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论工会在生产中的作用(1921) 相关链接:布哈林
布哈林同志的副报告
同志们,我不得不在这里代表被会上有人斥为“苏维埃煤油”的所谓缓冲派发言。为了对我们在这里听到的众多议论作一补充,我应该说:我以为,当火车有某种倾覆趋势时,缓冲器就不是那么不好的东西了。
我先要谈一点意见。列宁同志在他那篇重炮猛轰的讲话中反对我们把工会问题这样的小问题提出来进行这样的大辩论,因为这本来可以在由6个人组成的委员会里解决的。但是,同志们,我应该在这里向大家提醒下面一点:我们宣布了工人民主这个新的神圣的口号,它的内容就是,一切问题都不应当在狭小的集体管理机构里讨论,不应当在小型的会议上讨论,不应当在自己的什么团体里讨论,而应当提到大型的会议上去讨论。所以我可以肯定地说,把工会的作用问题提到今天这样的大会上来讨论,我们决不是倒退了一步,而是前进了一步。这才是最现实地实现工人民主,因为要是法律得不到执行,制订了也枉然。我再重复一遍:我们在这样的大会上讨论工会的作用这样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是前进了一步。下面我应该就这次会上提到的那个提纲谈两句。第一个提纲,列宁同志把它说得尽善尽美,他把这个提纲说成是鲁祖塔克同志写的。但是请允许我提供一个情况,这个提纲的实际部分是集体制定的,是哥尔茨曼、安德列耶夫和柳比莫夫等同志草拟的,也就是说正是由列宁同志所批评的那些同志草拟的。我还想谈一点小意见。大家都知道,列宁同志是一位最伟大最天才的策略家。但是在自然界中还没有人开创过奇迹,使策略家,即使是最天才的策略家能批评他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的提纲。我声明,我的提纲在我的口袋里,除了雅柯夫列娃同志,谁也还没有看过。因此,会上谈的不是我的提纲,而是由我起草并在中央全会上以8票对7票通过后刊登在《真理报》上的那个决议。
这个决议写得清清楚楚,不允许自上而下地整刷工会,也就是完全不允许采用迄今使用的那些方法,因此我一点也不理解,为什么要对这个决议大加攻击。我还不得不请大家注意一个情况:列宁同志和季诺维也夫同志在这个会上一再提到第九次代表大会的决议。我要提醒大家,第九次代表大会关于工会的决议是我起草的。在那次会上我还作了关于工会运动的报告。所以我在这里发言时保持了同我过去说过的内容的某种继承性。
我们在这里听到的那些攻击,在很大程度上是放弃了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规定的路线。同志们,对于这里发生的争论,也许在你们很多人当中会产生这样的印象:有两个人跑来互相质问,放在讲台上的玻璃杯是什么东西。第一个说:“这是一个玻璃圆筒,谁说不是,谁就应当受到诅咒。”第二个说:“玻璃杯是一个饮具,谁说不是,谁就应当受到诅咒。”当谈到目前因此引起辩论的问题时,我以为,这场辩论正是在这样奇怪的(至少说是奇怪的)层面上进行的。我们面对的是两个已经成型的观点(不错,这两个观点现在多少有些说滥了),一个观点是从纯粹政治的角度来看待工会运动问题的;另一个观点是纯粹从发展生产力、振兴我国经济的角度来看问题的。第一个观点的代表是季诺维也夫同志和列宁同志,他们的区别在于列宁同志的提法没有季诺维也夫同志的提法那样庸俗。季诺维也夫同志很大程度上是在说废话。这个观点是这样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工人阶级和农民的相互关系;因此我们必须有一个统一的工人阶级,统一的无产阶级,而为此必须保证党的统一和党、工会及非党群众之间的正常的相互关系。我在这里可以从口袋中取出我的提纲,提纲写得很长,你们中谁也料想不到我是在休息的这两个小时里又吃了午饭,又写好了提纲。提纲说:“因此基本的政治任务是确立无产阶级的完全统一;通过以下途径可以做到这一点:(1)通过活跃党内思想和吸引全体党员投入积极的党内生活(这就要求建立党内的工人民主制度),不断加强党的统一;(2)党和工会之间的正常关系,而党是领导工会的;(3)工会本身的统一和积极性;(4)工会和广大的非党群众之间的正常关系。”也就是列宁同志谈到的所有的那些齿轮,他十分正确地描绘的各个组织之间相互关系的整个结构,这一切我的提纲中都有。要不是列宁同志以为可以批评没有见到的和没有读过的东西,他就不会对我作他已经作了的那些指责。当然现在我们完全不能无视工人和农民的相互关系及工人阶级本身存在的不同阶层,无视这些方面是不行的。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根本不谈提高我国生产力也是不行的,因为不言而喻,不提高我国的生产力,我们就不能消除群众的不满。
这是很清楚的,正如无产阶级不统一,我们就不能提高我国的生产力。因此,我认为有一点是绝对必要的(这里所说的“缓冲派”或缓冲派思想的理论实质就在于此),而且在我看来是完全无可辩驳的,那就是既不能抛弃这个政治因素,又不能抛弃这个经济因素,如果一切总是在一个层面上进行,或者高喊满足反对派的一切要求,或者只致力于事情的经济方面,那么争论就变得毫无意义了。目前形势的特点是:在实现工会的任务和建成经济机关方面应该推动我们的最基本、最有特色的一点恰恰就在于:要找到能一枪打死两只兔子的组织形式,使之具有这样的内容,因为我们无论如何应该要把两只兔子都打死。如果列宁同志说你东抽一点,西抽一点(而列宁同志并不知道我是从哪儿抽的,又是抽到哪儿去的),如果列宁同志说这是机械的联合,那么我请求拿出有逻辑性的论据来,证明我说得不对。我断定,这是绝对真理;不是东一点西一点的拼凑,而是由整个革命的历史发展进程决定的某种联合,因为这两项任务现在异常突出地摆在我们面前。
同志们,要是这两项任务都需要完成,那怎样才能完成,怎样去着手进行呢?我断定,第一项任务,即工人阶级在政治上的联合要靠由党用民主原则建立的工会和群众之间的这一正常的关系来完成。其次,第二项任务,即提高我国的生产力应该怎样来完成呢?如果指的是我国的经济机关,那么这项任务只有通过建立经济机构的坚强的构架,并最大限度地吸收无产阶级广大群众参加这些机构的工作才能完成。而不解决工会的生产职能又无法做到这一点。因此很自然,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我们工作的一条路线-实现工人民主的路线,而我们工作的另一条路线——这是建立坚强的管理机关并吸收无产阶级广大群众和扩大工会在经济管理事务中的职能的路线。这就是基本问题。同志们,我现在来谈这个问题。但先要谈一下已经谈得很多了的民主问题。我想大家都已发现季诺维也夫同志和列宁同志对问题的提法区别很大,尽管表面上列宁同志在尽力维护季诺维也夫同志。这个区别在于,列宁同志在批评民主时说:在一个地方是民主,在另一个地方是专政。季诺维也夫同志现在随波逐流:只求上10次地重复极端反对派说的内容。列宁同志对问题提得很正确,很实事求是。只是我想,在这里需要作某些补充;应该怎样确立总的原则——什么地方应该有最大限度的民主?什么地方民主应该加以限制?我的看法如下。凡是涉及意识形态的建立、教育职能、通过实验室途径制订一定的路线的地方,就应该有最大的民主;凡是涉及行政技术管理的地方,民主自然就要加以限制。以党为例。党决定一切,为一切定调。现在党面临新任务。党内还有许多意见分歧,党内还有不同的派别,这些分歧和派别需要化解,而要做到这一点不进行所谓的全党讨论是不行的,只有在这一条件下我们才能建立起某种巩固的基础,因此不言而喻,这方面一切框框都应该打破。工会的情况略有不同,因为它们的职能是双重的:一方面它们是共产主义的学校,另一方面它们又愈来愈是管理生产的行政技术机关(下面还要谈到这一点)。能往行政技术机关中,往这些国民经济委员会、总管理局、中央管理局等等中引进本义上的直接民主吗?不能。为什么?因为在目前工人阶级的文化状况下我们应该有规律地、有步骤地往那里引进我们的因素,排除异己的因素。
同志们,现在,如果我们仔细研究一下关于工会任务的争论,那么我以为我们会又一次发现我们在重复我谈到过的关于玻璃杯的争论。季诺维也夫同志说工会是共产主义的学校,而托洛茨基同志说它是管理生产的行政技术机关。我看不出有任何逻辑上的根据,可以证明第一个论点不正确或第二个论点不正确,因为这两个论点都是对的,把这两个论点结合起来,也是对的。说工会同时是共产主义的学校,又愈来愈是管理生产的行政技术机关,这是对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列宁同志说得完全对,逻辑上完全对,他说需要把一切综合起来看,因为我们处于特殊的形势下。过渡时期的特点是,工人阶级中存在着不同的阶层。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同样的觉悟。如果整个无产阶级都像托姆斯基同志这样的水平(不是指他的不自觉的职能,而是指他的自觉的职能),那么我们就可以在行政技术机关中实行充分的民主。可是实际上我国的整个无产阶级——彼得们、伊万们、西多尔们——是由思想觉悟等方面各不相同的人构成的。因此才必须教育无产阶级中正在成长的阶层,因此十分自然地得出了工会的教育作用。既然工会应该履行教育作用,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工会的先进的觉悟的上层分子不应该同时在比以往更大的程度上介入经济组织,形成行政技术机关的坚强的构架呢?绝对不是。如果同志们说,应该同官僚主义作斗争,同时使工会独立,那么我反对这样做,因为这是在使官僚主义永远保留下去。这是因为如果你们将置工人国家或“工农”国家于一旁,不同工会结合,这将意味着非无产阶级的官僚将在国家管理机关中呆下去,而工会只进行教育。我们十分感谢能有这样的工人国家。到那时确实需要进行第二次十月革命,才能送这架机器见鬼去。
再谈一下工会国家化的问题。只要读一读全俄工会中央理事会出版的厚厚一大本关于各个工会活动的报告,大家就会发现,工会已经在履行各种各样的国家职能。当工会在确定工资等级,规定劳动生产率定额和工资,进行军事动员等等时——这一切都是国家职能。
那么为什么我们仍然不说我们主张工会正式国家化呢?我在这里应该指出,托洛茨基同志的提纲说他也反对工会正式国家化。为什么我们要这样做?原因很简单。这个简单的原因就是:工人阶级中不觉悟的部分对工会的信任大于对工人阶级国家政权的信任。这不好吗?的确,很不好。但是为了教育广大群众自觉地对待国家政权,我们目前不给工会贴上国家化的标签,因为这样能十分灵活地、更好、更方便、更策略、更正确地引导他们正确理解苏维埃政权的职能。但是我在这里应该强调指出,不应该忽视工会国家化的过程同时也是国家政权工会化的过程,因为归根结底并不是国家政权吞并了工会,国家政权和工会在我国最终都将消失。取代它们的既不是工会,也不是国家政权,而是用共产主义方式组织起来的生产者,这将是共产主义社会,在这个社会中既没有工会,也没有国家政权。我现在从这一基本前提出发首先提出共产主义学校的问题。当人们谈起共产主义的学校时,亲爱的季诺维也夫同志出于他对葬礼的偏爱(大概由于彼得格勒有火葬场,没有劈柴也可以把温度烧到800°,把一个不幸的老太太一烧了之,表明他们是文明人)热心地赋予工会分发丧葬补助、解释“红星”卡的使用办法等等的职能。这一切当然都是值得尊敬的职能,但我们还是要说,共产主义学校的基础并不在于作这样或那样的解释,问题在于任何一所学校首先都要讲授一定的科目。如果谈到资本主义社会的工会(当时它们也是共产主义的学校),那么当时这所学校教给工人什么呢?首先是教对资本主义制度进行抗争,教进行反对资本家阶级的斗争、组织罢工、培养罢工组织者等等。现在要问:我们目前应该教什么?我们现在在共产主义的学校中应该讲授什么科目?这才是实质。我以为,这些科目要把同志们教育成共产主义生产关系的建设者,首先是生产关系的建设者,培养他们管理生产。同志们,在工会的教育职能和行政技术职能之间当然有矛盾,这一点我已经给大家指出了。在进行学习的地方,在学校里谈得很多,要20次辩论,40次权衡。而在管理经济的行政技术机关中则要少说话少辩论,多办事多干活。教育职能和行政职能之间的这个客观矛盾是存在的。这是完全客观的矛盾。但虽然存在这个矛盾,并不能从中得出结论,认为既然我们十分重要的任务之一是建设共产主义和管理生产等等,那么在工会这样的共产主义学校中教育群众应该放在第二位。恰恰是应该在这方面进行教育。只有这样,工会才能保持统一,在工会的教育职能和它们充当管理的技术机关的职能之间将有某种共同的东西,关于这一点我们现在就来谈一谈。具体地说:列宁同志在这里谈到了生产宣传,认为这是最重要的,他说得完全正确。现在工会的教育职能主要就在于工会应该通过生产宣传来教育群众。不言而喻,由于现在向经济任务倾斜,这一个倾斜也应该在工会工作中反映出来,不仅应该反映在加强工会的行政技术作用,工会的经济职能上,而且应该反映在工会的教育职能上。这表现为工会首先应该进行生产宣传。当列宁同志和季诺维也夫同志在这里说:你们写文章,作报告一再谈生产、生产民主,闭口不谈这一点岂不更好吗?我出于幼稚的天真以为,当人们聚在一起谈什么问题的时候,他们是不应当装聋作哑的。如果我们谈自己的意见,我们应该表达得一清二楚,完全自觉地来谈。从来还没有人发明过可以不用言词或超越言词来表达自己的思想的方法。当人们说这是关于生产的花言巧语时,这应该彻底抛弃。我们面对的是工人民主的口号,工人民主的职能应该加以讨论。那么我们也可以加以反驳:为什么要谈反对派、群众、工人民主呢?同样闭口不谈岂不更好吗?因为决议中这一切都已经有了。那么为什么还要开会,为什么还要交谈,为什么还要提出工人民主这个口号!这表明同志们处理事情不认真——倒洗澡水连孩子一起倒掉了。
如果我们从目前形势的角度来看问题,那么我们根据对形势的估计应该决定工会运动要向什么方向作一些改变。依我之见,这些改变应该是两个方面,两个方向。工会在前一时期完成了大量的各种各样的职能,包括军事动员在内,因此工会不能十分集中地履行自己的基本的、经济的职能。现在我们已经摆脱了战争的重担,十分自然的是,我们应该采取削减工会的非经济职能、加强其经济职能的方针。第二,我们应该采取工会机关和一般经济管理机关进一步结合的方针。在这一点上托洛茨基完全正确,他说:大家既然在第九次代表大会上通过了关于工会结合的那一条,就应该由此得出结论:不能使结合仍停留在原来的,例如一年前的水平上。
我们应采取这一方针继续前进,力争使我们现在能以快几倍的速度前进,原因很简单:我们现在有可能做到这一点,而以前没有这个可能。我区分工会的两个基本方面,工会的两个基本职能。教育职能应该具有基本的内容。这方面第一位的应该是生产宣传,而方法应该是生产民主的方法。尽管不少人对此大加嘲笑,议论纷纷,说这是“无稽之谈”,我仍然断言,这种说法不对,这不是无稽之谈。工会有教育职能,工会应该在生产中进行教育,应该学会管理生产。这对不对呢?既然是对的,那么我要问:我和托洛茨基同志提出的选举时应该讨论候选人是否胜任经济活动的论点对不对?有人对我们说:这是不言而喻的。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这一切写上?你们说:生产民主这个词不得体,因为这个词会把人弄糊涂,因为生产宣传和生产教育是工会十分重要的职能,但不是唯一的职能。这确实如此,但为了确定职能应该要选择和说出最重要的东西。而在这里生产宣传就是这样的最重要的东西。
那么为什么“生产民主”这个词不合适呢?如果你们坚持这样认为,那么请加以证明。不管你们享有多大的权威,我们仍然请求你们证明你们坚持的东西,否则我们不相信你们。其次,我们同样说,不允许自上而下地整刷工会,这方面也应该有全面的民主关系形式,把重点放在生产性质上,因为工会正成为管理机构。在这个会上,我认为,当有人反驳托洛茨基同志,说他没有发现什么新大陆时,这好得很,因为谁也没有推翻第九次代表大会的决议。当人们指责托洛茨基同志,说他提高了行政技术机关中工作人员的比例,例如从2提高到4时,我不懂这样的指责:一方面声嘶力竭地高喊要使我们的行政机关和经济机关工人化,可是当人们开始加倍工人化时,却说“不需要这样做”。但是在这里应该说,既然事关行政技术管理的方法,那么这些方法根据的将不是全面的工人民主的原则,例如,既然下令让工会提供多少多少动员来的人去清扫道路,并要求他们绝对执行,既然工会在这一点上起了行政技术机关的作用,那么在这方面民主受到了限制,要做到这一点相对很容易,因为不是所有的人,而只是挑选出来的上层分子在机关中兼职。
我只有一点请求大家:通过决定时要撇开其他各种考虑,要从实质上来解决问题,或者至少要想一想,问题不在于一方大肆攻击另一方,说什么什么坏,如此等等。我本可以把中央委员会里的是非搬出一大堆来张扬,但我说不应该不开群众大会,而应该不张扬这一大堆是非,决不允许在即将召开的党代表大会上搬弄这些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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