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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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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马克思主义(1893到1919年写的一些哲学论文)
纪念卡尔·马克思
(1908年3月13日)
五年前,我们用3月14日出版的那一期刊物纪念卡尔·马克思逝世二十周年的时候,我们惹起了官方思想家的严厉斥责,说我们在不适当的时候纪念这位天才
[1]
。也许,我们今天可以躲过这种斥资,因为纪念逝世二十五周年较为合乎规矩;而且,事实上,那个在当年严厉斥责我们的机关刊物,这次它自己也在3月14日发表了一篇纪念马克思的文章。但现在,已经轮到我们了,我们忍不住也要作一点小小的批评:写那种文章,还不如完全不写。
当然,在赞扬一个人的时候,是可以过分一些的。我们这样说的时候,简直就没有想到卡莱尔以及类似他的人们;当弗莱里格拉特这个完全没有一点奴才精神的人,在席勒诞生百年纪念如下面这样唱时我们已经感到过分了:
“我们向天才,
向这孤独地从英雄们的前额上
照射出来的、使人温暖的、发出闪电来的
神圣的神奇的火焰致敬!
我们举起牺牲之杯向他致敬!
我们要为他编结一个最华美的花冠,
我们要在他的光芒下取暖、憩息。”
我们不打算对下面这样一个问题多作讨论:这种无论如何曾经使许多坚强的心感到温暖的情感对于我们已成为可厌的了,这事实上究竟是否真的可算前进了一步。够了,这种情感我们听来已是古怪的了!但是,如果要我们选择,我们当然一千倍地更愿意选取这种情感,而不选取那种卑鄙地貌似宽大的小器量,它在马克思逝世纪念日上胡诌了一些酸溜溜的赞词之后,再在这些话之上加上一些别有用心的评语,说什么马克思也是人,他有许多缺点,他的判断有时候也会错误,还说什么他作了许多没有应验的预言。
无疑的;就是对于天才,也不应该拒绝进行批评的。但是,我们五年前在本刊上说过的话,我们今天只得再重复一遍了:在马克思的终生工作中,成为过时和错误的一切,乃是按照被称为“正统马克思主义者”的那些人的说法才是过时和错误的,而且这对他们也完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旁人所能做的,只剩下把用疑问符号组成的花冠,就在已载入史册的马克思的铁的形象上。他们把孩子泼出窗外,两手则在盆里洗着,而自鸣得意:我们把水泼出窗外,对孩子进行抚爱和拍弄的时候,那我们毕竟比马克思聪明得多了。
如果事情只是如此而已,那有什么办法呢!当你正在用行动反对,或至少竭力想反对组成马克思一生的真正实质的东西时,你怎么还可以在嘴里挂着他的名字呢。我们只提一个当代最炙手的问题就够了:当有人说,在普鲁士国家里为普选权斗争就是阶级斗争,这难道就是可笑的“英雄姿态”吗。难道马克思从未写过这样一些简要的、有份量的论点吗:“工人阶级的解放应该由工人阶级自己去争取;工人阶级的解放斗争不是要争取阶级特权和垄断权,而是要争取平等的权利和义务,并消灭任何阶级统治,劳动者在经济上受劳动资料即生活源泉的垄断者的支配,是一切形式的奴役即一切社会贫困、精神屈辱和政治依附的基础;因而工人阶级的经济解放是一切政治运动都应该作为手段服从于它的伟大目标”
[2]
。因此,工人阶级争取改革普鲁士选举法的斗争也不是别的,正是无产阶级斗争的政治手段。对此提出争议的人,可以是对的,也可以是不对的,但要请他诚实地说,他是否认马克思在四十多年前对国际工人运动提出的战斗号召的。
所以那个刊物只是嘴上挂着马克思的名字而已,因为在它的篇幅上,在那篇马克思逝世纪念的文章之后就是一系列背叛他的事业的文章。我们只消举出下面一个论点就够了,“要在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间的阶级矛盾中寻找理解我们现时代政治关系的钥匙,那简直就是荒谬。资本主义企业主和无产的雇佣工人之间的对抗,无疑是具有社会、经济和政治性质的问题中的强有力因素。但是,谁要是只看见这种对抗,谁要是认为它是我们的政治情势中的唯一重要的因素,或即使只是主要的决定因素,那他就是带着眼罩在政治舞台上瞎闯”。这种见解——我们不能说它是任何别的东西,因为它绝对是比通常所见的人们的见解较为独创的见解——我们实在不想争辩,正如我们不想跟说确信二乘二等于四的人是在算术范围内戴着眼罩瞎闯那种见解争辩一样。马克思确实曾经教导过我们,普鲁士容克地主统治,事实上只是资本家与无产阶级阶级矛盾的产物而已。最近六十年来,德国资产阶级一直有力量推翻容克统治,但没有想要推翻的愿望,那是因为它在用这个尊贵的阶级作为佣兵,与革命的无产阶级进行斗争。
二十五年前的3月14日,恩格斯写信给李卜克内西说:“虽然今天晚上我看到他(指马克思——译者)仰卧在床上,面孔也永远不动了,但是我仍然不能想象,这个天才的头脑不再用他那强有力的思想来哺育两个半球的无产阶级运动了。我们之所以有今天,都应归功于他;现代运动当前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应归功于他的理论的和实践的活动;没有他,我们至今还会在黑暗中徘徊”
[3]
。现在,马克思逝世二十五年之后,我们完全不愿意有人把我们再拖回去,而且还是在马克思的招牌下,把我们拖到这个“无知无识的泥淖”里去。每一个人都有自由随他们所愿来看待马克思,但反对马克思的人不应该装作赞同他。
这里我们再来重复一句愚蠢的老生常谈,我们要说,马克思不是神,也不是半神,他也不是象教皇那样的无过失者。他是一个从根本上扩大了人类的认识限度的思想家,我们也就是珍视这一向前的步伐,但并不把它看作是人类认识的终点,而正因为这是向前的步伐,那是不能倒退回来的。我们也要赞美马克思将被超越,就象黑格尔和李嘉图被超越了那样的那一天,但是,从马克思回到任何人那里去,这就是回到“无知无识的泥淖”去,那是我不会再去的。
我们最不会同意的是,这种悲喜剧式的退却竭力用马克思主义的“实际上无成就”之类的一般性的空话来作辩白,说德国社会民主党所以是当代所有的工人党中最强有力的同时又是最无力的党,是因为它牢牢地抓住马克思在我们刚才所引述的简要论点中所表达的革命原则。无疑地,我们比任何人都不会低估我们国外的工人党的成就。但是,反对反社会党人法的十二年胜利进军,是无条件地可以与这些成就相比的;反过来说,如果这个进军不是按照马克思的原则在原则上和策略上加以领导,它会有什么成就呢?此外,如果我们把一切个别的情况都放在一边不谈,那末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出名的无力也仍旧是它的强大的鲜明证明。德国统治阶级是那样怕它,因此它们使用一切暴力手段,从工人阶级那里剥夺掉其他国家资产阶级仍还安心地留在无产阶级手里的那些武器。任何一个工人党不是用最无情的阶级斗争手段所获致的“实际成就”,在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都是统治阶级还想与无产阶级妥协的证明;并且随着工人阶级的力量的增长,随着它的要求永远打碎雇佣奴隶制的锁链的意志一天比一天更为不可摧毁,这种“实际成就”就会逐渐消失的。
卡尔·马克思从来没有追求过这种“实际成就”,也从未获致过。当卡尔斯巴德决议
[4]
强行通过时他还是躺在摇篮里的婴孩,而当反社会党人法扫荡了他在数十年时间中用艰苦的劳动所创造的一切时,他已是六十岁的老人了。恩格斯有一次关于英国工人运动的开始曾经说过的话,对于马克思的生平也是适用的;它是被一些小胜利所打断的由失败组成的不断的链条;但是,马克思在他攀登的陡急而岩石峭立的小径上一秒钟也未尝踌躇过。因此,自从他的遗骸躺入坟墓之后,他的形象只是越来越高大起来了。
我们远不是会对英雄迷信崇拜的,但是,我们记得那样一句话,这句话在我们整个古典文学和古典哲学中,从莱辛直到费尔巴哈都作为主导旋律而回响着:对于人来说,最高贵的事情就是做人。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我们今天纪念着这个巨人,高举他的旗帜是我们的光荣和我们的幸福。
《新时代》,第26年,1907—1908年,第1卷,第821—824页。
[1]
马克思逝世二十周年时梅林已在《新时代》1902—1903年第21年度第1卷第705—710页上发表过一篇纪念文章。这篇文章他差不多一字不改地收在《马克思传》中了。——德文版编者
[2]
《国际工人协会的共同章程和组织条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第475页。——译者
[3]
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437—438页。——译者
[4]
关于卡尔斯巴德决议,见本书第240页译者注。——译者(见费希特对德意志民族的演说一章注释[2]——录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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