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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工人运动再现兴起的迹象
作者:洛维尔
资料来源:十月评论 1993年第4期(总第167期)1993/10
[“劳工记录”会议,在民主党总统12年来第一次胜利之后召开了。有些工会领导希望这一次会回到旧日子,即是回到官僚和民主党政府的亲密无间的关系。以仇视工会为职业的人们已经离职了,但是官僚却不会再有往日所具有的影响力。许多工会基层份子也对民主党抱有幻想。我们的通讯员在这篇文章中,报导这个会议如何帮助积极份子了解这个新局面。
洛维尔是“团结”的会员,也是第四国际的长期支持者。会议结果证明,这不是宣传家的大话。]
根据会议的宣传,劳工记录的1993年会议是“一次非常特别的会议。”今年的会议的确在各方面与往年不同,虽然所有这些会议都是工会进步份子的心满意足的集合,寻求交换经验和理解近二十年工会运动令人沮丧的衰落。
今年的会议是历来最大的一次,有超过1,100人参加。它的焦点是:团结和民主,但是这一次它被更特别地定义为:“劳工需要它自己的政治议程”。而且在最后一天的会议上,两个演讲者,哈佛大学工会计划的主管巴纳德和石油、化学及原子工人工会的国际部立任韦杰思,把它说得清清楚楚:美国工人需要它自己的,基于再度兴起的工会运动的工党。
桑德斯是佛蒙特州选出的、不属于共和、民主两大政党的众议员,他在会议的开幕典礼上,发表了一篇“美国工人需要人权法案”的演讲。他主张税务改革、加拿大式的健康保险计划、公共工程计划、较短的工作周和削减军费。他演讲之后,就由几个演讲者组成专题小组,讨论“超过国界的团结”。农场工人组织委员会主任瓦拉兹凯兹报告墨西哥国境两边的农场工人争取较高工资和较好工作条件的集体努力。他解释说,他在美国和墨西哥担任组织者的经验启导他,两国目前这一群政客和政府机构都是替大农场主的利益服务,而且总是要阻挠独立的工会活动。这个说法被其他几位讲者所证实,他们来自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大都是尚未组织的工人队伍。这些讲者谈到了在目前这个多国公司的时代把尚未组织的工人组织起来的复杂问题。
以“从分歧中求团结”为专题的论坛,以有代表性的劳工积极份子为特色,他们来自工作中的母亲、“争取正义的黑人工人”和一个工会的同性恋者小组,它是一个讨论妇女问题的论坛,由一“劳工记录”的工作人员玛丽·霍伦斯当主席。它所传达的信息是:“如果我们的运动承认和尊重种族,族裔、性别的差别及各人的性偏好,我们的分歧就能够成为我们的力量。”
对工作条件的攻击
几乎所有56个专题研讨会都有许多人参加,而且由经验和知识丰富的积极份子带头。一位铁路工人作了如此评论:讨论他所属工业的研讨会反映工人对工会有新的兴趣。这种兴趣的增长,是由于公司、政府及美国国会对工作和工作条件发动凶猛的攻势。他认为,铁路工人(特别是自认是工会的坚定支持者的工人)的政治意识正在改变。他说,工人一般都还对民主党和克林顿新政府抱有幻想,但是,工作的削减和铁路意外事故次数的激增,激起了工人的愤怒和要反击的决心。他说,这已经在选举产生的工会负责人中带来了一些变化(至少是某些旧官员落选离职,而且领导层中有不少新面孔),而工会重新振兴的条件也许已经成熟。
汽车工业、航空公司、建筑业、保健、交通、邮政等行业的工人、以及劳工教育家、工会组织者、律师、工会小组、工业转换/社区—劳工组织、海地人团结、和其他社会和政治抗议团体,举行了23个工会和工业的分组会议。
“有色人种专题小组”也召开了会议。讲者有两位:一位是新明天运动的朗·丹尼尔斯:另一位是新西兰的新工党领导人麦脱·麦卡顿。在往年,这样的会议是不会引起工会积极份子注意的,他们大都是进步的、全神贯注本行业的问题。但是,今年的会议却有许多人参加,而且热烈地讨论,有人说,它反映了包括那些未参加的人在内的中下级工会人员的渐增政治认识和了解。
美国帝国主义
纽约市报业工会和纽约《每日新闻》二年前罢工的一位领导人,武恩·贡沙勒斯,在这次会议的宴会上,针对重建有组织的劳工问题,发表演讲。他说,美国劳动人口的成份已有很大变化。这个变化因第三世界移民的涌入而大为加强。许多第三世界移民来自墨西哥和中、南美洲。他察觉到,美国帝国主义在本世纪的大部份时间中榨竭了拉丁美洲的自然资源,而现在,在本世纪即将结束时,从南半球的穷苦人民却大举进入北美洲,希望重新取回一部份被偷去的财富。
详细指出了里根和布殊政府反劳工政策及其在美国和其他地方所产生的后果以后,贡沙勒斯示意地说,目前的政府是否能够停止对工人阶级的剥削和压迫,是极为可疑的。他的含意是非常清楚的:美国工人,只有凭藉自己有组织的经济和政治的力量,才能为自己保证一个较好生活。这一点并没有在听众中失落。他们立即报之响亮、持久的掌声。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好像在等着听这些话。
在“卡车司机工会内情”的论坛上,主讲者叙述了怎样在一个像卡车司机工会(有150万会员,其中有数以千计的会员受雇于与开卡车无关的工业和工作场所)这样的混合工会中,成功地挑战和推翻一个死抓住权位不放的官僚层。他们描述了,自从朗凯里和全部15个改革派候选人在一年前当选为卡车司机工会的领导层以来,在工会内部所发生的事情。
这几个主讲者所提供的中心观念是,成功要靠组织、领导、教育和动员基层会员。这需要耐心。其中一个主讲者着重民主决策的重要性,和需要一个像TDU[追求民主的卡车司机工会]那样的团体,来经常地从它的经验中学习和再教育自己。他说,TDU所作的最重要的决策之一,是当它投票支持朗·凯里当工会会长的时候。事后想来,大家都接受这个看法:如果没有TDU的支持,凯里就选不上会长。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我们也可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如TDU不支持凯里,它今天的处境会怎样呢?现在的情况是:凯里和TDU的联盟把持全国性的领导位置,而保守派仍然在该工会的许多分会和有钱有势的地区会议中抓住权力不放。保守派已向凯里和工会宣战。目前任务是动员基层会员来完成清除工会垃圾的事业。
在这个论坛即将结束时,一位长期的工会积极份子评论说,大家在会议上所说的每句话,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好的,但是,还有重要的东西没有人说出。他接着就详细说出他的道理。他说,虽然卡车司机工会中的改革运动有了优良的成就,但是,它的缺陷是,它在决定对付工会中层的保守派份子以前,等待太久。它足足等了一年。在这一年中,这些中层的官僚却与公司合伙,继续用旧方法控制工会分会,故意延迟处理会员的申诉等等。因此,一些积极份子开始觉得,虽然凯里已取得胜利,但是事情却没有多大改变。工会会有士气低落、劲力不足和方向迷失的危险。
明显的是,很多工夫被花在赢取选举上,而功劳应当归功于TDU,但是,选举胜利以后事情就有点停滞不前了。所以,必须对抗那赢取胜利就万事大吉的幻想,对于所有那些在改革工会的第一阶段斗争中帮助TDU取得胜利的力量,TDU现在需要再把他们动员起来,领导他们把那些在工会中层死抓住权位不放的老朽赶出工会,因为这些老朽不但在工会中贪污舞弊、中饱私囊,而且与老板合作,不愿意为了工会会员的需要和利益而站出来斗争。
需要有远见
他说,更广义地说来,我们绝对需要一个对于怎样改变整个社会有远见的领导团体。问题不能单单在卡车司机工会、电工工会或者其他工会的内部解决。它是社会制度的问题。改革劳工运动的斗争,必须由有急进的远见、对将来的远景、或者更好地组织社会的方法的人们来领导。如果这些人被称为共产党,那就让人这样称呼吧。他说,你不能怕人说你赤化,而又希望进行基本改变。
其他的研讨会开始讨论大家所关注的保健改革的问题。大家都要问的问题是:“国会会不会通过这样一种保健计划:通过受管制的竞争,让保险公司获得巨大利润?或者,(加拿大式的)简单、单一付款人的保健计划能否成为现实?”为了争取广大的支持和政治影响,各工会必须竭力主张保健计划必须是普遍和免费的,而且必须领导工人群众争取实现这些目标。
会议的最后节目是由伊玲·巴纳德的演讲开始。她的出席是参加这个节目的人特别多的主要原因。在目前的激进运动中,有一批人曾参加过反越战的抗议运动,现在在工会中担任组织者或者小干事。她在这一批人中非常吃香。打一句60年代的行话,“伊玲说话是完全真实的。”她非常了解工会官僚的心态,而且用丰富多彩的现代语言指出,目前这一帮工会高级人员事实上是“资本家阶级在劳工中的代理人”。
她说,他们(指工会高级人员)坚决反对在美国成立工党的观念,甚至当民主党支持和帮忙通过大企业的反工会经济政策,他们还懦怯地支持民主党人,因为这个工会官僚层已经采纳了雇主们的政治议程。
她说,雇主的政治议程是,为了要提高利润,把工人阶级的生活水平压低到贫穷水平而设计的“保守的公司议程”。她说,这个计划的一部份是佯称美国资本主义建基在无阶级的社会;在这个无阶级的社会中,除了一直没有被人提起的极有钱的人和不能计算在内的极穷的人以外,大家都是中等阶级。她要有志于领导工人的人,以及至少是一部份假装代表工人的人坦率地承认这个政治现实。
别无选择
工人阶级的选民们,重复地被他们的工会、雇主和所有的政府机构及官员重复地告知:在目前的两党制下,他们在选举中是没有甚么选择的。这个教条被如此着重地传播,以致大多数选民相信它。可是,他们发现,共和党只替有钱人服务,对民主党,他们又不信任,因为,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总是在国会联合起来,通过使雇主满意的法案。
但是,当选举时刻来到时,不愿意投共和党候选人的票,而又不喜欢民主党人的选民,却又被劝告:“如果你不愿意浪费你的选票,你就没有甚么选择了。所以还是取两恶中较不太恶的政党,投民主党一票吧。”巴纳德敦促她的听众支持工党运动,而且帮忙让美国工人在投票亭中作唯一有意义的选择。她的论点的逻辑是如此清楚,她的语言是如此动听,听众们似乎完全被她争取过来了。他们起立并报以热烈鼓掌。
第二个演讲者是鲍勃·韦杰思。他是美国劳联—产联中的一个重要工会(石油、化学和原子工人工会)的国际部主任。他坦白宣布自己是工会官僚作为开场白。这个宣布并没有使大家惊奇。他接着向大家保证,他不同于所有其他劳联—产联的官僚,因为他的工会是唯一赞成成立工党的工会。他说,他的工会的客观的民意调查证明,大多数会员赞成工党,而且会支持工党候选人,如果他们有所选择的话。他又说,对其他工会的民意调查表明,不管在美国的那一个地方,大多数工会会员也赞成工党。
韦杰思说,当他看了民主党的1992年竞选政纲,发现它只字不提工会时,他就坚定地相信,工会的将来必须有工党。他接着用对比来解释工党对工会的福利和保障、对工人阶级的利益将会有怎样的帮助。
他相信,今天再度兴起的劳工运动,将会与30年代的、初生的产联运动相似:一个寻求改善每个人生活条件的社会运动。在他演讲完毕以前,他已经得到听众的热烈支持。一个老资格的工会积极份子写纸条说,她一定要支持韦杰思为1996年的总统候选人。
在筹款活动中,超过两万美元筹集到了。这就证明“劳工记录”以及它所倚仗的日渐扩大的进步工会运动发展不错。只有能够依靠工人阶级的资源来支撑它自己及其出版物的运动才会长大,才会最后强大到足以改变社会。
参加会议的每个人都学到了一些东西,人人都带着见到了美国劳工运动新开始迹象的心情离去。他们的遗憾是,来开会的没有l万1千人,而只有l千l百人。
看出了差别
正当“劳工记录”的全体职员和义工收拾行装、离开旅店的时刻,另一小群劳工团体搬进旅店来,参加联合汽车工会的协商会议。他们是坐包租的大客车来的,有的从飞机场,有的从底特律的工会会所和联合汽车工会官僚层的总部团结大厦开来。离开的人和进来的人之间的对照,是非常容易看出的。
这两群人之间明显地有一个世代的差异。双方的心态也看得出有差异。将要离开的人成群地站在那里,仍然认真地讨论他们的会议的意义和成就。另外的人群只是例行公事地进来,似乎多数人已经做过几次,很习惯了。
在表面的差别之下,还有物质方面的差别。参加劳工记录会议的人,自掏腰包付注册费;大多数人付他们自己的交通费用,许多人是从远方来的;他们付他们自己的旅店房租和伙食费用。他们是来学习,因为他们希望能够对会议的工作起作用。联合汽车工会的代表们,对照起来,知道他们即要参加的大会的一切事情都是事先已决定好的。他们在那里只是表演的一部份而已,因为是人家出钱叫他们来的。每个代表每天照领工资,再加上所有费用都是人家付,数目是相当大的。
无论我们怎样估计危险和困难的程度,劳工运动左派今天面对的挑战是很多的。虽然这次会议帮助奠定了迎接挑战的基础,只有群众意识起了大的变化,美国工人阶级争取更好生活的斗争,才有成功的希望。当数以百万计的工人体会到他们,而且只有他们才能改变他们自己的生活情况,我们就会见到真正的社会转变。今年的劳工记录会议已经使那个转变的日子更为接近。
(兆立译自《国际观点》247期93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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