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劳动者的诗和斗争的艺术

《战旗:津巴布韦诗选》四首



· 卡洛斯·冲波:诗
· N.C.G.马西默:泥坯屋
· 约翰·甘班伽:梦
· 所罗门·马哈卡:假如我能活着离去




 诗


    卡洛斯·冲波


真正的诗歌
是世世代代,用锁链,用皮鞭
刻划出来
它在反抗暴虐的“有效占领”中
用汩汩而流的鲜血写成。

它镌刻在加丹加的谋害之上[1]
它铭记在对茅茅起义的背叛之中[2]
无数次反人民政变也给它留下篇章。

它的节拍:比绍的白骨[3]
它的譬喻:莫桑比克的血腥屠杀
它的韵脚:安哥拉的无限痛苦
它的格式和顶峰:
津巴布韦的鏖战

真正的诗歌
是涔涔的汗水
浸湿了农民烤焦的脊背
流淌到他们饿瘦的大腿

它在农民磨起的水泡中
沸腾翻滚

它在工人腻污的手掌里
油然而生

不吟唱私家的天堂
不咏叹个人的地狱

它只讴歌斗争中人民的
痛苦和欢乐。

人民万岁!


  吴中一 译


[1] 加丹加:扎伊尔的一个省名,现称沙巴。1961年民族英雄卢蒙巴在此被
帝国主义及其走狗谋杀。

[2] 茅茅:1952年肯尼亚山区农民发动的一次反对英国殖民统治的武装斗争。

[3] 比绍:几内亚比绍的首都。1959年比绍的码头工人掀起反对殖民主义的
大罢工,遭到葡萄牙当局的血腥镇压。




 泥坯屋


    N.C.G.马西默


泥坯屋啥稀罕,
我可不喜欢,
听见不,大老板?

我想要——
  钢筋水泥大楼房,
  大楼房,
  亮晶晶的玻璃窗,
  瓦垄钢板作房顶,
  或用石棉瓦来遮阳光。
  大楼房,
  洋灰喷的天花板,
  水泥地板亮光光。

泥坯屋啥稀罕,
整天散发牛粪臭,
叫人怎忍受?
谁想要——
  这种粪泥垒成的土坯房。
我想要——
  永远不漏的大高楼,
  波纹钢板作房顶,
  或用石棉瓦来遮太阳。
  水泥房子真干净
  没有牛粪臭。

泥坯屋啥稀罕,
我想要——
  钢筋水泥大楼房,
  有客厅,有卧室,
  有厨房,有厕所,
  自来水管全安装。
我讨厌——
  厨房卧室不相连,
  顶风冒雨去睡觉,
  迎着风沙去用餐。

泥坯屋啥稀罕,
泥地当榻真够呛,
把我的毯子弄脏了,
我说不干就不干。
把话说到底,
堆积如山的水泥由我烧,
层层叠叠的瓦垄钢板由我造,
石棉瓦堆得比山高。

泥坯屋啥稀罕,
瞧!
白人老板住的是啥房?
这样的高楼我说我也要。
哪知道,
老板的回答是:
拳打,脚踢,
还想把我解雇掉。
他恶言恶语像狼嚎:
“黑鬼永远住不上大高楼。”
有时他竟挖苦道:
你的工资太低薄,
哪能造得起这样一座楼?
于是我就回驳他:
你老板为什么不把工资来增加?
回答还是:
拳打脚踢带威胁。

泥坯屋啥稀罕,
我才不喜欢,
听见吗,大老板?
它们只能放进博物馆,
写进历史书,供人来观赏,
不能作为人们日常生活起居用。
为老板,
我累断了腰,流尽了汗。
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一间泥巴、牛粪、杂草的小泥屋。
别的且不说,
三天两头补漏洞。
为老板,父亲劳累一辈子,
到头来,血汗全白流。

泥坯屋,泥坯屋,最后还是泥坯屋,
泥圭、杂草、牛粪一起合。
压迫我们的大亨说:
我们只配干重活。
坚固的摩天楼为他们造,
我们只配住泥巴、杂草、牛粪造的屋。

呸!
我们不稀罕泥坯屋。


  许锦荣 许煜 译




 梦


    约翰·甘班伽


我看见,七百万
男人、女人和小孩穿着丧服
眼泪盈眶,面色苍白——
他们多么悲哀

我梦见的是地狱
津巴布韦的地狱
老老少少含辛茹苦
直干到生命的结束
没有营养,也没有休息

我哭泣——哭泣
哭得眼泪流干
啊,他在我眼前出现
巨大而可怖——一个白色的鬼
右手拿着白色的皮鞭——
白得像他的那张皮

看见他举起了手
我的心多么悲伤,我攥紧了拳头
鞭子抽下来了
哭叫声连天
比最高的音调还尖

我惊醒了,被这可怕的梦
惊吓和震动
我抹去脸上的泪水
但是谁将从我的心头抹去这个梦?


  郑大民 译




 假如我能活着离去


    所罗门·马哈卡


假如我能活着离去
我什么都不会留在这里
他们永远不能将我归入
伤残者的行列
然而,一个健全的人
我却也不敢自诩。

我饥饿的日子太长了
我愤怒的时候太久了
我遭欺骗、被侮辱太多了
苦难已将我推过线去
从那里再没有回头路。
我知道他们永远不会满足
直到有一天,把我的存在
从这个世界上整个地抹去。

经过十年残酷无情的抗争
遭受了十年白种人的暴虐
熬过了十年,整整十年——
其中七年我孑然一身
而今天,我却还能露出笑意。

有时,我仍然能够微笑
但是,待这一切事过境迁
也许我已不是个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