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费塔里科E.帕拉多 我回来了,我想我应该知道这条街, 这街旁还有白杨树在那里排列。 在我的年纪还轻的时候——就是在昨天, 它们还用着我所懂得的语言向我低语。 啊,白杨树哟,难道你没有一句话来欢迎我—— 对我这归来的旅人? 是什么使我们生疏?我们中间是谁先各自忘情? 难道你那春天的液汁没有输进我的血管? 抑是我的心乱了没有弄清? 请说罢! 你,西班牙的白杨哟,难道我们不是弟兄,有着血统之亲? 你说!这些是什么外国语言?你学了些什么话语? 今天的天气, 风是这么寒冷! 是什么东西给冻僵了呢? 那正是我的热情! 那是什么钟声? (但没有钟楼在这附近) 它敲着丧钟, 好像死了什么亲人?…… 它震撼了我的心灵! 肃静,肃静, 这可咒诅的丧钟! 你那漫长的音响, 搅乱了我的血脉, 摧折了我的心肝! 我现在已处于危难! 我必须敌对谁人? 什么东西能来维护着我? 是不是我的眼睛已经不灵? 啊,我的眼睛, 已给狂飙所刺割, 我已经失明![注一] 退潮哟,从我的血管里 退出了急响的洪流, “记忆”去追寻罢, 我过去之所曾经! 啊,罪恶的,仁慈的 可咒诅的土地—— 我可爱的故居! 它正用着盲人的脸孔 欢迎着生人! 不,我是在睡着;我是在作梦,在我的梦里, 正如死了的江河再也不流, 但我怎样去找寻我以前所认识的东西, 如果我自己都还死生不辨! 我的梦,正像失去了翼的忧愁的鸟儿, 它正像个幽灵,过了园林,踱过了城市, 直向你所去的海湾。 那儿我看见你胸前给火焰钉住,河水在逆转狂鸣; 但是你呢,你已经没有了声息,你已再也不替什么担心, 虽然太阳在安抚着你,而你没有阴影。 你失去了的是什么呢?是什么东西在这儿已经不见? 朋友,我来自红色的玛拉加, 那玛拉加是远在海湾, 就是当我在睡眠的时候, 我也还是尝着鱼,盐, 沐浴着光明,沐浴着耀眼的水花—— 那儿的太阳是终日晴明。 当我从那儿起身,我是充满着快乐, 为什么一到这儿,太阳便隐藏了他的颜脸? 是什么恶梦跟着我北来, 跟我闯入了玛德里京城? 朋友,我有许多话要告诉你: 我带了许多好的消息,来自那遥远的海边, 我很欢喜你们都是这么完整,这么机警。 每个人都站着自己的哨岗。 但是不,费塔里科哪儿去了? 为什么费塔里科不在这儿? 我有最好的消息带给费塔里科—— 那是要他亲到来听。 他答覆了我吗?不,那是白杨树上的风声, 从一枝树到一枝树,这个点头那个点头传达着言辞, 但我永远不相信他们的语言。 不!不,我在睡着,我在发梦,我不会问那天上奔流的明月会失落了什么, 我也不会问——橄榄树的树枝为什么老是拳曲阴沉。 啊,费塔里科,你真是逝如流星! 经过一番痛苦——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把求知道事情底蕴的热情冷却,也算是聪明! 唉,正如水花从浪尖飞散, 让我把所有的问题都概行打消, 让我睡吧,沉睡不醒, 沉睡时我也许敢面对着一切真情。 但这也是徒然! 就是在沉睡中,我也忍不住这其中的痛苦。 你在哪儿呢?费塔里科,你也听见了我所能听? 我不相信,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我怀念着你! 在我对你的记忆里有着子弹飞鸣,啊,它们是怎样困扰着我!怎样困扰着我! 玛拉加的海湾有着不少的铁鱼, 铁鱼们闪烁着万千的眼睛, 这些眼睛拱卫着玛拉加港口, 使它稳定,使它不受攻击于敌人。 从红色的玛拉加到格兰那达, 红巾在飘扬,铁在铮鸣, 吉柏赛人和渔夫整天都在前进。 费塔里科哟,他们将有一些赠品, 带给你那黑色狱卒! 由红色的玛拉加到格兰那达, 由海湾里的渔船跑出了 吉柏赛人和水手之群, 你能够听见他吗?他们在说些什么? 你能够听见他吗?他们在唱些什么? 那就是,把那些狱卒判处死刑! 那就是,把那些狱卒判处死刑! 费塔里科[注二]请等一等我!请等! 我必须同你最后一谈!你看, 我已从玛拉加派出一批队伍到格兰那达, 那长长的队列是没有穷尽! 费塔里科,我有许多话要同你一说! 等等我,等等我,我的友人! |