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九年左右,东大的麻生久君、赤松克麿君、明大的加藤勘十君、庆大的野坂参三君等,一同组织了“劳学会”,这在日本是结合工人与学生的第一个团体。气候不久又在东大出现了“新人会”。然而这是学生运动的第一期,随着工团主义倾向的影响,很快地便走过了学生团体直接参加工人运动而加以领导的阶段。由一九二一年至二二年,那个“新人会”也一蹶不振了。因为东大一部毕业生另外组织了学生团体,脱离了学生运动,会中的活动分子不过数人,于是机关报《人民》也不得已而停刊了。恰巧在这个时候,我从一高毕业入了东大。我对“新人会”的状态抱着非常的不满,便在一天晚上,和当时的中心人物黑田寿男、友冈久雄两君开始直接谈判,认为有采取新的运动方针的必要。
当时已能从英美迅速输入关于马克思主义的小册子,吸取欧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社会运动经验。又在各方面成立了共产主义者小组,造成了创立日本共产党的条件。接着创立了“共产{青年}(录入者注:原文不清,疑为“青年”)同盟”。学生运动也受了这种影响,再度活跃起来,这年夏天,全国发起了救济苏联饥馑运动,因而造成了各学校学生团体团结的机会,于是由九月末至十一月,我们五六个“新人会”员,曾到日本西部的大学及高等学校去作组织工作。在早大方面,以“晓民会”的新井邦之助君、高野实君、伊藤丑之助君等为中心组成了“早大文化会”,与和田严君组成的“建设者同盟”协力从事学生运动。这样一来,终于在十一月七日俄国革命纪念日在东京举行了“学生联合会”的创立大会。这是学生运动的开始,其后数年之久,一谈到“学联”,便被世人指为赤化。不论哪个国家,每当专制政府镇压民主主义运动时,学生一定参加反政府运动。一八四零年代的德国青年运动也是这样。然而等到工人阶级登上争取民主主义的主要舞台后,学生的任务也自然发生变化而与之结合,例如一八七零年以后的俄国民粹派运动中,学生有显著的活跃尤其到了九零年代,随着被马克思主义所武装的工人运动日趋活{泼}(录入者注:原文不清,疑为“泼”字),在学生队伍中出现了许多参加这种运动的人。于是一谈到学生,便令人联想起共产主义者来。同时在校内也和专制政府对学问自由的镇压展开斗争,并且反对学校当局的干涉。列宁曾参加过这种运动,斯大林也曾被神学校赶了出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从来落后的国家重新发生了民主主义运动,工人运动也兴盛起来,因而中国、印度、日本、朝鲜等地的学生运动也和社会运动结合起来。“劳学会”也罢,“新人会”也罢,“学生联合会”也罢,都是这种时代的产物。
学生运动最先与政府当局展开斗争的,便是一九二三年五月的早大军教事件。当时日本的{军国主义们}(录入者注:原文如此,疑为“军国主义者们”之误),为了准备下次的战争,以及防止学生的迅速民主主义化,于是筹划学校的军国主义化,勾结早大的反动教授,在早大校内设置军事教育团体,当召开成立大会时,派遣了一群军国主义者参加。当时早大学生中属于“学生联合会”的人们,出席了那次成立大会,举行了猛烈反对的示威。随后又在校内召开反对军教学生大会,但宪兵及特务所操纵的反动团体利用暴力加以干涉。这件事情引起了整个“学生联合会”的很大反响。但是宪兵及特务,在担任早大讲师的佐野学身边布置了奸细,因为佐野误信了他,以致造成了第一次共产党事件。然而据当时警察署和检察处方面的发表,说是在早大研究室内发现了佐野所隐藏的关于共产党的秘密文件,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实际不过是为了制造使学校军国主义化及加以反动干涉的口实而导演的把戏。后来每当检举共产党时,即捏造各种耸人听闻的事件,实际是由宪兵及特务所导演的把戏。其{肇始}(录入者注:原文不清,疑为“肇始”)便是这个早大研究室事件。同年七月,“学生联合会”在神田的基督教青年会馆举行反对镇压学问自由的演说会,由大山郁夫教授发挥雄辩。在当时的学者中,最为热心而与进步的学生共同行动者,便是大山郁夫。最近他在美国通过柯尔古洛普教授给我来信,大概也是因为回想起那时起便和我有了深刻的关系吧。以那次大会为契机,在第二年大山郁夫便担任了“学生联合会”的顾问。我还记得那时候受了林房雄君的托,拜访过教授的府上。
由于第一次共产党事件及关东大震灾时的白色恐怖,日本的社会运动也渐次明显地表现出两个潮流来,在原来就有小资产阶级动摇性的学生运动内部,也发生了害怕白色恐怖反对从来做法的空气。这在“新人会”方面尤其厉害。菊川忠雄率领的一团一度得势是如此,早大高野实君提倡学生运动的分裂化(自由主义化)也是如此。然而到了一九二四年以后,学生运动又渐次活泼起来,尤其利用暑假,在全国各地组织工会农会,学生出力甚多。通过回家省亲的学生创立了社会科学研究会的学校也不少。到了一九二五年,一如工人运动中评议会和总同盟的发生对立,通过共产主义者和社会民主主义者之争,在“学生联合会”内部社会民主主义分子的领导权渐次丧失,高野实君、菊川忠雄君等的影响骤形薄弱了。我自从一九二四年以后,就和德田、野坂诸同志协力,倾注全力于再建一度濒于解党的共产党,所以很少直接参加学生运动,但仍和担当“学生联合会”领导的诸君永远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商量各种事情。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发生了京大学联事件。这是由于那年秋天文部省打算实施军国主义者所计划的学生军事教育而反对运动如火如荼之故。以此为契机,全国各地反对学校军国主义化的运动热烈地展开了。于是宪兵和特务协力检举京大学生,更借口同年七月在京都举行的学生联合会全国大会曾讨论改革国体的运动方针。总之,那是同年三月议会通过的《治安维持法》第一次大规模地应用。在今日看来,任何人也可明瞭,《治安维持法》乃是为了准备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而压迫一切进步势力的工具。现在文部省当局认为学生不可在校内从事宣传特殊的主义和主张,其实由这里所叙述的学生运动的前半期历史看来也可明瞭,惟有进步学生在校内的活动,才是和日本的反动化斗争,并且对于其民主主义的贯彻发生了有力的贡献。文部省当局所以对此加以压迫,不能不说是现仍盘踞国内重要部门的官僚反动势力为了保持其地位之故。
为了对于自己有利而限制学生运动,也是违反民主主义的原则的。况且现在出现了各种政党,它在日本的政治上也正起着重要的作用。所谓学生趋于极端只知在校内捣乱的情事(录入者注:原文如此,疑为“事情”之误),绝对不会发生的。根据新宪法学生既然也被给予了基本人权,在校内的行动和讨论也应该是自由的。
不消说,所谓“日本学校并非社会主义国家的学校,因而如果一任学生自由,则学校将变成共产主义的机关”这种危险也绝不会发生。为了使学生在将来的社会中各自按照其信仰行动,毋宁说在学生时代便实施这种训练才能够完成学校的真正任务。全国各地的学生诸君反对文部省当局这种方针,不能不说是当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