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过去哲学的评价

　　《通俗读本》对主观主义所作的肤浅的批判，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一个带有较大普遍性的问题，即对过去的哲学和哲学家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态度的问题。把全部过去的哲学都看作胡言乱一无是处，这不仅是一种反历史的谬论，也是事实上的形而上学残余；因为我们既不能要求古人的思想与今人完全一样，否则便是时代错误；也不能设想，在思想方面可以有一种古今通用，四海皆准的教条模式，可以按照这个模式来评价过去，方法上的反历史主义是彻头彻尾的形而上学。有些哲学体系固然已被超越，但这并不排斥它们在历史上曾经起过必不可少的作用。对于这些体系的衰微，要从整个历史发展的角度、要从现实辩证法的角度去认识。说它们的衰微是有价值的，这并非从客观的角度所做出的道义上的或精神卫生学的评价，而是辩证—历史的评价。应该对照一下恩格斯所引述的黑格尔的命题：“凡是合理的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1]这句名言对于评价过去同样管用。
　　《读本》把过去说成是“非理性的”和“荒谬的”，于是哲学史变成了奇谈怪论史；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它的出发点是形而上学的。（与此相反，《（共产党）宣言》里却包含着对垂死世界的高度评价。）如果说，这种评价过去的方法是从实践哲学产生的一种理论错误，那么它能否具有任何教育意义，或能否对奋发昂扬的活动起鼓舞作用？我看是不能的，因为这样一来等于假设某位古人并非出生于过去某个世纪，而是出生于当今之世。然而每一个时代都有过去和现在，所以，严格地说，“当代”这个头衔属于海外奇谈的人物所有。*

*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位法国的小有产者，他把“当代”这个词印在自己的名片上。他本来自认为是小人物，后来有一天，他终于发现自己是位大人物，因为他是一位当代人。

^[1] 《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的引文。黑格尔的这条格言在他的《法哲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