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托派少数派刊物《新旗》 -> 1946年第6期 相关链接：郑超麟
革命问题漫谈（续完）（七）
作者：穆德〔郑超麟〕 来源：《新旗》1946年第6期
1946年8月16日，香港
与我们同主张不断革命论的人，有一派反对我们上面提出的革命观，他们对于中国底不断革命提出了一个与我们不同的公式。他们的代表人之一写道：「我们所称现时中国革命之不断性的意义，是着重于第一点，即由民主革命转变到社会主义革命的问题。而这一问题中之「转变」的中心关键就是无产阶级夺取政权，无产阶级专政。这「专政」一方面是民主革命的结束，同时就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开端，是革命发展转变的产物。」（见一本讨论集「现阶段的形势与反对派的任务』第一页）
这个公式，与毛泽东底公式，同样把未来的中国革命区分为两个不同的阶段：民主革命阶段和社会主义革命阶段﹔所不同的在于毛泽东认为两个阶段中间有一个「相当长的」新民主主义隔离着，而这个公式则视无产阶级专政为两阶段间转变之「中心关键」，前一阶段到此结束，后一阶段立即开始，罢了。
我们反对毛泽东公式，不仅因为他设想一个相当长的新民主主义阶段，而且因为他把革命分做两个阶段﹔又不仅因为他把革命分做两个阶段而已，而且因为他坚持民主任务和社会主义任务必须截然分开，不能合并着完成。
照不断革命论说，在革命过程中，民主任务和社会主义任务是不能依照时间先后分别完成的，这两种任务都须在无产阶级专政建立之从合并着完成。
照不断革命论说，整个革命过程是不能划分为两个不同阶段，仿佛民主革命能于第一阶段结束，而社会主义革命能于第二阶段开端的。事实上是民主革命还未结束以前，社会主义革命早起开端了，而社会主义革命开端了以从好久，民主革命才能结束。
照不断革命论说，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之间并没有什么「转变的中心关键』，尤共不能拿无产阶级专政作为这个「关键」，因为无产阶专政并不能结束民主革命，革命中的民主任务反而须待无产阶级专政建立之后好久才能完成。
我们仍旧征引俄国大革命事实来说明罢。俄国民主革命是十月无产阶级夺得政权时候结束的么？不是的，那时不惜没有结束，而且正在开始解决哩。
十月革命之后至少有半年长久，无产阶级政权还在解决民主任务。俄国民主革命结束时也并没有什么「两个革命中间量变质的特殊现象，即大爆裂的关键」（见同书第五页）。俄国民主任务是在社会主义过程中顺带地完成的，完成得如此平凡以致说没有什么大爆裂意义的量变质的特殊现象。
由此可见，上面征引的那个公式，虽自命为不断革命论的，实与不断革命论没有共同之点，不过是毛泽东公式底一个变种罢了。
那个公式为了坚持民主任务和社会主义任务不能合并着完成，须分为二个截然不同阶段来完成原故，所以拼命攻击「中国第三次革命一开始郎含有社会主义性质』的概念。它认为革命第一阶段，即无产阶级专政建立以前的阶段，即能提出民主任务，绝对不能提出社会主义任务。它说：「社会主义的任务的口号提出议事日程，必须在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以后（或许是第二日）。」（见另一本讨论集，「国民会议与苏纵埃」，第十一页）它不知道「无产阶敌专政」本身就是社会主义任务。革命一开始既然必须提出无产阶级夺取政权要求，那么这革命自始就含有社会主义性质了。它又不知道，中国革命在其第一阶段就须动摇资本主义的私产制度：乡村，不仅要提出没收地主土地归农民口号，而且要提出没收富农的是土地归贫农口号；城市，无论我们愿意不愿意，工人管理生产问题也会很快提到我们面前来的。凡是反对革命一开始即含有社会主义性质的人，必不可避免地反对一切能动资本主义私产制度的口号和要求的，必不可避免地要放松夺取政权的努力的，因之亦即不可避免地要葬送革命自身的。
那个公式为了同样原故，又拼命攻击「中国民主任务只能在社会主义革命过程中顺带完成』的观念。它认为民主任务必须同社会主义任务分别开来，单独完成。它不知道，这两种任务是互相纠缠，互相错综，不可分别完成的。总之，在无产阶级未会建立其专政以前，民主任务是莫想完成的，而民主任务依赖无产阶级专政来完成，亦即使在社会主义革命中顺带完成之意。
我们主张不断革命论的人，必然也认为：（一）中国第三次革命一开始即含社会主义性质，（二）中国民主任务只能在社会主义革命过程中顺带完成，（三）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是互相纠缠错线不可分离的。反之，凡断言：（一）中国革命初期决无社会主义性质，（二）民主任务决不能顺带完成，（三）社会主义革命，须持民主革命结束之后，才能开端（这中间无论是否以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为「转变关键」）的人，无论自称什么都可以，但决不可自称为「不断革命论者」，因为他们坚持的三点正是不断革命论所要反对的呀。
惟有我们确定中国革命属于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性质，而且一开始就属于这个性质。
根本反对我们的革命观的人要反问道：你们以为中国已经成熟社会主义革命的客观条件了么？
仅仅就中国一国来说，无疑，社会主义革命的客观条件是向未成熟的。但我们与其他党派不同的，是我们并非从中国一国观点来看中国革命，而是从世界观点来看中国革命。
就世界整个来说，社会主义革命的客观条件早已成熟了。一九一七年时，列宁对于俄国革命也是这般看法。列宁坚决断定俄国革命属于社会主义性质，难道那时俄国已经成熟社会主义革命的客观条件了么？没有！那时俄国民主革命尚未会完成哩。但俄国一国截然尚来社会主义革命条件，却已成熟了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俄国资产阶级主革命机构那时已经造成了如此条件，非经过无产阶级专政便不能完成民主任务了。革命机构发展下来既然非建立无产阶级专政不可，那么无产阶级专政建立之后，无论你愿意不愿意，也非积极向社会主义革命走去不可了。至于社会主义革命能否成功，以及成功到什么程度，则不是俄国一国所能决定的，必须由世界来决定，至少由多数先进国来决定。俄国如此，中国亦然。我们所谓中国社会主义革命，不过表示中国必须实行无产阶级专政及必须沿着社会主义革命道路走去之意，并非表示中国一国能完成社会主义革命之意。惟有世界革命才能记成社会主义。
并不反对我们的社会主义革命观但坚持革命第一阶段不属于社会主义性质的人，也要反问道：你们以为中国民主任务已经完成了么？或者这种任务在未来革命斗争之中不占重要位置么？
不，中国民主任务是尚未完成的，这种任务在未来革命斗争之中还要占重要位置的。我们说革命一开始即含有社会主义性质，这话并不带有无视或轻视民主任务之意。这话不过强调：中国革命中的民主运动必须由无产阶级领导才有力量，民主任务必须至无产阶级专政建立之后才能完成，而革命一开始也不能避免提出若干超出民主范围以外而能动摇私产制度的要求。反之，凡坚持革命第一阶段不属于社会主义性质的人，则往往要反对在这阶段提出那些超出民主范围以外而能动摇私产制度的要求的。他们认为必须无产阶级专政建立以后（「或许是第二日』）才能提出那些要求。可是，革命在乡村若不为贫农利益去反对富农，在城市若不要求工人监督或管理生产，则中国能否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因之能否完成民主任务，也是很可疑的。坚持革命第一阶段不属于社会主义性质的人，从好处不过告诉人以中国民主任务尚未完成而民主运动对于革命又很重要能了，从坏处说则有轻忽了民主运动应由工人领导及超出民主范围以外的口号和要求应及时提出之危险。可是现在中国广大群众期待于革命党的，并不在于希望他们提示民主运动如何重要呀。群众已经普遍认识民主运动底主要了，已经广泛地开始为民主要求而斗争了。现在群众所缺少的，正是人们告诉他们如何能获取民主运动底胜利，如何必须经过无产阶级专政和若干社会主义要求去完成民主任务群众所缺少的，正是无产阶级在民主运动中的领导权，正是社会主义的前途。惟有将中国革命定为社会主义性质而且一开始就属于社会主义性质的我们，才能给予群众这个指示。
（完）
录入者江山按：供参考
彭述之《对石凡同志〈不断革命论？还是阶段论？〉的答复与批评》，1934年1月6日.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pengshuzhi/marxist.org-chinese-peng-19340106.htm. 【彭述之选集】，2:79–95. 九龙：十月出版社，1982年。
彭述之. 《与舜君论民主斗争与无产阶级夺取政权》, 1933年12月27日. 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pengshuzhi/marxist.org-chinese-peng-19331227.htm. 【彭述之选集】, 2:32–68. 九龙：十月出版社, 1982年.
感谢 江山 录入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