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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布拉斯·德·奥特罗


· 涨潮
· 船首上
· 为了未来
· 让我们把十四行诗扩大
· 宏亮的音节
· 在这片土地上

来源:《西班牙现代诗选》(湖南人民出版社·诗苑译林)
译者:王央乐
简介:布拉斯·德·奥特罗(Blas de Otero,1916—1979),生于毕尔巴鄂,童年在毕尔巴鄂和马德里两地度过。在马德里大学获得哲学文学博士学位后,在一家钢铁工厂担任顾问。后又开办私塾。内战期间在各地演讲,反对独裁统治。曾到法国和古巴居住,短期訪问过苏联和中国。
  他的诗受古典诗人的影响,风格古朴而讲究辞藻,早期作品多以宗教为题材,具有存在主义特征,如诗集《精神的圣歌》(1942)、《酷似人类的天使》(1950)和《双倍的信念》(1951),深奥抽象,富有神秘色彩。后来提出“为大多数人写诗”的口号,倾向于反映现实问題,悲叹失去自由的贫困的西班牙,但是处处流露出对未来的美好希望。1955年发表诗集《我要求和平和发言权》,从此创作题材转向社会生活,主张把诗歌奉献给人类。其他诗集有《安夏》(1958)、《面向绝大多数》(1959)、《关于西班牙》(1964)、《当着……》(1970)、《杜撰和真实的历史》(1970)等。



 涨 潮



带着涨到齐腰的血,有的时候
带着涨到嘴边的血,
我走着
向前
缓慢地,带着涨到嘴唇的血
有的时候,
我走着
向前,在这古老的国土上,
在沉浸于血中的大地上,
我走着
向前,缓慢地,胳膊沉浸在
血里,
有的时候
吞咽着血,
我走上欧洲,
仿佛走上一艘解除武装的船的船首。
这艘船制造血。
我走着
张望,有的时候
张望下面的
天空
它反映
流淌的鲜血的红光,
我向前
非常地
艰难,胳膊沉浸在
浓重的血里

仿佛被压抑的红色精汁,
我的脚
踩着活人的死人的
血,
突然被杀戮,猛然受创伤,
还有孩子们
小小的心翻转,我走着
淹没在
流出的血中,
有的时候
涨到齐眼睛,让我看不见,
只看得见
血,
总是
血,
在欧洲,没有其他
只有血。
我的血污的手在血里拿着
一朵玫瑰。因为没有其他
只有血。

一阵可怕的渴望
在血里发出了呼喊。


  ——《凶暴地带着人性的天使》(1950)



 船首上



这就是时间,迈开脚步走出去,
冲破空气,向着大海。
男子汉们,在初升的太阳下,
响亮地抬起肩膀。

这就是大海,那一些是武器,
响声震天地在破毁。
男子汉们,举起来,竖起来,
那燃烧的桅樯,向着和平。

西班牙,我灵魂的利刺。
哦灵魂的血肉。你把
你的圣杯夺走,从我的双手。
让它们抱住你的腰吧,母亲。


  ——《我恳求和平与语言》(1955)



 为了未来



美丽而可怜的
西班牙,我的
生母和继母。如果
我用眼睛重想你的昨天,就会
迸涌出手足相残的血,
对科学对进步的
愚蠢的轻蔑。
    沉默
笼罩着阿伊塔纳山的
山坡,
杜埃罗河的潺潺水声围绕着我,
卡里翁河徐缓的两岸,①
美丽而痛苦的祖国,
我的岁月
为了你而在燃烧,我的不安的
童年,我的沉重的青春,
我的时间的成熟历程,
一切
我的生命或者死亡,都消耗在你的身上,
只是为了让你
未来的日子
撕碎那掩抑着你的脸的阴影。


  ——《西班牙怎么办》(1964)

① 均西班牙的山河。



 让我们把十四行诗扩大



让我们把十四行诗扩大,使它象无边的海一样呼吸,
十一音步已经枯竭,迟钝,一点一点地啃着我那封给众神的信,
让我们给十四行诗和十一音步以空间和弹性。

我们说一说毕尔巴鄂,那河口,那青紫的山岭,
奥罗斯科河上的石桥,老祖母的果园,
那个咬着樱桃的孩子,
这个把胳膊伸上挂着一只苹果的枝条的姑娘。

我们说一说战争,那头邪恶的大公羊,
人民的斗争,未来的渺茫,
我们一次又一百次地诅咒称霸称王的帝国主义。

我们说一说人们的孤独。
仿佛站着的死人那样沉默的街角,
现在电话铃响了,我站起来,就到这里结束。


  ——《我的全部十四行诗》(1977)

(以上4首译者王央乐)




 宏亮的音节



愿我的脚步声唤醒你,从黑暗到黑暗,
我一直走下祖国的深底。
从一叶到一叶,我终于触到
祖国的苦根。

愿我的信心支持你,从深渊到深渊,
我一直奔向希望的光明。
从一肩到一肩,我终于看见
脚踏和平、手举黎明的全体人民。

原我的声音自由地发光,从字母到字母,
我用诗句振荡着空气。
啊!诗句!有人
想在阳光下把西班牙的嘴唇冻结。



 在这片土地上




使我难受的
是胸膛。

(西班牙
形状的
胸膛。)

医生对我说:“需要很多的空气,
很多的……”

——我从哪里能得到它呢?


(志平 译)

  译后记:布拉斯·德·奥特罗(Blas de Otero),生于1916年,是西班牙“战后一代”诗人中杰出的代表之一。自从1936年佛朗哥发动反革命叛乱,篡夺了政权之后,西班牙诗人迦尔西阿·洛尔伽被杀,拉法埃尔勒·阿尔贝蒂,乔治·纪廉等被流放,除了官方的陈腐的诗歌之外,西班牙诗坛呈现了一片死寂。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成长了以布拉斯·德·奥特罗,加伯里埃勒·色莱耶,约瑟·希罗等为代表的新生的一代。他们的严肃的、嘲讽的语调,和“1927年一代”的标各立异的,具有完美技巧的,华丽的诗歌完全不同。对于“战后一代”的诗人来说,诗不再是一种精致的游戏,一种内心的抒情,或是一种解释宇宙的尝试,诗应该植根于当前的现实,即西班牙的可悲的状况。诗人们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宣布了共同的理想:要把西班牙从消沉中拯救出来,治好它,改变它。在1936年,这一代的许多诗人还太年轻,但从战后起,他们就和人民不可分离地联系在一起。
  
  作为“战后一代”的诗人,布拉斯·德·奥特罗有他独特的风格,那便是简明有力。他的诗没有任何修饰,每个字都有它的价值、必要性和意义,甚至双重的意义。每一句诗都是有效的成分,宛如被扼住了的声音,突然迸发出来。他曾在一首题为《声音》的短诗里写道:
  
  
    我紧握着声音,
    就象一只手,
    紧握着一个铁槌的把,
    或者一个镰刀的柄。
  
  这可以说是他的诗学。此外,布拉斯·德·奥特罗对于西班牙的古典诗歌也有很深的造诣。
  
  布拉斯·德·奥特罗的第一本诗集《精神颂歌》出版于1942年,其他诗集还有《非常人道的天使》(1950年),《良心的回忆》(1951年),《诗集和注解》(1952年),《我要求和平与语言》(1955年),《阿细亚》(1958年)。这里发表的两首诗选译自他的近作《明说集》,法国比埃尔·赛格斯出版社1959年出版的西、法文对照本。法交译者是克洛德·古丰。

《世界文学》第4期 总第82期,196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