怕资本主义,而且提倡它的发展,因为中国发展资本主义去代替外国资本主义与本国封建主义的压迫,不但是一个进步,而且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过程,它不但有利于资产阶级,同时也有利于无产阶级。现在中国是多了一个外国的帝国主义与一个本国的封建主义,而不是多了一个本国的资本主义;相反地,我们的资本主义是太少了。”(毛泽东)因此,毛泽东同志提出下列许多关于发展资本主义的要求,作为当前中国人民所需要争取其实现的具体纲领的组成部分。这些要求是“要求取缔官僚资本,要求废止现行的经济统制政策,要求停止无节制的通货膨胀与无限制的物价高涨,要求扶助民间工业,给予民间工业以借贷资本,购买原料与推销产品的便利,要求改善工人生活,救济失业工人,并使工人组织起来,以利于发展工业生产。”这五条要求,以及没收日本帝国主义和汉奸的企业与财产,农村改革的要求与其他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方面的要求,都是有利于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的。
我们共产党人是不怕发展资本主义,而且主张在中国发展资本主义的,这并不是说资本主义没有害处,用不着防止种种害处,也不是说在将来的新民主主义中国只有资本主义这一种经济形式。
资本主义有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有垄断独占操纵国民生计的资本主义,这两种资本主义必须严格地分别开来。前一种是有进步意义的,是会促进社会发展的,在全世界的范围来说,这种自由资本主义的发展,到了二十世纪已经不占主要地位,而且没有第一等的意义,它已经让位给垄断的资本主义,而垄断的资本主义必然引起帝国主义战争与社会主义革命。但是在许多农业国家,包括中国在内,自由资本主义还有它发展的宽广的可能性与必要,在中国这样的农业国家,我们所要发展和必须发展的就是这样的资本主义。
后一种资本主义,即垄断的操纵国民生计的资本主义,它的害处经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已经非常明显,它成了现代人民灾祸的源泉。这一回第二次世界大战,这种资本主义起了国际性的普遍性的分化:一部分与封建残余结合起来,成为德日意法西斯主义;一部分顽固派采取亲法西斯的路线,其代表是英国的张伯伦和美国的孤立派;第三部分则在反对法西斯主义这一点上表现了一定的进步作用,但同时对于别的问题,例如殖民地问题;仍保持其帝国主义的反动立场。在我国因为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这种垄断的操纵国民生计的资本主义,表现为与大帝国结合的大买办家银行家的官僚资本。这种官僚资本,在抗日战争中亦起了分化,一部分跟着汪逆精卫去侍奉日本侵略者;另一部分则由不抵抗变为抗日,在一个短时期中,曾经比较积极的抗日,后来就变到消极抗日,积极反共反人民,其主要的作用已经不是进步的,而是阻碍抗日人民的发动与统一了,它的存在,成为民生憔悴,民怨沸腾,民变蜂起的原因,它的法西斯的性质也极其明显了。这种资本主义如果让其在中国存在,则自由资本主义要遭受致命的摧残,当然更谈不上甚么发展了。
对于这两种资本主义,我们共产党人的态度是很明白的。毛泽东同志说:
“我们主张新民主主义的经济,也是符合孙先生的原则的。在土地问题上,孙先生主张‘耕者有其田’;在工业问题上,孙先生在上述宣言(指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宣言)里这样说:‘凡本国人及外国人之企业,或有独占性质,或规模过大,为私人之力不能办者,如银行、铁路、航空之数,由国家经营管理之,使私有资本制度不能操纵国民之生计,并节制资本之要旨也。’在现阶段上,我们完全同意孙先生的这些主张。”
“有些人怀疑中国共产党不赞成发展个性,不赞成发展资本主义,不赞成保护私有财产,其实都是过虑。民族压迫与封建压迫,残酷的束缚着中国人民个性发展,束缚着私人资本主义的发展,与破坏着广大人民的财产,我们主张的新民主主义制度的任务,则正是解除这些束缚与停止这些破坏,保证广大人民能够自由发展其在共同生活中的个性,能够自由发展那些不是‘操纵国民生计’,而是有益于国人生计的私人资本主义,保障一切正当的私有财产。”
有益于国民生计而不是操纵国民生计的资本主义,才是我们要发展的可能发展的,而且必须要发展的。
在新民主主义政治之下,并作为新民主主义政治之基础的新民主主义经济,不只包括这种有利国民生计的私人资本主义,而且还包括其他组成部分。毛泽东同志在《论联合政府》中指出这种经济的组成部分说:“按照孙先生的原则与中国革命的境遇,在现阶段上,中国的经济,必须由国家经营,私人经营与合作社经营三种组成的。而这个国家经营的所谓国家,一定不应该是‘少数人所得而私’的国家,而一定要是‘为一般平民所共有’的新民主主义的国家。”在另一处,毛泽东同志又说:“我们共产党人,根据自己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明确地知道在中国的条件下,在新民主主义的国家统治下,除了国家自己的经济与劳动人民的个体经济及合作社经济之外,一定要让私人资本主义经济获得广大发展的便利,才能有益于国家与人民,有益于社会的向前发展。”这就是说,新民主主义的经济,除了有利国民生计的私人资本主义作为其一个组成部分以外,还有两个组成部分,即是国家经营的经济和劳动人民的个体经济与合作社经济,新民主主义的经济有这三个组成部分,就比旧式的资本主义经济高明得多。首先,重要产业的生产不会是无政府的,也不会绌于资本而无力举办,这样经济一则会有高速的发展,使中国很快走向富强国家之列,再则劳动人民不会因为只有两只空手而实际上成为工钱奴隶,他们的利益得到合理的保障,他们有自己的个体经济与合作社经济,他们有自己的私有财产,于是他们就也有了个性。他们与资本主义社会里的没有私有财产,因而也没有个性的劳动人民大不相同,劳资关系的调剂可以做得更为顺利,更加公正,最后具有这样的经济组成部分的新民主主义社会,经过长期的充分的发展之后,在人民需要与意愿之下,将来可以和平地转变到社会主义社会,这对中国人民是极其有利的。
中国共产党人对于发展私人资本主义的主张,综合起来,就是我们是主张发展私人资本主义的,这种发展应在“不操纵国民生计”的原则之下,并且在发展私人资本主义的同时也要发展公营经济和合作社经济。在这样的基础上,广大发展资本主义,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是对于各阶层人民都有利的。中国的私人资本主义想要求得发展,除了这条道路以外,再也没有其他道路。
但是要走上这条道路,必须有一个民主的联合政府,还必须解决农民土地问题(耕者有其田)。这些仍是中国工业化的最主要的先决条件,也是发展私人资本主义的先决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